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摘金蘋果
報名
一天放學經過宿舍樓門口，發現許多同學圍著一張大海報議論紛紛，上前一看，原來是央視七台LG移動電話金蘋果欄目組要來我們同濟大學錄製節目，招募50名參賽選手。想到自己高中時曾經參加過北京電視臺的SK狀元榜節目和LG金蘋果有點兒像，即毫不猶豫地跑到校團委，在報名錶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看了表格知道自己是第三十七個報名的。後來才知道同學們報名非常踴躍，由於只有50個參賽名額，所以許多報名晚的同學就沒有參賽的機會了，只能當現場觀眾了。幸虧我報名比較早，要不然也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第一輪
過了幾天學校用大巴送我們去演播室。高壓水銀燈強烈的光線讓空氣中瀰漫著桔紅色的燥熱，導演大聲地指揮工作人員佈置舞臺，攝像師們在各自地機位上尋找最完美的角度，主持人進行著最後一次對詞……一種大戰在即，秣馬厲兵的氣氛充斥著演播室的每一個角落。當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同學的額頭上都浸出薄薄的一層汗珠（緊張只是原因之一，我覺得主要原因師演播室實在是太熱了）。
LG金蘋果的題目其實挺有意思的，好多題不靠記憶，用邏輯推理辦法也可以判斷出。第一道題比較容易，問三角形在天氣預報中是什麼意思。風雨雪多雲晴的符號我們都比較熟悉，三角形的符號雖然沒有見過，但想想其它天氣現象也就只能是冰雹了。
第二道題好像是問：我國哪一位皇帝第一次受到奧運會邀請函。我知道九六年亞特蘭大奧運會是百年奧運，第一屆奧運會大概是在1896年。1900年八國聯軍進了咱北京城，老佛爺帶著光緒帝北獰西安，我估摸著第一屆奧運會時應該時光緒爺坐的龍庭，一看答案還真對了。
對我順利晉級起作用最大的一道題是這樣的：北宋書法四大家“蘇黃米蔡”中的米指的是誰。我喜歡看《收藏》雜誌，明白米芾的草書名冠一時，覺得這道題不過是PIECE OF CAKE，拿起筆想都沒想就寫上去了。就在我寫完這來兩個字的一瞬間我突然想起正式錄製節目之前導演為大家出過一道熱身題，問人的呼吸器官是什麼，許多同學不假思索的給出答案，卻不小心把肺字的右半邊寫成城市的市字了，結果讓導演同志好一通奸笑，下套成功後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想到這裡我不由重新看了一下自己的答案，這一看不要緊，嚇了我一跳，我把芾字草字頭下面寫成了市字！我趕緊改正，才算是有驚無險過了這一關。這道題對所有同學來説都是一個坎，實際上這道題一過，場上的選手齊刷刷地被淘汰，場上就只剩下我和王宇同學了，於是我們倆提前進入下一輪，可以很輕鬆地倚在場邊看其他同學繼續角逐了。
剩下的題目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説中國第一部水墨動畫片是根據齊白石的水墨畫改編的，請問這部動畫片叫什麼名字？竟然有同學寫《葫蘆娃》，我想他一定是在和主持人開玩笑吧。
第一環節結束時，又産生了兩名新優秀者，一男一女都姓李，主持人還以為是兄妹呢。
第二輪
第二個環節是每組為另一組出十個動賓結構的短語，另一組中一個人比劃一個人猜。這裡既要講講我的搭檔王宇了。他和我在大學本來是同班同學，因為我讀了一年德語強化班，所以現在比他低了一年紀，但因關係不錯，還是比較默契的。我們倆想，怎樣才能讓給對方出的短語又有難度又不能太刁鑽呢？經過一番討論，決定在賓語上做文章，比如喝水這個動作太簡單，可喝醋就比較難了，揹書包好猜可背背簍就難了，吃東西容易表演出來，可要想表現出吃爆米花就得動一番腦筋，看書這個短語沒有什麼難度系數，看電視可以作用手按遙控器的動作，可是看電影就基本上沒有什麼動作好做了。
我倆想了十個詞，對方也想了十個，第二輪就開始了。事實證明我們的招還卻是比較管用，對方有許多詞想了一下覺得難度太大，比劃都沒比劃就PASS掉了，最後只猜出了四個。輪到我們時，王宇表演我來猜。他們出的詞難的沒有我們這麼多，而且還有很多和我們出給他們的題目一樣，我們兩個摧枯拉朽一般，一下子就猜出了八個！
按理説我們的下一個項目就應該是在戶外進行，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先在室內進行最後一個環節：戶外項目的優勝者將要回答四個問題，只要答對其中三個就可以參加由LG集團提供的韓國五日遊了。由於戶外項目還沒有進行，還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冠軍，所以讓我們倆每人都假裝自己是冠軍錄了相，我們倆不光答對了題，而且表演技巧也不錯，場下觀眾都説我們像真的拿了冠軍一樣。
準備“戶外項目”
第二天進行戶外項目。
我和王宇同學上午十點多就來到了戶外項目的錄製現場——正在施工中的同濟大學新綜合樓，同來的還有東華大學的兩名同學，他們也要在這裡進行戶外項目的比拼。只見在十層樓四十多米的高空上伸出一根三十多米長的灰色鋼管，鋼管上方大概十米處還有一根工字鋼製作的懸臂梁，用來穿用於保護的繩索。東華大學同學的任務是走到鋼管盡頭，然後一個魚躍，將空中的一個塑料袋抓開，讓裏面的彩色紙屑散落在四十多米高的空中。我們的任務是走一半路程後打開一個很長的條幅，內容好像是慶祝同濟大學成立九十九週年的，然後繼續走到盡頭，打開另一條幅，好像寫著把同濟大學建設成國際一流大學什麼的。
我們四個在下面仰望那鋼管，沒有一個腿不發軟的。碩大建築和廣袤天空的北京下，那根鋼管顯得那麼細，那麼高，好像在天空割了一道灰色的傷口，又像航海大發現時期海盜用於處決俘虜伸出船外的跳板。導演宣佈選手有權利放棄比賽並説以前有過這種情況而且這也沒有什麼丟人的。這時每位同學的內心都有一番激烈的鬥爭，但我們都沒有後退，相互鼓勵齊心協力想辦法。其中有一些辦法儘管不是很有效但很有創意，比如我們發現倒著走有時反而穩妥。當然了最後誰也沒有膽量把這個想法付諸實現。也有些討論是有意義的，比如：坐在鋼管上一步一步蹭過去還是一步一步走過去。雖然沒有最終結果，但我們還是通過在樓下堆積的鋼管上練習對即將面臨的挑戰有了一個感性的認識。
“戶外項目”
大概下午兩點吧，我們乘建築電梯來到了同濟大學新綜合樓十層的比賽現場，看看伸向天空的鋼管又有一種與地上仰視不同的感覺，空間的概念在這裡被模糊，四週一片湛藍，沒有想到冬季的陽光竟如此刺眼，為鋼管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一時間一種宗教般的神秘和崇高讓人覺得這根鋼管是一條通往天國的大道，耳邊好像能響起。
我們幾人商量一下，決定東華大學的同學先走，我們同濟大學的兩個同學中王宇先走我後走。第一個上場的是東華大學的一位來自東北的同學，他從小練過武術，讓他先走估計也是因為覺得他有武術功底靈活性比較好，開個好頭。工作人員用繩子在他身上五花大綁（為了安裝作保護和走完鋼管後下降的繩索），還給他戴上了護膝護肘和頭盔，這時再看他已經把嘴唇咬的死死的不和我們開玩笑了。他剛到樓的邊緣臉就已經變色了。他一開始本想站著走過去，邁出了左腳，還在天臺上的右腳卻怎麼也邁不動了。於是他把左腳收回，試著先伸出右腳，可是這回左腳又伸不出去了，就看他試試左腳試試右腳，來回來去試了能有兩三分鐘還是停留在原地跟走太空步似的，最後才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做出了最終的選擇——一下子坐了下來。他還是覺得應坐著用屁股蹭過去。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想法還是正確的，他也不那麼害怕了，而且也很順利，只是走到鋼管盡頭要站起身來夠那個裝滿彩色紙屑的塑料袋時比較困難，因為懸臂鋼管越到遠端晃動的越劇烈，如果你試過在獨木舟上站起身，也許你就能理解那種腳上不吃勁的感覺。不過這位同學還是很勇敢很優秀的，最後還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而且還撲中了那個裝滿彩色紙屑的塑料袋。後來聽工作人員説下來後他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第一位同學的表現增添了現場的緊張氣氛，東華大學的第二位同學幾次想放棄，最後還是咬著牙站到了鋼管上。同樣，他也猶豫了很長的時間，倒了不知多少回腿以後，他認識到他倒腿的時間已經超出了第一名同學，如果他也坐著蹭過去的話就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了，只好拼死一搏，站著走向鋼管的盡頭，但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路程後由於鋼管晃動的太厲害，他最終也只好坐在鋼管上蹭過去。儘管我覺得他猶豫的時間能比第一名同學長一兩分鐘，可是最終卻比第一名快三十秒。結果出來以後導演趕緊告訴我們結果，目的很明顯，他希望我們走過去。我想也許如果有人走到半截掉下去會顯得競爭比較激烈，這樣節目會好看些吧。
輪到王宇了。他充分吸收了前兩位同學的經驗和教訓，上去以後果敢地邁出了第一步，然後非常穩健地走到第一個條幅處，坐在鋼管上解開了條幅，這時不知是學校領導還是導演大聲喊：把條幅正面朝外！其實佈置任務時導演就已經和我們同濟同學調侃：你們掉不掉下來沒人管，可是如果把條幅挂反了，可小心校長不發你們畢業證！王宇不敢掉以輕心，認認真真地把條幅展開，後面的路卻不敢起來走了，也是坐著用屁股蹭過去的，但速度明顯要比前兩位同學都快。
王宇的成功一方面給我了很大的鼓舞，證明前半部分走過去後半部分坐著蹭過去是一種很合理的策略，另一方面也給了我很大壓力，因為他的表現近乎完美無懈可擊。前兩位同學在方法上都有一些改進的餘地，但從王宇身上卻只能得到經驗得不到任何教訓，整個行進過程十分順利，比前兩名選手快得多。上場前我內心雖然不像開始那樣害怕（畢竟已經通過三個人了麼）卻增添了很多緊張的感覺。
終於輪到我了。專業戶外運動工作人員為我穿好了全套裝備，感覺特不對勁，走起路來特笨拙，行動起來跟宇航員似的，尤其是腹股溝上綁的兩個袋子走起路來磨來磨去，特別不爽。為了平息一下波動不安的內心，我向陪伴在身旁的校黨委副書記要了一根煙，老人家躬身親自給我點上。不知怎麼著就想起李玉和那句“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糾糾”“有您這碗酒墊底，什麼樣的酒都能對付！”一鉚勁酒走上了鋼管。
頭兩步還有點晃，可是走了幾步就穩定下來了。上場前幾乎所有人都説不要看下面，可是真正到了高空，往下看倒沒什麼害怕的。一是因為視線全都集中在鋼管上，其它東西就看得不太清楚了（那種感覺有點像拿長焦距拍攝靜物），二是因為位置太高了近處又沒有參照物，空間的概念在這裡被模糊，人也就喪失了距離感覺，感覺不出來具體有多高了。唯一影響我的因素倒是工作人員的保護工作，他們生怕我出什麼危險，保護用得主繩特別緊，越往前走主繩向後向上的力就越大，跟在水裏走路似的，又有阻力又有浮力，我走路的過程中通過對講機不停的大聲喊：繩子松一點，繩子松一點！十分順利的解開了第一個條幅，我又向第二個條幅爬去，這時候導演大聲指揮我看一下盡頭的條幅，原來我的頭盔上有一個攝像頭，導演想要一個遠處條幅的特寫！我滿足了導演的願望，繼續向目標爬去。
這時候好像進入了禪宗的境界，四大皆空，腦子裏什麼念頭都沒有，只一門心思地爬啊爬啊，糊裏糊塗就到了鋼管的盡頭。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沒費多大勁就把條幅打開了。當長長的紅色條幅挾著獵獵的風聲，在上海灰濛濛的天空中灑脫地涂出一道金紅時，我抬起頭，看到了遠方的夕陽正在都市的樓群中緩緩下降。
結果是美麗的，就像那夕陽，我以非常優秀的成績獲得了戶外項目的冠軍，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我的眼前還是一道金紅……
2005．12．26
同濟大學
任天翔
責編：白小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