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取消印尼首都地位後，雅加達首次舉行地方選舉

　　11月27日，包括雅加達特區在內的印尼37個省級行政區以及其他各個市、區舉行了地方選舉。

　　雅加達省長選舉歷來被認為是印尼選舉政治的風向標。不久前，據央視新聞報道，印尼國會19日通過法案正式取消了雅加達作為首都的地位。地方選舉讓印尼全國輿論再度聚焦處在遷都進程中的雅加達。

　　印尼地方選舉的最終結果最遲于12月15日公佈。彭博社11月28日報道稱，不論誰最後在雅加達勝選，都將要努力在這個佔印尼全國經濟五分之一歷史的大都會解決交通擁堵、污染、地面沉降等問題。

　　尤其考慮到，新當選的雅加達省長很有可能要面對一個“決定性的時刻”：主持並完成印尼的遷都工作，雅加達將逐漸完全脫離其作為印尼中央政府所在地的職責。由於手續複雜、工程耗大，目前，雅加達是否還是印尼首都，似乎處在某種“薛定諤的狀態”裏。

　　“在總統普拉博沃簽署總統令之前，印尼首都都還是雅加達。”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副研究員、印尼研究專家薛松對澎湃新聞表示。

　　仍具風向標意義

　　據路透社28日報道，超過2億印尼選民于27日參與投票，選出37個省、93個城市、415個區的地方領導人。民調機構普遍預測，由親普拉博沃的政黨聯盟所背書的候選人在大多數關鍵省份贏得勝利，尤其是中爪哇省、西爪哇省、東爪哇省等地。普拉博沃陣營的一些候選人更得到了人氣頗高的前總統佐科的支持。

　　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亞努阿爾·努格羅霍（Yanuar Nugroho）接受採訪時表示，針對婦女兒童的免費餐食計劃等社會福利項目是普拉博沃政府的核心政策，而地方領導人將是普拉博沃所有相關計劃的一線執行者。其中，東爪哇、西爪哇、中爪哇、雅加達特區被視為至關重要的省份，印尼超過一半的人口居住在爪哇島上。

　　然而，在爪哇島乃至印尼全國的最大城市、有著省級行政區地位的雅加達，普拉博沃和佐科陣營卻難言喜悅。“這次地方選舉對普拉博沃和佐科來説是一次勝利，然而雅加達對他們來説卻是一次失敗。”亞努阿爾説。

　　彭博社稱，本輪地方選舉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雅加達的選舉。雅加達歷來被認為是印尼選舉政治的關鍵戰場，正是因為在2012年雅加達省長選戰中的出色表現，使佐科在2014年獲得民主鬥爭黨的提名成為總統候選人。2024年總統大選中獲得第二名的阿尼斯，也曾在2017年雅加達省長中獲勝，並於2017年至2022年擔任省長一職。

　　據彭博社報道，由前總統梅加瓦蒂率領的反對黨民主鬥爭黨宣佈在雅加達特區選舉中取得勝利。Indikator Politik Indonesia等多個獨立民調機構認為，民主鬥爭黨支持的候選人普拉莫諾（Pramono Anung）以49%至50%的得票率的贏得勝利。

　　不過，最終結果仍有待官方統計和確認。新加坡亞洲新聞臺（CNA）27日報道稱，普拉博沃領導的政黨聯盟取得了“壓倒性勝利”，但在雅加達卻遭遇失利。報道提到，如果普拉莫諾的得票率未能超過50%，雅加達將在明年舉行第二輪省長選舉，同時也是本輪地方選舉中唯一有可能進入第二輪的省份。

　　在最近兩年的一連串政治糾紛中與佐科分道揚鑣的民主鬥爭黨，是目前印尼國會中擁有最多議席的政黨，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加入普拉博沃聯盟的主要政黨。印尼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政治分析師尼奇（Nicky Fahrizal）對CNA表示，雅加達已成為民主鬥爭黨在爪哇島上的“最後一個據點”。尼奇也認為，在合縱連橫的印尼政壇裏，阿尼斯的支持者促成了普拉莫諾和民主鬥爭黨的選情上漲，阿尼斯勢力和民主鬥爭黨這兩股反對派勢力在普拉博沃、佐科聯盟面前實現了合流。

　　《印尼商報》稱，在雅加達不再是印尼首都後，該城市仍將扮演印尼的“國家民主發展風向標”的角色。彭博社稱，普拉博沃今年2月在總統大選中取得了壓倒性勝利，于10月順利就職印尼第8任總統，此次地方選舉由此成了民眾表達對普拉博沃支持程度的契機。然而，雅加達的選舉結果仍對普拉博沃構成了打擊，這裡的反對派政治力量似乎仍然強健。

　　首都，遷還是不遷？

　　在印尼大學國際關係研究生、印尼政治觀察者黃勇進看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印尼輿論對於雅加達的關注始終圍繞著選舉政治展開，雅加達的首都地位問題甚至都“沒法進入印尼新聞頭條”。

　　“印尼國會11月19日通過的法案，其實只是修訂案，是對2024年3月28日國會通過的《雅加達特區法》的修訂。修訂內容增加了幾個命名規定，並規定，總統簽署關於遷都的總統令後，該法才生效，雅加達的首都地位才取消。印尼人並不認為這部法律的通過會有什麼影響。”黃勇進告訴澎湃新聞，“印尼是否完成遷都”這一議題本身都構不成問題，無法成立，更對剛剛舉行的印尼地方選舉沒有什麼影響。薛松也對澎湃新聞表示，由於遷都並不會馬上執行，對本次雅加達地方選舉的影響應該不會很大。

　　據新華社19日報道，印尼內政部長卡爾納維安在印尼國會討論首都地位有關法案期間曾表示，雅加達將經歷從首都向特區的地位過渡，雅加達“不再是首都”，但仍“是經濟和文化活動中心”。不過，幾乎在同期，印尼法律部長蘇普拉特曼19日強調，只要努山塔拉的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權機構的建設仍未完成，印尼的首都就仍是雅加達。此外，卡爾納維安也表示，只有總統普拉博沃簽署總統令完成遷都，雅加達才會失去首都地位，將首都地位轉到位於加裏曼丹島的努山塔拉。

　　薛松對澎湃新聞表示，正如蘇普拉特曼所説，普拉博沃並未明確簽署總統令的時間。“印尼政府已指示先加緊完成新首都設施建設，起碼在立法和司法機構設施建成之後才有條件遷都。”

　　但雅加達的遷都進程問題在印尼一直給人一種“模糊”的感覺。黃勇進向澎湃新聞分析説，“今年8月17日的獨立日慶典，佐科和普拉博沃在此之前本都表示會在新首都努山塔拉舉行（象徵著遷都完成）。然而，國慶慶典最終卻分成了雅加達、努山塔拉兩個會場。更早的時候，印尼媒體也曾傳出遷都已經在4月完成的説法。如今看來，這些説法都不算準確，甚至是誤讀。”

　　當印尼國會11月19日通過有關首都地位的新法案時，普拉博沃正在展開外事訪問。當他回國後，也並未提起簽署有關遷都的總統令的議程。薛松提到，普拉博沃此前要求，希望在4年之內完成新首都的立法和司法機構基礎設施建設。

　　“目前來看，普拉博沃實現遷都的決心還是比較堅定的。在巴西參加G20峰會期間，他表示由於氣候變化和海平面上升原因，遷都勢在必行。”薛松説。黃勇進也認為普拉博沃不會停止新首都的建設。“第一，這是他對政治盟友佐科的承諾；第二，印尼已經為此項目投入了這麼多資金，不至於就此擱淺。”黃勇進表示。

　　然而，印尼的遷都項目仍是一個正在進行中的複雜進程，普拉博沃很可能不會在短期內簽署正式遷都的總統令。“普拉博沃政府的重點是事關民眾福利的糧食和能源議題，新政府已經明確了放緩基建進程，這屆政府不可能像佐科政府那樣為遷都和基建投入大量預算，所以建設之路將進入緩慢的狀態。”黃勇進説，“我認為，普拉博沃大概率在一兩年內甚至三年之內都不會簽署總統令。”

　　“尤其考慮到，新首都建設並不是印尼社會中所謂‘大勢所趨、民心所向’的項目，社會仍存在不少爭議，相當一部分人認為這個項目也許有些浪費資源的嫌疑，不夠值當。作為前總統佐科個人的雄心壯志，但一些人認為有關資金本可以用來做更多其他的事情。”黃勇進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