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熱度故事：尋子撲克

　　照片上的這個男孩叫代相龍，一年前在成都郊區的某小區裏失蹤。當時，龍龍還不到五歲半。

　　代相龍的母親：“也就是一二十分鐘的樣子，我就出去看，我們那娃娃就不在了。”

　　龍龍的母親對丟失孩子的那一刻至今還記憶猶新。2006年2月15日下午，龍龍的母親帶著孩子路過自家小區裏的茶館，有熟人叫她進去打麻將，於是她坐到了麻將桌旁，孩子就在門外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大概20分鐘左右，母親跑到門外看孩子，但是孩子已經沒了蹤影。全家人立刻開始四處尋找。

　　代相龍的母親：“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們全身都淋濕了，全身是濕透的。我們老公把我拉著回來，我在地上坐了一晚上。”

　　從孩子丟失的那一刻起，龍龍的親人們就陷入了痛苦的深淵，尋找龍龍也成為了這家人惟一要做和能做的事情。

　　代相龍的母親：“我們尋人啟事印了幾千份，去年去了福建、江西、安徽、浙江。有些時候坐不到座位，就純粹坐在車廂地上，拿張報紙就坐在車廂地上，晚上睡覺就靠在旁邊睡。”

　　龍龍的父母都是從農村到城市打工的農民工，家裏經濟原本就很拮據，為了找到孩子，夫妻倆不但花光了家裏三萬多塊錢的積蓄，還向親戚朋友借了幾萬塊錢。

　　代相龍的母親：“我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娃娃的話，甚至於我説我都一了百了算了，我反正始終是想到我這個娃娃要回來，他回來又沒有媽媽了。”

　　到全國各地漫無目的地去散發尋人啟事是龍龍父母這一年來主要做的事情，而一旦接到一個反饋電話，龍龍母親更是會立刻動身前去核實。

　　代相龍的母親：“到安徽去那回，到安徽去，你想我們帶去的錢不多，後來我們沒有辦法了，兩天了都沒吃飯，後來我打電話給我老公，我説沒有車費了，他就給我打了一點錢在卡上，後來才回來的。我們真是沒有辦法，我們差點要乞討回來了，找得是真正山窮水盡了。”

　　龍龍母親説，沒地方睡覺，沒錢吃飯，這些身體上所要承受的痛苦她覺得已經算不了什麼，她説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那種心靈上的折磨。

　　代相龍的母親：“真的是好慘，這個事情太慘了。我真的是這一輩子後悔，真的是後悔。我不該去打那個麻將，我不去坐那十幾、二十分鐘，就不會出這個事情。我真的對不起我老公，我越想越對不起他。”

　　有人看見五歲多的龍龍被一個紅衣女人抱走了，警方於是以龍龍涉嫌被拐賣給立了案。但是一年多過去了，這起案件沒有任何進展。其實，像兒童失蹤這類案件全國各地都時有發生，對於警方來説，尋找這種丟失的兒童猶如大海撈針一樣。

　　李寧(雲南省昆明市公安局“打拐隊”隊長)：“破案難度是相當大的，搞這種打拐案件，我們覺得真是比那些殺人案件都難。為什麼呢？他提供給你的條件太少了。殺人好歹可以有一個現場給你，有時候犯罪分子再高明，他總要留點蛛絲馬跡。這種東西他帶著就走，是不是？所以是特別難這種案件。”

　　孩子從家裏面走失或者被人拐走、骨肉分離，這可能是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而一般遇到這種丟孩子的事，往往因為線索特別難找，警方在偵破的時候也會有很大的困難。經常出現向警方報了案，但是很多年都沒有辦法找到孩子的情況。在這種大的前提下，有人就想出了辦法，製造了這種尋子撲克。而這種撲克的出臺，家長們是否能夠接受？有了這個撲克，這些孩子們真的就能夠更容易找到嗎？

　　沈浩：“我們準備收集52個失蹤家庭失蹤孩子的資料，然後就是把它做成這個樣子。通過我們志願者渠道，散發給失蹤兒童重點流入地的一些公安、民政和教育機關。”

　　這位正在推銷撲克的人叫沈浩，他就是尋子撲克的發起人。説起這個沈浩，在尋人方面可不簡單。沈浩是安徽滁州人，幾年前，他開辦了一家尋人啟事網站。在這個網站上，每個丟失孩子的家長都可以在上面發佈免費的尋找信息。幾年下來，他已經幫助一百多個家庭找到了離家出走的孩子。但是他覺得這種方法太慢，於是就想到了在撲克牌上登載尋人啟事的辦法。

　　沈浩：“2005年11月，河南省滎陽市警方發了一副撲克牌通緝令，他們把在逃犯的照片印到撲克牌上面，向公眾散發。我就想這個撲克牌可以作為通緝令的載體，同樣可以作為那個尋人啟事的載體。”

　　但是沈浩的這個尋子撲克卻並不是免費的，每個想加入的家庭必須繳納600塊錢的費用。52個家庭，每個家庭600塊錢，一共是3.12萬塊錢。對於這筆費用的用途，沈浩都會給每個家庭做出詳盡的解釋。

　　沈浩：“撲克的製作成本一萬副大概是2.2萬塊錢，如果是600塊錢，52個家庭，每家600元，大概我們收到3.12萬。除去2.2萬（印刷）費用以後，還剩不到一萬塊錢，作為我們的傳送（散發）成本。”

　　姚家：“還是有點貴。”

　　雖然有的家長很猶豫，但是像龍龍父母這樣的家長卻很願意參加沈浩的尋子撲克。

　　代相龍的母親：“我覺得他是好心人，在幫我們。因為我只知道多個人多份希望。”

　　沈浩：“這兩個小孩都是湖南的，你看這個小孩多好看。這個孩子的爺爺為了找他印了500萬張尋人啟事，500萬張。”

　　目前沈浩一共徵集到76個家庭 79個孩子的照片，製作成了兩副撲克牌。在一些企業的贊助下，撲克牌一共印製了7萬副。但是，從去年8月份第一副撲克開始散發到現在，還沒有找回來一個孩子。

　　市民1：“我看不能找到。我覺得效果不大，買撲克就是為了玩，誰還會去注意撲克上的孩子，你説是不？”

　　市民2：“交600塊錢還是有點不太好，這種尋找方式是沒有意義的。”

　　市民3：“我也認為他是在作秀賺錢。”

　　沈浩：“如果我的作秀能夠讓更多的人來關注中國失蹤兒童現象，那我想作秀做得不多、做得不夠，我還要做更多的秀。”

　　沈浩毫不諱言做尋子撲克雖然不能給自己帶來很多的收入，但是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沈浩説，隨著自己知名度的提高，他現在已經有了50家穩定的客戶，為客戶進行網站建設和網站維護，每年也有六位數的收入。不過沈浩確信他所做的事情對這些不幸的家庭是有幫助的，他説他是在做一項公益事業。

　　記者：“那可能有的人就會説了，沈浩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才做這個公益事業的。你怎麼面對這種説法呢？”

　　沈浩：“公益和私利並不矛盾。你的私利做得越好，你的公益做得越好。難道在中國做公益服務的人必須要傾家蕩産？必須要這樣，必須要傾家蕩産嗎？”

　　“瀋陽有一個孩子，五歲多，南方口音。那個娃娃是南方口音，被人強迫在街上要錢，被市民發現了，打110把孩子救下來了。我們現在應該打電話聯絡那個孩子現在在兒童福利院。公安網上可以查到。”

　　這個丟失的孩童叫王蒙。王蒙的失蹤更是讓人覺得蹊蹺。因為王蒙失蹤時已經9歲，上小學四年級，平常上下學都是自己回家。但是去年5月5日下午，王蒙説去附近的理髮店剪個頭髮，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由於王蒙失蹤時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當地警方也只是給王蒙填寫了失蹤人員信息表，都無法進行刑事立案。

　　王蒙的母親：“我們對公安部門來説，好像就失去了信心那種。我們就把希望寄託在他（沈浩）那裏。”

　　聽説了沈浩的尋子撲克之後，王蒙的父母毫不猶豫地交了600塊錢加入了沈浩的尋子撲克。

　　王蒙的母親：“別説讓我給600元，就是讓我給6000元，肯定我都要幹。最起碼説這是個希望。”

　　361全民互動：尋找失蹤兒童的過程當中民間能夠做些什麼呢？

　　主持人張紹剛：儘管有人質疑沈浩的動機，但是還是有很多走失孩子的家長願意出錢幫助沈浩做這樣的撲克。大家知道嗎，拿到這副撲克每次在翻到一張牌的時候，心裏面都會有非常難過的感覺。有一個孩子是在1991年失蹤的，1987年出生，當時孩子是4歲。那麼現在這個孩子已經20歲了，但是在他的父母的腦海裏面他還是4歲丟的時候的那個樣子。也許這個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16年以來每天都在找他，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理解孩子的父母拿出錢來製造這種撲克的這心情。但是雖然現在已經有兩套這樣的撲克出來了，通過撲克找到孩子的幾率，到現在為止還是零。在這種前提下，就有很多人質疑説這種方法到底有效嗎，到底在尋找失蹤兒童的過程當中民間能夠做些什麼呢？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核心話題。

　　主持人張紹剛：來進入到今天的互動環節。將會有兩位來參與我們的討論，一位就是這個尋子撲克的發起人沈浩，另外一位就是在尋找丟失兒童方面很有一些研究的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的王大偉教授。我們現在先請導播幫我們來接通一下沈浩電話。

　　主持人張紹剛：沈浩，你好。我是《大家看法》的主持人張紹剛。對於尋子撲克的目前的這個效果來講，在你的意料之中嗎？就是零幾率。

　　沈浩：這我知道的。我們現在在尋找各方面的努力，把這個撲克牌的量加大。現在到目前為止，尋子撲克只有7萬副的量。如果通過我們努力，有一個百萬副，或者更多的量加大以後，我想就是找到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現在我們做的是個啟動的工作。

　　主持人張紹剛：那沈浩從去年8月份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根據這一段的時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感受？你的理解為什麼找這些丟的孩子那麼難？

　　沈浩：這個我自己感覺到，可能跟一些人的意識有關係吧。

　　主持人張紹剛：什麼意識？

　　沈浩：就是我們所了解的，有一些家長為了尋找自己的孩子，他們到那些地方去，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沒有人去給他們提供有效的信息反饋。

　　主持人張紹剛：你覺得是因為大家沒愛心嗎？

　　沈浩：也不是。這種事情很難説。比如説，公安部門對打擊拐賣人口這一塊工作力度是非常大的，但是有些情況，我們自己感覺到，有一些收養人給孩子上戶口，他又能輕易地通過一些基層的檢驗，能順利地給收買的孩子上戶口。

　　主持人張紹剛：我們現在在平臺上還有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的王大偉教授，來聽一下王老師的意見。

　　主持人張紹剛：王老師，您好。剛才您聽到沈浩的説法了。首先我特別想知道您怎麼評價這種民間自發發起的這種？

　　王大偉：從正面説，我覺得它的作用是積極的，它的意義也是積極的。我們説産生犯罪的根源在社會，抑制犯罪的主力軍是人民群眾，充分地依靠人民群眾獲得信息、自救，組織網絡提供信息，它的正面的東西應該是給予充分的肯定的。

　　主持人張紹剛：二位有沒有建議，在制度建設上，我們怎麼樣能夠建立起來，比如説丟了一個孩子之後，能不在一個，對不起，我可能又理想化了，能夠迅速登錄一個既有的平臺，然後這信息就散佈出去，有這種可能嗎？

　　王大偉：有，現在我們叫科技強警。同時我們現在還有一個新的警務改革的詞彙，叫情報導向警務，就是要聯網，實際上犯罪分子都在聯網，我們警察更要聯網，整個社會更要聯網，一步一步地來。其實我們網上打拐已經做了很多年了，我們也做了很大的成績，還要進一步的運用現在的科學技術。但是更重要的我們説要事先的預防，就是一分預防勝於十分的救助，所以這個要從理念上改變。

　　沈浩：是，我們現在在做尋子撲克宣傳和散發的時候，我們也把很多的防拐常識都公開出來。特別看到那些帶孩子的家長，我説您看一看，看一看，花一分鐘的時候看一下防拐九招，對你的孩子安全監測有幫助。

　　主持人張紹剛：比方説，沈浩，你們會提到一些什麼樣的預防方法？

　　沈浩：王大偉教授曾經説過一句話，教育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説話。我們就是跟家長最簡單的話跟他説，告訴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説話。

　　主持人張紹剛：王老師，您聽聽，您的話都印在撲克上了。

　　王大偉：我們要把這些話教給孩子們，還要搞一些發明，比如説我現在搞的身份卡上邊摁上十個手印，然後給孩子弄兩根頭髮，將來DNA也好測定。包括説，當人家劫持他的時候，有一個尖叫報警器等等的。這些都是要去發明。就是這個撲克牌，我覺得是一個發明，儘管它可能效果現在不盡如人意。但是當我們面對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時候，我們能有一點點微薄的力量都要盡到，這個才能夠不愧對自己的良心。

　　主持人張紹剛：沈浩，現在據我了解，除了你之外，可能應該還有其他人在建立這樣的信息庫吧？

　　沈浩：現在在國內從事網絡尋人服務的同行現在已經超過70家。

　　主持人張紹剛：那你們之間有沒有想過，你們之間聯動呢？

　　沈浩：這種事情也是在探討當中。我們儘量採取一種合作的方式。因為我們做的工作是一種傳播信息的工作，所以説我們經常採取一種合作的方式，大家一起來幫助那些失蹤兒童的家庭。

　　主持人張紹剛：謝謝二位跟我們電話連線，謝謝，再見。剛才既然我們講到尋子不是一家的事情，那麼我們就馬上想到了一個特別耳熟能詳的詞，叫做綜合治理。各個環節、方方面面，大家都應該作出自己的努力。當我們看到可疑的人帶著一個陌生的孩子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能夠上去多詢問一下；當我們看到有一些可能有價值的信息的時候，是不是我們也能夠迅速地向警方反饋？如果能夠建立起來這樣的一個編織的很密的網，可能我們才能夠幫助這些失蹤的孩子鋪就一條回家的路。

責編：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