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傳開，受過邢源霞照顧的學生，也都跟著喊她“媽媽”。

    與苗族小女生的語言不通，讓邢源霞意識到，很多黎苗族小孩，不懂海南話，更不懂普通話，剛上學時，需要爺爺和奶奶跟在旁邊，老師講了，他們再翻譯過去，學得很辛苦。為了更好地傳道授業解惑，邢源霞開始學習苗語，方便傾聽與交流。

圖為邢源霞在為學生們輔導功課。（資料照片）

    她最關心的是那些頑皮的學生

    好學生需要關心，那些頑皮的學生，更讓邢源霞始終牽掛著。

    有一回，班上一個學生無故遲到，她詢問原因時，那學生喊起來：“不就是一次遲到和不交作業嗎？我以後就不做了，你能把我怎樣，有本事你就開除我呀……”那學生抓起數學課本，一頁頁撕下，嚼爛，吞進肚子裏，“吃進肚子裏，看你叫我做作業？”邢源霞心痛如絞，開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到底是哪句話引起了他這麼大的厭惡和反抗？下課後，她悄悄對那學生説：“要是你認為我不夠格當你老師，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你有什麼建議給老師？”學生沉默著。

    邢源霞向同事討教和“叛逆”學生打交道的方法，很多老師都直搖頭。第二天，邢源霞把一本新的數學課本放到那同學面前：“要是吃了就可以不用學，老師天天在家裏給你們熬課本湯喝。”那學生還是沉默。邢源霞説：“再吃掉這一本，可就沒有新的了。你要珍惜。”這個男生喜歡打籃球，她就時常到籃球場找他聊天，為他喝彩。為了改正這個學生逃課的壞習慣,邢源霞只得在教室後門蹲著，守住他……她用堅持與耐心，去感化這個頑皮的學生。

    幾天以後，學生拿著作業本來找她：“老師，你還會替我改作業嗎？”拍小學畢業照當天，那學生堅持讓邢源霞和他拍一張闔照。邢源霞在忙材料，那學生就在辦公室門口等了幾個小時。那男生升到初中，走上社會後，依然和邢源霞保持著聯絡，感謝她當年的耐心和容忍。

    邢源霞知道，類似這樣的學生，每個班幾乎都有那麼一兩個，這些頑皮的學生，更應該花心思去教育，才能引導他們健康成長。

    一個都不能少

    2005年春季開始，海南率先在全國免除義務教育階段學雜費。在這一年之前，萬衝鎮是黎苗群眾聚居地，經濟落後，很多家庭時常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讓孩子輟學。在當時，萬衝鎮中心學校的老師做家訪都是“包隊到人”的，每個老師負責一個生産隊所有學生的家訪。每到週末，邢源霞就下鄉家訪，有時晚上八九點都回不到家裏。除了家訪，還得肩負起勸説家長、讓輟學學生重返課堂的重任。

    一天，學校的一位女老師在勸説家長時，被學生的母親指著額頭大罵，再也不敢多説。學生的母親言語很激動，説要把學費省下來建房子，學生的父親懼內，不敢多話。邢源霞主動把同事放棄的擔子挑起來。可每次一到那學生家裏，學生的母親就朝她翻白眼，拎著鋤頭上田。邢源霞跟到田埂上，幫忙幹農活，不斷勸説。

    連續去了四回，村裏的幹部和鄰居都被邢源霞所感動，幫著勸説，可還是沒效果。邢源霞不願放棄，第五回找到學生家裏，正好碰到學生家裏請客，學生的外婆也在，邢源霞知道機會來了，她説：“以前條件艱苦，沒機會受教育，現在還不讓孩子讀書，他以後……”學生的外婆指責學生的母親：“房子可以以後再修！我以為孩子不舒服才休學，怎麼能為了建房子，不讓他上學？……”

第二天，學生的母親親自把孩子送到學校報名。

    對於邢源霞來説，任何一個學生，都有受教育的權利，不能讓任何一個學生因為貧窮而失去上學的機會。

    遺憾與收穫

    教書育人多年，邢源霞積極探索教學方法，利用網絡學習新的教學理念，發表多篇論文，2009年她被評為“全國模範教師”和“全國教育系統巾幗建功標兵”，獲得的省級、縣級榮譽，就更不勝枚舉。這些年來，她有多次升遷的機會，卻由於深愛著那些喊她“黎族媽媽”的黎苗孩子而選擇了留下，一呆就是十五年。

    2009年春，她父親被確診為胃癌晚期，開始住院。五月份，她所教的六年級畢業班面臨統考，為了不耽誤學生，她下課了便去醫院，從醫院出來就回到教室，兩頭不誤。父親走了之後，她內心充滿遺憾，當時應該花更多的時間陪陪父親的。

    欣慰的是，那些孩子順利考完後，都來找她談心事，談未來和志向，把她當最親的“媽媽”！邢源霞也越來越深刻地理解到，當一名好教師，不是要做什麼轟轟烈烈的事，而是要以潤物細無聲的關懷，關注每個孩子身體和心靈的成長。

    （作者簡介：林森，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海南省作家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