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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六歌(六)

CCTV.com  2007年10月18日 17:20  來源:  

  張立憲 來源:作者博客

  許多事情,真的是做起來才知道自己的差距。

  就拿查閱資料這件事兒來説,我以為在國家圖書館辦個借書卡就萬事大吉,等進去才發現,書架上的書比閱覽室裏的氣質美女還少。不過,我又不是搞科研的,用不了那麼精深吧。搬了十幾本書,翻看之下,才發現這些書經常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資料、數據、結論,乃至行文敘述,都充滿大段大段的重復,也不知道誰抄誰的。而這些文章的可讀性,也實在是成問題。

  我又去了期刊閱覽室,查了一些資料,又發覺在中國搞科研是那麼容易,因為研究的空白太多了,去森林裏考察一番,再在顯微鏡下琢磨琢磨,找外國資料對照一下,就能鼓搗出篇論文。

  我又想到,是否可以去翻翻地方誌和各地的年鑒,也許可以找到些鮮活的資料?這是個浩大的工程,我沒指望進行地毯式查閱,就隨便找到一本年鑒看了看,上面大多是為當地政府歌功頌德的數據,以及比《人民日報》社論還要偉大正確的文風。

  應該説,在圖書館裏的查閱,效率是很低的。但我已經沒有沙裏淘金的時間了。

  與森林組裏的同事聊起這事兒,我又搬出那句老話:中國有十三億人,怎麼感覺沒幾個認真幹活的呢?便有人對我説,他們去一些科研站,那裏真有幾十年窮心經首的科學工作者,但也有人靠珍惜動物寫幾部專著,然後就吃起老本,整天在國外考察講學,基本不回科考一線了。

  中國博物學的落後,不可道以裏計。

  比這更可怕的,是一些專家對待科學的態度。大千世界在他們手中,似乎只是為當地政府和自己邀功論賞的工具,他們可以很輕易地得出言之鑿鑿的結論,置事實于不顧,只為一些預設好的觀點和好大喜功的造勢服務。

  在統稿過程中,我和陳曉卿不時感慨,我們已經發現了兩個“唯一”、三個“之最”——有兩個地方得意地號稱自己是“北回歸線上唯一的綠洲”,有三個地方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中國物種最豐富的地區”,還有兩個地方,為自己是“中國面積最大的”而爭論不已,更有一些人,只要提到其他地方,就老大不高興,完全一副你死我活的學閥嘴臉。

  除了這些結論,一些數據上的矛盾也比比皆是——只要你有耐心多查閱些資料的話——諸如塔裏木河有多長,秦嶺綿延多少裏,長白山天池蓄積了多少水。難道我們連把一個或幾個數字搞清楚的能力都沒有嗎?

  還有一些專家,致力於搞一些“世界之最”的研究。就像我們最常見到的,中國發明了高射炮,中國發明了雞蛋糕,中國發明了避孕套;蹴鞠是足球的鼻祖,二踢腳是火箭的前身,要沒有皮影,電影肯定無從談起。我看到有人經過艱苦跋涉深入考察,得出結論: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是世界上最大的峽谷。這似乎是一件很為國爭光的事兒,再看看支持這一論點的人,全是國內一些機構的專家。類似這樣關起門來的自我論證自我陶醉,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差在哪呢?除了這種嚴謹的意識,還有就是對生命的態度。

  除了前面我總結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等,《森林之歌》還有這句話出現了好幾次:高山深谷阻止了人類的進入,這裡的森林得以保持原始的面貌。從另一層意思來説,凡是人類涉足染指過的地方,基本都被廢了。真是造孽啊。

  如今,國人的環保意識日漸增強,許多森林被保護起來,禁止捕獵,禁止採摘。但是,聽森林組裏的戰士們説,那些停止採伐的林區,工人們便轉戰柬埔寨,幾年時間,那裏的森林覆蓋率由百分之三十七降到不到百分之十;中國曾經與朝鮮有過木材換糧食的貿易,也是幾年時間不到,那邊就禿了好幾座山。《讀庫0603》中有一篇《天堂鳥飛過》,是劉芳姑娘記述她去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天堂雨林做志願者的經歷,她對我説,那裏被盜伐的木材,許多都流向了中國……

  肖崴跟我聊天時説到自己在拍攝過程中切實感受到,我們最缺乏的是宗教意識,對生命的真正尊重。

  這個我信,就拿我自己來説,看到畫面上出現一隻白鷴,心裏就想這傢伙的肉肯定比雞肉好吃;看到解説中説羚牛是登山健將,就想這種動物的後腿肉肯定結實有嚼頭;看到紅樹的胎生苗在海上漂浮,儘管李文舉已經告訴我其表面富含丹寧酸,讓許多動物對它都沒有食欲,我依然忍不住想,這種東西長得像蒜苗一樣,能不能炒一盤吃吃呢?

  當然,我還只是想想而已,除了吞咽口水,也經常涌動著悲憫和感恩的情愫。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樣有心沒膽。李文舉給我講他在長白山拍攝時見到的一幕:有那種養熊的莊園,動輒就是上百頭黑熊,它們被鐵器銬著一動不能動,在腹部留著不能癒合的傷口,隨時供人來抽取熊膽。有一次,一頭黑熊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自殺(對不起,我聽得耳朵發麻,沒記清楚李文舉講述的黑熊是如何自殺的了)。眼看黑熊就要死了,莊園老闆高喊,快趁它活著剁熊掌!要不就不值錢了!於是斧頭舉了起來……

  像這樣的莊園不止一處。那些兇悍的黑熊被折磨得,一見有人拿著抽熊膽的注射器靠近,就嚇得哆嗦號叫。但是,某一天,熊莊老闆一個人走在熊圈裏,那些平時噤若寒蟬的黑熊一涌而上……最後,這個老闆只剩下了頭蓋骨。

  我寧願將李文舉講的這個故事當作一個殘酷的寓言。

  王力雄先生曾經在他的大作《黃禍》中發出警世危言。後來有人説他的預言並不準確,他説,我預言的結果不準確,但預言的根據沒有改變:中國的人口最多、資源最少;中國人的道德底線最低、慾望最高。

  我們別的也許做不來,但能不能把自己的慾望降低些呢?

  當我寫下森林之六歌的時候,陳曉卿老師正督著他的戰士們,在錄音間裏配音。此前,剪輯、音效、配樂都已完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森林之歌》節目組的任務就算完成,剩下來的事兒,就是有關部門的審查以及安排播出了。某一天的淩晨,森林組的戰士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路邊一家烤肉串喝啤酒,有人説到過不了多久這個劇組就要解散,心中惆悵不已;有人説到拍攝中留下了許多遺憾,這三年充其量就是個熱身和練兵,反倒把大夥的獻身慾望都勾引了出來;於是大家就説,為什麼我們不成立一個專門的結構,不再幹那些勞什子的東西,專拍生態紀錄片呢?

  這一提議頓時讓桌上的啤酒消耗得飛快。我聽著這些談論,不禁靈機一動:對啊,我要趕快成立一個廣告代理公司,在陳曉卿他們的機構掛牌的時候,我便去那家飲料公司拉贊助,以後陳老師他們拍的片子,就可以叫《中國脈動》。

責編:李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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