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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是《百家講壇》的一個觀眾,沒想到近來竟也成了《百家講壇》的一位講述者。從互聯網上可以查閱到網友們對《百家講壇》的評説,叫好的多於批評的,批評者也大多是希望節目更精彩而發出的不滿足之聲。這檔節目到目前為止,播出時間仍然最不“黃金”,甚至連“白銀時間”或“青銅時間”也不是,像午夜《今日氣象》之後的重播,可以説是“鐵錫時間”,但就是這樣的時間段,也居然有很不少的“夜貓子”追蹤著收看,這是為什麼呢?
以我自己的收看體會,覺得《百家講壇》吸引力的提升,閻崇年先生的那一組關於清十二帝的講座,是明顯的標誌。關於閻先生的這個系列講座的成功,已經開過專門的研討會加以總結,會上諸位專家的分析,都很有道理,我這裡不再重復那些人們已經耳熟能詳的意見與建議,只説説自己的一孔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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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百家講壇》這回路子走寬,走火了,重要的一點,是把“百家”與“百姓”融合到了一起。過去,可能是比較單一地從“百家”的角度考慮問題,想到的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儘量把學術百家的繽紛觀點,在這一節目板塊的平臺上加以展示,這樣考慮當然是正確的,但電視節目裏的講座,畢竟不同於其他形式的講座,比如聽眾因為對某個講題感興趣,趕到某場所去聽一場講座,即使那講演者講得不夠精彩,聽眾一般也很少離席而去,總是堅持聽到底的居多數,坐在電視機前的聽眾可就大不一樣,他多半斜倚在沙發上,手裏握一個遙控器,他或她是絕對不能容忍半分枯燥乏味的,您想向他或她灌輸的知識可能確實于他或她有益,他或她覺得無吸引力,手指輕輕一點,拜拜啦,您的苦心,也就只好在他或她那裏付諸東流。近一年來的《百家講壇》,顯然悟到了這一點,因此就不僅往“百家”去想,更往“百姓”方面想,在“百家”與“百姓”之間尋找銜接點,一旦找到,便認真焊接,使這檔節目有了讓偶然點到的觀眾滯留觀看聆聽的吸引力,並且逐漸培養出一批“回頭客”,使他們從“偶然邂逅”,變成了“長期相伴”的熱心觀眾。
把“百家”與“百姓”從焊接,到進一步融合到一起,首先要體現在選題上,但也不僅是選題,編導的技巧也很重要,要把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太花裏胡哨,失卻了“講座”的本分不好,製作得太呆板,令人覺得枯燥,也不好,這裡頭又有個把“課堂文化”與“視聽文化”交融在一起的課題,應該説,近一時期《百家講壇》在這方面確有長足的進步,大多數節目讓人看去,都能既有“聽講”的“課堂”感,也有享受視聽的娛樂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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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應邀參與《百家講壇》的錄製以後,又進一步體會到,不僅“百家”要融進“百姓”,“講壇”也應該融會進“書壇”才好。“講壇”是傳授知識,講究理性,以優秀文化熏陶民眾的稱謂,保持其一定的嚴肅性、嚴謹性是非常必要的,但這“講壇”設在電視上,那就跟學子必修或選修的課堂講授有根本的區別,它就必須具有娛樂性、趣味性、消遣性、消閒性,因之它也就應該有“書壇”的意味,從民間茶館的説書人那裏,汲取營養,拉近演講者與觀眾的距離,不能擺出一副灌輸的架勢,居高臨下,目中無人,自説自話,我行我素。民間“書壇”説書人時刻注意保持話語流的吸引力,設置必要的“扣子”,一段一段地去“解扣”,在講述中注意把握節奏,既不能平平淡淡,也不能高潮密集,要讓聽的人覺得很舒服,在不知不覺之中,被講述的人引入一個話題,進入一個境界,甘心共同經歷一番柳暗花明,去到那“又一村”裏遊覽,欣然有獲。當然,過分地“書壇”化也是必須防止的,不能把知識的傳播、學術的探討搞成“戲説”,一味地追求噱頭,失卻了“科學?教育”這個大前提。總之,將“講壇”的教育功能與“書壇”的娛樂功能融合好,也是需要節目製作者與參與講座的人士兩方面去共同努力的。
《百家講壇》節目雖然把講述者所説的每句話都以字幕方式呈示,對其中某些必須解釋的概念與必須引用的原文,也都以字幕形式加以強調,觀眾也可以通過閱讀來了解內容,但總體而言,這還是一檔以聽為主的節目,以口語方式親近觀眾,就應該儘量讓最沒有學術訓練的人士也能大體聽懂,而且聽了幾句就願意再試著往下聽,這就應該以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為榜樣,他每寫好一首新詩,往往並不是去念給同行或知識水平相當的人聽,而是去念給文盲聽,他要求自己的詩從聽覺效果上達到“老嫗能解”,這樣做的結果不但並沒有降低他詩歌的藝術質量,而且使他的詩流傳得更加廣泛,在社會上産生了更大的影響。《百家講壇》就應該成為一檔“老嫗能解”的節目。
2005年5月1日 溫榆齋中
責編: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