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站專稿]熊德明：最獨特的年度經濟人物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28日 19:52)

	熊德明在接受CCTV.com記者採訪時説：“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握過我的手——然後我哭了”

　　CCTV.com消息：（記者于冰北京報道）熊德明，一個重慶雲陽縣的普通農婦，入圍“2003年中國經濟年度人物”社會公益獎候選人——偶然的機遇造就了不尋常的際遇，仿佛神話般的戲劇性，讓人們透過一個熊德明，看到了千千萬萬的中國農民，看到了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劈荊斬棘的縮影。

　　就在本年度中國經濟年度人物揭曉前夕，記者見到了這位熊大姐，樸實、爽朗、愛笑，聊起天來，可以與你手拉著手。當記者問起“聽説總理幫你討薪後，有六十多家媒體記者採訪過你，你都沒時間喂豬了。夠煩的吧？”她的善解人意讓人感喟農民的寬厚和可愛：“不煩，新聞媒體也是關心我們農民，都是為我們好。白天耽誤了時間，晚上多幹點活，可以再補回來……”

　　最深刻的念頭：感謝總理

　　“她的一句實話，全社會都聽到了”——這使她名噪一時，但再怎樣挖掘，也得不出當時的“鼓足勇氣”裏，有多少思想高度。“欠薪”背後複雜的政治、經濟因素連環套，熊德明也不甚清楚。就是“年度中國經濟人物”，她也老老實實地跟記者説：“開始不太明白怎麼回事”。對她來説，最深刻的念頭首先是：感謝總理。

　　“總理到我們家，就聊起了家常，我心裏老想著找總理説説欠錢的事，但是心裏又覺得不好，這麼點小事要跟總理説。後來，總理就問了其他的村民，説小孩子要多少錢？村民就説：孩子就靠我在外面打工。總理又接著問：你們這些錢從哪兒來呢？村民就説是打工掙來的。總理又問：是下苦力嗎？錢好不好拿？欠不欠你們的工資？當時我一聽他這樣説，我就立即回答了：去年我們家修萬步梯，欠我們家兩千多塊錢。然後總理又問欠條有沒有、包工頭是誰、縣長是誰？我就説，我只能在電視裏能看到他們（縣長），包工頭也是縣城裏的。欠條沒有，但是做了多少工，我心裏清楚得很。總理當時就沒有再説話了。”

　　“然後就合影了，大家鼓掌歡送總理。我當時就很想離開那裏，因為我有點不好意思，衣服是臟的，手也是臟的，因為剛剛在地裏幹活。然後我就走了四五米，這個時候村幹部就扯了我一下，我一轉身總理就拉著我的手。這個時候我還是覺得我手上臟臟的，不好意思讓總理握著我的手，因為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握過我的手——我還是走了，然後我哭了。”

　　——這段情景，相信她已經復述過許多許多次，但神情還是那麼幸福，語調還是那麼激動，看著記者專注地側耳傾聽，熊大姐驕傲地説：這件事，一輩子也忘不了。

　　熊德明的身上承載著象徵，承載著期望，也同樣承載著隱隱約約的壓力。面對記者“為什麼別人不敢説？”的問題，她吐露的是意料之中的實情：“他們怕批評……”“説出了被欠工錢的‘壞事’，怕不怕以後有一天挨幹部的説？”“……怕。因為我還是要生活在那裏嘛。”濃濃的鄉音，不大好懂的四川話裏，傳達的是“不要再説縣裏的不好”的家鄉囑託。

　　最深切的盼望：孩子學技術

　　因為一句簡單實話，更因為透過實話背後深遠的意義，上電視錄節目、上互聯網回答網民問題，這些從未想過的“新鮮事”，熊德明全閃電般地體驗了，連她的丈夫、孩子也跟著走了走北京城、逛了逛電視臺。當問及“幸福”，熊大姐把“現在的生活”稱為是幸福的。不過話鋒一轉，“但是在村裏不一定幸福。”——當太多人把解決零零碎碎問題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的時候，曾經被喻為説破“皇帝新衣”般直率的她回答得老練了：“我不可能幫忙解決的。我每天的生活還和從前一樣，還要喂豬的，經濟條件也和以前一樣。重要的還是當地政府能給更多的支持，改變我們的環境——使我們的豬養的更多。”

　　入選“中國經濟年度人物”，這樣的榮譽會給她以後的生活帶來什麼改變？對這樣的問題，淳樸的熊德明好像沒想那麼遠，關於對未來的希望，她同世上所有的母親一樣，最盼著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不必面朝黃土背朝天。“你盼望有一天他能念大學嗎？”“那不可能了，我就希望他無論幹什麼，能學點技術。”

　　尾聲

　　2003年的某個冬日，上演了一個溫暖的故事，我們為之感動，但更需為之深思。顯然，沒有人可以幼稚地以為總理是第一次聽説“欠薪”，更不應以為如今的“清欠風暴”是中央偶然興起的念頭。愈是如此，熊德明入選“年度中國經濟人物”的意義就愈加耐人尋味。中國的經濟建設乘風破浪走到今天，有大踏步的輝煌，也存在無法諱言的某些不夠健康。在市場交易的支付鏈條中，兩億農民工的利益被撕開上千億的缺口——是項目盲目上馬、重復建設導致的資金不足？是積弊已久的官僚作風對百姓利益的習慣性漠視？還是建築商、包工頭的黑心盤剝？以一國總理之尊，為一農婦討薪，要解決的是千萬個熊德明的苦惱；以央視“年度中國經濟人物”之榮，大張旗鼓宣傳熊德明的勇敢，要彰顯的是媒體仗義直言的社會責任；而我們在面對星光燦爛的“經濟年度人物”的舞臺，回望2003年的輝煌時，看到熊德明，不應忘記：中國的經濟發展之路，尚任重道遠。

　　“欠薪”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堅冰的破除需要契機。熊德明入選“2003年度經濟人物”，也是一個普通的中國農民，兩個身份的“走近”，凸顯出熊德明在今天的符號意義，更昭示出人們對堅冰破除、春暖花開的期待。

責編：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