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存剛
別署范遲。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委員,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畫院研究員,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品徵集委員會委員,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文物藝術品專家組專家,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現為榮寶齋黨委副書記、常務副總經理,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散淡中的詩意
——范存剛的花鳥畫
邵大箴
中國畫的意境往往伴隨著詩意,這種詩意承載于由畫家的思想感情、審美趣味轉化成藝術作品後所傳達出來的美感中,或濃郁,或散淡,或靜氣,或清雅。繪畫中的詩意性美感不是興之所致信手拈來可以得到的,而是藝術家經過觀察、體悟、想象的再創造,是主觀情思的表達,包含了由客觀自然引發的聯想和啟示。這種美感是以對事物高度概括和抽象為要務的一種自我內心的主觀表現,是對視覺經驗的昇華和對心靈世界的開拓,它表達的是一種哲思的人生態度,也是中國繪畫推崇的理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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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存剛的花鳥畫傳承了先賢的章法和筆墨,遠學陳淳、徐渭、八大、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家,近師王鑄九、吳悅石先生。他們個性有別、風格迥異,但是都對傳統文人畫原理有深刻的理解和具有鮮明的個性面貌,從而也深深影響著范存剛的人格與畫風。范存剛受吳悅石先生的大寫意繪畫影響,吳悅石所畫題材頗為廣泛,在花鳥、山水、人物等諸多領域皆有自己的創見與發想,道釋、儒流、仕女無不涉獵,尤喜畫鍾馗、俠隱之高士,特別是在畫作中所映現出的氤氳超逸之氣與曠遠高尚之趣,正大和平與清微淡遠的人生氣象與襟懷,正契合了中國文化精神深層的氣質。吳悅石認為,靜氣是中國文化的一部分,不單單是畫,書、詩、做人也一樣,八大的筆墨雖以放任恣縱見長,但畫中仍有一股靜氣。通過長期體悟和實踐,范存剛決心用清新的靜氣溫養著自己和藝術,努力企求這種境界,並在他的作品中有鮮明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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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畫傳統講究詩情畫意,提倡詩、書、畫的全面修養,而把詩放在第一位,一定有其原因和合理性。蘇軾在《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中主張“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並推崇王維“畫中有詩”、情景交融的境界,這是文人畫審美取向的標準,一直對後世水墨畫影響極深。宗白華先生説,詩意的境界要“絢爛之極歸於平淡”,即不是停留在技藝的層面,而要上升到表現思想情感的境界。“畫中有詩,詩中有畫”,一方面是指畫作的含蘊深刻,意象悠遠,令人遐思,把詩文直接書寫在畫幅上,寄情于畫,點醒作品的主題、意境,記錄作者的感受,畫中不單單是物象的客觀再現,而是畫家主觀感情的揮寫。另一方面,畫上題詩,以書入畫,闡述畫意,抒發情感,畫龍點睛,使詩情增添畫意,珠聯璧合,相得益彰,進一步加強了繪畫用筆用線的表現力,正所謂筆精墨妙之極。書法式的用筆為畫家重視,只有在高度重視筆墨技法的同時,更加重視詩的意境、詩畫一律、以詩入畫,才能從根本上延續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文脈。現代中國畫大師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陸儼少等人無不飽讀詩書,詩畫兼工,在繪畫中注重詩的意境的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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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存剛是一位重視在作品中表現詩意的畫家,他的作品含蓄,內斂,耐人尋味,蘊含的詩意是“綠艷閒且靜,紅衣淺復深”,是“筆底明珠無處賣,閒拋閒擲野藤中”,是“無主荷花處處開”……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流失在很大程度上是詩性的流失,在商品拜物教盛行的社會中詩的精神價值一再貶值,這也就從內裏抽空了中國畫傳統文脈的底蘊。在這種情境下,范存剛作為詩畫寫意的才情更顯難能可貴。從另外一個層面上説,現在社會,現代人愈來愈被物化,詩意漸行漸遠,不再用哲理的眼光審視自己、觀察事物和對待生活。因此,如何在享有物質生活的同時,現代人能夠在精神的家園中“詩意地棲居”,這也是應該提倡的一種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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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唐岱認為“氣韻由筆墨而生”,明陳繼儒則在《盛京故宮書畫錄》説,“文人之畫,不在蹊徑,而在筆墨”,鄭板橋解釋文人畫時講“不在畫裏考究藝術上功夫,必須在畫外看出許多文人之感想”,談的都是繪畫中的形質關係。范存剛的花鳥畫散淡放鬆,沒有任何刻意造作,略帶悠然見南山的氣息,這些淺淡、空靈的大寫意花鳥,真可謂“淡墨寫出無聲詩”。他的作品,不是那種鋪天蓋地的巨幅,而是恰到好處的尺寸,亦體現了他一種觀察和品味生活的方法和態度。在他的畫作前,迎面撲來的是一種清新柔和色調,一種生動而和諧的大自然氣息,引人進入本身便具有詩意美的紫藤、水仙、牡丹、芭蕉、荷花、絲瓜、梅花、八哥等等,這些都是大自然中的生命和生靈,又有一種意味深長的內涵。想象一下“江邊聊一醉”的情景,看看絲瓜晃悠的“三思圖”,還有裝在簍裏的“紫袍加身”的茄子,筆法率意自由,氣象散淡、平和,微妙體現了自然世界與人的精神世界的有機聯絡,又含蓄地表示了禪機處處有的意味。所以,他描繪出的一花一鳥,濃淡隱顯,紅艷綠翠,都具有形散神不散的意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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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存剛植根于傳統,關注繪畫與當代人們生存狀態的關係,潛心研習大寫意花鳥畫二十余載,作品既有傳統文化精神,又有現代氣息;既多方取法,又獨抒己見,融會貫通,純凈的筆墨不媚俗,避免了時代的浮華,散淡中帶著詩意。祝願這位作畫和做人皆從善如流的藝術家在大寫意花鳥畫領域的探索與開拓中,邁出更為堅實的步伐。
寫意俊才范存剛
薛永年
吾華繪事,重在寫意。寫意之畫,崇意尚寫。意者,意興、意趣、意境也,胸襟、氣格、情操也。寫者,以書入畫之謂也。非描、非做、非涂、非抹,而以書法點畫之要求依筆勢運動之氣脈入畫。不惟文人畫家如此,行家裏手亦莫能外,故任頤雲:“吾畫差足當一寫字”。而揆諸當代,得寫意真諦者,殊甚寥寥,青年才俊,尤所稀見,有之,則龍口范存剛也。范氏寫意,遍及花鳥、人物、山水,而于大寫意花鳥尤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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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剛之畫有三美焉。其一曰祥和。所畫題材,或傳統之梅竹牡丹、四時花卉,如春之紫藤、夏之芭蕉、秋之葫蘆、冬之天竺,必顯其寧靜中之生機。或身邊之花鳥蔬果,如司晨之雄雞、向日之葵花、歡欣之喜鵲、果盤之草莓、溫馨之盆荷、新贈之竹筍、消渴之西瓜,瑩晶之葡萄,與夫燈籠爆竹牡丹茶具合一之“歲朝清供”,必取意吉祥,煥發情趣。非牢騷者之憤世嫉俗,亦非遁世者之冷寂超逸,而頗具生活之溫馨,時代之光彩,一如其人之真情與“陽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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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曰大氣。古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存剛雲“自然是大美”。其畫,無論斗方小品,抑或丈二巨制,率皆得之自然,發之靈府,筆筆生發,因勢利導,存其大象,留其精粹,布白充實開張,妙悟不全之全,畫大雞尤然。故氣旺而神足,筆爽而意暢,元氣瀰漫,淳樸清新。萬物之生氣,胸中之浩氣,借筆墨而合一,賴筆勢而流轉,得物我之兩忘。此其一也。其二,大而不空,時見精微。畫雞寫鳥,或伸頸專注,或歪頭沉思。構圖安排,得藏露掩映之妙。筆墨設色,得對比變化之美。方圓、虛實、濃淡、枯潤、疏密、斷連、冷暖,勾勒、點厾、橫揮、豎掃,極盡變化統一之能事,如自然之妙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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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曰純正。繼美寫意,貴在純正。純正之寫意,發端于文人,涵養乎詩書,本之東方哲理,馳騁整體思維,抒情寫心,修持人品。但百餘年來,西學東漸,傳統時有蒙塵,國畫改造,文脈幾乎割斷。論畫,尚奪目而非動心,作畫人,為物役而失暢神。寫實融合一派盛行,寫意純正一派日微。而存剛有幸,得遇名師;又精鑒賞,取法純正。含英咀華,聰明善學,故其作品,本之詩書畫一體之傳統,發揮書骨詩魂之妙詣。雖不作詩,而所題前人詩句,皆足以發揮“象外意”。其自擬題句,或立意高遠,如題《紫藤》:“開在群花最高層”,或精妙多思。如題《蘑菇》:之化腐朽為神奇。遷想妙得,於此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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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存剛年方知命,而成績卓著:不獨大寫意花鳥為然,人物山水亦頗不俗,書法更剛正跌宕,自成一家。其書其畫,無時下淺學一味求新之弊,有積澱文化講求質量之識。吾于存剛之大成,有厚望焉。
甲午仲秋于京華方壺樓。
讀范存剛畫隨筆十則
韓天衡
范君存剛花鳥畫屬於大寫意一路。“大寫意”一説,為近今稱謂,溯源上自吳道子,梁楷,牧溪,近世則稱吳昌碩、齊白石為翹楚。范君堪稱是出色的後繼。“大寫意”顧名思義, “大”是首義。“大“非指尺幅之大,而是醉眼向天,解衣磅薄,直抒胸中塊壘,雖盈尺之畫,具百尋氣象。老杜有句“大城鐵不如,小城萬丈余”似可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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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要具雄閎氣格,氣格註定大小,雄閎自生大氣,除卻范君的天生筆性,其背後是棄小巧、拒雕鑿、汰繁瑣、求洗煉的由心智到筆墨的長期艱辛歷練。技進乎道,道助乎技,道技相長,方能意氣勃發,天風海濤,涉筆即至善處。真正的雄閎,堂正、樸茂、敞亮,是膽與魂的黃鍾大呂般的交響。舍此則“大”必失當,“大”必空乏,“大”必墜于妄荒,則不足以“大”稱之。
范君的畫好在得“寫”字訣。六法貫通八法,畫藝與書藝相輔,如此始有信筆得趣的獨特書寫性。通筆法,善使轉,則無論粗細、方圓、渴潤、濃淡、暢澀、虛實,皆能篆隸行草交替生發,得耐人咀嚼的滋味。故而,“寫”在大寫意畫風中始終具有“脊梁”的意義。在范君的佳作裏,每每感受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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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君的畫是“大”“寫”且生“意”的。“意”者,非畫者自以為是的“愜意”,也非淺表性的似有若無的“有那麼點意思”,更非徒存外殼而其失內涵的糊人之“意”。大寫意之“意”,應是歷來文人畫的深邃而又濃縮後彰顯的意趣、意境、意象。是由形而下的筆墨色,昇華到形而上的具備高妙藝術哲思和美學高度之“意”。
大寫意要的是萬法歸一的精粹提煉,給讀者以由一化萬的豐厚、醇鬱的寓于目而駐於心的悠長美感。缺失下筆前的千錘百煉,缺乏揮運中的筆精墨妙,決無真正的大寫意,其結局難免“廢畫三千”。
大寫意,別以為可以忽略、摒棄“精微”。精微始終是內在的靈魂。闊筆潑灑的畫作理應是靈魂的外化。從另一層面講,大寫意畫往往可以精微的物事相襯托、呼應,于細枝末梢處生矛盾、起波瀾、見匠心。齊白石堪稱是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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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君的佳作,不止是能讓人讀到筆揮墨潑的樂趣和妙處。我注意到他深諳印學中“計白當黑”之道。著力用心於空白處,苦詣經營。在無筆墨處生筆墨,佈局大空間,留神小空間,給人以空白也是精心“畫”出來的感悟。可貴可喜。區別於不少大寫意畫家對空白的漠然忽視,足見范君的睿智。
藝術的本質迥別於科技。僅舉一例:科技的革命註定是目空古今否基因的,而藝術的創新務必講基因,講承繼,“推陳出新”是千歲不敗的公論。范君重視傳統而不泥于故常,有取有舍有我,他的畫吸吮過吳缶廬、齊白石的乳汁,以筆墨色論之,較之缶翁,他避其老辣而取其秀遒,較之白石,他避其生拙而取其爽潤,孜孜探索,令自己的繪畫與蛻變中當代的審美合軌同轍、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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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妙的大寫意畫風,其受眾不為時空、地域所囿,然好尚自多差別,大致北人好拙樸雄豪,南人好溫潤靜雅,外人好奇譎麗色。范君有廣闊而獨立的文化思考,詩心文膽、放魄守魂,狂其貌、練其質、妙施彩、靜其性。 存剛君青春正富,性篤氣厚,願景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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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力決定前程,開放揭示未來。大寫意畫風在當下,不乏堅韌、頑強、自信的銳意求新者。他們大多具有清醒的世界視野,有擔當、有理念、不崇洋、不迷外、不薄今、不戀古,且憑藉五千年華夏絢燦文化的依託和滋養,堅持姓“中”的特色中國畫,無論是工是寫,必有與大國強國匹配的地位,並以更深廣震撼的影響力屹立於世界藝壇。相信范君與余都有極樂觀的期待。
2021年11月6日
于海上豆廬
書畫合一,天然惟妙
——談存剛的書畫
吳悅石
書畫首重風骨,故自青藤、八大以來,雖世代沿革,唯此唯大,後世學者,倡導不已。缶翁以畫氣不畫形,伸寫意之精神,張風骨之大旗,如無言天書,影響深遠,學子迷之,達者悟之。存剛從余遊十余載,敏學篤行,穎悟圓通,遂成今 日之境界。存剛重書法之研修,追尋本原,書寫個性,用筆如切金斷玉,迅疾清勁,淩厲超邁。點畫提按,雍容果決,法脈自張,故其書自有氣象。存剛純以自書入畫,書畫合一,天然惟妙,其山水、花鳥、人物遂一涉筆,莫不精絕,此乃所謂氣貫神隨者也。凡畫家狀物,都有情理機趣之論,都有氣韻骨法之説,唯知之深,方能不泥之。揮手之時,應勢而出,似不經意,而天趣已得,如此之論,存剛已得之矣。據此可知,鑒賞之功亦大有益於書畫,凡考據者鑒畫乃學者也,而書畫家純以目鑒為主,展卷之時已知真偽,真才實學,不能有半點虛假。存剛歷二十餘年歷練之根,探偽尋真,百折不回,故有此目力,此亦書畫成功之本也。中國書畫成人不易,百年一瞬,數人而已,其中原委,亦如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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