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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我們的新生活（91）
 
爐火映紅的童年

發佈時間：2002年12月05日 00:20 作者：李靜



    有一天，侄子突然問我：“姑姑，煤是什麼樣子的？”我感到很好笑：“啊？煤是什麼樣子的你都不知道？”母親也聽到了，不無感慨地説：“他們哪見過煤啊，現在的人真是幸福，不用買煤做飯、燒爐子，以前烏煙瘴氣不説，還耽誤時間……”

    這把我的思緒帶回了童年。

    那時候我家住在平房，院子裏總是堆滿了煤。每次買煤時父親總是到處聯絡拉煤的車，等到把煤買來卸下，父親就好比是從煤堆裏滾出來一樣。煤卸在房頭，還要往院子裏搬，怕搬的時候別人偷煤，哥哥象個小戰士在煤堆前機警地守著，就這樣還是有些孩子趁著不注意撿幾塊煤跑回家。哥哥發現後有時就與那些孩子廝打起來，不知流下多少委屈的淚水。

    大塊的煤撿出來，小塊的也要篩出來。做成煤坯。一鍬煤配三鍬土，攪拌好後攤在院子裏，攤在大路上。記得經常是剛下班的父親往燒透的爐子里加上幾塊煤，然後把幾根火柴扔進去，過了一會，“撲哧”一聲，火柴著了，慢慢地，煤的底部也漸顯紅色。我看著父親被爐火映紅的臉，凍得瑟瑟發抖的身上也仿佛增添了一些曖意。

    冬天學校教室裏取曖也主要靠燒煤架爐子。為了保證第二天不用重新生火，每天晚上都要有同學去教室添煤壓爐子。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就從各家拿幾個土豆，邊去壓火也邊烤土豆。回來時漆黑的夜晚感到有些恐怖，把滾燙的土豆拿出來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不知不覺到了家。有時當天晚上火沒壓好，第二天爐子滅了，還得重新生火，在煙熏火燎中還要繼續上課，正趕上老師提問背課文，我肺活量小光喘氣説不出話來，老師一把將作業本甩到我頭上，真是體會到了有苦説不出的滋味。

    童年時曾經歷了兩個朋友的死亡。而這兩個朋友的死都與煤有關。一個朋友死於煤氣中毒，和他一起死的還有他的父親，留下他的母親和妹妹相依為命。另一個朋友是鄰居家的孩子。我們都住在火車站附近，拉煤的火車一經過，好多孩子就沿路撿掉下的煤，他就是有一天撿煤上了鐵軌，再也沒有回來。我清楚地記得那個夜晚，我摟著爸爸靜靜地聽著隔壁媽媽還有其他人嘈雜的規勸聲，還有隔壁阿姨一聲聲悽慘的哭嚎。

    後來的改變真是突飛猛進。再不用燒煤，汽化爐，液化氣，天然氣，廚房乾淨整齊，做飯方便又快捷。取曖也不用爐子，曖氣，電曖氣，空調，家庭生活離煤越來越遠了，但我還是應該感謝煤，它曾給我們帶來特殊的感情經歷，讓我們有了一段難忘的生命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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