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隨著全國兩會的臨近以及各地2024年GDP增速目標的公佈,對今年中國經濟前景的討論,變得多了起來。
但譚主也注意到,諸如“中國經濟見頂”這樣混淆視聽的聲音,夾雜在討論當中。
大家關於中國經濟的討論,需要得到回應,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正確認識中國的發展。
譚主也要談談,自己對於中國經濟的認識。
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國經濟更多地被放在世界的語境下去討論。
自從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後,中國GDP佔美國GDP的比值一直都是大家討論的焦點議題。
2023年,這一數字有所下降,看到這個變化,再結合著這幾年美國對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封鎖與打壓,不少人覺得,中國經濟,是不是在打壓之下要走“下坡路”了。
事實,是這樣的嗎?
我們首先回歸這個數字指標本身,做GDP總量的核算還涉及物價、匯率等因素。
我們先説物價。各國在做GDP總量核算時,用的是本幣現價計算的名義GDP,這就需要考慮物價的因素。過去三年間,美國採取激進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導致美國陷入高通脹的境地,這也大幅拉高了美國名義GDP規模。
就拿2022年來説,2022年,美國CPI、PPI同比分別增長8%和16.5%,相比之下,2022年,中國CPI、PPI分別上漲2%和4.1%。這其中,數值計算上的“差距”,可想而知。
但GDP的增長,説到底,要解決本國民眾的問題,要讓本國民眾有獲得感、幸福感,高通脹之下,這樣的增長有沒有獲得感,美國民眾最有發言權——最近,美國進入大選週期,通脹問題,仍是美國民眾最為關注的議題之一。
美國的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總歸是要調整的,放在長週期去看,當前的火熱,是臨時性的、階段性的。
除了物價,在做經濟總量對比時,還需要考慮匯率——中美經濟總量對比,要將以人民幣計價的中國GDP規模折算成美元計價。
過去兩年,美國進入了新一輪的加息週期。從2022年3月到2023年7月,美聯儲已連續11次加息,累計加息幅度達525個基點,是近20多年來美國最陡峭也是最激進的一次加息。
加息通常都會帶來國際資本凈流入,推高美元匯率。人民幣匯率就從2022年3月的1美元對人民幣6.3元,來到了如今的1美元對人民幣7.1元左右。匯率,也在客觀上拉大了計算上的“差距”。
這些都是在做經濟體經濟總量對比時要考慮的因素。
前不久,《華爾街日報》發了一篇報道,報道中稱,2008年,美國和歐元區經濟規模相當,但現在,美國的經濟幾乎是歐元區的2倍。《華爾街日報》用這一數據證明,美國經濟比歐洲經濟好。
這一報道遭到了美國經濟學家克魯格曼的批評,他表示,這主要是歐元對美元匯率貶值的結果——2008年,歐元對美元的匯率最高時達1.59,2023年,這個數已經貶值到了1.05。
按理説,在對比中美GDP時,也應該考慮這樣的因素。但有意思的是,在看到中國GDP佔美國GDP的比值下降這一現象後,克魯格曼在自己的另一篇文章中是這樣寫的:
中國經濟陷入嚴重困境。
在討論其他經濟體時,客觀地考慮其他因素,在討論中國時,就是中國經濟要崩潰、要“見頂”。
事實上,這不只是克魯格曼一個人的聲音。
回溯更早的歷史,首先被炒作的一個概念是“中等收入陷阱”。
2010年左右,世界銀行的一份報告指出,在1960年的101個中等收入經濟體中,到2008年僅有13個成為高收入經濟體,其餘的國家和地區繼續停留在中等收入階段,有的甚至降為低收入經濟體。由此,經濟學家提出了“中等收入陷阱”的概念。
在同一時間,中國人均GDP達到了中等偏上的水平,並且保持7%左右的穩定增速。
對此,一些人開始炒作中國是否會同樣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問題。中國經濟數據,被拿來和巴西、阿根廷等國家的經濟數據做對比。
當時,這部分人抓住了一個節點是,全球經濟形勢處於下行週期——因為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很大一部分國家,就是因為過去依賴出口,在全球需求放緩的時期,自然也就出現了增長放緩或停滯的現象。
這套敘事被套用到中國身上,就變成了,此前中國的成功是因為順風而行,當下,中國處於一個新的超級週期,而這是個下行週期。
具體來説,過去中國經濟都在全球化的“風口”上,現在,“風口”消失,那中國之前站得越高,現在就要摔得越慘。
事實卻是,就在炒作全球化“風口”消失的同一年,中國成為世界第一貨物貿易大國,也成為了首個貨物貿易總額超過4萬億美元的國家。
隨後,中國用發展,讓“中等收入陷阱”的敘事逐漸衰弱,靠著這些年的發展,我們已經接近高收入國家門檻,陷阱,沒有擋住我們前進的腳步。
但與此同時,新的敘事,又以同樣的套路被炒起。中國要和印度比人口,和美國比總量,和越南比增速,每一項對比的結論,都是中國經濟將要“見頂”。
這種對比的目的,是什麼呢?
在對“中國經濟”“頂峰”等關鍵詞進行搜索後,譚主發現了“中國經濟見頂論”的主要提出者。
一位是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哈爾·布蘭茲,另一位是塔夫茨大學教授邁克爾·貝克利,他們在大學中的身份都是政治學者,沒有經濟領域任職的背景,相反,二人都曾有在美國國防部及國家安全部門任職或提供諮詢的經歷。
邁克爾使用了一個地緣政治上的概念——“力量巔峰陷阱”(peaking power trap)來注解“中國經濟見頂論”。邁克爾的用意是,把中國和歷史上的其他大國放在一起對比,然後作出了所謂“見頂衰落”的推演。
顯而易見,對比的目的,就是要説中國會成為世界的“風險”。無論什麼樣的數據,只要能夠論證中國經濟“見頂”,就會被放大傳播,就能作為中國會帶來“風險”的“證據”。
當然,通過某個單一數據唱衰中國經濟的方式,很容易被“打臉”。譚主也發現,有些人在通過數據比較關聯敘事,這種手段背後的邏輯更值得我們深究。
中國經濟當前的一些指標與趨勢和某個國家比較相似,言下之意,這個國家面臨的問題,中國同樣需要面對——別人踩過的坑,中國需要再踩一遍。
在對“中國經濟見頂論”觀點的相關表述進行搜索、分析後,譚主發現,海外社交媒體,是“中國經濟見頂論”傳播鏈路的重要一環。
其中,海外社交媒體平臺“X”(前身為推特)與海外社交論壇Reddit(紅迪)上關於“中國經濟見頂論”的討論趨勢與外媒報道“中國經濟見頂論”的趨勢,基本一致。
去年的1月和9月,是這兩個平臺唱衰中國經濟討論最密集的月份,在對相關的內容進行分析後,譚主發現,房地産相關話題,佔到了其生産的中國經濟相關“觀點”的40%,佔比最多。
這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就是將中國房地産市場與日本、美國的房地産市場相關聯,稱中國正在經歷“房地産泡沫”。
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産業,房地産行業能否健康發展,關係到了一個國家的經濟能否平穩運行。
就拿日本來説,日本房地産泡沫破裂後,給日本帶來的不僅僅是資産價格暴跌這一個後果,在那之後,日本經濟在財政政策、貨幣政策輪番的刺激下都不見起色,整個社會仿佛也喪失了“心氣兒”。
對此,國家發展改革委對外經濟研究所室主任金瑞庭告訴譚主,一方面,受日本經濟社會體制僵化、年輕人升遷意願不足等因素影響,日本社會消費活力日益萎縮。另一方面,日本在政治和安全方面高度依賴美國,面對美國發起的咄咄逼人的貿易戰,日本只能步步退讓,導致國民經濟遭受嚴重損失,優勢産業在退讓中一步步喪失競爭力。
很明顯,外媒想要通過構建日本就是中國前車之鑒的敘事,來唱衰中國經濟的前景。
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中國仍處於城市化加速發展時期的後期階段,仍具有以城市化拉動內需的較大空間,無論是市場規模還是經濟潛力,還是積極應對和主動塑造外部發展環境的能力,日本都與中國有較大差距,並且,就只説房地産行業,中國與日本的狀況也並不相同。
中國真的在經歷房地産泡沫破裂的時刻嗎?
前不久,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CF40)學術委員、國投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高善文分享了自己的觀點,他表示,自己也注意到,當下,關於中國正在經歷房地産泡沫破滅的觀點十分流行,但在進一步仔細分析數據後,他認為,這一觀點的許多方面值得進一步推敲。
高善文從兩個方面分析了日本、美國等幾個國家的房地産泡沫破滅的過程。
第一組,是房地産投資佔GDP的比重。
||泡沫化前,日本房地産投資佔GDP的比重為8%,泡沫化過程中,這一數據上漲為11%,泡沫破裂後,日本花費10多年時間清除供應過剩問題,最終將房地産投資佔GDP比重維持在6.5%左右。
||泡沫化前,美國房地産投資佔GDP的比重為8%,泡沫化過程中,這一數據快速上漲,泡沫破裂後,美國花費將近5年時間,將房地産投資佔GDP比重維持在7%左右。
第二組,是二手房的交易量。
無論是美國、英國、荷蘭還是西班牙,這些國家在房地産泡沫破裂後,都出現了二手房交易量劇烈萎縮的現象——泡沫化過程中,需求已經被透支。而這種萎縮一般在50%左右,且會持續五六年之久。
高善文認為,中國住宅市場正在經歷的是價格的修正,而不是泡沫的破滅。所謂泡沫,指一段時間內大量投機性需求涌入市場,導致供應會不正常地放大。而投機性需求消失後,放大的供應就會形成過剩。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沒有出現明顯的供應過剩。中國房地産投資佔GDP比重的峰值出現在2013年,此後房地産投資佔比快速下降,到2024年可能會下降到5.5%左右。
從交易量層面,房地産泡沫破裂,會導致投機性需求消失,一部分正常需求透支也會消失,因此交易量會快速萎縮。交易量觸底後,往往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中國的情況有些不同。從政府公開披露的數據推算,2023年中國二手房交易量是明顯放大的。這與大多數泡沫破裂情況下的市場調整極不一樣。
關於中國房地産市場的情況,中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副部長董建國表示,從結構上分析,房地産對宏觀經濟的貢獻,從增量拉動為主轉向存量帶動為主。二手房交易佔比提高,對水泥、鋼鐵、建材等上遊産業帶動作用有限,但能夠帶動傢具、家電、家裝等下游産業發展。
譚主注意到,最近,地方兩會頻頻提及“以舊換新”以及積極培育智慧家居等新的消費增長點。
2月23日,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上,又研究了家電等傳統消費品以舊換新,推動耐用消費品以舊換新。
這些舉措,也正是在把握新形勢的基礎上,進行的新調整。
中國房地産行業調整期中,同樣在醞釀新的機遇。
打一個簡單的比方,房地産對上遊産業的拉動,更像是“一次性”的,畢竟,水泥、鋼鐵這些東西不會迭代,但智慧家居等産品是會的,生産廠家拿著收益會繼續研發,更新迭代自己的産品。一方面,這會創造更多就業,另一方面,這會讓消費者以更便宜的價格用上更好的産品。
很顯然,直接推斷一個簡單的結論:中國的房地産市場會跟日本一樣,這是站不住腳的。
從數據比對到發展階段比對,“中國經濟見頂論”似乎只是“中國經濟崩潰論”的最新説法。
鼓吹“中國經濟見頂論”的目的,只是為了唱衰中國經濟嗎?
為“中國經濟見頂論”做經濟學“背書”的美國洛伊研究所曾出過一份報告,這份報告預測,到2050年,中國實際GDP年均增長率將降至2%-3%。
報告中提到這樣一句話,當然,也不排除會有高達5%的可能性。
那麼,這個“可能性”的條件是什麼呢?簡要概括就是中國經濟體制是否“西方化”。
顯而易見,“中國經濟見頂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比較經濟體制的優劣,從而改變中國的經濟體制。
看到這裡,我們已經可以明白了。比來比去,就是要讓我們丟掉自己。
有智庫從敘事角度對“中國經濟見頂論”做了分析,譚主發現,其中一個重要的敘事,是用重投資還是重消費這樣的兩分法,來質疑中國經濟復蘇。
在實踐中,我們的邏輯是什麼呢?
東方金誠首席宏觀分析師王青給譚主分享了這樣一組數據:
今年1月份,住戶貸款新增了9801億。其中,短期貸款增加3528億元,中長期貸款增加6272億元,保持了穩定增長的勢頭。
一般來説,住戶新增貸款反映居民的消費意願和消費復蘇的情況。這組數據足以説明消費的動力並不弱。
具體到中長期貸款的數據,它反映的是更長久的需求。
王青分析,中長期新增的信貸集中在居民的經營貸和中長期的消費貸,這其中,最集中的就是汽車消費,因為汽車消費一直也是中長期消費貸的一個主力。
1月份汽車銷售243.9萬輛,同比增長47.9%。而中長期的汽車消費需求,在某種程度上帶動著短期文旅消費。
今年春節前六天,河南、內蒙古旅遊的人均花費分別較2023年增長14.4%和35.5%,河南旅遊人均花費較2019年還增加6.4%。
而自駕出行,成為絕對主流的出行方式。春節期間,自駕出行佔據公路人員流動量的比例為91.4%,春運前20日,公路非營業性小客車日均出行人次,較2019年也大幅增長。
現實是,無論從短期看,還是中長期看,中國的消費潛力依然巨大。2023年最終消費支出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82.5%。
支撐中國消費的,不是靠美西方的放水“撒錢”邏輯,而是在盡力提升收入和社保水平、改善消費環境的同時,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在生産端優化供給、擴大有效投資。
就比如代表中長期消費潛力的汽車領域。過去一年,汽車製造業投資同比增長19.4%,遠高於製造業投資整體增速。在這樣的背景下,1月份汽車生産完成241萬輛,同比增長51.2%。
産量增長的背後,則是更多的就業與收入,本身也會提升消費能力。
投資和消費,並非只能做“非此即彼”的選擇,而是可以統籌兼顧。
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余永定就提到,投資具有雙重作用,投資不僅在短期內刺激經濟需求,而且是未來經濟增長的源泉。
我們對中國經濟的信心,並不來自於跟別人比較,也不在於和別人的邏輯是否一致,而來自於我們有自身解決問題的方式。
符合自己實際,能夠解決自己問題的方式,才是應該堅持的方式。
我們知道中國經濟要面對很多困難和挑戰,但這幾十年間,我們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困難和挑戰。我們一直在和各種困難作鬥爭的過程中實現發展。
爬坡過坎,面對問題,解決問題,這就是我們對中國經濟發展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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