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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調查] 無償獻血的隱患 

央視國際 2004年07月28日 12:10

  總製片人:梁建增 趙微

  製片人:張潔

  編導:張天賀

  攝像:習明

  責編:杜曉靜 王琦冰

  合成:呂鋼

  執行製片人:胡勁草

  監製:李挺 莊殿君

  總監製:孫冰川

  採訪人物:

  朱惠芳

  王印平

  石建國

  朱永明 上海市血液中心主任

  鄒崢嶸 上海市血液中心副主任

  知情者

  石泉街道工作人員

  丁明珠 中山居委

  徐德寶 上海市石泉路街道中山居委會工作人員

  陳菊仙 上海市石泉路街道獻血負責人

  王汝海 上海市石泉路街道城管科科長

  淩文妹 上海市石泉路街道太巷居委會工作人員

  CCTV.com消息(新聞調查):血液安全,一直為我們所關注,因為血液連接的是生命與健康。安全的血液應該是不含任何病毒或其他能夠使受血者遭損害、危險或疾病的血液。但近年來患者因輸血感染的事件卻時有發生。那麼,不安全的血液是怎樣進入血液中心和醫院的?這樣的血液都來自哪?誰應該對這些不安全的血液負責?今天的節目,我們對上海的血液安全問題進行了調查。

  解説:十二年來,朱惠芳一直生活在丙型肝炎的陰影裏。儘管每天服用藥物,但是她的病卻並沒有治愈,而更讓她擔心的是,如果病情加重,她的肝炎最終會惡化為肝癌。朱惠芳認為,自己之所以會感染上丙型肝炎,和十二年前的一次輸血經歷有關。

  朱惠芳:我可以肯定是輸血引起的,我這個丙肝。我沒有肝炎接觸史,也沒有家族史,如果不是輸血的話你説我這個丙肝是哪來的。

  解説:1992年11月,朱惠芳在上海市長寧區中心醫院進行了兩次手術,手術中共輸血1600毫升。5個月後院方出具的診斷結論為院內感染丙型肝炎及肺炎。丙型肝炎是一種主要通過血液和體液傳播的肝病毒感染,它可以引起肝硬化,肝衰竭和肝癌。而朱惠芳並不是惟一一個認為自己因輸血感染肝炎的患者。

  王印平:在輸血前,我做過丙肝指標的檢測,當時是陰性的。後來輸完血以後,時間不長就檢查出了丙肝,主要是這麼回事。

  記者:那您呢?

  石建國:我也是的。我是96年10月18日輸的血,到97年1月份就發覺患了丙肝了,其他醫院檢測出來是丙肝。

  解説: 和朱惠芳有同樣經歷的509名丙型肝炎患者,得到了由上海市血液中心提供的每人6萬元的補償基金。這509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曾經有輸血史,並被醫療單位確診為丙型肝炎,因此不能排除因輸血感染肝炎的可能性.那麼輸入患者體內的血液是否會攜帶傳染性疾病?醫院每天使用的血漿又能否保證安全呢?

  解説:每年,上海市各家醫院要進行上萬例各種手術,這些手術要用掉至少73噸血漿。所有這些血漿都由上海市血液中心統一負責採集,檢測,處理並供給醫療單位臨床使用。 那麼,一袋血在這裡要經過多少個環節才能最終確認合格呢?上海市血液中心副主任鄒崢嶸向記者介紹了他們中心的血液檢測程序。

  鄒崢嶸:血液採集以後送到我們血液中心的化驗中心、檢測中心,對於這袋血的標本,檢測ABO這個血型,包括RH,這是稀有血型,這是血型一塊的。還有就是傳染病一塊的,像我們的乙肝抗原,乙型肝炎抗原,丙型肝炎抗體,艾滋抗體,還有梅毒,還有就是肝功能的AOT,特別是對於病毒這一塊的,我們是用進口試劑來同時做兩次檢測。

  解説:兩次檢測的結果,將剔除大約1.8%的不合格血液,而剩下的合格血液還要經過成分分離,病毒滅活等被工作人員稱為去毒去白的幾個處理環節,才能最終進入待檢庫。

  上海市血液中心工作人員:這是去白,已經化驗過了,去毒去白。

  記者:現在他做的這個是什麼?

  鄒崢嶸:他做的是最終我們就是,我們這個部門叫待檢庫,他最終做的就是看這個血液是不是合格的。掃描血的條形碼,計算機會出來這袋血的獻血者的相關資料,包括特別是它的化驗結果,如果它所有的化驗結果是合格的話,它會打印出這袋血的血型,然後我們工作人員把血型粘貼到這個血液之後,這袋血就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品血,然後進入到我們的血庫,他可以把這袋血發到臨床。

  解説,那麼這些通過了血液中心最後一道檢測程序,進入血庫儲存,可以提供臨床使用的合格血液是否就是絕對安全的呢?

  朱永明:首先我想説,所謂血液的絕對安全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不管什麼事情它都是沒有絕對的。

  解説:朱永明,上海市血液中心主任。是國際知名輸血專家。同時兼任國際輸血協會副主席等多項職務。

  朱永明:經過輸血傳播疾病的危險性是不能夠絕對排除,這裡面我想可能幾方面原因:一方面是科學水平的限制,這個疾病一定要等它出來以後你才有辦法去檢測它,你才有辦法去滅活它;第二,你這個疾病,即使你對它能夠進行化驗的話,病毒也要有一個一定的量你才能夠化驗到。

  鄒崢嶸:所以任何檢測的手段它都有一定的局限。像我們現在檢測的手段是病毒進入肌體以後它産生了抗體,我們用現在的手段能夠檢測出來,它在産生抗體以前這一段時間我們叫病毒窗口期,按我們現在的手段是沒辦法查出來,這一段時間,時間並不是很長,如果你像HIV的話,就是艾滋病毒是22天。

  解説:由於病毒窗口期的存在,意味著安全的血液只能採自健康人群。因此為了防止血液交易中出現隱瞞病史,頻繁賣血等嚴重威脅用血安全的行為,我國在1998年獻血法實施後規定,全國各級血站提供臨床用血的採血來源只能是無償獻血。那麼,在上海無償獻血工作又是怎樣開展的呢?

  解説:6月,上海進入雨季,但不管是在什麼樣的天氣裏, 每天上午9點三十分,血液中心的流動獻血車都會準時出現在上海市最繁華的中心區之一人民廣場上,等待著人們來獻血。

  醫生:要滿90斤。

  獻血者:一定要滿90斤

  醫生:對 。

  醫生:獻血體重就是説,規定女性要滿45公斤才能獻血,體檢標準的。

  獻血者:從來都沒滿過。

  醫生:那就沒辦法。如果我們採了血那我們是不對的,對啊你不好的。

  醫生:先在手指上採一滴血進行化驗。來,壓緊,先將拳頭握緊,手臂挺直,手臂伸直不要彎曲……你這次獻的是200毫升,握緊不要動,一握一松……這位先生慢慢放鬆,再握緊,再放鬆,再握緊……對,是O型。

  解説:獻血結束後,這名年輕人得到了一份紀念品,獻血證和身旁的一杯牛奶。 一個上午,先後有十幾個人登上了獻血車,除了前面那位女青因體重不足沒有獻血以外,其他人都通過了體檢測試並獻了血。那麼依靠流動獻血車街頭采血,是上海市血液中心採血的惟一方式麼?

  朱永明:在這個無償獻血裏邊上海有兩種做法:第一種做法就是通過各個相關單位的組織,由單位有計劃的無償獻血,這一部分大概佔了80%不到一點;還有就是個人完全憑自願的。我們流動車、獻血屋,這些完全個人無償獻血,這種自願的行為這部分大概佔了20%多一點。

  解説: 目前,世界範圍內針對無償獻血的定義略有不同。我國把無償獻血定義為:在採血單位和本人工作單位均不領取營養費,各種補貼和其他報酬。而上海市接近80%的臨床用血要依靠全市各家單位組織員工獻血,這種做法被稱為有計劃的無償獻血。這部分獻血者大多會得到所在單位提供的各種形式的物質補助。

  記者:你們獻血有補償嗎?

  獻血者:單位有一定補償。

  記者:有多少?

  獻血者:一千左右吧,一千多。

  獻血者:獻血啊?應該説基本上都是稍微有一點吧。

  記者:大概有多少?

  獻血者:不多。可能就是休息一個星期然後再給點補償。

  朱永明:確實有一些單位觀念還不很端正。因為什麼?高額補貼的這些單位,往往都是工會的領導、單位的領導都是往後縮,他們覺得沒有辦法就用這個錢來解決,非常有害。

  記者:有害在哪呢?

  朱永明:就是因為有經濟利益在那邊,可能會有些心術不正的人他會找人來給你冒名獻血,領取這份指標等等,這個非常有害。

  解説:在單位的計劃無償獻血中確實存在冒名頂替,領取獻血補償金的現象麼?這樣做又會有什麼樣的危害呢?2004年6月底,記者對上海市一些單位的計劃無償獻血情況進行了暗訪調查,逐漸發現了一些專門從事冒名頂替單位獻血人員的賣血者, 他們中有些人體檢從不合格,甚至還有檢測呈陽性的肝炎病毒攜帶者。他們沒有工作,卻可以通過獻血每月領取幾千元的補償金。那麼,他們又是如何把一些單位的計劃無償獻血變成了變相賣血的呢?在這次採訪中,記者結識的一位從事了10年賣血生涯的知情者,為我們揭開地下血液交易的黑幕。

  記者:你平時靠什麼生活,你的生活來源……?

  知情者:現在就是靠獻血。

  記者:做了多長時間?

  知情者:十年了吧。

  記者:你做了十年,據你所知最長的……

  知情者:最長的有二十幾年,我算後面的了已經,他們從來沒上過班,專門靠這個。

  記者:獻一次血能拿到多少錢呢?

  知情者:一千塊,他們單位裏給錢。他們單位裏指標不能完成,就找我們去完成指標。

  記者:誰來找你們?

  知情者:他們有的人就專門去搞這個,搞這個就是他上單位聯絡:你們要人嗎?要有指標嗎?我們給你們找人。他們找來這個指標就打電話給我們。

  記者:他們是誰?

  知情者:我們上面的人。

  記者:他們是做些什麼的?

  知情者:他們專門做這個生意的,還有一些電視裏、報紙上面他們都説什麼血頭呀什麼。

  解説:在單位計劃無償獻血活動中真的存在血頭組織賣血者參與的情況麼?在知情者的指點下,6月28日上午,記者來到上海市血液中心,對普陀區石泉路街道組織的一次單位獻血活動進行暗訪。上午9點過後,來到大廳二樓等候獻血的人員開始多了起來……這是石泉路街道這次獻血活動的組織者,也是主管街道獻血工作的負責人……隨後,記者已事先得知身份的幾名冒名頂替獻血者也在血頭的帶領下分別進入大廳……這是其中一個組織賣血的血頭……這是另外一個……石泉路街道的工作人員開始發放獻血登記證,隨後這幾名冒名頂替者分別進入了採血室……獻血結束後,街道的工作人員開始按名單給獻血者發錢和獻血證……血頭從工作人員手中領到錢後,再逐一發給手下的賣血者……她發了多少?讓我們重新數一遍:12345678910,正好1000元。而在這張石泉街道獻血補貼表中,每位獻血者得到的補償金額是1400塊錢.那麼,這一次血頭從每個冒名頂替獻血者身上凈賺了400元錢。分完錢後,血頭帶著賣血者一起離開了獻血大廳。

  記者:哪些單位找過你?

  知情者:你説以前還是現在?

  記者:現在,現在單位我也記不清楚,反正去了很多了,冶金設計院我們也去過,揚州飯店也有,出租汽車公司,哪一個出租汽車公司我忘記了,街道,宜川街道、石泉街道好幾個街道,長峰街道,都有,我們跑遍全上海了。

  解説:那麼,這些職業賣血者又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得以進入單位的獻血系統,以職工的名義獻血的呢?而各家獻血單位是否也有人參與了血頭的非法賣血活動呢?

  解説:在6月28日的暗訪中,記者偶然拍攝到了另外一起突發事件, 這是一個以他人身份證報名參加獻血的冒名頂替者,在獻血前的身份證檢查中,被血液中心工作人員當場發現,那麼這一事件當時是怎樣發生的呢?

  解説:讓我們再重新看一下當時的情況:首先街道獻血負責人和血液中心工作人員指認冒用身份證者後,工作人員從負責人手中抽走獻血登記卡,然後轉身離去.隨後,獻血負責人也走到了一邊,她顯得非常氣憤,看起來似乎並不知情.那麼,冒名頂替者又是怎樣通過街道的報名程序,進入血液中心獻血的呢? 而根據上海市獻血條例中規定,如雇傭他人冒名獻血的,上海市,或區、縣衛生部門對單位和個人會處以數額不等的罰款,那麼這一冒名頂替事件會有接下來的調查結果麼? 暗訪後的第三天,我們決定前往上海市普陀區石泉路街道找到那位獻血負責人,了解對這一事件的後續處理。

  記者:這個人……?

  上海市普陀區石泉路街道工作人員:這個肯定不認識。幹嗎的?要麼是我們社區的居民。

  記者:這個人你們不認識嗎?

  上海市普陀區石泉路街道工作人員:不認識。

  記者:這不是你們社區的吧?

  上海市普陀區石泉路街道工作人員:是菊仙吧,菊仙,陳菊仙小陳,

  記者:那天早上我知道發生了一個事情,有一個人被查出來是嗎?

  陳菊仙:對。

  記者:什麼原因?

  陳菊仙:就是她可能是拿人家的身份證。

  記者:市血液中心他們給你的解釋是什麼?

  陳菊仙:他們就説有一個人,反正身份證不對,我説哪個人,他們説就是這個人。

  記者:每個獻血人員你都認識嗎 ?

  陳菊仙:基本上不太熟悉的,有的是熟悉的,因為是居委會報給我的。到了獻血我就知道面孔,但是名字和面孔我基本上本不出的,不認識的,居委會報上來的。

  記者:像這樣的漏洞每年都會有嗎?

  陳菊仙:我這裡,像這個情況沒查出來過。

  記者:第一次發生?

  陳菊仙:恩,沒查出來過。

  記者:你聽説過其他的社區有這樣的事情嗎?

  陳菊仙:聽説過了。

  記者:那這種事情多嗎?

  陳菊仙:聽説也不多,頂多就像我這樣一個到兩個大概。以前我們這裡沒發生過這個事情。

  記者:誰能知道血頭,誰會跟他們聯絡呢,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你們獻血的現場呢?

  陳菊仙:可能他們到社區去報呀,有可能的呀。他們到我這裡來可能打電話也有的,我説我這裡都是社區報上來的,我從來沒有,他們血頭有的打電話是蠻多的,像外地人也有,上海人也有的,有幾個的打電話,你們獻血什麼時候用啊,我説我們獻血我們定了上半年有的,但是我這裡不報名的,我是這樣的。

  記者: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陳菊仙:好像是叫……姓丁。

  記者:姓丁是嗎?

  陳菊仙:丁什麼明珠的。

  記者:是哪個社區的?

  陳菊仙:是中山社區的,拿著丁明珠的身份證。

  記者:這個人叫什麼呢?

  陳菊仙:這個人她跑了呀。

  記者:她跑了。當時就沒有問她叫什麼?

  陳菊仙:當時沒有。那個時候有時候手上事情很多的,也沒有問。

  記者:這中山居委是誰負責報這個名單的?

  陳菊仙:姓徐的,徐德寶。

  記者:這個叫丁明珠的這位女士……

  徐德寶:是我們這裡的居民。

  記者:她是怎麼回事呢?

  徐德寶:她那時候報名報好以後,我們就給她報上去,上報到我們的街道,獻血去。

  記者:結果您不知道嗎?

  徐德寶:結果她來以後報名就去了,去了以後有組織上,我們這裡就沒有跟去,上面組織跟街道組織去了。

  記者:也就是説有一個人替她去的。

  徐德寶:這個報名不知道,沒有人替吧。

  記者:現在是這樣,丁明珠在獻血的過程中被上海市血液中心檢查出來不是她本人,就是使用者不是這個人。

  徐德寶:獻血的不是這個人?

  記者:丁明珠這人住在哪兒?

  徐德寶:她本來就住這邊的是我們這裡的居民,現在她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其他地方現在地址現在不清。

  記者:也就是説您找不到這個人?

  徐德寶:嗯,現在找不到。

  記者:那她是怎麼找來獻血的?

  徐德寶:她以前是我們這裡的居民,電話和我們聯絡,她自己來的。來了以後……

  記者:是一到獻血的時候她給你打電話?她給你打電話?

  徐德寶:跟她聯絡她過來。

  記者:她的電話是多少?

  徐德寶:她到獻血的時候電話號碼,我現在沒有留下,留下我就跟你説了。

  記者:電話地址您都沒有留下?

  徐德寶:沒有留下。

  記者: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本人去獻的血?

  徐德寶:嗯。

  記者:你見過這個人嗎?

  徐德寶:當初我也沒有見過。

  記者:然後沒有任何的審查,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哪兒的?

  徐德寶:我們就想有人義務想獻血我們就給她報上了。來電話,有人來我們就報上去了。

  解説:那麼居委會上報的獻血名單,街道又是怎樣處理的呢?

  陳菊仙:報到我這裡我就登記,登記好,我就到區獻血辦去聯絡,我們社區要獻血,給我預定時間。

  記者:那也就是居委會報上的人員你們是不經過核查的?

  陳菊仙:他們就是根據他們身份證號碼姓名報上來了,然後我們帶他去體檢的,等於是居委會報上來之後你們根本就不去檢查。

  陳菊仙:不去檢查,沒檢查。

  解説:根據上海市獻血條例中規定:公民可以由居住地鄉鎮政府或街道辦事處組織獻血,也可以直接向居住地的區縣血液管理機構登記獻血。 之所以強調以居住地組織獻血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頻繁獻血和流動獻血行為的發生,但在實際工作中,一些居委會和街道卻來者不拒,並不對報名者的居住地點做任何調查,這給一些人的賣血行為提供了可能。 在對石泉路街道的採訪中我們還了解到,太巷居委會在這次獻血中共有17人報名參加,報名人數比其他居委會要多出十幾人。這究竟又是什麼原因呢?

  淩文妹:我們是超額完成任務,我每年都超額完成的。

  記者:為什麼?

  淩文妹:因為我們這裡一般都是居民也有,外面的也有。

  記者:我看到您這兒分兩批報的,這個是第一批?

  淩文妹:這是第一批。

  記者:這是第二批?

  淩文妹:這是後面來的。

  記者:這些人是哪兒來的?

  淩文妹:這是後面來的。這些人他們是打電話來問的,因為以前我獻血的時候他們都打電話進來問,都打電話進來,他説要獻血嘛,他要獻血是最好了,對嗎?我們要的就是名字和身份證,一般他不要地址。

  記者:他們是一起來的?

  淩文妹:不是一起來的。他們是一個人打電話來他報這麼多人,他打電話進來的。

  記者:誰打電話過來的?

  淩文妹:叫吳建中,這五個人好像是第一次到我這裡來,以前沒來過。因為這幾個人的名字我還不是最印在裏面,就是因為吳建中打電話進來,他説我們要獻血,我説你怎麼知道我們這裡要,他説現在都在獻血,每個居委會都在搞,那麼我想好的呀,你要獻血,我們總是想你要獻血這是好事情,到我們這裡來報名我説增加我們的名額,我們小區名額也能增加幾個。

  解説:在太巷居委會後來增加的五個獻血名額中,就有血頭非法組織的賣血者存在,施慧英就是其中之一。但即使一些居委會已經把獻血報名標準降低到只要報出身份證號碼就可參加體檢的程度,街道想要完成一年的獻血指標,也有相當的難度。

  王汝海:現在憑良心説用血量比較大。我搞這個工作大概將近有二十年,過去我們一個街道十幾個、二十幾個、三十幾個,每年要加碼。按照人口的增加,打個比方,千分之幾對吧?這幾年全都超過三位數了,過去在兩位數。可能有些單位沒完成,沒完成,它想辦法要完成這個指標。

  記者:每年您的指標是多少?

  陳菊仙:每年我的指標是三百。

  記者:三百,能夠都完成嗎?

  陳菊仙:不一定。就是每年都有遺留下來的,完不成的。

  記者:到現在已經遺留了多少?

  陳菊仙:每年有一百多左右,兩百多個完成。

  記者:每年你們只能獻兩百多?

  陳菊仙:兩百多。

  記者:剩下的怎麼辦?

  陳菊仙:剩下的就是積到明年,到明年再獻,就這樣的。

  記者:每年都完不成任務?

  陳菊仙:對。

  記者: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呢?

  陳菊仙:我們就是想明年總是要補上呀,到第二年再補上呀,就這樣的呀。

  解説:對未完成獻血指標的處罰不僅僅是補上那麼簡單,根據上海市普陀區獻血辦規定:對沒有完成獻血計劃的單位要處以罰款,少一人獻血罰款1500元,並將會直接影響該單位職工的醫療用血。一邊是報名人數嚴重不足,一邊是必須完成的獻血任務,面對這樣的壓力,那些負責單位獻血工作的人,能頂得住血頭的誘惑麼? 6月28日暗訪當天,記者曾經以某單位獻血負責人的身份與石泉路街道這位工作人員進行過一次交談。

  記者:我們單位想找點人?

  工作人員:你們是街道還是單位?

  記者:單位的。

  工作人員:找人嗎,你要找,找的人啊,找上海人肯定不行。

  記者:上海人不行?

  工作人員:人家不願意,找外地的,&&的,你獻的指標和他説好,把鈔票給他。

  記者:怎麼給?

  工作人員:你勞務總得給人家,人家幫你組織的呀。

  記者:錢沒有關係,能找到什麼樣的人,有的怕身份證不是我們單位的怎麼辦?

  工作人員:那就冒充,冒充你懂吧,就這個意思,外地的可以吧?

  記者:外地的不要,單位人少。

  工作人員:你們一定要上海的?

  記者:對。

  工作人員:那方便嗎?你留一下電話號碼我找到以後跟你聯絡?

  記者:你跟我聯絡,我給你打過去。

  工作人員:打到我這裡,我要回去跟我們帶隊的講。你要不相信我沒辦法跟你講。

  解説:暗訪結束時,我們又在門口巧遇了這位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以前我跟你講,血站在南京西路的時候,門口最起碼多少,要有十幾個人站在門口,那是專門接待像你們單位來的,完不成血指標。現在沒有了。

  記者:這門口剛剛我去看了看沒有,查得太嚴是吧?

  工作人員:現在人家都到地方上去了,用不著到門口了。

  記者:他到單位聯絡。

  工作人員:哎,人家到單位去聯絡不到這裡來,他有固定幾個單位,專門幾個單位,你今天碰不上頭,用不著你煩,他到時間自然會跟你聯絡。我知道,反正我幫你問問他。

  記者:行行行,麻煩你了。

  工作人員:現在上面就有用的。

  記者:我在這兒等了好長時間,我怎麼沒看到有人?

  工作人員:做事的人?不可能有,再等一會兒,人家已經都弄好以後到這邊來。

  解説:最後,他給我們留下了電話號碼

  工作人員:62140020,姓陳,一個女的,她是我們領導。

  記者:62140020。

  工作人員:就可以了,你過兩天來問一問。

  解説: 據國家衛生部調查數據表明,職業賣血行為直接威脅著醫療用血安全.在無償獻血人群中,乙肝,丙肝檢測陽性率在1%左右,而在職業賣血者中,乙肝,丙肝檢測陽性率要比無償獻血人群高出幾倍甚至幾十倍。這大大增加了用血風險.那麼,上海市的這些職業賣血者是否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呢?

  記者:頻繁地賣血,傷害身體,可能有一些人身上的疾病會帶來危害,這個你知道嗎?

  知情人:有的人血液就是不好的,就HA陽性什麼的,這種血是肯定不合格的。

  記者:HA陽性是指?

  知情人:HA陽性是生過肝炎的,這種血本來就不好的,國家不可以用的,你如果去檢查身體那是不合格的,就叫人代替。

  記者:知道有這樣的人嗎?

  知情人:有的是,都是這樣的。或者我現在有HA陽性,我的血不合格的,不合格就找人代替。

  記者:代替?

  知情人:代替驗血,為了要錢,如果我是O型的。

  記者:也就是説他先得通過驗血才能去獻血是吧?

  知情人:他就體檢,體檢的時候他要驗血,國家規定是驗血。我不合格,驗血驗出來不合格,就不能去,我就找個人代替我,你是O型的,我也是O型的,你代替我去驗一下血。驗完以後,這肯定合格了,合格了那天去抽血就是我去,就不合格的人去。

  記者:這樣的事情很多嗎?

  知情人:很多很多,多的是。

  記者:有多少?

  知情人:起碼有一半吧,一半多,有的血是HA陽性,有的他們寫的外國字,我們也看不懂,就是不合格,再敲一個章,終生不能獻血,終生不能獻血是證明這個血是沒有用的,就知道自己不合格,不合格以後就找人代替。

  記者:你讓別人代替驗過嗎?

  知情人:我也叫人家代替過,我不是HA陽性代替,就是血清了,經常獻血,驗出來的血等於血色素很低的,你這個血沒有用了,是肯定不合格的了。

  記者:你剛才説有些HA陽性,他敲個圖章説是終生不能獻血的這種人,你知道有多少?

  知情人:有很多 30%有。

  記者:終生不能獻血的這些人仍然在獻血有30%?

  知情人:有,有的是。

  記者:那也比例太高了點吧?

  知情人:是有的,這肯定有,有的我們知道了就不叫他去了,實在沒辦法,找不到人了把他們也找去,他們也願意去,他們都説哎呀我這個血是壞血,抽掉一點,長好的出來,他們都是這樣,也不管了。

  記者:那不造成大量的血液是危險的血液,帶病毒的血液,不合格的血液?

  知情人:他們肯定每天都有的,肯定是的。

  朱永明:冒名頂替賣血的現象,對我們血液安全會造成隱患,就像那個水處理一樣,我們水處理的技術可以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如果這個源頭,如果那個源頭不乾淨的話,取水口不乾淨的話,那對水處理設備來説它的負載就越來越大,負載就越來越大,它對於出來的水質當然就不如取水口好的地方。

  鄒崢嶸:所以世界各國都在提倡自願無償獻血,自願無償獻血的目的,根本就是它沒有任何的一個受壓迫或者來自於其他的一個壓力,或者有金錢的報酬,所以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適合獻血他會加以考慮。因為他沒有其它利益驅動的因素,所以來講任何的技術手段不及我們來自於一個低危的一個獻血人群,像自願無償獻血這個低危人群是保證血液安全的一個根本措施。

  解説:但在目前,一些單位的高額獻血補貼給無償獻血工作帶來了隱患。上海市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打擊非法組織賣血行為。同時上海市血液中心也投入鉅額資金建立身份識別系統,用來防止頻繁獻血的現象。

  鄒崢嶸:作為採供血,我能做的就是我們身份證的校驗,我們血液中心包括流動採血車包括固定點都是計算機聯網的,那我就是會卡住你,卡兩點,一個你間隔期是不是不到,打個比方你兩個月就來獻了,我計算機身份證號碼一打,它馬上會跳出來,對不起間隔期不到不能獻血。還有查你有沒有以前就是我們叫永久不能獻血的記錄,如果有這個記錄電腦都會卡死的,現在這個項目準備啟動,覆蓋到整個上海市包括我們市區,包括我們的郊縣,它如果這個網絡全部覆蓋了以後,他就不能跨地方去獻血,如果他用他的一個身份證到我們上海血液中心來獻,他只能半年一次,還不如到其他地方去打工呢,機會成本划不來。我們從網絡系統把它卡住。還有就是我們現在身份證的校驗,現在偽造身份證很多,但是我們現在,我們所有的點是配公安部推薦的驗身份證,銀行都是用這個機器,我們測下來很多假身份證都給我們卡住了。作為我們採供血機構,我能做的也可能就是這些,我儘量就是能夠把這些高危的一些非法的獻血者能夠排在外面。

  解説:我國獻血法中規定:血站對獻血者的兩次採血間隔不少於6個月,上海市血液中心依靠比較完善的網絡系統,基本上可以杜絕同一身份證在6個月內的重復使用.那麼那些職業賣血者又是怎樣應對的呢?

  知情人:那借身份證嘛,借了和自己相似的,或者借一個我長得瘦,或者借一個臉瘦一點,那天去的時候,如果臉不是很像很像的,或者他頭髮是這樣的,我明天要去了,今天我上理髮店去,我也把這個頭剪了和這個照片上面差不多。有的醫生一看頭型差不多,他也不仔細看就放你進去了。

  記者:多長時間獻一次?

  知情人:國家規定好像是半年一次吧,身份證,像我們這種人基本上每個月都去,每個月都去,有時一個月兩次三次都有的。

  記者:成功的幾率大嗎?

  知情人:大的,基本上都能做掉。

  記者:能達到百分之多少,這個比例?

  知情人:90%以上吧。

  記者:你認識的人周圍有多少人在做這件事?

  知情人:不止100個吧。

  記者:您認為什麼時候上海市獻血會都變成無償獻血?

  朱永明:我想大概還需要過一段時間,因為這個如果要無償獻血的話,我想要各方面的因素都要能夠完全才能做到。第一個,我們自己做我們採供血工作的,做我們血液宣傳,採供血宣傳,我們這個行業內的人員要付出更大的努力。首先如果無償獻血工作沒有做完那首先是我們從業人員的工作有缺陷第一個;第二個也是要應該社會各界,特別是有那些示範的人,有示範力的人,包括領導,高層的領導,包括社會名流,就是有名的人,哪怕是演藝明星等等,要這些人率先&&來獻血,要營造一個無償獻血和獻血光榮的氛圍,而這個工作並不是我們血液中心一個具體單位能夠做到。

  解説:晚上7點是上海市血液中心每天最後一次固定送血時間。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送血車都要準時把血漿送到各家醫院裏。血液中心的3部熱線電話也仍會這樣不停的響起。每一次鈴聲連接的那一端都是一次搶救生命的機會。當上海漸漸被夜色所籠罩,我們真誠的期望著明天會有更多的人,能用上更加安全的血液。

  演播室:在單位有計劃的無償獻血中,高補貼、長休假給無償獻血體系帶來了隱患,尤其是單位的獻血補貼更可能成為“血頭”組織他人賣血而獲利的溫床。只有當自願無償獻血成為主流時,才能真正有效的防止輸血傳染病。據統計,上海市去年街頭無償獻血共有93881人 。我們感謝他們贈送給生命的禮物,同時我們也期待著更多人願意為生命獻上這份禮物。

(編輯:回春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