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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世紀的愛 (6月11日)

央視國際 2003年06月16日 13:52


  主 持 人:張 越

  嘉  賓:靳香君

  故事梗概:一個農村婦女跨越半個世紀的文化追求。

  解説: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場院,在場院幹活的人們常能聽到琴聲和歌聲,彈琴的是場院的看門人。在地裏,在蔬菜大棚,在看門人的小屋,白天或黑夜,她獨自彈著自己做的曲,唱著自己寫的歌。她是太行山區一個普通農村婦女,名叫靳香君。

  張越:在那個環境裏邊,在太行山裏邊的山區的農村裏邊,又是,我想那時候是五十年代初,在那個環境裏邊您能聽到的音樂是什麼呀?您小時候能聽到什麼音樂呀?

  靳香君:到了正月裏有一個我們河北的戲叫秧歌,那個秧歌它是唱的不是扭的,可難聽了。

  張越:可難聽了?


  靳香君:男的裝成女的,就全是男的沒什麼女的。那也是好多人去,走幾裏地去看,在野外搭一個棚子。比如過年呀、廟會呀,這個時候才能看到秧歌。但是也喜歡去看,看那些劇情。

  張越:好不容易有個秧歌還是男的玩兒的,還不能女的玩兒,所以談不上有什麼文化生活。

  靳香君:對。別看我父母不識字,我母親我敢肯定她是喜歡唱歌的人。我發現過一回她,我很小,好像兩三歲的樣子,我母親在地下紡棉花,我聽她哼哼了一個很悲傷的調兒,可能就是她自己瞎哼哼她傷心的事。我説娘啊,你唱什麼呢?她説沒唱什麼。我一看她在流淚,我母親哼哼得雖然難受,但是哼哼的挺好聽。她還給我唱過什麼纏腳,解放婦女纏腳的歌。唱什麼一勸婦女興拆腳呀,又能走來又能跑呀,鬼子殺不了。因為我母親的腳就這麼長。

  張越:小腳。

  靳香君:像我二姐她是唸書的。我二姐夫他們回來“多米索、多米索”地唱,“索多多索西拉索”……我特別羨慕他們,穿著制服衣裳不是手能往兜裏揣嘛,我那衣裳是大褲腰的,這樣一折,媽媽給做的那樣的衣服,我就把手指頭扣在腰帶上裝著他們的那個樣子。

  張越:假裝有一兜兒。

  靳香君:對。我記得有一回是下午吧,好像是秋後,冬天了,吃白薯的時候我突然地我腦子裏就有了一種調兒,就有了這些調兒啦。我覺著挺感興趣。

  張越:你記得那時候你多大嗎?

  靳香君:大概不會超過四、五歲,很小。

  張越:那是你第一次?

  靳香君:第一次。

  張越:唱出聲來,第一次作曲。

  靳香君:對。我突然覺得有一種音我非哼哼出來不可。

  張越:不過你們姐兒幾個聽上去已經比您母親幸運一點兒了。她一輩子不識字、沒受過教育,她只能哼哼小調兒來表達一點兒她的憂傷。但是我聽上去您跟您的姐姐畢竟上學了。

  靳香君:是呀,我特別喜歡上學。我學習一直是到我考五年級的時候,我就是那一年五年級考試的全鄉得第一,念五年級第二冊的時候。真的是那個時候特別餓,餓得吃不飽,我們家熬的那粥真是能看見星星月亮。

  張越:那是哪年呀?

  靳香君:那好像是62 年。餓得沒有辦法就想,他們説劇團唱戲能吃飽飯,而且能吃到細糧,我們三、四個人跟家裏的大人説去唸書去啦。因為我們村跟我唸書的那個村中間有一個河溝,我們把沙子挖開,挖一個大坑,四個人的書包都摞到裏頭,然後用沙子埋起來。

  張越:為什麼呀?

  靳香君:怕別人偷了書包呀。

  張越:那為什麼不背著書包去考呀?

  靳香君:學校在那邊吧,我們是朝那個方向走出三十里地去考戲。

  張越:就瞞著家裏?

  靳香君:瞞著家裏。考上的就是麵條兒澆大肉。

  張越:您當時考上啦?

  靳香君:對。

  張越:立刻就可以吃麵條澆大肉。

  靳香君:對呀。到回來的時候,我父親就脫下鞋來呀,用鞋底照屁股上呱呱兩鞋底。説唱戲就把你的腿打斷了,寧可在家裏養著你也不讓你去唱戲。

  張越:為什麼不讓唱戲呢?

  靳香君:他可以聽人家唱,看人家演,自己家裏的孩子不願意。我就心裏想著,什麼時候劇團從這兒過我就一溜,跑啦。就這麼想著!結果第二天去挖書包吧……

  張越:還得挖書包去。

  靳香君:都泡水了。它那個沙子裏的水還往上滲,挖了書包又不能上學,書都是濕的怎麼上呀?我們幾個把那書都曬在沙灘上,一曬書本都這麼厚了。

  張越:可憐的農村小女孩兒要追求個文藝生活,結果真倒楣,那個沒追求上,書也都壞了。這回更回不了家啦。

  靳香君:他們幾個還是都去上了,我就是説不上了。後來我母親就説,你還去上學吧,為什麼不上啦?我説不上啦,不讓我唱戲我就不上了。

  張越:就為了家裏不讓你唱戲,你就賭氣不上學啦,多可惜呀!

  靳香君:可是那時候不知道怎麼就拗著那個勁兒,你不是不讓我唱戲嘛,我就是不唸書。可是戲過去了以後,我父親是絕對不允許我唱的,所以人家沒給我通知,沒叫我。

  張越:戲沒唱成。學,您小孩子不懂事賭氣也不上了。

  靳香君:是呀,就開始叫我勞動呀。第二年我二姐生了女兒了,這樣就讓我去抱孩子,我父親母親也同意。但是帶孩子的時候我已經體會到了,不唸書後悔了,就是嘴硬不説。但是我始終是看書,我看小説是從十來歲就開始看小説的,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苦菜花》、《野火春風鬥古城》、《卓婭和舒拉》。

  張越:這些看得懂嗎,當時?


  靳香君:反正不認識的字就查字典。我一般的我不會不認識這個字我接過它,我覺得要是接過它我會弄不懂這個意思,這一句話怎麼説的我會不知道,那時候我就會查字典。其實一直到現在字典是我的老師,真的是。我要看書看到小説裏邊那個動人的地方就會躺在床上哭,哭夠了我再起來再看。可喜歡孩子睡覺,她睡了覺我就踏踏實實看書。我把孩子擱到我這個凳子上,手裏攬著她,我這手拿著書。我把小孩兒一搖一搖地,一會兒她就睡著。我們住西房,那個北房很高的,有一個梯子。我特別愛唱戲不是,那時就會哼哼河北梆子了,也願意練功夫。拿個木頭,弄這麼長的木頭棍兒,上面綁點兒布條子當馬鞭,就這樣一弄一弄地繞。我就抱著孩子練功呀,從地下噔噔噔跑到人家房子上去。

  張越:您抱著孩子在人家房上練功?

  靳香君:一個手抱著孩子就噔噔噔地跑上去,再噔噔噔地跑下來。後來我二姐回來,她一看我正跑到房上她就不敢言聲,等我從房上跑下來的時候,這麼長的荊棍,就講課時候用的那個棍子,把我一頓狠打。

  張越:看來您小時候可能是個特別活躍的女孩兒。

  靳香君:所以就叫我瘋丫頭嘛。我在家裏是瘋丫頭,結了婚以後那就別提了,是瘋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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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趙文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