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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話形容我那故鄉的村村落落,的確還挺形象周至。而我的父親,就在這村村落落相互連接着的崎嶇小路上,來來回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用他自己的話説,“閉上眼睛,我都能走到任何一個塆!”不善言表的父親每每這樣説的時候,語氣裏無比的自豪。或許此時的父親,描繪的正是他無怨無悔的來來去去的在這崎嶇的山路上行走時的心境。難怪記憶中父親那時經常一齣門就是一整天。有一次深夜回家,居然在路上休息的時候睡着了,被路過的人叫醒,回到家中已是清晨了。
孩童時,印象中的父親,就背着個老舊的醬紅色醫藥箱,來回每個村落之間。無論三伏酷暑還是數九寒冬,無論是客人來家做客還是收穫的農忙季節,凡是有人來報有病號,父親都會丟下手中的任何事情,了解完大致病情,帶上可能用上的藥品,立馬就上病號的家中。以至於,家中的農活基本上就落在了母親身上,而頑強的母親帶着懂事的姐姐,頂起了家中裏裏外外的一片天。四十多歲的母親就落下了腰椎間盤突出的毛病,嚴重的時候,幾乎下不了地。作為醫生的父親,對付母親這樣的病症,缺少設備沒有藥品,只有用他從多年來的習醫知識和經驗來幫助母親度過那痛苦的歲月。現在想想,那時的父親,應該也很內疚和自責吧。
記得我十一二歲的那年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在守歲過除夕。我們呢,圍坐在父母親的身邊,聽着父親講那我們喜歡聽而又講也講不完的故事。就在迎接新年來臨,全塆裏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的時候,有人敲我們的家門,來人進門就大叫:“三女叔,快救救我爺(我們那裏稱呼父親為“爺”),他快不行了。一晚上都好好的,剛才還吃東西,突然就喘不過起來,還肚子痛。”父親聽完述説,背上他那神奇的醫藥箱就出門了。正高興的我們還沒回過神來,父親就隨來人進入了夜幕中,透過鞭炮閃爍出來的亮光能依稀看到父親的背影,很快就不見了。等父親把病人救了過來,回到家裏,母親躡手躡腳的起來開門,而我們都進入了夢鄉,哪還知道父親是何時回到家中。
父親是爺爺唯一的兒子,在那個動蕩而又窮苦的年代裏,父親讀完初中就開始跟隨師傅上山挖藥,認識草藥學習知識。以至於,在我們那個十里八村的,大病小病的,父親都能迎難而上,迎刃而解。他説能治愈的,就絕對沒問題。不能治愈的,他也會做些鋪墊工作,讓人家立馬去大醫院。父親成了家鄉大人小孩都熟悉的朋友。
父親治病,向來崇尚治根本,中西合璧,不多花病患者一分錢。他還用過不要任何藥物的方法——針灸呀、火針呀等,替人治病。方家塆有一病號,記得是關節疼,父親就是用針灸的方法幫他醫治好了的,不用一分錢。
21世紀了,隨着打工潮的涌起,村落越來越小了,留下的基本就是老的小的。隨着醫療方面的改革,父親從過去的領取國家的少量工資到現在沒有工資了,而村中的老老小小還是離不開父親,父親也習慣了在這塆與塆之間的山路上奔走。我們這些孩子們呢,都長大了,走出了家門,工作了,成家了;父親也頭髮花白、年逾古稀了。我們不忍心父親母親還在莊稼地裏辛苦勞作,可父親和母親就是不願意出來。
去年春天,電話裏母親講,父親醫治了一個江西的病號。那人慕名驅車前來,臉色凝重,身體微腫。他跟父親道明情況:他被醫院確診了肝病,求醫無效,只是想活着的時候舒服點兒。父親跟他講明了利害關係後,給他開了不少中藥煎服,來回兩次後病情居然好轉了。那人感激的很,還親自上門感謝。聽到母親自豪的口吻,我眼淚盈眶,心中無限感動:父親和母親守護的是他們那50來年的共同事業——那份守護他人健康而自豪的事業,所以才不捨得離開吧!寥寥數字,無法言表父親這些年來的艱辛與幸福,只願父親和母親在守護他人健康的時候也守護好他們自己,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