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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面]侯祥麟:使命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9月12日 10:07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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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題:時代先鋒:兩院院士侯祥麟

  CCTV.com消息(面對面):

  導視:他是一位戰略科學家,

  93歲的高齡

  共和國總理親自邀請他為國家能源戰略勾畫未來

  他是共和國石油工業的開拓者和奠基人

  戰鬥機、原子彈等尖端武器中都有著他的科研成果

  傳奇的科學經歷,堅定的人生信仰

  一位世紀老人的報國情懷

  一部共和國石油工業的奮鬥歷史


  人物:侯祥麟

  1912年出生於廣東汕頭

  1931年考入燕京大學化學系

  1938年加入中國共産黨

  1944年赴美留學 獲得美國卡乃基理工學院化學工程博士學位

  1950年回國 曾擔任中國石油工業部副部長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

  中國石油化工業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解説:2003年5月25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來到我國石油化工業著名科學家,兩院院士侯祥麟的家中,親切地看望了這位見證了共和國石油工業發展全部歷史過程的老人。溫總理希望侯祥麟能繼續發揮自己的專長,在今天的國際形勢下,為中國能源戰略的研究多作貢獻。在這次會面之後,當時已經91歲的侯祥麟擔任了“中國可持續發展油氣資源戰略研究”課題組組長。

  記者:接手這個研究項目的時候,90歲已經過了?

  侯祥麟: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多少歲,我覺得我有沒能力能夠承擔?當時覺得還可以,我就承擔了。


  記者:是不是因為總理點您的名,你無法拒絕?

  侯祥麟:我考慮以後,我覺得我還是有可能完成的,所以我就接受了。要是認為不能完成的,我當然就不接受了,我接受了,我耽誤他的事。

  記者:當然一方面,大家對您表示欽佩,但是另一方面也擔心也有疑問啊,是不是這個行業像您這樣的人才,還是非常難得的?後面能不能跟上來?

  侯祥麟:任何一個人都不是必不可少的,沒有這個人,總有第二個人來接替你的。何況我這個年紀太大了,比我小的,80歲的,70多歲的,這些老人還很多,他們也都有他的所作所為,他的專長。這些人還都是不錯的,但是我能搞,我覺得我就承擔了,不一定要推給別人做。

  解説:今年已經93歲的侯祥麟是中國石油工業的開拓者和奠基人之一。早在新中國建立之初,當時正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工作,已經取得了化工學博士學位的侯祥麟就立即回到了祖國,希望實現他少年時期就樹立的科技報國的理想。

  而當時他面對的新中國,剛剛經歷了戰爭的磨難,百廢待興,石油工業更是一片空白。全國僅有的幾座小型煉油廠也在戰爭中損毀嚴重,一時無法啟動生産。更讓侯祥麟焦慮的是,解放初期全國的原油産量幾乎為零。

  記者:你怎麼給自己找位置,學煉油的,別説煉油,有沒有油還不知道呢。

  侯祥麟:我們的天然油當時只有玉門油田一點點,整個沒油。

  記者:沒有油的現實當時壓力有多大,對你們來説?

  侯祥麟:因為國內的沒有油都要靠進口的,而西方國家進來不了,只能從蘇聯進口。在1960年以前我的精力主要是在人造油上。後來我們在廣東茂名建了一個大的頁巖油廠,當時都是想靠人造油來解決。

  解説:由於西方發達國家經濟和技術的封鎖,建國初期我國的工業發展主要依賴於前蘇聯的援助。上世紀50年代,前蘇聯援建了蘭州煉油廠,開始生産部分工業用油,而像航空燃油和潤滑劑等軍需物資,則全部依賴從前蘇聯進口。

  1959年,中蘇關繫緊張。從前蘇聯進口的石油製品尤其是軍需油品數量銳減,出現了全國性的“油荒”,許多汽車不得不使用燃氣作為燃料,特別是航空煤油幾乎無法供應,戰鬥機停在機場不能起飛,國防安全受到直接威脅。

  在這種情況下,當時已經擔任石油科學研究院副院長,主要負責煉油技術工作的侯祥麟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時任石油工業部部長的余秋裏為此還對侯祥麟發了脾氣。

  記者:余秋裏跟你們説的,要把研究所的牌子倒挂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侯祥麟:這是因為我們的航空煤油要自己生産,生産出來的航空煤油,在試用的時候,發現航空煤油對飛機發動機燃燒時造成腐蝕。這個問題解決好幾年沒有解決。所以蘇聯要是不供應航空煤油了,那麼我們的空軍就不能飛了,所以軍委這個頭非常著急,就老找余秋裏,説你什麼時候給我解決航空煤油,航空煤油什麼時候能生産?余秋裏著急得不得了,老找我,有一天他急了,你什麼時候給我解決,你再不解決,我就把你這個科學研究院的牌子給倒挂。

  解説:1960年前後,我國遭受了連續的自然災害,正值困難時期。石油職工每人每月的糧食定量減至10公斤,副食供應幾乎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侯祥麟領導的航油科研卻一刻也沒有停止,反復實驗,反復裝配,甚至1961年的除夕之夜,侯祥麟也是和同事們在實驗室裏度過的。


  記者:最後這個問題怎麼解決的?

  侯祥麟:能動員的人都動員起來參加工作,做了好多工作,取了好多數據。最後把這些數據再擱在一起,好好分析以後,就預測一個可能性,就是我們原來認為航空煤油裏頭含的一些壞的東西,實際上是好的。但是不好東西是什麼,是一個硫化物,硫磺的化合物一直認為是造成腐蝕的東西,結果發現硫化物還是防腐劑,所以後來不可能就試一下吧,一試,行了。

  解説:就在航空煤油研製成功的同一時期,侯祥麟領導的科研隊伍,還在短期內為我國的原子彈、導彈等尖端武器,研製出了特種潤滑油品,保障了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第一顆氫彈的成功爆炸。

  1959年,大慶油田的順利出油為共和國經濟的發展注入了希望。但是由於大慶原油的含蠟量非常高,而當時我國的煉油技術又十分落後,只相當於國際二、三十年代的水平,因此煉製出來的油品仍然無法滿足國家建設的需要。

  因此石油工業部專門召開石油煉製科研會議,決定由侯祥麟所在的科研所負責,自主開發:流化床催化裂化、催化重整、延遲焦化、尿素脫蠟、新型催化劑和添加劑,這五項煉油新工藝。當時一部叫“五朵金花”的電影正在全國熱播,因此這五項新工藝被形象地稱為“五朵金花”。

  1965年,這五項煉油新技術開始在全國的煉油廠大量使用。年底,我國的石油製品就全部實現了自給,從此結束了中國人使用“洋油”的歷史。

  隨著一系列科研難題的攻克,新中國終於擁有了自己的石油工業。而侯祥麟與石油化工專業的結緣,卻是緣于中學時代一堂化學課的影響。

  記者:對您有什麼影響呢?

  侯祥麟:給我們講原子核裏頭有非常大的能量,要把原子核中的能量被釋放出來,那這個威力無窮,我們那時候理想主義者以為要是把原子核能量釋放出來,打日本就很好了,所以也想從事化學,將來來探討怎麼樣釋放原子核。

  記者:原子核是物理裏面的範疇啊?

  侯祥麟:因為是化學老師告訴我們這個事,所以我就以為這是化學的事,物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是物理的事,直到我上大學以後才知道原來這個是物理學的領域。

  解説:1931年,19歲的侯祥麟懷抱著科學救國的理想,考入當時的燕京大學化學系。在大學期間,他開始觀察和思考社會問題,並逐漸了解中國共産黨。

  侯祥麟:“9.18事變”之後,共産黨號召抗日,這點對我們就有很大的影響。

  記者:共産黨當時是一個小黨,你就看到他的光明前途了?

  侯祥麟:那個時候只是認為他主張抗日,所以我們就擁護了,他是否能夠掌握政權,我們那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這個事,只是抗日,我們就要擁護他,到死為止。

  解説:1935年,從燕京大學畢業的侯祥麟又考取了上海中央研究院化學研究所的研究生。這期間,侯祥麟閱讀了我國著名的馬列主義哲學家艾思奇所著的《大眾哲學》,這本書深入淺出地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的哲學原理,而這些理論讓侯祥麟的思想發生了社會意義的“化學革命”。

  侯祥麟:後來我就儘量找這方面,社會主義方面、馬列主義方面的書,包括《反杜林論》、《資本論》,好多經典的著作,我從1935到1937年這兩年的時間,白天在化學室工作,晚上就是看書,我是看了兩年的著作。

  記者:這樣就堅定你一生的信仰?

  侯祥麟:就通過這些書樹立了我的信念,堅定了,我一生就不變了。

  解説:1938年,27歲的侯祥麟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産黨。

  當時中國的抗日戰爭已經全面爆發。由於日本的封鎖,中國軍隊抗戰所需的汽油非常緊張,到了“一滴油一滴血”的狀況。當時正在長沙參加抗日運動的侯祥麟就和同事們研究從植物油中、從煤炭中煉製燃油,供應抗日前線。

  1944年,抗日戰爭勝利前夕,侯祥麟按照黨組織的安排,決定赴美留學。

  侯祥麟:我到美國去目的是學一些技術,在為新中國服務,我出去的時候最後到夜裏到紅岩村去看董老,董必武,他就給我們講,説現在看形勢越來越好了,日本可能不久就要垮臺了,咱們黨也需要一些科技人才,所以説希望我們這些出去留學的人好好學些技術回來好好為新中國建設服務。

  解説:1944年12月,侯祥麟前往美國匹茲堡的卡乃基理工學院攻讀化學工程學。

  侯祥麟:我們一般同學去了就埋頭唸書,我覺得我要了解一些美國的社會,所以我開頭跟中國同學住在一起,後來我就跟美國同學住在一起,我到過一些美國的不同階層的同學,我還到過一個礦工的兒子家裏去作客,看到礦工那時候因為煤礦挖得比較快挖完了,所以他們很困難,在煤礦裏頭的礦工,在冬天的時候家裏在客廳搞一個大火爐,四週圍睡覺的房子都沒有火爐。

  記者:這説明什麼呢?

  侯祥麟:説明美國那麼富,還是有窮人,還是很窮的。

  記者:不平等。

  侯祥麟:很不平等。大概有兩年時間我是儘量了解美國的社會,我通過對美國社會的了解,我對美國崇拜的心理是越來越淡了。

  記者:但是我從您的書中間看到,您年輕的時候還是非常活躍的,你的生活還是很西化的,比如説你很喜歡跳舞,舞也跳得很好。您對美國,對西方生活方式的某些認同,它沒有影響你的革命思想?

  侯祥麟:美國有好多生活很方便的地方,但是作為一個政權來講,我就看到他一些腐敗的一面。他也有民主,不能否認,但是他有好多是假象。

  解説:1949年春,已經博士畢業的侯祥麟受聘于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化工係燃料研究室副研究員,同年,在他和幾名共産黨員的推動下,在波士頓發起成立了 “留美中國科學工作者協會”,侯祥麟被選為常務幹事。

  侯祥麟:那時候黨內是想要做一些學生工作,所以要我除了唸書之外,也要做一些學生工作。記者:效果怎麼樣?

  侯祥麟:起作用的,我們不光光是政府宣傳,我們還聯絡,你説我為什麼會跳舞,我在那兒&&跳舞,大家很親熱,我會,我在美國學會好多東歐的跟美國的民間舞,所以我就會帶他們去跳舞,大家就覺得很親熱,我們講得話他比較能聽得見,所以用各種形勢來影響大家,是起作用的。

  記者:你在美國,在大洋彼岸那麼遙遠的地方,那麼多年,您一直沒有改變過這個信念?

  侯祥麟:一點兒都不動搖。

  解説:1949年,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傳到了大洋彼岸。1950年6月,侯祥麟經過一個多月的航行,終於回到了闊別6年的祖國。而同期回國的人員中,“留美科協”的科學家和學者就有300多名。

  記者:當時的狀況是,新中國用一窮二白來形容一點兒都不過分,美國已經是發達國家了,為什麼願意回國呢?

  侯祥麟:因為我本來就是為了要建設中國才去學習,我出去的目的就是為回國,不是説隨便出去,我不是羨慕美國才去,到美國去,我是為了祖國的建設到美國去。

  記者:當時除了回國之外有別的選擇呢?

  侯祥麟: 1950年回來的時候,我是在麻省理工學院當個副研究員, 1949年底簽1950年的合同,我不願意留下,我要是留下很簡單,我簽合同就留下工作。

  記者:今天侯老您的成就大家覺得您成功了,您回來是對的,但是當年不一定能看到這一點兒?

  侯祥麟:我自己認為回國總有貢獻的,總會做一些事,做什麼事我當然説不出來,能夠有什麼樣的成就我説不出來,但是為祖國的建設那是我的信念,必須做的事。所以這沒有什麼考慮的,所以也沒有什麼猶豫的。

  解説:回到祖國後,侯祥麟和石油科技人員白手起家建設新中國的石油化工業。經過十多年的艱苦奮鬥,1965年,我國的石油工業已經成為國家發展建設的動力之源。

  但是,剛剛起步的石油工業很快就遭遇了文革的破壞。在那場全民族的災難中,侯祥麟也沒有能夠倖免。1969年,他和全家被下放到湖北潛江“五、七”幹校改造。當時進駐研究院的軍管小組對侯祥麟説,只要他寫一份檢討就可以留在北京。但是這份檢討侯祥麟始終沒有通過。

  侯祥麟:那個軍管會要我承認我是死不改悔的走資派,我不承認。我自己認為我不是走資派,更不是死不改悔,所以他叫我要承認,只要我承認是死不改悔的走資派,就可以留下,我不幹。

  記者:那你幹嗎嘴上都不服軟呢?

  侯祥麟:我服軟什麼?我承認走資派嗎?這個不符合我的性格,我是實事求是,絕不會受他們的屈服,這個不行。我寧可去勞動我也不承認,違心的話我是不説的。

  記者:你性格中間是不是有很固執的成分?

  侯祥麟:也可能我有固執一面,我認為對的我就堅持。

  記者:那個時候您沒有懷疑自己回國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侯祥麟:沒有,一點都沒有。

  解説:文革歲月的磨難,並沒有改變侯祥麟的人生信仰。

  1978年,66歲的候祥麟被任命為石油工業部副部長,他開始關注全國石油戰略的調整和發展:面對研究領域長期存在的重科研、輕轉化的現狀,1994年,在他的提倡下建立了中國工程院;面對經濟改革中石油人才匱乏的現狀,他四次給中央領導寫信,積極籌建獎勵基金,並捐出自己的獎金,鼓勵青年人才進行科技創新;1997年,在他的努力下,中國成功舉辦第15屆世界石油大會,讓中國石油界融入了國際舞臺。

  每天早晨,侯祥麟都會準時出門,趕到辦公室上班。作為中國科學院和工程院的兩院院士,作為一名有著67年黨齡的老黨員,他深知總理交付的“中國可持續發展油氣資源戰略研究”項目關係到國家的戰略安全,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他在2004年6月25日溫家寶總理主持的國務院會議上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侯祥麟:樹立節約的觀念是第一位,因為別的還可以限制,最難限制的是什麼?汽車。汽車的發展很不容易控制。

  記者:那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也不能不讓人家買?

  侯祥麟:年輕人都要攀比,誰房子建的大,裝修得漂亮,誰就有面子,買車要買大車,好車,都攀比。這個完全是跟咱們這個國情不相融。所以要這種奢侈之風不扭轉,節約型社會是建立不起來的。

  記者:有沒有別的辦法解決,多買一點油,多煉一點油嘛。

  侯祥麟:不是説有錢就能買得到油啊。因為這個不完全是市場經濟,油是一個戰略物資,所以這裡頭牽涉到政治,牽涉到經濟。

  記者:您的下一個願望是什麼?

  侯祥麟:我現在考慮2050年以前,石油怎麼解決供需的問題。

  記者:好謝謝您,祝您健康長壽。

  侯祥麟:謝謝。

  我深感國家的命運就是我們個人的命運。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為今天的中國感到驕傲,作為一名有著60多年黨齡的中國共産黨黨員,我對我的政治信仰始終不悔,作為新中國的科學家,我對科學的力量從不懷疑,我為自己一生所從事的科學工作感到欣慰。

  

──侯祥麟

責編:陶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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