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數量眾多、廣為分佈；

　　它們，質地不同、形態各異；

　　它們，各司其職、分工明確；

　　它們，年代久遠、曆盡滄桑……

　　它們是東西方學者共同關注的目標；

　　它們是全人類都想解開的謎題。

　　因為，

　　它們是亞北大草原上一道獨特的風景，

　　它們見證了早期遊牧民族輝煌的歷史。

　　它們就是大名鼎鼎的、令現代人夢縈魂牽的──草原石人。

　　在遼闊的亞北大草原上,東起蒙古高原,接連南西伯裏亞草原及我國新疆的天山、阿爾泰山地域，向西貫穿中亞腹地直至裏海和黑海沿岸，廣布著一些年代久遠、造型各異的石雕人像。由於在歷史上,這一廣袤地域曾是草原遊牧民族繁衍、生息、遷徙、征戰、吞併、融合的場所,因此對於這些石人來説, 它們沒有國界的區分、不受高山和湖泊的阻隔，共同構成了歷史著名的“草原大通道”上一道獨特的風景, 見證了亞北大草原幾千年來的風雲變幻。

　　這些石人造型各異：有執杯握劍的武士造型；有質樸謙和、面帶飾紋、手握鐮刀的男女造型；有獅鼻巨腭、禿頭窮發的怪異造型等等。據考證：這些石人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距今3000年左右，至遲的也産生於我國的隋唐年間。

　　在我國，由於現在生活在石人分佈地區的少數民族如哈薩克族、維吾爾族、蒙古族等都沒有立石人的習俗，因此，石人的族屬必須到古代民族中去尋找。在中國北方草原的歷史上，曾先後生活過東胡、塞人、匈奴、鮮卑、突厥、回鶻、蒙古等遊牧民族，這些民族長期處在頻繁的遷徙和戰爭之中。那麼，誰才會是這些草原石人的主人呢？當時人們雕刻這些石人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呢?這些石人又具有什麼樣的象徵意義呢?為什麼當時的人們會于公元一千年前後突然終斷了這項已延續了近兩千年的傳統習俗呢?

	突厥石人

　　突厥石人説──史據確鑿 已成定論

　　通過對石人所在周邊環境的調研，研究人員發現大部分在原野上分佈的石人身旁或身後都有用石頭圈子圍就的大土堆，很明顯像是一座墳墓；另從當地文物保護部門了解到，他們所收集到的一些石人都是從不同的地方挪移過來的，是出於文物保護的需要對一些墓葬進行搶救性挖掘後收集得到的。因此，要揭開石人身份之謎，人們的目光首先集中到了石人身旁或身後的墓葬上。可是，由於歷史上遊牧民族的葬俗本來就很簡單，再加上年深日久多種因素的破壞，要找到保存完好的石人和墓葬十分困難，也就是説很難找到石人與墓葬有直接聯絡的證據。這給鑒定石人身份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鋻於亞北草原的遊牧民族曾經幾度改寫世界歷史的進程，因此研究人員在野外尋找考古證據的同時，也寄希望於周邊地區的史料中。在查閱了大量歷史文獻後，一條信息令人們如獲是寶：《周書?突厥傳》載，突厥人死後要“于墓所立石建標”，這説明古代突厥人有在墓地立石的風俗。但令人困惑的問題是，這個“石”是指石人呢，還僅僅是指石塊？答案很快就找到了，在《隋書?突厥傳》有一段更為詳盡的記述，説突厥人尚武好戰，死後要“圖畫死者形儀及其生時所經戰陣之狀”。也就是説，突厥人墓地立石之上刻畫的正是墓主人的形象。幾乎與此同時，野外考古也取得了驚人的發現。從蒙古國傳來消息：在對一系列立有石人的古墓葬進行的挖掘過程中，出土了一些帶有銘文的石碑，碑文中明確地記載著這正是突厥貴族的墓葬。由此斷定，草原石人係突厥人所為。

　　那麼，突厥人為何要在石頭上雕刻已故者的形象呢？它有什麼象徵意義呢？現代人又能從中得到什麼信息呢？

　　從突厥石人的造型來看，多為一手執杯、一手仗劍的武士型石人。對此，專家解釋説：石人仗劍，代表的是突厥人尚武的風俗；而對於一手執杯的現象，學術界現存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解釋：一是認為這是一種權利的象徵；另有人認為杯子的含義僅僅就是酒杯。因為石人代表的就是死者本人，它也和活著的人一樣，正在參加追悼自己的豐盛酒宴。依照這種解釋，石人應該具有通靈的作用，即人死之後，他的靈魂也會依附在石人身上，只要石人不倒，他的靈魂就不會消失。此外，在突厥石人中還有極個別的雙頭石人造像，專家對此解釋為：當本一個部落的首領死後，他的族人會偷偷將敵對部落墓地的石人破壞掉，然後刻上自己人的形象，表示對敵人的永遠征服。

　　從突厥石人的形象來看，有的是高鼻深目、留著濃密的鬍鬚，近似波斯人；有的臉形明顯屬於蒙古人種；有的則顯出歐羅巴人種的特點。因此可以説明，突厥人可能不是專指某一民族，而是由不同民族組成的聯合體。

　　從突厥石人的存在年代來看，早期的石人大多雕琢細膩，如一個斷頭石人，不僅刻出了刀鞘和挂件，還雕出了披氅的衣領；後期的突厥石人則簡而化之，僅以陰刻的方式勾勒出雙臂的輪廓；到了大約公元11世紀前後，就再也沒有突厥石人了。專家對這一現象解釋為：突厥在與唐帝國的連年征戰中，屢遭重挫，被迫西遷。其間，在與新興的阿拉伯帝國的頻繁接觸中，開始接受伊斯蘭教義。伊斯蘭教是禁止偶像崇拜的，突厥人原有的刻畫人形的習俗也在被禁之列，故此後石人便為更加抽象的石塊所代替。如受突厥人的影響，直至近代，哈薩克人的一些部落仍沿襲著用石塊砌墓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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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石人説──合理推斷 毋庸置疑

　　雖然對武士型石人的族屬有了明確的斷定，但在廣袤草原上所發現的石人遠遠不止這一種類型,如上個世紀60年代在荒原深處發現的切木爾切克墓葬群及其中存在的大批石人。

　　從墓葬形制看：這裡的一部分墓葬明顯地區別於遊牧民族的墓葬。遊牧民族對死者的埋葬大都很簡單，如果歷史上墓葬被盜過的話，那麼在對墓穴的發掘中一般陪葬物都很少、屍骨也很淩亂。

　　從石人的樣子看：雕刻手法具有簡單的程式化，如男女兼有；表情質樸謙和；大多是禿頂沒有任何發飾且嘴部和下顎有較大的空間；部分石人的面頰上刻有三角狀飾紋、頸部還有一些裝飾性條紋；最主要的特點是這一類型的石人均手握鐮刀……

　　從出土的其它文物看：最顯著的是墓葬中出土了大量的、一種刻有水波樣弧線紋的、橄欖形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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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世紀末至7世紀初的突厥帝國

　　其中, 出現女性石人和手握鐮刀的造型是典型的突厥石人所沒有的。因此, 專家們綜合以上發現認為：切木爾切克古墓葬群是不同年代墓葬的組合,其中的一些墓葬,屬於更久遠的卡拉蘇克文化範疇，這與生活于隋唐時代的突厥人至少存在上千年的差距。因此可以斷定,這類石人絕非突厥人的遺存。那麼,在三千多年以前，又是誰在堅硬的石頭上留下了自己的雕像呢？

　　──在中國早期古籍《莊子?逍遙遊》中記述了一稱為“窮發國”的極北之國，而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在其幾乎同時代的著作《歷史》中也説到在阿爾泰山下居住著一種“禿頭人”。文獻中的“禿頭”、“窮發”意思相近,很可能是同指某個民族不留發辨的習俗,而這些石人恰好禿頂；此外,希羅多德還描述“禿頭人”長著“獅子鼻和巨大下腭”，這與石人的嘴部和下顎有較大空間的形象也是相吻合的。

　　──從生態環境的特點來看，阿爾泰山附近存在著農業耕種的條件，不排除可能出現過原始的農業文明，只不過後來大範圍的遊牧文明改變了原住民固有的生産方式。這是現階段對石人手握鐮刀造型産生的原因最合理的解釋，因為鐮刀可能是這類石人出現時人們最常用的勞動工具。

　　──從對阿爾泰山下不同年代墓葬的挖掘來看，很大一部分墓葬的陪葬物中都有黃金製品。阿爾泰山自古産黃金，又位於史學界所一直關注的、4000年以前就已存在的草原絲綢之路上，以至於草原絲綢之路又被稱為黃金大道。而希羅多德在其著作中明確提到“禿頭人”在山中看守著黃金，這座山應該就是指阿爾泰山，因為它至今都有“金山”之稱。

　　可見，這類新疆早期石人應是所謂“禿頭人”的遺留物。鋻於中外古籍對新疆青銅時期居民的稱謂多種多樣，因此很難確切斷定“禿頭人”的族屬。但是這時，野外考古的發現幫了人們的大忙：

　　──在新疆呼圖壁縣天山深處的康家石門子，一塊赫然屹立的峭壁上有一幅面積達100多平方米的、世界罕見的、反映古人類生殖崇拜的岩畫。據考證，這幅岩畫的作者是3000多年前在此遊牧的塞人（塞人是我國先秦史料中對亞北草原上一些早期遊牧部落的稱謂，而在西方史料中稱其為斯基泰人）。

　　──在布爾津縣文管所裏收藏著兩個奇特的小型石人，它們是在3000年前的古墓葬裏作為陪葬品而被發現的。這兩個奇特的小型石人與岩畫中所描繪的人的特徵非常相似。

　　──從對墓葬形制的研究看，阿爾泰山下數量眾多的石碓墓看似半隱半現的散石胡亂碼放，實則是圍繞著石碓的同心圓，圓圈和石碓由放射狀的線條連接。而這種墓葬形制與遠在吉林省長白山一帶的高句麗王陵的早期形態幾乎一樣，不同點只不過是石質不同和石碓的顏色不一而已。

　　──在阿爾泰山深處發現的唐巴勒彩繪中，人們可以看到一些引人注目的符號，這些符號被認為是原始薩滿教的遺存。岩畫反映的是一個宗教集會的場面：洞窟中巫師正在作法，洞窟之下的山坡上，成百上千的氏族成員則在翹首期盼，而在他們的身旁正好有幾座石碓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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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以上發現，專家們通過絲絲入扣地推證，大致明白了這些石人的來歷和象徵意義：

　　歷史上，亞洲北部的許多民族曾經普遍信仰過薩滿教，包括新疆草原上的早期遊牧民族和吉林長白山一帶的少數民族。薩滿教崇尚大自然，認為萬物有靈，並沒有統一的崇拜偶像和宗教規則，這就使得居住在高山或草原上的民族很自然地對山石等天地萬物進行頂禮膜拜，這種認識也肯定會反映到喪葬風俗上。遊牧民族普遍認為人死之後靈魂可以升天，而達成升天的階梯便是可以通靈的石頭，故將死者形象刻畫在了石頭上，這就是石人的來歷。

　　正是源於這種對石頭本身的崇拜，基於石頭具有通靈作用的認識，專家們認為：無論是墓地石人還是隨葬石人，都是用來紀念死者、溝通天地的，具有辟邪的作用和保護靈魂的含義。這是一個建立在科學基礎上的、比較合理也能為人們所認可的説法。

　　於是，人們便將這類石人統稱為“通天石人”。

　　太空人石像説──見解獨到 尚待考證

　　雖然上述兩種觀點能為大多數人所認可、接受，但在石人存在的數千年曆史進程中，由於草原民族頻繁發生戰爭、遷徙和融合，因此在對石人的研究尚有相當多的問題無法解釋。於是，有些科學家對於石人的成因和作用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認為石人及其相關遺跡是古代人類對外星文明的記錄。

　　當然，這一説法也不是憑空信手拈來的，它有它的理由：

　　──在一個倒地斷裂的石人背上刻著兩個奇特的物體，其樣子非常類似于現代的某種機械。

　　──有一尊高大的石人，它的頭上戴著一個太空帽似的東西，而脖子上重疊的線條正好如同太空服形成的褶皺。這或許就是一個穿著太空服的外星人的形象。

　　──從高空俯視石碓墓，其形狀恰好和如今人們尚難解釋的“麥田怪圈”形狀相吻合。

　　──從一些古人刻在石柱上的動物形象看，它們的姿態正好是飛舉向上，且一些動物的嘴部可能是由於外力的作用而被拉長變形。這可解釋為：這是外星飛船虐殺地球動物的情景，是當外星飛船降臨地球時巨大的吸引力産生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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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這種猜想是基於人們對未知存在的一種科學獨到的理解，還是一種牽強的附會，尚有待考證。

　　這一猜想的提出，雖然對於學術界而言震動頗大，但對於一般人而言，這仍不失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想法。畢竟，當為現代快節奏的工作、學習、生活搞得身心俱疲的都市人來到草原、戈壁去尋找石人蹤影的時候，字斟句酌的歷史考證已並不重要。如同我們的先人將石人看作自己靈魂的守護神一樣，現在在普通人的眼中，草原石人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一種神秘主義的象徵。

　　（中央電視臺《發現之旅》欄目）

責編：戴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