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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人生專訪馬季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2日 17:02


  朱軍:您最早聽相聲是什麼時候?

  馬季:應該説我啟蒙教育,就是我在北京的西單,有一個叫啟明茶社。

  朱軍:是當時常家開的那個,常寶昆在那掛牌子。

  馬季:常連安。

  朱軍:他爸爸。

  馬季:常連安和一個大同藥房,在西單商場到白石橋中間有那麼一個大同藥房,可能現在還有,他們連著辦的,應該説這個啟明茶社培養了一大批相聲愛好者,後來逐漸走向了專業隊伍。

  朱軍:您就是其中佼佼者。

  馬季:我就是其中之一,我那時多大呢?小學四年級,我是34年生人,41年,42年,43年,那時候,我們班裏頭有一個同學叫吳長昆,這吳長昆和常家是親戚關係。我起初不知道。是我們班的班長下了學之後,背著書包,他就帶著我去啟明茶社聽相聲去了。他到啟明茶社幫忙。就是説完一段以後,後臺演出一人拿一小缽來,一喊,好來,都出來了,一人負責一片來收盤,那時候進去買盤,他指定我,你坐在這,他負責收這片的盤,我就免費了,白聽相聲。這樣帶著我,開始認識相聲,那時候小時候聽相聲笑得能從椅子上掉地下,太可笑。

  朱軍:我覺得那個時候,日子應該過得很苦吧?

  馬季:是。

  朱軍:因為中國那個時候大部分老百姓日子過得都很苦。

  馬季:我家裏生活也不好。

  朱軍:那你為什麼那麼一種苦日子,連肚子都吃不飽的時候,還去聽相聲?

  馬季:我是小孩,我管你家裏愛餓不餓。到了這環境裏,可笑我就笑,我不管那個,當時是這樣情況。

  朱軍:家裏有沒有擔心你這樣去聽相聲,會影響你的學業?

  馬季:沒有,家裏不會擔心。

  朱軍:你聽相聲家裏知道嗎?

  馬季:知道。我為什麼聽相聲這麼上癮,跟我周圍生活有關係。你比如説他那時候説的段子《賣布頭》我的印象最深刻。尤其賣布頭前邊,前邊我們説行話叫獲聲,各種東西的叫賣聲,因為它在臺上喊的這些叫賣聲跟我們在生活接觸叫賣聲是完全一樣的。我們非常熟悉了,衚同裏老有叫賣的,賣東西的,所以聽完他這個相聲,覺得他搬在舞臺上説這個,所以印象特深。直到後來,1957年,我已經進到説唱團學藝了,我學《賣布頭》是沒有經過老師同意,我偷偷學的,一些叫賣聲音,我不用再去現學了。

  朱軍:在生活中經常能聽到。

  馬季:小時候熏陶,生活當中熏陶,我已經完全掌握了這種叫賣聲音,特殊叫賣聲音,我再專門去學一學,就完了,很好掌握。我就説這麼一事,有一次我學這段子我自己聽錄音,聽侯先生錄音。聽完了,星期六我們領導説是星期日在長安戲院有一場公演,傳統節目公演,馬季你有什麼節目?我説,我有,你報《賣布頭》。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記下來之後。第二天見報了,《賣布頭》。侯先生看著報了。馬季你這《賣布頭》,跟誰學的?我跟您學的。怎麼學的?我聽您的的錄音。你説説我聽聽。我給他説了,説完了之後,明天晚上公演,明天上午上我家去,我臨時給你再捭斥捭斥。第二天早晨上他家去,他批評我幾句。他説你不知道深淺,你現在學走步的時候,你怎麼就跑起來了。這賣布頭後面大關口一個氣口接不對,你就擱在臺上。你膽子太大了,我現在怎麼跟你説,説完了之後,你包袱這麼沉,今天晚上演出更麻煩了。

  但是晚上呢,還算正氣,沒忘,我把它説下來了。侯先生有一條讚美我,就是我小時候在衚同裏聽同年齡的孩子叫賣聲音,用簡譜譜出來他吆喝,賣什麼的,北京賣豌豆黃的,有些人的大概知道,豌豆黃,牛筋豌豆,多給了豌豆,豌豆多過,這是生活裏賣豌豆的。可是有的孩子給它編成譜子唱。在衚同裏也這麼唱,我就把它學過來了,就新鮮,我把這段擱在《賣布頭》裏。

  朱軍:你就加在傳統段子了。

  馬季:加在裏頭挺好,因為老觀眾都知道《賣布頭》,哪一代演員都會演,他沒有這一段,聽完之後,覺得很新鮮。侯先生讚賞,不錯,這段不錯,咱們出版就把這個放在裏頭了。

  朱軍:我知道您是這麼喜歡相聲,這麼喜愛相聲,但是後來還是因為家庭境遇不太好,生活所迫,最後去了上海,到上海一個紡織廠去當學徒工了,是哪個廠?

  馬季:上海叫紅德製造廠。

  朱軍:當學徒工。當了幾年學徒工在那?

  馬季:三年吧。

  朱軍:聽説您在那時候,師傅很喜歡你,很快就學會一口比較標準的上海話。因為在那個年代,似乎上海人,把上海以外人包括蘇州、杭州人都叫鄉下人,更不用説北方人是吧。

  馬季:因為我14歲去上海,接受這個方言接受非常快,後來和外界打交道,人家都不知道我是北方人。

  朱軍:那個時候你有沒有過,真正其實相聲大本營是在京津地區,在這個地方,才能夠聽到純正相聲,到了上海它就成了獨角戲,南方的滑稽劇,獨角戲。

  馬季:上海也有。

  朱軍:但是很好。你有沒有想過,您那時候真到了那以後,就會離開你很喜愛的相聲?

  馬季:那時候沒有什麼捨不得。

  朱軍:為什麼沒有捨不得?

  馬季:好像聽相聲很喜歡它,但是不是把它跟自己整個前途都綁在一起,畢竟是小孩,離開這個環境就慢慢丟掉它。

  朱軍:在上海呆了三年以後就回來了,你就沒想過真的熬成一個掌櫃什麼的。聽説您父親就是一個掌櫃,而且你母親對你的希望就是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像父親一樣成為掌櫃的?

  馬季:沒有這個想法。

  朱軍:你不思上進,當時。

  馬季:對,14歲走,母親給我的教育是什麼?到那要有眼力勁,掌櫃的吃飯,那飯吃的差不多了一,你要把筷子放下,等著接著碗給他盛飯去,吃完飯,趕緊地站起來,把手巾拿過去,讓他擦擦嘴。他要站起來,趕緊把茶沏好了,給他放在他的座位上,教育我我是這樣有眼力勁,你才能吃飽飯。

  朱軍:你後來就是這麼做的?

  馬季:就是這樣做。不僅這樣伺候掌櫃,而且還要到工廠去,他是製造廠,他生産臺布、被單、枕套他生産這些東西,還要到工廠去,到工廠裏,有多少師傅,多少師傅都要伺候。一個提著馬桶,上海人馬桶,從二樓提了下邊來,14歲孩子,這一大馬桶,好幾十工人,這一天卸下來都是,你給提下來,樓梯非常陡,提下來,生怕出問題,哆裏哆嗦的,馬桶弄完之後,這些師傅起床了,把行李卷弄好之後,放一個地方。晚上該睡覺了,一個一個行李卷鋪好了,我們一共兩個學徒幹這些事情。我還有一個師兄現在還在上海,我們是這樣過的生活,根本沒有想到,將來熬成掌櫃,也沒有這樣想。

  49年上海解放了,覺得新鮮,那時候也想了家,掌櫃的説‘書槐’,我名字叫書槐,回北京看看去吧。我們掌櫃是河北人,回北京看看去吧,看看你媽去。14歲離開家,三年了,想家,不知道掌櫃是辭掉你了,他這買賣不好做了,一個一個走了就完了,咱們不知道,讓咱們回家,好,高興。給買張火車票,三天三夜回來了。完了。

  朱軍:回來以後,其實人家就把你辭了。

  馬季:就是辭掉了,一個一個辭掉。

  朱軍:那還辭對了,要是不辭對的話,我們在後面見不著這樣一個相聲表演藝術家。

  馬季:從小時候接觸相聲,在上海這三年裏頭,也接觸了相聲。尤其上海圍城的時候,咱們八路軍已經打進去了,這時候他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慰問國君,就是把一些演員都叫到電臺裏頭,給他們説相聲,有些電影演員,石輝、梅喜、張伐這些老演員。我記得我聽他們在收音機裏説,咱們説一個燈謎,我衣服臟了,你打一個人名,你猜猜,我猜不著,告訴你,沒洗,笑了。他們就是用這個來慰問所謂國君。那時候儘管聽這個,但是非常過癮,趴在收音機上聽。不知道掌櫃來了,在後頭站著聽什麼呢?趕緊地把收音機關上,趕緊幹活,就是這樣。

  朱軍:後來從上海回來以後,你好像又到某一個新華書店去待了一段時間。

  馬季:北京新華書店。

  朱軍:就在北京新華書店,也是當學徒嗎?

  馬季:那是考進去,就是店員。

  朱軍:你當時走的時候才14歲,從北京離開的時候,也沒上幾年學,你怎麼能考新華書店,那麼有文化的地方?

  馬季:新華書店招生的時候,高中畢業以上,同等學歷就可以。

  朱軍:你屬於高中同等學歷。

  馬季:我回來以後,念了一年書,我在北京三中,初中三年級,我念了一年,念完以後,我給他打電話,我説我初中畢業,行不行,你先報吧,報後來我考試的時候,我趕上了,趕什麼?這個出題目這幾位也都是拿書店,書店賣教科書,也拿初中教科書,他拿這個出題,就拿那個例子出題,那個例題咱上學的時候,有印象,就寫上吧,考得還算不錯,就這樣錄取了。

  朱軍:其實這個,就是你在從事專業相聲之前這段經歷,我們知道對你後期創作,也還是起到一定作用。我聽説您當時有一個特著名段子,就是騎著自行車,説這自行車哪都響,就是鈴不響。

  馬季:侯先生説的。

  朱軍:那個好像就來源於你在新華書店那個生活素材?

  馬季:不是,那不是,那個是咱們北京公安局叫梁德峰是他的作品,後來侯先生把他演出了,演成一個名段。

  朱軍:我們給弄差了。

  馬季:我進了説唱團,我第一個作品是什麼?叫《打籃球》,這是我的生活,因為我在書店這幾年,我有兩個愛好,業餘時間第一個是聽相聲,北京前門斜于口裏頭,有一個迎秋劇場,就是北京市曲藝三團相聲藝人全在那裏演出。星期六晚上打完球了,我上那看一場演出。星期日早上起來也去打一場球,打完了之後,兩點鐘我到那看一場演出。演完了出來,找地方吃飯,吃完了拐個彎又進去了,聽晚場,這就是我的週末活動。所以我是老聽相聲。但是打籃球,也是一有了時間就打,也不是吹牛。

  朱軍:打得還不錯。

  馬季:那個時候不講個頭,其實我才1.70米那時候,籃也準,我打什麼程度,東單代表隊,那時候東單和東四分開的,現在是東城區,我打東單代表隊,還行,有兩下子。

  朱軍:馬老師我這有一份資料,上面寫著1954年,你説你56年離開新華書店,但實際上在54年的時候,好像就已經開始了相聲創作,有一個段子叫《偉大祖國》,您還能記得,是您寫的吧?

  馬季:是的。

  朱軍:但是那個段子一般,按相聲行話來講,就叫一瞇到底,把現場觀眾都説睡著了,有這事嗎?

  馬季:那是業餘時候,那不創作,實際上是迎秋聽來的東西,把那幾個包袱給它摘下來,擱在一塊,我這就叫《偉大祖國》。參加了出版印刷系統工會的會演。

  朱軍:那後來為什麼就説你拿來包袱,你覺得是包袱,把它放在段子當中,還能把觀眾説睡著呢?

  馬季:實際上那時不懂創作,這一個相聲的包袱,大家笑了,有前因,有後果,你頭不説清楚了,後頭不講清楚了,中間他笑不起來,你想把笑那幾個關鍵地方你都給摞一塊,他就不可笑,不懂創作。

  朱軍:你是根本鋪墊沒有,就把包袱口那幾句拿過來,攢一起,你就沒受打擊,當時?

  馬季:那時候無所謂,業餘。

  朱軍:為什麼無所謂?

  馬季:我能上臺,就真不錯了。

  朱軍:那時候就這麼想的,笑不笑,我就無所謂了,我只要能上臺,我就成。

  馬季:領導上給半天時間,讓你們倆人排練,這在新華書店這系統裏,我算特殊待遇,給半天時間排練,晚上上了臺,那是最大勝利,最大安慰。

  朱軍:後來經過這一段以後,從聽相聲到學寫相聲,到學説相聲,雖然當時可能説得不怎麼地,也比較泥,但是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來,最後終於在1956年,進入了中國廣播叫藝術團,廣播藝術團,説唱團。當時有説唱團嗎?

  馬季:那時候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説唱團。

  朱軍:就進了專業團體,一下子就跟侯老先生成了同事?

  馬季:對,這是56年全國總工會舉辦了一個全國業餘曲藝會演,我作為北京市代表團參加演出。演的節目是北京市一個業餘作者劉菊的他叫董風同,他寫一個段子。寫的工作上馬虎、推卸責任,這麼一個段子,我拿了一等獎,然後就是輔導我的劉寶瑞老師,現在中山公園約我談話,在椅子上坐著……

  朱軍:劉寶瑞約到中山公園去談話。

  馬季:那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就約我到那談話,談話就跟我講,小子小子,想幹這個嗎?想幹這個就在這行裏頭,我給你負責到底,你就成為我徒弟,我好好教給你。

  馬季:我説行,我願意,這是劉先生第一次向我招手,後來呢?煤礦文工團向我招手,我動搖了,我動搖在了,煤礦文工團有一支籃球隊。

  朱軍:還是想打籃球。

  馬季:在這系統打得非常好,我覺得既然他招手了,我願意往這個隊伍上扎,我就同意上煤礦文工團,到煤礦文工團已經上班了,上了三天班,領導上也發給我錢,讓我去做大褂去了,讓我準備跟著團出去演出了,這個時候團長找我,馬季你先過來,現在有點問題。你的檔案現在讓廣播曲藝局拿走了,看來你還得去廣播。不要因為你這樣一個人,影響到兩個團體的關係,以後咱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你先上那邊報道吧。

  朱軍:你就上廣播了。

  馬季:進了廣播之後,廣播説唱團開了一個以老藝術家們組織起來叫藝委會,領導的意圖,開這藝委會,就是進來這樣一個年輕人誰來教,劉寶瑞説啟蒙教育我給的,郭全寶説,我也參與了,我去輔導,還有個郭起瑞老先生,還有侯寶林大師,侯先生當時誇了海口,三年我把他培養出來,這怎麼辦,經過藝委會討論決定,把馬季給你們幾個老師,但是責任老師侯寶林老師,馬季誰都得學,但是你要認準你的老師是侯寶林。

  朱軍:博眾家之長,但是有一個你的老師是侯寶林。但是按相聲門來講,叫拜師學藝,是一個隆重的事情,要扣瓢,要擺枕,你這個過程好像多是組織上安排的,到目前為止,這種師承關係的話,你實際上還是等於侯寶林先生的弟子。

  馬季:是,為什麼呢?侯先生生前説過這樣一句話,凡是我徒弟,我承認的都在我背後站著照過一張相。是他徒弟都是這樣,先生坐在這裡,徒弟站在後頭,我現在還保存這這張照片。

(編輯:淩微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