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伴清明：晴風吹柳絮 新火起廚煙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今天，我們迎來了節氣清明。《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雲，“萬物齊乎巽，物至此時皆以潔齊而清明矣。”

　　古人將清明分為三候，一候桐始華，二候田鼠化為鵪，三候虹始見。意為這個時節先是白桐花開放，接著喜陰的田鼠不見了，回到了地下的洞中，鵪鶉鳥也開始增多，雨後的天空中可以見到彩虹了。

　　“節氣”與“節日” 清明、寒食兼上巳

　　起初，清明並不是節日，只是節氣的名稱。《淮南子·天文訓》中説：“春分後十五日，鬥指乙，則清明風至。”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施愛東表示，一般認為清明成為節日大概是從唐代開始的，“唐代有寒食節，在清明的前兩天。那時候，寒食節是放長假的。”

　　《唐會要》記載，“（開元）二十四年二月十一日敕：寒食、清明，四日為假。”成書于元和年間的《大唐新定吉兇書儀》有雲，“寒食通清明休假七日。”此外，清明還逐漸吸收了另外一個古老節日——上巳的內容。自魏以後，“上巳”定在了與寒食、清明相近的三月三日，主要習俗是踏青、祓禊（臨河洗浴以祈福消災）。

　　唐代時，寒食、清明、上巳三節系列活動已經比較興盛。王維在《寒食城東即事》中就點出了清明、寒食、上巳三者之間的密切關係，“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綠蒲涵白芷。溪上人家凡幾家，落花半落東流水。蹴踘屢過飛鳥上，鞦韆競出垂楊裏。少年分日作遨遊，不用清明兼上巳。”

　　及至宋朝，據《歲時廣記》中記載，“清明”已成為獨立的條目列在“寒食”之後。融匯了兩個古老節日習俗的清明節，在宋代形成了一個以祭祖掃墓為中心，將寒食與上巳的節日活動相融合的獨立的傳統節日。

　　我們從許多宋代文人的作品中也可印證這一點，張耒的“寒食清明人意閒，春城士女出班班。柳黃花白樓臺外，紫翠江南數疊山”，陳與義的“雨晴閒步澗邊沙，行入荒林聞亂鴉。寒食清明驚客意，暖風遲日醉梨花”等詩句，都寫出了宋代的人們在這一時節心情舒暢地外出遊玩的景象。

　　郊原草木柔 清明祭掃各紛然

　　融合了兩大節日的清明節，其中一大習俗便是祭拜先人。“上墳掃墓原本是寒食節的習俗。”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陳連山表示，唐玄宗曾下詔“士庶之家，宜許上墓，編入五禮，永為常式”，對已在民間流行的寒食節掃墓習俗給予認可。

　　白居易曾在《寒食野望吟》中描寫了寒食掃墓的情形，“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棠梨花映白楊樹，儘是死生別離處。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曠野蒼茫，淒風勁吹，全詩道盡生死離別之苦。

　　黃庭堅亦有詩云，“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既描繪出春天萬木萌發、桃李爭艷的熱鬧景象，同時也點出清明時節人們祭掃荒壟的嚴肅場面；高翥的“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染成紅杜鵑”更是表達出了清明節人們在掃墓時的悲慟之情。

　　清明好天氣 遊子尋春半出城

　　“清明是一個春天的節日。”施愛東表示，有的時候歌咏清明就是歌咏春天，所以清明節的詩詞是“悲喜交加”的，有許多表達著郊遊踏青喜悅的詩詞是在清明寫就。

　　韋莊曾寫道，“紫陌亂嘶紅叱撥，綠楊高映畫鞦韆。遊人記得承平事，暗喜風光似昔年。”詩人用“紫陌”“綠楊”“駿馬”“鞦韆”等意象刻畫出長安城清明時分遊人如織的歡快場面；賈島則説，“今日清明節，園林勝事偏。晴風吹柳絮，新火起廚煙。”寥寥數語寫出了清明時節的勃勃生機。

　　南宋《夢粱錄》中記載，“車馬往來繁盛，填塞都門。宴于郊者則就名園芳圃、奇花異木之處，宴于湖者則彩舟畫舫，款款撐駕隨處行樂。此日又有龍舟可觀，都人不論貧富，傾城而出。笙歌鼎沸，鼓吹喧天。”從中可以看出，當時的清明節呈現出了遠超前代的繁華景象。

　　程顥在《郊行即事》中寫道，“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吳惟信《蘇堤清明即事》詩云，“梨花風起正清明，遊子尋春半出城”，張先在《木蘭花·乙卯吳興寒食》一詞中説，“龍頭舴艋吳兒競，筍柱鞦韆遊女並。芳洲拾翠暮忘歸，秀野踏青來不定。”這些詩詞都寫出了清明踏青郊遊的熱鬧情景。

　　值得一提的是，清明還有插柳的習俗。人們踏青時順手折下幾枝柳條，可拿在手中把玩，也可編成帽子戴在頭上，也可帶回家插在門楣、屋檐上。因為古人相信在河邊祭祀時，頭戴柳枝可以擺脫毒蟲的傷害。週密在《武林舊事》中提到清明節日裏的臨安城時就寫道：“都城人家，皆插柳滿檐，雖小坊幽曲，亦青青可愛。” 也因此有人感嘆“莫把青青都折盡，明朝更有出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