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我想觀眾朋友跟我一樣,非常想聽聽,您作為這個計劃的發起人和總指揮,那麼24年過去了,您對這個計劃的評價是什麼呢?
謝學錦:當時我在腦子裏已經有這種大科學計劃的思想了,我認為大科學是一個什麼東西呢,就是一個科學跟生産密切結合的東西,那麼整個的生産工作要在科學家的思路的指導下來進行,這樣子它就不會低水平了,而這個大科學,我覺得現在聽起來都是非常新的一個概念。
主持人:就像您説的科學和生産密切結合,那在那麼一個年代,20多年前,您怎麼會就有這樣的一個思想呢?
謝學錦:也許跟我小時候愛看《三國演義》有關係,看《三國演義》,看歷史,所以我對戰略非常重視,我就慢慢養成一種戰略家的氣質,就是覺得一方面自己有很多的思路,另外一方面就感覺到我這種思路不是在實驗室一個人小打小鬧地幹,我一定要調動千軍萬馬來幹,這個思路也是逐漸養成的。
主持人:那麼我們剛才説到這樣一個計劃,在今天看來是非常成功的。那麼您個人,您對它是一個什麼樣的評價?
謝學錦:當這個計劃在全國開始取得很大的成就的時候,就發生了變化,好像就不想再找我了。這個我想你也明白,這裡頭有些什麼道理跟原因,但是我覺得,你這樣的一個計劃應該是由科學家領導,使得這個計劃能夠高水平地進行,反過來,你取得的這些資料就會對科學家的研究提出很多新的現象,甚至於提出新的理論,使得整個科學有重大突破,這個是雙向的,應該是雙向的。而後來呢,我就慢慢地跟這個計劃就有些脫離了,那個時候我曾經提過幾次就是區域化探掃面的後期研究計劃。你已經累積了這麼多資料,你的研究工作就應該深入進行了,但是這些計劃提上去都沒有人理睬了。
主持人:一般的人如果處在您這個位置,他可能就説好,算了,我賭氣你不讓我幹,我就算了,但為什麼您在那種情況下,您還堅持跟底下的人溝通,把這些數據拿到手呢?
謝學錦:我想這個受我父親治學的影響吧。因為我後期,就是長大了,大學畢業以後,我還是跟我父親經常交談,因為我已經進入了地質領域,在這種交談中間,我們也就互相,我對他的工作,他對我的工作都很欣賞,都很支持,所以我母親就在旁邊説,你們這父子兩個在那裏互相吹捧。
主持人:那像這件事您能繼續堅持下去,您覺得是受了父親什麼樣精神的影響?
謝學錦:因為我父親他是不斷地在思考,甚至於多少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做不到的,他現在又拿出來。還有,他自己的思想也不斷地在變化,不斷地有新東西産生,這兩點給我的印象很深,所以像其他的人,他們做完一個項目,我們那時候的體制也是這樣的,你做完一個項目,你就應該把資料包括原始材料全部交公,這好像都是規定,那麼其他的人也都這麼做了,做了以後就一身輕了,再去幹別的了,我就不是這樣,我做了一個項目以後,你要原始資料交公,我交你一份,我自己要留一份,留著我還要繼續研究。常常我有一個思想,醞釀了十幾年才把它實現,但是老在我腦子裏頭,而且不停地在完善它。比如原來是這樣一個想法,後來慢慢地覺得應該怎麼樣怎麼樣。
主持人:我覺得一個想法可以醞釀十幾年,真就是太耐得住寂寞了。
謝學錦:你説寂寞?非常熱鬧嘛,怎麼會寂寞呢?就是説你腦子裏頭有很多想法,所以我看了一首龔定安的詩,我就説應該有一個朋友拿這首詩來送給我。這首詩是什麼呢?龔定安的原詩是,非是逢君便譽君,不是看到你誇你,不是説我看到了你就誇你,非是逢君便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你這個人又狂又有俠義之氣,又溫文,亦狂亦俠亦溫文,我覺得他這三句話説我還是很對的。然後,照人肝膽秦時月,對人推心置腹的那種子,肝膽就像秦朝的月亮一樣,對我猶如嶺上雲,對我很好猶如嶺上雲。我把他的最後一句改掉了,我改成構思泉涌嶺上雲,就是你的思想泉涌像嶺上雲。因為思想不斷地泉涌,所以從來不感到寂寞。
主持人:謝老,奇怪的是,您小學的時候學習成績並不是很好是吧,這是為什麼呢?
謝學錦:比較貪玩,看小説,拼命看小説,看各種小説。
主持人:那您説您小時候成績不好,是不是也有另外一種原因,您不太喜歡學校的那種比較死板的教育。
謝學錦:是這樣子的,在課堂裏老是坐不住的,老要開小差,老要想到別的東西去了。我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這也跟我不愛上課有關係,在課堂上講拼音,我就根本不聽,後來我就把字亂念,所以我的夫人老説,你凈念錯字,就是念的不正確,因為我不會拼,到現在我也不會拼音。
主持人:我還聽説,您小的時候老是要您母親來刺激您,就是物資的獎勵,物資的刺激,您才好好學習,是嗎?
謝學錦:是這樣子。我在學校裏頭功課反正不太好,老是考25名,全班50名,我老考25名,我母親就跟我説,你如果能夠考到前10名,我就獎勵你什麼什麼,那我説,我要考第11名呢,説那也可以獎勵什麼,那我説,我要考第12名呢,討價還價。
主持人:那後來有沒有因為這種物質刺激的方式,您的名次有提前呢?
謝學錦:沒有,也沒得到任何獎勵,我還是考的那個名次。
主持人:那您當時老師的課您不願意聽,但您書沒少看,所以上了中學以後,特別喜歡讀英文的著作。
謝學錦:是這樣子。我在中學初中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日本人把北京已經佔了,我父親也沒事幹了,他就在那看英文小説,那麼他也就讓我看英文小説,另外我們那個時候很想知道我們國家打仗是不是能夠打點勝仗,日本人老説他厲害,那時候沒有別的消息來源,無線電也聽不到,只能看英文報,所以我父親就訂了英文報,還能夠看到一點消息,比如説日本的出雲艦在上海黃浦江停泊的時候,被中國炸彈炸傷了,像這種消息,都是在英文報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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