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起參與的閱讀，是青少年情緒的“緩解器”

　　■杜曉馨

　　家長都知道閱讀對孩子很重要，但或許並不了解，父母在閱讀中的角色尤其不容忽視。孩子與父母共同閱讀的時光，對於緩解情緒壓力有著重要的幫助，事實上，閱讀給青少年帶來的更多是愉悅的體驗，緩解那些難以消解的負面情緒，緩解來自學業、社交、家庭變故等方面的壓力。

　　早在2019年，堪薩斯大學的研究團隊就對兒童文學的社會化作用做了細緻的編碼分析，這些研究説明了讀物本身對於兒童青少年成長的重要作用。不過，根據深圳愛閱公益基金與深圳市政府聯合發起的調查顯示，深圳市的抽樣中只有9%的家庭能做到家長陪伴孩子每天閱讀一次，能保證每週一次的家長也沒有超過四分之一，而在某些發達國家，即使在工薪階層中也能有一半的家長陪伴孩子每天一次閱讀。可見目前我們對親子閱讀的重視程度，還尚顯不足。

　　借著圖書讀懂我們的情緒

　　我在做兒童早期閱讀推廣過程中，發現情緒類繪本能幫助孩子更加理解自己的情緒。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兒童來説，儘管他們對於情感本身的認知可以是成熟而複雜的，但要表述自己的情感卻存在困難。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時候孩子會通過調皮搗蛋來引起大人的注意，有時他們寧願要成年人的責罵，也不要成年人的忽視。這正是因為，孩子對自己情感上的需求無法直接通過語言表達，而兒童讀物就可能起到關鍵作用。

　　在兒童閱讀中，不少閱讀繪本對情緒的表述有很好的描述和疏解，例如，《我的情緒小怪獸》提到了“我”的情緒一團亂麻，情緒裏面有各種各樣的“顏色”混合在一起，這些“顏色”就是情緒的代碼，通過不同的顏色來定義不同的情緒，這本書對每一種情緒都進行細緻的表述，從而幫助讀者梳理自己的情緒，並且在其中提到，將不同的情緒進行分門別類的好處。

　　同樣也是表達孩童情緒的繪本《菲菲生氣了》和《我大喊大叫的一天》則正視了孩子的發脾氣，將這種“憤怒”的情緒當成正常反應來看待。生氣、沮喪甚至搗蛋不僅是孩子，對每一個成年人來説，都可能是情感需求沒有得到滿足的表現。親子閱讀時，父母和孩子之間可以互相詢問是否會有書中的這些表現，這會幫助家長和孩子同時了解自己的情緒以及它們産生的原因。

　　而《我變成了一條噴火龍》《愛哭公主》等一系列好笑又真實的情緒類繪本，還提供了緩解自己情緒的辦法，例如愛哭公主的媽媽教給她一首口訣，每次要發作的時候都試試看説一遍，這樣的圖書可以幫助小讀者們和家長也形成自己的“口訣”，幫助緩和自己突發的情緒。

　　孩子如果大一些，在青少年時期所面對的學校環境、社會環境和家庭環境都會更加複雜，他們的情感也會更加細膩。除了繪本之外，青少年讀者也可以在兒童文學中找到自己的情緒對應，通過別人的故事來更好地了解自己。《平安小豬》講述男孩傑克在節日期間經歷的奇幻冒險，但這一冒險的重要事件鋪墊，則是自己家庭的變故，父母離異，母親再婚，兩個離異家庭無親緣關係的孩子的情緒和衝突在節日期間一觸即發。傑克在書中通過一次冒險完成了心靈上的成長，不再完全依賴母親，和自己的家庭變故完成了和解。如果父母能以這樣的書籍內容和孩子進行探討，會幫助孩子更好理解書中人物的心路歷程，在孩子自己可能遇見類似的情況時更加清晰分辨自己産生的情緒，並且學會如何去面對他們，並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産生了這樣的情緒時，可以找到誰來和他們進行溝通及紓解；也幫助他們理解一些身邊的事例，也許他們也能成為別的孩子的支持體系。

　　選擇開放的讀物提示孩子多元化評價的可能

　　很多孩子産生心理問題的原因是他們面對很高的期待，最終卻産生了很低的自我評價，父母能做的是儘量讓孩子理解並接納世界是多元的，而評價也應該是多元的，幫助孩子全然接納自己。主題相對開放的讀物，能夠使得家長和孩子擁抱一個相對多元的世界。

　　在這種類型的圖書中，繪本《愛花的牛》就講述了一隻不愛參加鬥牛只喜歡花的小牛，媽媽雖然鼓勵它和別的牛一樣去參加鬥牛，但也完全接受了它自己的喜好。繪本《百雪公主》則給孩子展現了很多不同種類的公主，不僅僅包括他們原來見過的白雪公主，還有當兵入伍的公主，白髮蒼蒼的公主，讓孩子能看到和接受多元的美和多元的生涯選擇。最近剛剛推薦給語文老師朋友在晨會上給孩子們講的故事《天啊！錯啦！》則是講述了小兔子遵從自己內心聲音的故事，妙趣橫生的同時，給兒童很大的鼓勵去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些繪本不僅僅適合孩子閱讀，更加適闔家長閱讀，讓家長對孩子能有更多的悅納。

　　目前也有相當多的兒童文學作家能夠帶著兒童的視角，懷著對童年的唸唸不忘，為孩子演繹各種成長故事。例如，作家秦文君曾經寫過的男生賈裏和女生賈梅就從來都不是完美小孩，而是真實的校園學童模樣，在成長中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每個人都會經歷成長的掙扎，也會在錯誤中學習。好的兒童讀物中，其實也融入了作家的教育觀——希望家長能尊重孩子，對孩子耐心幫助，並且給予孩子足夠的成長空間。共讀這類作品，家長和孩子應該都能産生對彼此更加深刻的理解。

　　青少年階段，由於孩子自己閱讀能力的提升，家長陪伴式的閱讀會減少，但如果在家庭中不同成員能各看各的書，時不時一起聊聊自己看的書，那也會帶來更多溝通的契機；一旦有了有質量的溝通，對於彼此的理解會更加深入，也就更加能相互接受。

　　一起閱讀，共同成長

　　兒童讀物對於青少年的成長有著重要的作用，而父母在其中的角色也是不容忽視的。在日本享有“圖畫書之父”之譽的松居直先生説過，在母親懷裏聽母親讀書的經歷影響了他的一生，是白髮蒼蒼時仍能回憶起的含情脈脈的經歷。

　　父母為孩子讀故事，孩子聽著父母講述或者看著圖片，是睡前溫馨的片段。而對青少年來説，一家人共同的閱讀可能更多通過各自閱讀再討論問題來實現。無論閱讀的內容如何選擇，一起閱讀本身是父母與孩子之間産生更好的互動和溝通的重要方式，通過閱讀可以用借喻的方式，對比的方式來溝通各自的情緒，這種情感的溝通潤物細無聲，也更加能為孩子形成一個強大的支持體系，而相互陪伴的時光總是寶貴的，會在很久的將來都閃閃發光。

　　家庭共同閱讀也需要社會環境的支持，首先是對於讀物豐富性的大力推動，出版機構、學校體系、推廣機構要向全社會推廣好書，並且為不同類型的家庭和孩子提供不同的選擇。第二是公共文化機構對於家庭閱讀的支持，如果希望週末逛圖書館成為流行的家庭活動，這就需要更好的兒童友好社區環境和高質量和高覆蓋的公共圖書館系統。讓閱讀成為增進青少年兒童心理健康的重要輔助方式，也需要閱讀機構和心理諮詢機構的聯動，讓專業化的內容通過文化的方式惠及更多的家庭。

　　（作者為復旦大學發展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