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北京冬奧會上,除了冰雪運動,各類高科技設備與服務令觀眾和參賽選手嘆為觀止,其中,氣象主播“馮小殊”憑藉過硬的專業實力獲得網友點讚。有趣的是,兢兢業業的“馮小殊”,實際上是一位虛擬人,其原型正是氣象節目主持人馮殊。
圖為虛擬主播“馮小殊” 圖片來源:馮殊微博
從虛擬主播“馮小殊”、今年除夕與歌手李玉剛合唱的虛擬歌手“陳水若”,到一度引發關注的清華虛擬學生“華智冰”……一邊是虛擬人的加入讓生活科幻感十足,另一邊卻是“出圈”的虛擬人對真人“降維打擊”——虛擬人主播24小時播報新聞不間斷,甚至有公司的年度優秀新人獎也由工作效率超高的數字虛擬員工一舉奪得。
2021年被稱為元宇宙元年,憑藉元宇宙的概念,虛擬人産業再度站上風口。統計數據顯示,虛擬人當前市場規模已超2000億元,預計2030年將達到2700億元。
我們和虛擬人“混居”的時代是否已經來臨?不少學者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指出,隨著虛擬人産業發展,學界和産業界更應該聯手,儘早為虛擬人的行為劃定界限,在監管方面也要及時跟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數字“化身”,也許指日可待
“虛擬人並非新鮮事物。從二次元偶像初音未來到如今的清華虛擬學生華智冰,他們都是計算機圖形學、圖形渲染、動作捕捉、深度學習、語音合成等技術合成的具有多重人類特徵的綜合産物。”華東師範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院教授王長海告訴記者,虛擬數字人主要分兩類,即偶像類的身份型虛擬數字人,以及服務型虛擬數字人。
相關研究數據顯示,身份型虛擬人將在未來發展中佔據主導地位,市場規模達到約1750億元,服務型虛擬數字人總規模將超過950億元。另有機構預測,預計到2028年,全球虛擬活動市場規模將達到5047.6億美元(約32707.44億元)。
“虛擬人的發展與人工智慧技術的發展相伴,將是大勢所趨。”上海財經大學信息管理與工程學院電子商務中心主任勞幗齡認為,隨著技術創新及加速向産業的融合滲透,以虛擬人為代表的數字經濟對經濟的拉動作用明顯。
和早期基於3D技術和CG動畫生産的數字人相比,“超倣真”虛擬人已融入了CG(計算機動畫)、CV(計算機視覺)和自然語言處理等最新技術。雖然人類真正踏入元宇宙尚需時日,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數字“化身”,也許指日可待。
圖為虛擬人“柳夜熙” 圖片來源:柳夜熙官微
觀察時下火爆的虛擬人市場,不難發現,除了實現技術突破以外,更重要的還是實現了虛擬人與産業的結合。“如若沒有産業作為載體,虛擬人過高的‘生産’成本,也許會使得這一技術很難推廣。”有學者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以虛擬偶像“柳夜熙”為例談到,電影級別的製作讓柳夜熙以無懈可擊的外表一夜成名,僅憑6條視頻便在抖音吸粉830萬。但這類“超倣真”形象的開發過程相當漫長,且技術成本至今仍然居高不下。諸如高精度原畫設計、高寫實3D建模、高水準的虛擬人引擎、高精度動捕和高精緻的修幀渲染等缺一不可。再比如,科幻冒險電影《阿麗塔:戰鬥天使》為了效果逼真,後期渲染達4.32億小時,耗資程度可想而知。
Z世代的消費和審美,將直接影響虛擬人的研發和應用
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超倣真虛擬人不僅是“無瑕偶像”,也是高效“打工人”。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管學院副教授李海剛列舉了一組數據:2019年,中國視頻直播行業收入為1082億人民幣,全國約有3.9億人關注了虛擬偶像,嗶哩嗶哩網站的虛擬主播的直播營收佔直播總營收的40%。
以柳夜熙為代表的這些具有獨特人設的虛擬人,不僅活躍在社交平臺,還能“出席”線下活動。在真人偶像頻頻“塌房”的今天,虛擬偶像因其完美人設,可謂異軍突起。比如中國首位超寫實虛擬人翎Ling以國風為特色,不僅登上時尚雜誌,還獲得了多項商業代言,吸金能力亮眼。“她”的美國“同行”Lil Miquela在2020年的收入就已超千萬美元。有媒體預測,2022年虛擬偶像帶動市場規模將超3000億元。
同時,對企業而言,虛擬人可在一定程度上替代真人主播或客服,規避了真人的不完美所帶來的風險,同時還具備全天候高效工作的能力。摘得2021年萬科最佳員工的崔筱盼就是由算法生成的虛擬人,“入職”以來,經“她”提醒的單據,處理的響應速度是傳統IT系統提示的7倍,她催辦的預付應收逾期單據核銷率達到91.44%。
李海剛結合手頭的一份團隊調研結果介紹,在電商行業,直播電商初創企業用低端虛擬人為企業帶貨,每日綜合開銷可以低至100元,且可為企業産生穩定銷售流水;如果採用虛擬人與真人主播互動,初創企業直播銷售流水比之前增長約三倍。
“科技需要新産品,資本需要新概念,消費者需要新體驗。”在李海剛看來,成長在互聯網時代的Z世代,對互聯網上的新生事物接受度更高。隨著他們逐漸成為消費主力,他們的消費需求與審美直接影響虛擬人的研發與應用。
在真實和虛擬之間找到平衡點,相關研究需同步跟進
但隨著虛擬人的爆紅,不少人也隱隱擔憂:虛擬人並非真實的人,當他們切實地産生社會影響力,是否會涉及社會道德倫理問題?當他們同樣成為“打工人”時,是否會對真人産生“降維打擊”,擠壓現實人類的生存空間?
對此,李海剛表示,虛擬人的出現,初衷是為了降低服務成本、替代機械勞動,秉承提高生活質量的美好願望,但對企業來説,確實需要在真實和虛擬之間找到平衡點,“否則,‘崔筱盼’們的出現,可能造成真實員工的心理恐慌和挫敗感,不利於企業和社會的長遠發展”。他建議,當虛擬人在更大範圍應用後,公司可能需要在組織架構乃至績效設置上重新考量。
更有專家提醒,此前人工智慧快速發展帶來的“換臉”風險一度引起人們的警惕,而虛擬人在法律意義上並不成為一個有行為能力的主體。以虛擬帶貨主播為例,當虛擬人與消費者産生糾紛時,虛擬人服務提供方和虛擬人所有方究竟如何承擔責任,應該要有明確界定。
與此同時,虛擬偶像的走紅,也讓不少心理專家發現新問題:打出完美人設的虛擬偶像將會對未成年人尤其是低齡段兒童帶來什麼影響?比如,一旦跟虛擬人互動的時間超過跟真人互動的時間,孩子們是否會過度沉浸于虛擬世界;如果未成年人從虛擬人身上尋找主要的情感依託,是否會觸發社會問題及心理問題?這些都需要學界和業界共同關注。多位法律界專家接受採訪時也強調,相關政策法規等配套監管必須同步跟上,為虛擬人的行為劃定紅線。
“所有的技術進步都要為人類服務,要遵循以人為本。”李海剛直言:所謂“虛擬人”,虛擬只是手段,“人”才是本質和核心。
作者:吳金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