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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崛起需要不斷改革體制機制
2010年底,中國跨越了人均4000美元的門檻。如果時光倒流100年,1913年,世界上有兩個國家,一個美國,一個阿根廷,人均GDP都在4000美元左右。那時,世界在猜測,是美國崛起,還是阿根廷崛起。
今天我們會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可思議。美國今天人均GDP4萬8千美元,阿根廷不到1萬美元。但一百年前,起點是一樣的,而且阿根廷這個國家資源很豐富,面積不到美國的一半,耕地面積竟然和美國相當。一百年前的歐洲,很多人移民去美國,還是去阿根廷,猶豫不決,很多人最後去了阿根廷,為什麼,南美氣侯好,100年之後的這兩個國家,已經無法同日而語。
世界很奇妙,幾乎是一個輪迴。一個世紀後的世界今天又在猜測,是中國崛起,還是印度崛起。中國正好也走過了人均4000美元的門檻,4000美元之後的競爭力靠什麼?大國崛起競爭的是什麼?從美國和阿根廷的百年興衰來看,不是起點,不是資源,是體制機制。
大國崛起需要不斷改革體制機制。中國有一首兒歌,“兩隻老虎,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跑的快”。中國社會有兩隻老虎,一隻叫做改革,一隻叫做社會問題,它們不知道對方在哪兒,它們可能都跑得很快,我們希望改革這只老虎跑的比另外一隻老虎快一點兒,這樣我們才能實現未來10年的發展目標,並在此之後走上更加可持續的發展道路,實現真正的崛起。
我們看有沒有可能性呢?完全有可能。因為中國的本質問題還是一個怎麼去推動市場化改革的問題。在中國,改革這個詞是有特定的含義的,中國的改革,主要指的是市場化改革,釋放生産力,而不是別的。
中國過去30年的奇跡,始於一個産業的市場化,農業,從包産到戶開始,結果是什麼呢?80年代的時候,美國人寫過一本書,書名叫做《誰來養活8億中國人》,説中國這個國家人很多,耕地又很少,中國人將來吃不飽飯,天下大亂。今天中國不止8億人,13億人了,可能有一半人在減肥,至少吃飯不再是問題。同樣的一片土地,同樣的人群,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中國的改革從農業的市場化開始,隨後擴展到輕工業、重工業等各個領域。2001年到2006年,我有幸參與了基金業市場化改革的全過程,也見證了在金融行業推動市場化改革能帶來的變化,行業規模從500億到上萬億的爆炸式增長,除了市場環境等的客觀因素以外,與其他行業的市場化改革一樣,每個從業者積極性的調動帶來了行業潛能的釋放。
今天中國改革的本質,仍然是怎樣去推動市場化改革,來釋放生産力。今天的中國,依然有很多領域需要市場化,也可以市場化。金融領域是一個典型,大量企業找不著資金,大量資金找不著企業。這是因為金融市場不發達,不有效,不夠市場化。醫療領域可能是另一個典型,一大幫病人找不著醫院看病,一大幫醫學院的畢業生找不著工作,也是因為這個領域不夠市場化。改革,可以有很多宏大的設計,也需要從經濟社會一些明顯市場化不足的領域做起,我們相信,這些領域的逐步市場化改革,釋放出的生産力,可以成為中國經濟未來10年發展和轉型的重要動力。
今天的中國還有沒有改革的動力?對於改革的動力,大家都有很多的擔心,我個人的理解,我覺得中國改革的動力可能還是來自於中國過去百年來的屈辱。有一次我做了一個講座,舉了阿根廷的例子,講座結束後,單位裏一位年輕的小同事和我説,主任您講的挺好的,但我就是老想不明白,你們這幫人怎麼老想著中國崛起,怎麼老想要發展,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像阿根廷人那樣生活,他們那麼生活不是挺好的嗎?當時這話問得我一時也有點回答不上來了,我説我們是沒見過日本鬼子打進來,但是我們聽説過,你們可能沒怎麼聽説過。
有一天,我開車上班路上,聽到電臺播了這麼一條消息,我覺得很感慨。最近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30週年,阿根廷人舉國上下在討論,説想把它收回去,馬爾維納斯群島對於阿根廷有一點像我們的台灣。英國人聽説了,英國議會開了個會,説要再派一艘航空母艦去,把阿根廷再教訓一頓。阿根廷的軍隊,在英國皇家海軍面前基本上不堪一擊,經濟水平位列南美最貧窮國家之一,於是只好忍氣吞聲,偃旗息鼓。我想,阿根廷人雖然生活很悠閒,但是有時也很屈辱。所以我相信中國還是有改革的動力的。
當然,改革開放30年後的今天,改革也不再像30年前那樣順理成章,因為那時候不改革就沒有飯吃。今天的改革涉及到利益的重新調整和分配,涉及到行政體制的變革,是個系統性的工程,或許我們還要有足夠的智慧,能夠設計好改革的帕累托演進,讓參與改革的每個人,都能從改革中合理地受益,包括在政府和市場的人才之間建立有序的旋轉門機制,才能更好地推進市場化改革。
鄧小平同志很早就説過,中國的崛起,需要兩個30年。今天的我們,正好站在前面30年的終點,後面30年的起點。
那麼,中國能不能再有一個30年的發展?在二戰結束以後,幾乎所有的經濟體都有過一個高速成長的30年。歐洲從廢墟上開始復興,德國、法國從1945年走到1970年代陷入經濟滯脹,30年;美國二戰結束後從軍用經濟轉向民用經濟,走到1970年代遇到石油危機;日本人是50年代末期走到了1989年經濟泡沫破裂,30年;亞洲四小龍60年代末期起飛,走到了1998年,發生亞洲金融危機,30年;美國在1970年代後又有了一個30年的高速增長,靠的是高科技産業,而高科技産業的背後是資本市場。中國1979年走到2009年,也是30年,還正好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全球金融危機。
中國今天也正好站在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刻,如果我們加快推動改革,相信中國經濟有能力再走30年,當然,與此同時,我們還必須要不斷提高中國社會的各種文明水平,包括物質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還有政治文明。小平同志講,如果再發展30年到50年,我們就可以接近中等發達國家的水平,那時,我們才能説,人口眾多的中國,對人類作出了貢獻。
我想,我們這麼一個民族,有五千年的歷史,有過輝煌的古代文明,也有近百年的衰落和恥辱,我們在過去的幾十年中,迎頭趕上,
今天我們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多少代人夢想和企及的民族復興的光輝前景,就在可預期的未來。我想,我們這一代人,非常幸運,經歷過中國的貧窮,見證了中國過去30年的巨變,還有機會推動中國未來30年的成長。在歷史的長河中,再長的生命也是一瞬間,一滴水只有和洪流結合在一起才會有力量,我們有幸和這麼一個偉大的歷史進程結合在一起,確實是非常的榮幸,我們應該共同努力,不辜負時代賦予我們這樣一個偉大的機遇。(祁斌 作者係中國證監會研究中心主任。本文根據作者2012年3月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的一次講座及其他講座整理而成,收錄于近期將要出版的《未來十年——中國經濟的轉型與突破》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