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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夫記》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8月03日 17:34 來源:CCTV.com

  主持人:我知道這夫妻間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還有一句話可以做補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用問什麼,夫妻兩個人分開的時間長了,那種思念之情肯定很迫切,今天我們要觀察的這一對,妻子和丈夫好幾年都沒有見面了,您一定設想了無數中可能,但惟獨想象不到的是這一種。

  這個傷心欲絕的女人叫何智秋,旁邊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周文雙,這原本是九年來何智秋最期待的一天。

  女人跟著男人走,哭並抓扯

  女人:我哪點對不起你了嘛,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嘛,傷害我這麼多年。

  男:可以啊。這個事情不見法律始終解決不了,憑你這麼鬧。

  男:説得好,不要抓。

  女:我們有理的説理,你不要回避,我要和你面對面的談。

  事情要從九年前説起,對於女人何智秋來説,1997年10月20日,是徹底改寫她人生的日子。因為那一天,她深愛的丈夫、女兒的父親周文雙,突然失蹤了。

  『女:十月份過後突然有一天,他表哥就走到我樓底下説,城頭人家打電話回來,説的周文雙回來了,我來看看。』

  聽説在外出差的丈夫要回來,何智秋很高興。她早早回到家梳洗打扮、準備晚飯,喜滋滋的迎接丈夫的歸來。然而飯菜熱了三遍時鐘指向淩晨1點,也一直不見男人熟悉的身影

  『女:他表哥在我們這兒耍到十二點過才回去,我們打了好多次電話,都打不通他的電話,一直在關機。我和苗兒一直等到淩晨四點都沒睡覺,都等他,一直等不到他的消息。一直沒回來。』

  焦急惶恐在中,何智秋抱著九歲的女兒苗苗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開始八方打電話,四處打聽丈夫周文雙的下落。

  『女:當時我急到到他們單位去找他,連續找了兩次,都沒找到他的人,都説他走了,工作交了,那天走的。』

  34歲的周文雙不是普通人,大學畢業後因為工作出眾被提為四川省阿壩州紅原縣的公路局副局長,一年後調到成都龍泉區交通局負責工程項目,在單位周文雙也是個有分量的領導幹部。

  王蘭田 龍泉交通局前副局長:人是當時的區委書記介紹來的,過來他就去搞工程。

  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幹部突然失蹤,這在男人的單位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同事、領導眾説紛紜,大家猜測著周文雙的去向和離開的原因

  王蘭田,龍泉交通局前副局長:當時的帳也沒弄清楚,就虧起了,虧了好多萬我就不曉得。就這樣虧了過後,他一走就了無音訊。。

  『黃忠學,男人的前同事:我想多半是他對古幣有研究。黃:説不定他把古幣拿去賣的時候,人家把他殺了都曉不得。』

  解説:是工程失敗畏罪潛逃還是因為收集古董被謀財害命?總之,丈夫周文雙一直沒有了消息。何智秋的心揪緊了。她到公安局報了案。而丈夫所在的單位也在報紙上刊登了尋人啟事,竭力查找著他的下落。

  女人:我説這個人為什麼突然就沒得了,單位又沒得哪個説,又沒得哪個通知我,又沒怎麼,為什麼,到底什麼原因。

  可丈夫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單位以他自動離職做出辭退處理,放棄了尋找;只有女人何智秋還在執著地尋找著,不肯放棄,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真的不在人世了。

  何大姐:我就覺得他沒死,但是又沒得人曉得,我就恐懼,害怕。

  女人何智秋沒有正式的工作,九歲的女兒正上小學,這是一個靠男人支撐的普通家庭,男人就是這個家庭的頂梁柱,可如今,男人突然失蹤了,這個家庭的天也塌了。

  女:我一個人帶娃娃,全靠親戚朋友支持我,再加上我又沒有房子住,原來那個單位的週轉房,單位把房子收回來賣掉。

  何家妹妹:在我那個時候,我還租房子,租的房子,我姐姐那個時候她已經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跟著我。

  雖然有妹妹支持一把,可妹妹家條件也很一般,為了維持生計,有點理髮手藝的何智秋開了一個規模不大的理髮店,可是瘋狂尋夫狀態的中她常常精神恍惚,行為怪異。最後由於經營不善,理髮店沒幾個月就關了門。

  女人:別人説,你來給我理個發,我就去給人家理髮,理了我就跑到旁邊坐到,沒的話,沒有語言。已經有點傻了。

  妹妹:想我們姐夫去了,找又找不到人,有那種憂鬱症,你前頭都跟她説了事情,後頭又搞忘了。

  女兒苗苗,從小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讀重點大學做醫生做律師曾是孩子美好的願望,可是爸爸突然不見了,媽媽也精神失常,加上經濟困窘不斷的轉學,苗苗成績越來越差,最後休學在家。

  何家妹妹:因為她媽媽確實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她還是阿姨我確實想讀書,我説就,確實沒辦法,阿姨也是供不起你了。(擦眼淚)。(流淚),這娃娃純粹是,唉,誤了。

  女人:初三就沒讀了,怎麼辦呢?我就弄她到館子裏洗碗,呆了兩天,她受不了,沒得辦法,點點大,才14歲,我又找妹妹借錢,去學電腦。

  丈夫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女兒也就這樣莫名地中斷了學業,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但女人從沒放棄對丈夫的尋找。丈夫所有工作生活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女人苦苦尋找的身影,親戚也都問遍了,但女人唯一的收穫,只有失望。

  妹:阿壩州,他老家都是跑遍了的,回來就説任何消息都沒得。我心頭都在想是不是出了啥子意外了

  女人:後來就一直沒有消息,就成為一個謎。

  孤兒寡母日子的辛酸誰都可以想象,除了妹妹支助沒有人可以傾訴和理解,女人只有將她對丈夫這份艱苦的尋找和守望都付諸文字,一本日記,記錄了這些年來,女人無望的尋找和所有的辛酸。

  (日記內容)女:我已經痛苦的,絕望的走過了四個年頭,我還不知道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2001年8月15日)

  女:時間過得真快,一去又是大半年,還是沒有周的消息。女兒在偏僻艱苦的地方讀書也不高興……

  女:今天是2002年4月16日,我又到公安刑警隊及法院了解周的情況,時候有下落,得到的,結果和以前一樣。

  2004年正月。丈夫失蹤已經六年了。整整六年女人一門心思的苦苦尋夫,卻沒有一點音訊。女人筋疲力盡了,她想,丈夫可能真的出了意外,早就死了。

  法官:按規定,下落不明滿4年可以宣告死亡。當時考慮她家庭比較困難,經院長批准,不但減免了訴訟費,而且公告的費用,登報費都是法院墊支的。

  丈夫死亡宣告就要生效了,堅持了六年的守望,何智秋疲憊的再也沒有一點力氣,看著漸漸長大的孩子,她覺得已經盡力了,對得起那個失蹤的男人了,接下來她必須面對新的生活。然而一個突然的電話,再次改變她的命運

  女人:他(周文雙)的大爸在阿壩州,我們很多年沒有聯絡,突然打個電話説是,他還活起在,當時我們兩娘母聽到,可以説大吃一驚,娃娃都説不出(話)來。

  丈夫要求上網用QQ説話,在網吧昏暗的燈光下,何智秋和女兒都清楚地看見了,丈夫周文雙的的確確還活著。丈夫只説,他要回家了。兩天后,穿著一雙破舊的皮鞋,提著一個旅行箱,這個神秘失蹤六年的男人,潦倒落魄地回家了。畫面:模擬男人回家的情景。

  女兒:他也沒説出個啥東西出來,他就是説他咋造孽。然後就在屋頭抱頭痛哭,跟我兩個,他就説我們兩爺子再也不分開了。

  丈夫回家了,一個失蹤六年的謎應該解開了。這六年他為什麼一去不歸,又到底去了哪,又幹了些什麼?

  『男人:我四處打工嘛,到過內江的隆昌,到過瀘州,學公路的,都在公路上跑,幫人嘛,就這樣。

  女人:我問過他,我説你當年為什麼那麼突然的失蹤了,那麼多年不和家裏聯絡,他説,他工程上虧了錢,他一直在外面,想在外面打拼一番,總想掙筆錢回來,為老婆娃兒爭光。

  主持人:丈夫説。他出去打拼了,聽上去像一個男人的做法,可不至於整整6年也不至於音訓全無啊?6年的時間去哪打跟誰拼了打拼出什麼結果?我怎麼聽著像費翔的一首歌,我曾豪情萬丈歸來卻囊空空的行囊,他6年回來了,可不管怎麼説,何智秋很慶倖丈夫總算是死而復生,沒病沒災的活著回來了。何智秋以為丈夫回家了,我剛才説的那些問題,她憋了6年的問題應該有答案了。生活終於翻到新的章節了,可就在法院剛剛撤消死亡宣告十天后,可丈夫周文雙卻突然一走了之,帶著他的箱子故伎重演了

  不管怎麼回事,丈夫總算是活著回來了。何智秋以為丈夫回家了,生活終於翻到新的章節了,可就在法院剛剛撤消死亡宣告十天后,丈夫卻突然一走了之,再次失蹤了。

  『女人:他説他去上班去了。

  記:帶沒帶什麼行李呢?

  女人:就是一個箱子。』

  而之前,女人在給丈夫清理箱子時,曾發現了一些蹊蹺的東西。以及一張中獎額高達萬元的彩票存根。這一切,都讓丈夫的神秘失蹤與突然出現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讓人疑竇叢生。

  何大姐:他跟其他女孩子照的照片,還有就是另外一個女孩的照片,是2003年,我看背後寫了一個就是,送給他最心愛的人。

  最心愛的人?除了自己和女兒還能有誰是最心愛的?只是當年那個梳羊角辮的女兒,已漸漸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女人何智秋卻在等待中漸漸衰老,丈夫的失蹤如同黑影鬱結在她的心中,她變得體弱多病。

  『何家妹妹:我們姐的身體不好,主要就是要暈。這是從姐夫哥走了以後,操心慪氣、身體營養不良造成的,然後我姐經常暈倒,在我面前暈倒就有三、四次,她站著站著,説起説起就倒下去了,她的人中都要被我捏穿了。』

  女兒苗苗開始更多地承擔起照顧母親的責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個17歲的女孩輟學後當過服務員也幫人賣過服裝,周圍的鄰居都知道這個懂事的小姑娘和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

  鄰居街坊 女:輟學了就去找工作,在那個步行街賣衣服,賣衣服就是説她沒得文化,不好找工作,肯定去找工作,反正她們娘兒倆生活還是過得有點慘,多困難。

  父親的失蹤,讓女兒苗苗整個童年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但是失學卻成為女兒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女兒:我還這麼小,我必須要讀書,因為錯過了18歲,如果一滿20歲,我覺得讀書肯定就不是很現實的問題了,我覺得,因為這個年代沒得文化也惱火,如果我不去讀這個書的話我去打工,我只能去找服務員之類的工作。

  女兒決定去讀大學的成人教育,可一年5、6千元的學費和生活費,母親拿不出來,女兒想到了那個一直失蹤的父親,那個一直沒有承擔撫養義務的父親,可是父親在哪兒呢?

  『女人:第二次走了後就只是電話聯絡,時不時聯絡。一會兒在雲南,一會兒在貴州。

  女兒:我不給他打電話,他從來沒得。我還沒有提錢字,一個錢字都沒提,他就訴苦,我這個又胃病哦,有次我給他冒火了,説你以為錢什麼都買得到哦。』

  兩年後

  面對再次失蹤的丈夫,女人無奈向新聞媒體求助,報紙報道了此事後,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消息。丈夫竟然就在成都,而且有人看見他身邊還有經常有一名年輕女子形影不離。9年的尋找和等待,9年的悲苦與辛酸,竟然換來這樣的消息,女人悲憤交加,淚如雨下。

  女人:説實話那麼多年,我還在老老實實等他,到處四面八方碰壁找他。我的這一生來説,我愛這個人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痛哭喝酒)加情緒處理音樂和畫面慢處理

  知情人透露,神出鬼沒失蹤九年的丈夫周文雙不僅就在本市,他還經常在一家茶莊打麻將,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跟他關係親密。女人悄悄找到了這個茶莊,她藏在角落想看看傳言是不是真的

  記:一個人嘛,兩個人嘛。

  茶:有時候兩個。

  記:另外一個是不是他女朋友?

  茶:應該是吧。

  一番焦急的等待,茶莊外,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終於出現了。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未及開口,女人已是淚流滿面。丈夫卻面無表情,扭身就走。

  畫面:女人跟著男人走,哭

  『女人:我哪點對不起你了嘛,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嘛,傷害我這麼多年。』

  『女:為什麼,你説,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男:可以啊。這個事情不見法律始終解決不了,憑你這麼鬧。

  女:我搞的這一系列的程序,都是為了你。

  男:説得好,不要抓。

  女:我們有理的説理,你不要回避,我要和你面對面的談。

  男:找個地方好生談。

  女:坐下來談可以,在大街上談可以,在隨便哪個地方也可以,你找地方。』

  女人和丈夫的重逢,並沒有讓任何人開心或激動,女人是滿腔的委屈,丈夫是滿腔的憤怒,除了沒完沒了的爭吵,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的暖意。

  男:你是造成家庭破裂的罪魁禍首。

  女:我造成家庭破裂,我又沒有另外找男人。

  男:我時刻都在詛咒你何家,天理不容不得好死。你何家這樣對我周某人不得好死。咋不是你逃婚呢,既然我這麼對不起你,咋不是你逃婚呢?

  主持人:婚姻的存在方式實在有點不同尋常,何智秋和周文雙結婚18年,周文雙失蹤了九年,這場婚姻其實是名存實亡的婚姻,在爭吵中互相指責對方是造成家庭悲劇的罪魁禍首。可如果婚姻已經失去意義了,他們為什麼不離婚呢?既然不離婚,丈夫為什麼失蹤九年,差一點讓法院宣佈死亡通知書,所有人都認定丈夫早就不在人世了,妻子卻一口咬定丈夫沒有死,甘願等待苦苦尋找。丈夫拋家棄子妻子終日尋夫,這是第二個九年的事了。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在夫妻生活的第一個九年裏發生了什麼,為接下來的九年埋下了禍根呢?

  解説:1987年年底,還在讀大學的周文雙與打工妹何智秋偶然相遇,並一見鍾情,那時的何智秋年輕漂亮。周文雙熱情體貼。

  男:話從開始説,首先我們認識,是很偶然的機會。當時她給我媽倒了一杯熱水,我就覺得她多對,加上我媽又一個勁地誇她。

  何大姐:他的性格比較外向,我記得當初給他耍朋友的時候,他就是又愛唱,又愛跳的那種人。

  兩人就這樣有些浪漫地相識相戀了。不久,因為何智秋有了身孕,熱戀期的兩人就很快張羅著結了婚。

  何大姐:我跟他耍朋友的那一段時間,我們耍的不是很長。因為我和他認識,大概就是兩個多月就結婚了。記者:兩個月就結婚?何大姐:因為我們是屬於那种先同居後結婚。

  大學畢業的周文雙因為工作出色,很快被提拔為阿壩州紅原縣的公路局副局長。這本是件喜事,然而妻子何智秋卻有了更多的猜忌。

  『男:剛剛走上領導崗位,肯定要接觸男男女女各種各樣的人,當時這個女的就給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能和任何女的説話,工作中也是。』

  男人上過大學,女人初中畢業;男人公務繁忙,女人失業在家,對女人來説,男人就是她的全部。可性格不和,溝通困難,男人和女人糾紛不斷。

  何大姐:他就是跟我語言不通,就是不通!可能他文化太高,我經常想可能你文化高,我文化矮,我不是大學生,我跟你兩個語言就不通,我們也儘量少説

  雖然生活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但那時,一家之主的男人對家庭還是很負責的。

  『男:因為我覺得一個人成立一個家庭不容易,我每個月的錢,一分一毫都拿給這個女的管了,存錢都是她的名字她的密碼。再由她給我50零用。』

  幾年後,為了妻子和女兒能有更好的生活條件,男人放棄了阿壩公路局局長的職位,調到了成都龍泉工作。外人看這家人生活的很正常,然而,女人何智秋的猜疑和不信任,最終使兩人的關係走向了崩潰的邊緣。

  [男:到後來你們何家人,你們爸媽,弟弟妹妹,包括你,何家五個,把我弄到龍泉關禁閉七八天,不準我和外界聯絡,不準我到街上走一步。你們一家人飯煮好,在屋頭吃飯,把我弄到屋頭餓起。我去廁所小便、大便,你們爸弟娃,兩邊像把押犯人樣。

  關在小屋裏七天七夜,大小便都有人看守,丈夫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日子。在女方家人的要求下,丈夫周文雙寫下了這份荒唐的保證書,女方家人相信,這樣就能將男人永遠留在女人的身邊。

  男:我請你證實一下,在我餓得沒法,睡又睡不著,你又輪番地,不是你就是你爸,要麼來拳打腳踢,要麼來抓頭髮。

  女:哪個來拳打腳踢,打過你。

  男:我覺得你們一家卑鄙就卑鄙在這些地方,讓我徹底死心,想從龍泉離開也就是這個地方。]

  屋子裏的男人猶如困獸般痛苦,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在小屋子裏多久,第七天男人乾脆以死相逼,才得以脫身。

  周文雙:很絕望。當時我清楚地記得,在離開那天早上,我把毛毯提起來,把打火機點燃,我説這家裏面的一根針一根線都是我創造的,你們放我走,如果不走,我就這一把火把房子燒了。

  從此後兩個人形同陌路,更壞的事情還在後面。因為生活苦悶,工地上也過得無聊,男人漸漸喜歡上打牌並且有賭錢行為。女人只要看到男人在桌上打牌,從來不留一點情面。

  男:當時就在桌子上,她不準我打,我説打了這把就收拾,然後她就一把把牌抓到撕了。

  兩人爭執起來,女人順手抓起了身旁一個水杯扔過去,狠狠地砸在了丈夫頭上。女人的這一砸,砸破了丈夫的頭,更徹底砸碎了丈夫佈滿裂痕的心。

  『男:天旋地轉我是親自體驗了的,九年了,97年到現在,口都留在這裡,醫生給我治療的時候,頭上全是玻璃渣,血流得很多。

  (陳岷峰,前同事):去的時候,他當時的腦袋上還纏著繃帶,我説你幹嘛了,他老婆就用這個茶缸扔在腦殼上打了的。

  性格內向的男人覺得自己和女人已經走到一個死衚同裏了,他做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決定:離開女人,逃離這個家;他只帶了600塊錢和兩件衣服,借著出差的機會徹底的失蹤了

  男:我想起這些事情,前前後後,我們兩口子從結婚以來,所發生的一切打架鬥毆,所有的糾紛,誤會,我背了那麼多黑鍋,我越想越傷心,很絕望,我決定採取逃婚。

  同事陳岷峰:他説他走了,也不回家了。他説不怕你笑,我在屋裏經常挨打,他説他回家恐怕小命不保。

  從堂堂公路局副局長,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男人嘗盡了世間冷暖。這場逃離,令男人喪失了本該擁有的家庭、事業和生活。

  『男:在我所有同學裏面,人家個個都走得很輝煌,我為了家庭,棄官不當,從阿壩州調出來,回到龍泉以後,一年多時間,發生那麼多事情和誤會,感情發生那麼多障礙,家庭發生混亂,覺得很失望和絕望。在瀘州打工的時候,坐在長江邊上整天整天地發呆。』

  可是當丈夫消失的第六個年頭,他曾經回過一次家,他的出現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那麼丈夫周文雙為什麼要回家?

  男:自己單槍匹馬跑了這麼多年,一是一無所得,二是確實世間人情冷暖,還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娃娃。

  女兒:他説他害怕我媽,他説我媽性格怪,我就給他解釋説我媽性格現在已經改變很多了。

  男:我都猶豫了一天多,第三天我才打電話,我説你要向我擔保哦,苗苗説相信我嘛,我擔保,然後我才答應回去的。

  丈夫也曾有過抱負,他以為自己能憑著本事在外面幹出個人樣來。這個曾經輝煌過的丈夫在偏僻的工地裏打工生活,過的孤獨辛酸而且事業發展很不順利。扛不住對女兒的想念他終於選擇出現在家人面前,可是為什麼出現了還要再次逃離呢?

  男:第二天晚上,趁我熟睡的時候,就把我包通通翻了,一張信用卡上存了三千塊錢,然後身份證,職稱證書,電話本,還有一些網友的照片。讓我最傷心的是,這件事情一扯起,就説你有什麼證據,我是學了法律的,我沒有拿過你的錢,所以我又傷一次心。

  説妻子的行為是自卑不自信的表現,

  面對爭吵和折磨,覺得永遠無法和妻子溝通的丈夫徹底失望了,逃離的想法在他身上作祟,他依然選擇了逃婚,他依然在外漂泊,依然到處打些臨工為生。

  男人走進租住房間。

  『男人:看嘛,床板都是爛的,這是我工地上穿的鞋子。

  記:你所有家當裏最值錢的是什麼?

  男:最值錢就是這箱箱,提的這個箱子回的龍泉,今天還是這個箱子。這都是臨時人家讓我借住的,找到工作又只有走,又到工地去住工棚。』

  但此時的丈夫有了變化,一直不得志的生活讓他喪失了銳氣,2005年丈夫周文雙認識了讓個20來歲的女人,這個女人讓他的心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而一次意外的彩票中獎讓他有了點閒錢。

  男:過得很苦悶,而且也頹廢,我也在走向衰老,我已經確認不可能和她(何智秋),總有個時候要了斷,我是否也應該想想我的後路,我總得還要找個,或者重新建立一個家庭,總得要活下去。所以就結識了一個女孩子。我只能説我們正當的交往。

  這麼多年了,男人一直在逃避,逃避中還有幾分理直氣壯。唯一讓他伸不直腰桿的是他的女兒。他逃離了婚姻,也逃離了家,拋妻棄子是不爭的事實。女兒苗苗的每句話都能讓男人痛苦許久

  記:你覺得你女兒説那些話很讓你寒心?

  男:我絕對很寒心。

  記:但是你還是很愛你女兒?

  男人含淚點頭

  大人之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卻重重傷害了另一個最無辜的人,他們的女兒苗苗.苗苗9年裏歷經了轉學,停學,失學,打工等等磨難。所有的磨難都讓這個孩子更加堅強,但堅強背後卻是觸目驚心的傷痛。因為父親曾經不負責任的拋棄了她和媽媽。

  女兒:不是我們屋裏頭,那些親戚,拉我們,我阿姨他們那些拉我們的話,我真的可能活不到今天。

  一直堅持不回家的男人做出了決定:回家見女兒! 9年了,周文雙的一直都被這份內疚壓得難以喘息。

  男:就在找機會,萬一把自己的事業拼上去了,打拼上去了,奠定一份家業,留給苗苗,但是確實倒楣,能力也有限嘛,也沒得那個運氣。

  記:你就想用這種方式補償你女兒?

  男:不光是補償,離家出走的時候,就是每天腦子裏都在想這個事情,這個想法一直沒斷過。

  記:那意思就是説你一直還是牽掛你女兒?

  男:那是肯定的。

  一家人以極其彆扭的態度聚在了一起,九年的疏遠,已讓父女之間有了一種陌生的尷尬。面對冷漠以對的女兒周文雙情不自禁流下眼淚。

  男人:97年我離家出走,確實是由於家庭已經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我還是今天電話裏説的,我周文雙永遠都祝福我女兒周荷苗,永遠祝福苗苗,今後在自己建立的家庭當中,和和美美,特別是在語言溝通方面,順順暢暢;性格方面是情投意合。

  女兒眼中只有傷心,周文雙的眼中是焦急還有後悔,他檢討自己這些年逃婚的荒唐,希望得到女兒的原諒

  男人:最大的失敗就是我不懂法,自以為是,憑自己腦殼想象,聽到別人道聽途説,所以採取逃婚的方式方法,確實給娃娃帶來的傷害太大,如果自己懂一點法,有一點法律方面的意識的話,和你母親採取果斷的處理,不會是今天這麼個大家受傷害的慘狀。

  即便是如此愧疚,但是面對妻子,丈夫周文雙覺得九年前就該離婚,現在他終於提出了離婚的要求,但是沒想到卻引來女人的激烈的反應。

  女:你這麼多年回來的目的,回來回答一句就是跟我離婚?

  男:那咋辦,選擇去死,有啥好處呢?

  女人:你就是死了,也賠償不起我內心的這種傷痛。我就寧願和你同歸於盡,你曉不曉得。

  男:我只能説我也很慘,你也很慘。

  雖然剪不斷理還亂,女人心裏卻只有一個決定,然而丈夫的態度讓女人終於明白了,她留不住丈夫的人,更留不住丈夫的心,周文雙這個人終於會在她的生活裏完全消失

  女人:從內心來説,我不想離婚。因為對我來説,説實話,從內心來説,我還是很愛他的。(哭)之所以我一直這麼辛苦我也沒有另外找男人,我千辛萬苦把娃兒養大的目的,也是為了等他回來,證實我對他的這份愛。

  整整九年,女人和丈夫一直都還活在過去。女人始終不肯放棄對男人的愛,不肯承認這份愛的失敗;而男人一直都銘記著女人留下的傷害;光陰流逝,兩個人心裏積澱的都只有無法原諒無法寬恕的忿恨。

  男:我是習慣於點點滴滴積累,積累到最後我是肯定要爆發的。我特別想不通的就是97年那悲慘的一幕。傷疤依然在,歲月沒把它抹平。

  女:我也花了十年的代價,你休想達到你的目的。

  男:啥子目的嘛,離婚的目的就好醜惡麼。

  女人終於同意到法院和丈夫辦理離婚手續。可進了法院大門坐在法院大廳女人突然變卦了,她拒絕拿出放在包裏的結婚證。

  工作人員:結婚證呢?

  男:結婚證在她那,她不拿給我。

  工作人員:必須要結婚證。

  男:我的結婚證你憑啥子給我揣到嘛。

  女:我曉得你結婚證在哪?你要離你自己起訴。

  男:八年沒有在一起了,哪還有捆綁的夫妻。

  女:你就是想跑。

  男:我往哪跑?你們來殺我嘛?又把我關著打嘛。

  女:我殺你,你軟刀子殺人殺我十多年。你把老子騙了十年回來,説解決就解決了嗎,那麼輕鬆?

  男人和女人爭吵,苗苗看著偷偷哭了。

  女兒已經18歲了,已經略知男女感情的她不理解母親的行為。她不明白為什麼沒有愛的兩個成年人還要孩子一樣的互相傷害互相折磨。

  記者:現在你爸已經都這樣了,她應該離婚嗎,你贊成嗎?

  女兒:我贊成,因為他們兩個確實合不到,我感覺他們兩個,在一起只有吵架。

  由於女人拒絕提供結婚證,丈夫的離婚申請,法院沒能受理。不久丈夫到貴州打工,每週給女兒打一次電話。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今年6月本來男人答應回成都解決孩子生活費用,可這個失蹤多年的男人,又玩起了失蹤。手機停機一切聯絡方式無效,丈夫周文雙再次消失人海。

  女人仍然繼續尋找著自己的丈夫。

  主持人:周文雙又失蹤了,他又失蹤了,面對婚姻的壓力和問題,他好像除了逃避,就沒別的辦法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失蹤了,前兩次加起來是九年,這次不知道還要失蹤多長時間。失蹤,逃避,解決問題了嗎?沒有,問題更複雜,更嚴峻了。以前是想離婚,被妻子軟禁起來寫保證書不提離婚,現在妻子願意離婚,找不到人離了!折騰了九年,妻子才同意離婚,她終於相信,丈夫的人關不住,丈夫的心更不是白紙黑字就能板上釘釘的。婚姻意味著什麼?相互擁有,而不是佔有。退一步説,婚姻允許夫妻間的獨佔性,可獨佔不能變成霸佔。魯迅説過,哪有壓迫,哪就有反抗。婚姻的內容如果只剩下壓迫和反抗,看起來失蹤的是人,真正失去蹤跡的,是什麼呢?

責編: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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