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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集 啟蒙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10月30日 22:35 來源:CCTV.com

燕燕!燕燕!別來又一年。飛來!飛來!借與你兩三椽。你舊巢門戶零落不完全,快去銜土,快去銜草,修補趁晴天。

燕燕!燕燕!室內不可留。關窗!關窗!須問你歸也不。你最好新巢移在廊檐頭,你也方便,我也方便,久遠意相投。

“這首歌都一百年了,我九十二了呀。” 著名作曲家音樂教育家錢仁康這樣感慨道。

這首誕生在一百年前的歌曲描繪的是江南春天的景象。九十二歲的錢仁康是原上海音樂學院著名的作曲家和音樂史學家。他撰寫的《學堂樂歌考源》收集了現代音樂進入中國時,最廣為流傳的歌曲,這些歌曲有一個特定的名字,叫學堂樂歌。

《燕燕》同樣也是影響錢仁康一生的歌曲,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和媽媽學唱這首歌時的情形。那時候錢仁康還沒到上學的年齡,媽媽到河邊洗衣服,他也跟著在水邊玩耍。春天的江南總讓人想放聲歌唱,媽媽就教他唱這首《燕燕》,悠揚的旋律和優美的歌詞讓錢仁康一直不能忘記。

有些歌聲,穿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依然有人傾聽。一百年前,西方文明與古老的中國相遇,現代音樂也留在了當年孩子們的記憶裏。《燕燕》的詞作者沈心工是上個世紀初中國最早的一批留學生,學習西方文明來改造積弱已久的中國,是他們共同的目標。他們帶來的學堂樂歌往往模倣歐美、日本音樂風格的旋律,填寫上文白兼用的詩歌語言,伴著新式學堂的出現而誕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在有新式學堂之前,中國兒童接受正規啟蒙教育的場所是學塾,根據經費來源的不同,大致分為家塾、宗塾、義塾和私塾。

關於上私塾,魯迅的記憶最為真切。那時他的名字叫周樟壽,1892年初春,他十二歲,第一次去上私塾。在後來回憶自己兒時生活的文章《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他寫道:“ 出門向東,不上半裏,走過一道石橋,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從一扇黑油的竹門進去,第三間是書房。中間挂著一塊扁道:三味書屋;扁下面是一幅畫,畫著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沒有孔子牌位,我們便對著那扁和鹿行禮。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先生性情溫和,學生們就有機會逃課溜出去玩。周樟壽當然也會參與其中:“三味書屋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裏也可以爬上花壇去折臘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樹上尋蟬蛻。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喂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然而同窗們到園裏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書房裏便大叫起來:‘人都到那裏去了?’人們便一個一個陸續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條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罰跪的規矩,但也不常用,普通總不過瞪幾眼,大聲道:——‘讀書!’”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崗......”

學塾裏沒有歌曲,能唱出來的是這種三言或者四言的古老韻文,最著名的啟蒙課本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合稱為“三百千”。《千字文》是南朝梁代的周興嗣所撰寫,流傳到清代末年一直使用了一千五百年,是世界上現存最早、使用時間最長、影響最大的識字課本。全篇一千字,沒有一個字重復,仍然能組成一篇音節鏗鏘、條理清晰、知識豐富的優雅美文。

每個讀過學塾的人都要背誦《千字文》,號稱“天地玄黃喊一年”。過了識字這一關之後,就可以開始學習四書五經了,而學習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背誦。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101歲的周有光出生於江蘇常州的官宦世家,對於這位現代語言學家,童年時上學塾背書的經歷,甚至影響了他一生的職業,他後來回憶道:“吟誦,是一種音樂化的語言,它的音樂性還沒有達到唱歌的水平,它比唱歌的水平要低一些,可是很有趣味的。”

離開故鄉江南已經幾十年了,但周有光背誦童年時學過的文章,如果用普通話,他還要在頭腦裏翻譯一番,十分費勁,方便的還是家鄉的常州話。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周有光的童年總有著濃濃的江南氣息。常州和長江三角洲其他的城市一樣,都有深厚的文化傳承,同時也最早接受到西方文明影響。在周有光童年時成長的常州青果巷,還走出過兩位比他年紀稍長的中國近代史上的名人,趙元任和瞿秋白。他們三個人都是中國現代文字改革的重要奠基人。

在遙遠的中國內陸,離廣西桂林60里外的小山村,農家子弟的啟蒙教育和江南的世家子弟大不相同。多年以後李宗仁在他的回憶錄裏,這樣描繪自己的私塾生涯,私塾約有二十來個學童,大家擠在一間斗室裏。先生只是要學童們背書,但從不講解書中的意思,一旦背誦得不流暢,就要被斥責、罰跪或者挨打。

李宗仁覺得非常屈辱,五十多年後,李宗仁還在他口述的回憶錄裏講:“一班同學都視書房為畏途,提起老師,都是談虎色變的……我那時寧願上山打柴,不願在書房裏受苦。”

放牛放到山上,山上青草長;放牛放到山下,山下百花香。老牛吃得快活,連讚好食糧;牧童玩得快活,山歌隨口唱。

在中國西南地區,風光秀美的山地丘陵比比皆是,在後來的學堂樂歌中,也有歌曲描繪親近田園和大自然的農村少年的心境。

而在大多數人的記憶裏,學塾總是和先生的責罰有關,大多數的先生都篤信嚴師出高徒的説法。有些地區管學塾叫做卜卜齋,“卜卜”是象聲詞,正是先生打手板的聲音。先生們一般還喜歡打屁股和腦袋,從江南到塞北,從沿海到內陸,各地私塾裏都流傳著類似的童謠:“《中庸》《中庸》,打得屁股鮮紅;《大學》《大學》,打得屁股爛落。”背書和挨打帶來的苦難,讓許多私塾裏的孩子,在還沒有發現學問的重要以前就被嚇跑了。

湖南鳳凰的沈岳煥就是一個長期逃學的頑童,在他後來寫的自傳裏,這個湘西少年這樣為自己的逃學辯白:“我的生活充滿了疑問,都得我自己去找尋解答。我要知道得太多,所知道的又太少,有時便有點發愁。就為的是白日裏太野,各處去看,各處去聽,還各處去嗅聞。”

湘西的鳳凰城實在是個好玩的地方。清代初年,為了鎮壓苗民叛亂,清政府修建了鳳凰城和大山裏綿延數百公里的南方長城。沈岳煥童年時代的特立獨行應該和當地剽悍的民風一脈相承,而他的細緻深情也應該來源於鳳凰的秀美。

離開書房,沈岳煥就可以捉蟋蟀,偷枇杷,到鳳凰城外的小河裏游泳;去看英武的苗人挑著死老虎進城,大街上軍人用單刀扁擔的決鬥;去聽田埂邊土穴裏大黃喉蛇的鳴叫,一隻黃牛當屠夫把刀刺進它喉中時嘆息的聲音;去聞腐草的氣味,燒碗的土窯淋雨後放出的氣息。因此,沈岳煥能逃學的時候就逃學,不能逃學就只好做夢。當然,被家裏或者先生抓住時,仍然少不了再挨上一頓臭揍。

沈岳煥寫下自己的自傳時,使用的筆名是沈從文。

離湘西數千公里之遙的北京,紫禁城的高墻深院裏,和沈岳煥年齡相近的另一名少年也開始了他的啟蒙生涯。清代最後一位皇帝溥儀的老師都是些大名鼎鼎的鴻儒,陳寶琛、王國維、羅振玉這些國學大師負責他的教育,溥儀十歲時《左傳》的讀書筆記已經非常工整嚴謹。

1911年,武昌起義引發全國推翻滿清王朝的洪流,隨後,新的民國政府成立,溥儀在紫禁城裏當起了閉門皇帝,但少年人愛玩的天性是深宅大院也鎖不住的,溥儀帶上了墨鏡,自己剪去辮子,爬到皇宮頂上拍照片,為了騎自行車方便,他還叫人把宮裏的門檻鋸掉。照片裏末代皇帝的穿著打扮,已經和外面富家子弟完全一樣了。

此時,皇宮之外,科舉制徹底廢除,普通教育的制度陸續得到改進。

民國四年,沈岳煥進入學堂讀書,偏僻的湘西也有了新式小學,他的逃學生涯因此改變。學堂開設了以前沒有的體操課、手工課以及音樂課,沈岳煥也可以像經濟文化發達地區的孩子一樣學習學堂樂歌了。

《始業式》:學堂今朝開校,清晨起床早。同學依然濟濟,殷勤相問好。國旗五色飄飄,旭日正相照。從茲進步愈速,知識日增高。

對於迷戀著在山野裏遊蕩的沈岳煥來説,新學堂提供了不少的便利。《從文自傳》裏,他有這樣的紀錄:“學校不背誦經書,不隨便打人,同時也不必成天坐在桌邊。每天不止可以在小院子中玩,互相扭打,先生見及,也不加約束,七天照例又有一天放假,因此我不必再逃學了。”

沈岳煥在湘西邊城的鄉野世界裏讀著學校之外的大書時,上海鐵馬路南裏張家三小姐張兆和也開始了正規的啟蒙教育。張家是安徽合肥的官宦世家,張兆和的曾祖父曾經做過兩廣總督,遷到上海後,家裏特地請來一位姓萬的女老師給三姐妹開蒙識字。雖然是大家閨秀,老師也是一位女先生,但是張家三小姐的私塾生涯也少不了挨打。她的二姐張允和後來回憶,一同唸書的三妹兆和最淘氣,“但她有本事,挨打挨罰,不哭不跳不反抗,悶著頭不吭聲,老老實實接受,罰完了接著惹事,所以她挨打手板的次數最多。”(《張家舊事》)

張兆和的父親張吉友本來想到上海開工廠辦實業,但並不成功。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後,受到新思潮的影響,張吉友傾盡所有,開辦教育,1921年在蘇州創建了樂益女中。張兆和也跟幾個姊妹一起,離開閨房,到學校開始接受新式教育。算術是不受歡迎的課程,音樂和舞蹈則是姐妹的最愛,家裏還請來舞蹈老師,置辦了練功服和軟底鞋。張兆和嫌自己在照片裏不美,還把照片上的臉摳破了。

張兆和12歲那年,張家姐妹參加了樂益女中組織的一次遠足,這是這些大家閨秀第一次出門去春遊,張兆和還與老牛一起拍攝了一張闔影。

春風吹面薄于紗,春人裝束淡于畫。遊春人在畫中行,萬花飛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黃,柳花委地薺花香,鶯啼陌上人歸去,花外疏鐘送夕陽。

遊覽完鎮江北固山後,張兆和當天的日記是一首七言絕句:“春風吹綠到天涯,遙望姑蘇不見家。西下夕陽東逝水,教人哪不惜芳華。”

八十五年前,張家姐妹春遊的時候,周有光家也遷到了蘇州,和張家在同一座城市,但他依然留在常州老家上中學。

“我們的學校很有名,有名在什麼地方呢?上午上三節課,下午沒有課。下午有兩節課,叫遊藝課,遊于藝嘛,遊藝課。”

遊藝課的內容就是玩耍,大家根據各自的喜好,自由選擇科目,武術課可以挑南拳或是北拳老師,音樂課則可以選西洋樂器或者中國民樂。沒有這些文體特長的周有光選修的居然是補習《左傳》。

“我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沒有家庭來管的,現在是家庭要管小孩的教育,所以家庭忙得不得了,那時候沒有。我覺得我們那種放任的方法效果還是並不壞。”

許多年以後,已經從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的周有光到張家登門拜訪,他是為張家的二女兒張允和而來。為了贏得張允和眾多弟弟的支持,他還為大家演唱了《賣布謠》。

“嫂嫂織布,哥哥賣布。賣布買米,有飯落肚。好了下面就不唱了。”

周有光最終通過了張家六個弟弟的面試,也贏得了張允和的芳心。1933年,周有光和張允和結婚,此後兩人一起度過了70多年的幸福婚姻。

同一年結婚的還有沈從文和張兆和。沈從文從偏遠的湘西走出來後,歷經坎坷,成為標誌中國現代文學最高成就的作家,並且與張兆和白頭偕老。

責編: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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