2002年7月,一部叫做《小城之春》的電影開始在全國各大影院上映,這部電影是根據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一部同名老電影重拍而成的。導演田壯壯開玩笑説,重拍小城之春就像是臨摹一張名畫,臨摹得再好,也是一張贗品。而這張“名畫”的原作者就是在中國早期電影史上有著“詩人導演”之稱的費穆。有趣的是,當年費穆的這部小城之春在上海公映不久,很快就被人遺忘了。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意大利舉辦了一個中國電影展,《小城之春》才又重新浮出水面並引起轟動。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藝術家們,被這部情節簡單卻寓意深邃的作品深深感動。搞電影的人都説,費穆的這部詩化電影,與日本電影《羅生門》和美國電影《公民凱恩》一樣屬於世界電影的經典傑作。
《小城之春》其實是一部寓言作品。講的是一個非常破敗的院落,一個非常荒涼的小城中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的故事。為什麼在那樣一個如火如荼的革命戰爭年代,費穆會拍了這麼一部影片,就是説,費穆這個小城之春和當時那個年代有什麼關係呢?
在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國外的影片公司、發行公司在中國有很多代理,那時的外國影片在中國市場是同步放映的。八大公司的影片推出來之後,在中國基本上能同步放映。英美租界、法租界基本上控制了海關的大權。據日本著名的一個搞電影理論的老先生回憶,三十年代的時候,為了趕時髦看最新的美國電影,他就坐飛機特地從東京做飛機到上海來看。那時的情況是,前一週在美國上映的電影,下一週在上海就公映了。
費穆正是從電影當中學電影的。像他這樣的人,在中國電影史上特別是在早期有很多。包括鄭正秋、張石川、黎民偉他們都是在看電影的過程當中學電影。據介紹,費穆大概看了一千多部電影,包括外國電影、歐洲電影、好萊塢電影。費穆曾明白地説最喜歡的是歐洲導演,他説好萊塢電影雖然拍得也不錯,但歐洲電影在創作意味上高深得多,他也稱自己是“歐陸派”。從《城市之夜》開始,他使用時空交叉,即敘事方式的一個橫斷面,《人生》、《香雪海》和《天倫》人生三部曲,鏡頭運用都非常漂亮。
從二十年代始到三十年代初,聯華影業公司起來以後,主要吸收大量知識分子編導群體。當時他們的作品更多的是靠其藝術性和風格形態取勝的。對費穆來説,佔第一位是的藝術,他對藝術的考慮高於一切。費穆的戲多數叫好,但不很叫座,他説因為藝術始終不是能夠商業化的,所以就算不很叫座他還要拍。他提倡拍攝第三類電影 ,即在寫實和寫意之間另找一條路。 《小城之春》就完美地體現了這一點 。當時時代的基調是迎接解放、反饑餓、反迫害,所以這部電影在那個時候出來並不是直接來反映時代精神的。從大的背景上來説,中國當時的文化發展遇到了一個關口。中國幾千年文化正面臨著被完全革命推翻或是被改造被繼承從而重新獲得生命力往前發展這兩種可能。
費穆是一個知識分子,一個電影藝術家,然而他對政治了解的卻不是那麼清楚。從整個的政治觀念上來説,費穆既不傾向於那種激進主義,同時他又不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文化保守主義,他有他自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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