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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給我一句話,就打開我一扇窗;你給我一個微笑,我就渾身是力量;你給我一個眼神,我就找到了方向;你放開雙手,讓我遨遊知識的海洋……你給我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曲,喜歡是因為我的啟蒙老師而常常唱起這首《老師》。
我出生在四川省旺蒼縣英萃鎮的一個小山村,那是一個至今未“三通”的窮山坳。因為偏僻,山裏孩子讀書成了父母的一塊“心病”。記得六歲時,因為在我家方圓五十公里之內都沒有學校,也沒有幼兒園,父母將我送到鄰近的四川省旺蒼縣大兩鄉四方村五社何光修老師家寄讀。説是寄讀,緣于何老師所執教的學校只有一年級班和二年級班,沒有學前班,他破例把我收為預讀生,從那裏起,何老師成為了我的啟蒙老師。
最近在報紙上看到恩師的事跡,十多年未來見他,一樁樁往事不時涌上心頭。

一個都沒有少

    2008年5月12日14點28分,四川汶川發生8.0級特大地震。正在講臺上給孩子們上課的何老師,突然發現吊挂的黑板,在墻上不停的搖擺,並且越來越厲害。平生從未經歷過地震的他,在地理課中有過地震資料的查閱,潛意識使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可能發生了地震。他丟掉手中的粉筆,大喊道:“同學們,不要慌,快往外跑!”説完,他奮力一手摟起一個前排兩個年僅四歲的學生,蹲下身子,讓六歲的丁菊爬到他的背上,雙手抓緊他的脖子,同時吩咐年齡大一點學生跑在前面,有序向教室外撤離。當他們衝出教室時,地面晃動越來越強烈,學生和他都已站立不穩,此時遇到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如何指揮學生逃生。擺在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是帶領學生沿溝向下跑,但學校後面是陡峭、險峻的大山,隨時有巨石滾落的可能;一是翻越學校左側的山梁,但必須搶在巨石滾落下來前,帶領28個學生翻過此梁。他當機立斷,指揮學生迅速向左側山梁跑去,他依然背著和摟著那3個年齡最小的學生,在最後邊鼓勵著大家,快速向山梁撤離。當他和學生們剛衝過山梁時,學校後群山傾刻山崩地裂,萬噸巨石傾瀉而下,瞬間,整個山澗震耳欲聾,塵土飛揚,天昏地暗,一時間也分不清那裏是天,那裏是地。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呆了,他見大家都已處在安全地帶,馬上讓學生緊緊靠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鼓勵。

    在清點完學生時,再看看曾經的學校,早已被巨石佔據,不知蹤影時,他再次有些站立不穩,扶著一棵樹,用顫抖的聲音鼓勵學生們説:“同學們,我們28個同學,一個都沒有少,不要怕,有老師在,你們就會安全。”

    此時此刻,驚呆的不只是學生,臨危不亂的何老師,還有相隔幾公里遠的家長們。與學校幾乎隔河相望的原村文書趙大品,在地震發生那刻,正在屋前收拾地裏的莊稼,看到孫子所讀學校後山大面積崩塌,塵煙四起,他第一反映就是他的孫子完了,學校和老師們完了。他丟下農活,向學校奔去。但由於余震不斷,學校後的群山巨石滾落一直不停,家長們無法第一時間靠近學校,無法知曉學生們的安危。

    山石崩裂,生靈涂炭。當巨石聲,地顫漸漸小去時,一個令何老師們更加懼怕的事情發生了。一條長5米,湯碗大小的巨蟒沿山梁向他們緩緩而來。憑在山裏久居的經驗告訴他,巨蟒一般不輕易向人類靠近,更不會輕易攻擊人類,看到此蟒的行動,他深知巨蟒亦受到地震山崩震嚇,行動明顯有些緩慢,但他一點也不敢輕敵,受到驚嚇的巨蟒一旦向他們發起攻擊,那將是致命的傷害。何老師立刻讓學生站到他的背後,雙手緊握一根木棒,做好與巨蟒“拼命”的準備。巨蟒越來越近,學生們都屏住呼吸,緊緊的抓住何老師的後背衣角。他目不轉精的緊盯巨蟒的每一次滑動,每一次擺動,甚至是四目相對,五米、四米、三米、兩米。。。。。。,就在此時,巨蟒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已闖入了一個不該自己來的地方,掉頭向相返方向加速爬去,看著巨蟒遠去的身影,學生們漸漸鬆開了抓緊衣角的雙手。然而滿頭大汗的何老師,此時卻攤座在地上,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四分鐘、五分鐘。在學生們大聲呼叫中,他從驚嚇中醒了過來。看到大家相安無事,他和學生們都笑了。

    大兩鄉分水小學,位於旺蒼縣五個偏遠鄉鎮交界處,學生大多來自這五個鄉的邊緣村社,最遠距離學校10公里山路。學校除有一個一年級,一個二年級外,還有一個學前班。全校共有學生28個,最大年齡8歲,最小4歲,學校因地理位置偏僻,這裡三個班也一直只有他一個老師。此時,何老師説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孩子們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家長們的救援。

    當第一個家長找到他們時,問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都還活著嗎?”
何老師告訴家長:“一個都沒有少,一個都沒有傷。”
家長聽完,激動得雙膝跪地,連聲説:“謝謝何老師,謝謝何老師。”
學生和家長相擁而泣,一個、兩個、三個。。。。。。直到最後一個學生安全交到家長們的手裏時,他才迅速向距離學校五公里外的家中奔去。但這時已經是地震後的第四個小時了。看到家中人員一切平安,財物損失不大,這時他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傳奇的愛

    1981年9月,剛滿20歲的何光修,高中一畢業就背著厚厚的教科書回到生他養他的地方---四川省旺蒼縣大兩鄉四方村五社,開始他深山執教的漫漫人生路。

    80年代初,正是改革開放的春風刮遍大江南北時,全國百業待興,隨處都充滿著勃勃生機。就連深處內地的四川,南下淘金者紛紛,下海經商者絡繹不絕。每當下海淘金者歸來,村社上的年輕人都被帶出務工,所剩寥寥無幾,“南下”、“北漂”成為主要勞動力淘金的去向。作為全社第一批高才生,在改革開放初期,就業之路千萬條。面對待遇豐厚,條件較好的單位,他心動過;面對下海經商的誘惑,而每月只有30元工資的他,內心矛盾過。一邊是好職位和金錢的誘惑,一邊是他剛剛愛上的三尺講臺和家鄉渴望知識的孩子,理智和現實,矛盾和衝突,有時使他決擇兩難。

    在四川最偏遠、村民年收入不足100元,四面環山,群山綿延幾百公里,成年與世隔絕的深山裏,村民只能靠種玉米和土豆為生,要想走出這群山趕集,也需跋山涉水來去整整兩天。何老師常給我們講,他在校時,曾有老師告訴他,知識能改變命運,學習使人增長閱歷。於是他堅信老師的話,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山區貧窮的面貌,只有教育才能使山區的下一代聰明起來,最終他克制住內心的衝動,堅守在自己喜愛的講臺上。

    80年代正是我國師資力量匱乏時期,國家規定,各地區可根據具體情況聘請代課教師。當時何老師就是以代課教師的身份走上了他一直嚮往、深愛的三尺講臺。站上講臺不等於一切平安。1984年9月,本該是暑假後開學的時間,何老師卻接到了鄉教辦的通知,因該地區生源不夠編制,鄉教辦決定拆除分水小學,將學生合併到四十里外的新華小學,而鄉教辦的這一決定,不僅讓剛走上代課崗位的何老師不知何去何從,就連剛到學齡前的孩子們也只有每天爬山涉水到山外的學校就讀。

    這一消息的傳來,對於心中原本就矛盾的何老師來説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一直嚮往外面世界的他,終於有了外出闖蕩的機會;憂的是丟下這幫孩子,離開自己深愛的講臺,內心實在是難過不已。他和眾多家長一樣擔心,以後孩子讀書該怎麼辦?他第一次在講臺上,面對三個年級23個學生流下惜別的眼淚。村民們聽説辦了幾十年的學校就要拆除,連年在學區統考中,學生平均成績名列第一的好老師要走了,都紛紛趕到學校挽留自己喜愛的老師。有的村民為留住學校,留住自己喜歡的老師,他們集體找到鄉教辦,但都無果而終。就在此時,家人也一致認為,離開沒有前途,收入又很低的講臺,外出淘金是上策。但他卻不以為然,相信自己一定能把學校留住,一定能給家鄉孩子創建一個安穩、良好的學習環境。第二天,他吃過早飯,背上乾糧,直奔鄉教辦。當校長聽説他要保留學校時,在座的老師都感到驚詫,教辦已明文通知拆除該校,保留經費從何而來,他保校的想法又一次被卡在了經費的來源上。

    回到社裏,村民們聽説是經費的問題,社上就開會討論,很快教室被重新確定下來,而且是村民免費提供的寬敞堂屋,鄉教辦不用花一分錢學校就已萬事俱備,只欠鄉教辦的審批。他和村民又來到鄉教辦,彙報學校情況,校長聽説學校已經準備就續,只等審批開學,此時的校長已沒有再推脫的理由,重新帶隊全面考察後,一切符合辦學條件。同時,鄉教辦也承諾繼續聘請何老師為分水小學的代課老師,並每月為其發放30元的工資。何老師保住了學校,再次走上了深愛的講臺,準備轉校或綴學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新教室。新學校的學生很快增加到三十多人,學校也很快發展到一、二、三級三個班。從此,朗朗的讀書聲,孩子們的嬉戲聲充滿了每一個山澗,村社上恢復了原來的熱鬧和生機。

    半年後,當第一批6個四年級學生升級要走了,他為學生們舉行了隆重的歡送會,依依離別的學生開始走上了新的求學之路,他高興、激動,也有一些牽掛。新學期開始,沒有新的生源,學校低年級也開始升入高年級,原來的三個年級減少為兩個,走出去的學生都成為高年級的優等生,倍受學區和老師們的寵愛。一年後,第二批學生又走了,學校剩下由8個學生組成的三年級班。此時,學校又一次面臨生源不足而停辦,鄉教辦這次沒有讓他走下講臺,而是把他調往新華小學繼續任教三年級,原來8個學生也去了他的班上。

特別的奉獻

    他走時,社裏沒有按以往的做法,毀掉教學設施,而是好好的保存起來。三年後,他又被調回分水小學。這次他回來的原因是社裏的生源足了,鄉教辦調來的幾個老師都因山區路遠,條件差不肯前來,鄉教辦只有把他調回原校。村民聽説何老師又要回來,奔走相告,幾百里外的鄉鎮村民都把自己的孩子送過來,要求在他的學校上學。學校沒有住宿,在本村有親戚的就寄讀于親戚家中,但仍有5個孩子沒有住處,他乾脆就把這些孩子接到自己家中,生活由妻子照顧。

    自己家中原本就有兩個孩子,突然增加5個,吃住成了家中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大事。按他的話説,這樣一來,家中就像開辦了一個大食堂,每天都得支起一口大鍋,為孩子們煮飯做菜。當問他為什麼要收留這些孩子時,他只是憨憨一笑:“不都是為了孩子嘛,他們也是幾十里沒有學校才到這裡的,你能不管嗎?”但是,家中原有的那點玉米和土豆,三個月下來就被吃得精光。怎麼辦呢,離假期還有一段時間,他就向鄰居家借,等到自己家地裏的糧食成熟了再還上。有學生寄讀在他家的家長見此情況,也主動背來糧食,幫助度過一時困難。
 

    新的學期又開始了,學校又迎來了新的學生。有的村民為讓孩子早點熟悉校規,早點步入學校,社裏沒有幼兒園,就把不夠入學年齡的孩子也送到學校讓他進行學前教育。這樣一來,學校不僅是一個有著三個正式班級的學校,還多加了一個幼兒班。最讓他困難的是,剛到校的孩子多哭鬧,不遵守紀律,時時會影響到別的學生學習。他每天不斷思索,如何讓這些剛入校的孩子像其他學生一樣不哭不鬧,認真聽講,他開始用激勵辦法,認真聽講的孩子每人發給一塊糖。這一招果真很靈,新來的很快就跟著其他同學,認真聽講作業,不再吵鬧。就這樣,學校生源一直保持穩定、優質的狀態,他這一幹就是二十年。
男兒當自己強。何老師不僅要教學,還要照顧一家人的生活。由於他家地處海拔1500米以上,農耕地薄,豐收年所産糧食也只能免強夠全家生活,而碰上多雨年份,大部時間只能靠買糧渡日。1989年國家實施退耕還林以來,家鄉可耕種的土地越來越來少,專食玉米、土豆的野豬也越來越多。每到秋收季節,為看守住地裏的莊稼,當地人不得不在地裏連續蹲守60個多日日夜夜,不然野豬、獾子等一夜就會將一年的莊稼毀於一旦。每年的秋收也就是他們最難熬的時間,白天妻子在地裏看守,晚上他又接著守候。一天深夜,下著傾盆大雨,他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打著手電正向窩棚趕時,突然,從他身後竄出一條黑熊,把他撞倒在地,手電被撞飛了,等他從地上爬起時, 黑熊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他全身顫抖著,像一隻鬥敗的落湯雞,站立在那裏良久發不出聲。為守住地裏的莊稼,他夜裏經常同各種野獸作鬥爭,有時不是嚇得魂飛魄散,就是被荊棘劃得滿身傷痕纍纍。

    山路彎彎,水也彎彎。每到孩子快上學時,何老師就要去山外的鄉教辦背教科書和作業本。去鄉教辦的路綿延陡峭,河流湍急。夏天時有人掉下懸崖和河流中被摔死或是淹死的消息傳來。在公路沒有修通前,去鄉上一路需穿河而行,要穿過九十九次河流,爬過九十九道山梁。由於班上學生越來越多,每學期開學前,他都要去鄉教辦背幾次教科書。一次,山上下大雨,山外晴空萬里,他剛走到百米河的中央,上遊山洪傾泄而下,他背著教科書急中發力,拼命向對岸奔去,剛到岸邊洪水就已淹到他的膝蓋,幸運的是他被岸上的行人抓住了雙手,用力將他拽了上去,才倖免一難。有時回來的路上天黑了,不得不摸黑行走幾十里的山路,有好心人家就讓他住下,待第二天一早再往家趕。
在回憶恩師的同時,舉指一算,我的恩師已在他心愛的講臺上整整站了31年,代課31年,但卻算和出他曾教過多少學生,只知道我的家鄉,一直傳頌著這位無名的英雄老師——何光修。現已工作的我,也只能時時哼唱《老師》來思念他。我的啟蒙老師,你還好嗎?你的學生徐偉時時想念你。

    學生:徐偉

責任編輯:光明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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