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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岸的風景》:初識新疆(非小説)

------作者:梁艷

央視國際 2004年08月25日 15:17

  遠離了,好像平靜了,淡忘了。可一拿到沖洗出來的照片,那種熱辣辣的感覺又撲面而來。火熱、乾燥的空氣,辛辣的食物,醉人的風景,在新疆十幾天的生活,又一頁一頁地翻開,點滴感受也在心裏沉澱著。

  去過新疆的人,我想,沒有人不會被她的廣袤所打動。一望無際的戈壁亦或沙漠,在藍天的映襯下,總有幾分不真實。好像在這樣純粹的地方,不該出現不毛之地,不該出現大量的生硬的岩石,就只該有成片的綠地以及點綴其間的馬群、羊群。

  途徑沙漠時,我們停下車,因為從未親見,沙漠也就成了風景。在沙漠中零星散佈著像草一樣的植物,遠看如同枯死的一蓬,近瞧卻都是活生生的,在一層白色的偽裝下,把嫩綠藏在心底;摸一摸,它竟自渾身涼意,全然不顧頭頂太陽的驕奢。這小小的草,執著著自己小小的個性,才在這滴水難覓的沙漠中,頑強而倔強地活著,有時,活著就是一種勝利。

  沙漠裏,也有高大的,類似于樹的植物,葉子細得像草、像髮絲,只因著了綠色才和枝幹區分開;它的樹榦是白色的,枝枝蔓蔓,隨意而優雅地生長著。心想,最好是採下一節,插在一個古樸的大陶罐裏,擺在家裏的沙發旁,這樣一來,整個房間都會因它而充滿生命的活力。

  也許是因為地面的開闊,天空也能讓我新奇。這裡的雲不像北京的輕輕淡淡、若有若無。如果它有色彩的話,肯定像哈薩克族的氈房一樣,是濃重的;只可惜,它僅擁有白,於是它堆積成塊、成層;有像切好的蛋糕,有像化不開的奶酪。以不變的天的藍為背景,雲就像頑皮的孩子,努力變換著模樣,卻因為始終脫不開白色的外衣而惱怒,就地打個滾,沾上一層灰濛濛,然後去見太陽公公。太陽的光線透過雲的白,罩在雲的灰上,給淡淡的灰加了一道細緻的金線,反倒增添了雲的美,就像給一幅畫鑲上了框,更讓雲一瞬間有和藍天分離的感覺;天的藍在淡去,雲的白和灰凸現出來。看來,並非只有藍天、白雲的組合才是美的,有了太陽的愛,即使雲的瑕疵,也會與眾不同。

  行進在新疆的遼闊大地上,是不能不聽王洛賓的歌曲的。也只有在這裡,一邊看著遠處自由奔馳的馬群,車前直通天際的大路,藍天、白雲在高處遙相呼應;一邊聽著高亢、嘹亮、純凈的歌聲,為眼前這幅畫卷作著動情的解釋,你才能真正了解新疆。一方水土、一方人,也只有在新疆這塊土地上,才能孕育出歌中所唱的熱情奔放的民族;新疆也正是有了這些民族,才如同添加了神來之筆而鮮活起來。

  新疆的路有許多是未完工的,就像張曉風文章裏所講“車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著。我不討厭這種路——因為太討厭平直的大道把你一路輸送到風景站的無聊。”有時車速太快,地面的不平就愈加明顯。我們一車人會在車子騰空的瞬間像炒鍋裏劈劈啵啵的豆子,尖叫著被拋向半空。

  想來,也只有在新疆旅遊,才會如古人所講:愈險,則景致愈奇,而人所罕至焉。其中,從天池到喀納斯湖,我們幾乎走了整整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上,讀完雲,讀山;閱了沙漠,看戈壁,再迎接草原;像是樂章的序曲,等我們到了風景區,便不會大呼小叫,因為有一路的風情牽引,撩開門簾,就是臆想中的美了。

  那拉提草原

  沒到那拉提草原之前,我還以為一定是一馬平川、一望無際、綠油油的一片大草地;直到在那拉提騎上馬,一路行進時才知道,翻過一座山之後,還有一座山,而那拉提的美就在於山山相連,就在於一線樹林把一小片綠地圈點,像是巧手織成的地毯。如果能從天空俯視,這塊地毯的圖案一定美過我們平生所見,一定超出我們平庸的想像;一定會像在泰山頂見了雲海一樣 ,有一種催眠的力量,讓人以為一腳踏下去,會松鬆軟軟,而絕不使人受傷。

  馬,成了那拉提不可缺少的代步工具。我們這些少有機會與馬打交道的人,由開始的生疏到竟也像騎自行車一樣舒適、坦然。

  在那拉提的兩天時間裏,我碰巧騎到的是同一匹馬。這匹馬性情溫和,難得能讓它飛奔起來。於是從一開始,我和馬就被大夥遠遠地甩在隊伍後面。一位哈族小夥子見狀,飛身上馬,坐在我身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不見他用鞭抽打,馬卻走得飛快起來。

  陽光下的那拉提,散發著泥土和草的清香;更有不知疲倦的山鼠,辛勞地翻耕著草地,山坡上留下它們一排排小山包似的戰利品。

  聽哈族小夥子介紹,我才知道自己騎的是一匹走馬。馬穩穩地走著,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一會兒過溪;我隨著馬兒搖搖擺擺,如同舊時老百姓家要出嫁的新娘,不知馬兒會將她帶向何方?那個等待迎娶她的男人究竟長的啥樣?

  在這裡,用不著等到秋天,就會有種天高雲淡、神清氣爽的感覺。地上的草已經微微有些黃意,遠山承接著藍天,時不時飄來幾朵無心出岫的白雲點綴其間。這天、這草、這山、這景,都因為太美而顯得不真實;又因為太大、太遼闊,讓我仿佛喪失了嗅覺、觸覺、聽覺,僅存視覺,而無法真真切切地感受它、擁有它。

  山麓裏,不經意一瞥,見一枯樹盤根錯節,躺在綠的懷抱中。樹榦的皴皮折皺著,不用看年輪也猜得出它的滄桑經歷。寄由這截指向天空的枯樹,我仿佛窺視到那拉提草原的魂靈。它不單單是表面呈現大家的純粹的藍、雪亮的白、或深或淺的綠,更有滄海桑田的變遷,雲遮霧繞的過往,美麗和憔悴的重疊;有著我們這些遊客甚至屬於這裡的哈族人都會遠離的寒冷、衰弱和孤獨。如今這枯樹榦,襯著藍天、擁著綠地,鮮明地構成一幅畫,好像過去面對未來,年邁面對青春。

  夥伴們在不遠處一個氈房邊紛紛下馬,他們回頭打著招呼:“喝馬奶子啰。”豪邁得就像這裡的土著民族。毫無疑問,如果在這裡長住下來,他們也會像哈族小夥子長在馬背上一樣自由馳騁;臉膛也會曬得黑紅黑紅;也會熱情地掀起氈房的門簾,邀請我們進去暢飲。——新疆的遼闊和深遠,必定孕育出胸懷寬廣的人民。

  接過主人家遞過的馬奶子,呷了一口,比酸奶還要酸,嘴裏竟留下淡淡的酒的余香。“這該是馬奶子酒吧?”我們問。

  而秀氣的女主人卻搖著頭堅持著,“這就是馬奶子,母馬下的奶,不是酒。”

  品著略帶酒味的馬奶子,聽著主人對馬奶子工藝的介紹,我打量著這個普通的氈房。明顯地,這個氈房和山下用來招攬生意的氈房不同,一家人的所有家當都見縫插針擺得滿滿噹噹。女主人抱著小囡囡的神態是悠閒的,既不會因為忙著迎來送往而讓小孩四處撒野,更不會因為觀光客沒有挑中自己的氈房而懊惱。他們的家遠離熱鬧的旅遊度假村,獨自建在幽靜的崇山峻嶺之中,整個那拉提草原便是他家的花園,只要掀起門簾,就能“悠然見南山”。若不是我們騎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可能這一生都不會與這個淳樸的哈薩克人家相遇;而他們也會繼續安靜地生活,不被外界侵擾。

  其實,在我們心裏何嘗不想和他們一樣?行走名利場,有誰能説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有誰能説現在的成熟是真、過去的單純是傻?總是在期盼、尋覓、追求中越發迷芒,而再回首,來時路卻早已模糊不清。懷揣著忽上忽下的心情,腳踏患得患失的征程,什麼時候曾有閒情逸志“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或許真的該“帶一卷書,走十里路,選一塊清靜地,看天,聽鳥,讀書,倦了時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去”。(徐志摩《我所知的康橋》)

  只有放鬆心情時,才會抬頭看一看天空。那拉提的夜晚,星星出奇的多,天幕好像經受不住這些美鑽的重量,一點一點下沉,和大地越貼越近。於是,星星便越發明亮,哪一顆都伸手可及。我默默地端詳、猜測,屬於我的那顆在哪?如果有來生前世,它可曾和千年前的我對望,那時的我又會是什麼模樣?

  終於,一顆星星掙脫束縛,一道耀眼、短促的弧線過後,一切歸於平靜,就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喔,我希望在我離開人世那天,也有一顆星星為我照亮歸途。”我心裏默念,不知不覺中許了願。

  沒有人發覺那顆星星的丟失,滿天的星斗依然閃亮

  塞裏木湖

  一路上,聽新疆當地人講,塞裏木湖是他們心目中的聖湖,如果能在湖裏遊個泳一年都會沒病沒災的。當我們第一眼看見塞裏木湖時,我想,每個人都會愛上它。

  湖水湛藍,像多情的眸子,波光盪漾處,便是它真情流露;又像一塊美玉,安然地鑲嵌在群山之中,如同一頂皇冠,被無意中遺落在這裡。

  塞裏木的雲,像是要飛馳到哪,卻被藍天抓拍下它飄逸的瞬間;於是眼前的雲,可能只是虛幻的影像,而魂魄卻早已飛到它想去的地方。塞裏木湖透過雲做的面紗,半遮半掩、含情脈脈地望著我們。

  “親近它,”是我們躍下車的衝動。

  湖水冰涼澈骨,據説這裡的水來源於雪山上的冰川,所以自有一種炎熱的八月裏難得的清爽。

  我們幾個女孩子正優雅地踩在水中擺著姿勢照相,猛然間,水急風驟雨般地打在我們身上,優雅組合不堪一擊,轉眼成了落湯雞,渾身上下濕透。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收斂起小心謹慎,緊追擊水的“敵人”,同心協力把他變成“落水狗”。“敵人”勢單力薄,倉惶出逃,不過方式倒也新穎,穿戴整齊地就地一撲遊起泳來。這回羨煞車裏沒有下水的人。眨眼間,就有女孩子身著泳衣頭戴泳帽,甚至連泳鏡都武裝上了,緊隨其後下了水。更有白白胖胖的男孩子,換好泳褲,耀武揚威地高聲叫大家欣賞他的泳姿,可還不等他走到齊腰深,就大喊凍死了,要打退堂鼓。為了表示對他的支持,我們前後左右夾擊,一起向他潑水;他腹背受敵,只好順水推舟,一猛子扎進水裏。

  玩得盡興、盡歡處,我恍惚間有些疑惑,是塞裏木湖的歡樂感染了我們,還是我們的歡樂注滿塞裏木湖?

  天池、氈房、羊肉大餐

  照片中,有在天池我穿戴著維吾爾族服飾留的影,不覺讓人想起《冰山上的來客》:襯著層層疊疊的天山山脈,在一汪湖水邊,輕輕撩動面紗;於是我這個典型的漢族人的面孔,也有了幾分維族人的味道。

  沒想到,天池的美,竟然是回家之後整理照片時才發現的。而當時,首尾銜接的汽車,吵吵嚷嚷的人群,全然濁污了這靈山秀水的魂魄。還有在天池裏來回遊弋的快艇,天池邊新近加蓋佛堂,都在昭示著人們:這裡是個熱鬧的所在,快加入這熱鬧中。

  而我,卻來自於熱鬧,想到大自然中找尋清靜,此時此地卻只能隨集體的步伐,步調一致地行進、後退,毫無感觸地匆匆離開了天池,心裏嘆息著:唉,這就是天池!本應是煙霧瀰漫中,七仙女偷偷沐浴,追逐嘻戲的地方;本應只有敏捷的小鹿、跳躍的松鼠、嘰嘰喳喳的小鳥穿梭其中的地方;本應身背睡囊,艱難尋路,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在重巒疊嶂中發現一潭湖水,像靈秀的眼睛,對來人頑皮地一眨一眨;可現在,卻是這般模樣!

  從天池出來,是該吃飯的時侯了。車靠著邊慢慢行駛著,我們漸漸恢復興致,像挑商品一樣,盯著窗外散落在山麓裏的哈薩克族氈房,看哪一個氈房依傍著河流;哪一家主人熱情好客。

  終於,車停了,卸下饑腸轆轆的我們。等我們撲向空空的餐桌時才被告知,要想吃飯,須耐心等待一個多小時,因為要現宰羊。我們被熱情地請進氈房裏,眼睛頓時吃飽了。

  這個裝飾漂亮的氈房,無異於漢族的洞房,滿滿噹噹的紅、綠,熱熱鬧鬧的圖案,在這些色彩的繁華中再點綴兩條狐狸皮,一左一右鎮守著氈房。有著墻的功能的圍布像城市居家用的窗簾,一人高的地方是細細碎碎的流蘇,以流蘇分界,上面用了濃重、極致的紅,下面是淺了一層的水紅,布料紋路清晰地發著亮,像緞子一樣。在圍布上,氈房的主人用左右對稱的手工織毯做裝飾,就像挂了兩幅山水畫。

  氈房裏最不可缺的則是被子、枕頭和靠墊,被子是按照同色系、同花案相對碼放;而一對搶眼的刺繡靠墊,像是為了炫耀,擺在房子的中央。新疆哈族人家的刺繡,與江南水鄉的女紅有著截然的區分;它用了幾種最濃烈的色彩,描繪了最簡單的花草,這些花草也仿佛沾染了北方人的豪邁,茂盛地生長著、怒放著,它們與“嬌”字沾不上一點邊,只能形容為“艷麗”了。

  床上鋪著幾條色彩、圖案各不相同的地毯,想來,主人是要利用有限的空間充分展示他們手藝的精湛,構思的巧妙。

  在綠色的穹頂和紅色的圍布之間,還錯落有致地拉了幾條富有民族特色的錦帶,像是節日裏公園、商場張挂的彩帶,讓氈房縱橫有了關聯。

  我們的晚餐就擺在氈房外、溪水邊。在流水淙淙地伴奏下,開始了我們來新疆後的第一頓羊肉大餐。鮮嫩的羊肉串,還等不及出爐就被消滅乾淨;大塊大塊、冒著熱氣的手抓肉,連骨髓也被我們狼吞虎咽地吸光。減肥?好像早被遺忘,正宗、地道,毫不帶膻味的新疆羊肉,好像在讓我們的腸胃也領略到新疆風情。

  主人家對我們的胃口大加讚賞,吃得熱火朝天的我們仍再接再厲,催促著:再來二十串羊肉串!

  交河故城

  交河故城,一個古老的城市,一個逝去的城市。

  説它古老,因為它建於公元前二世紀;説它逝去,早在公元十三世紀,交河故城就在戰火中被毀棄。今天我們所能見到的交河故城,大多只是當初建築的地下部分,即便如此,這逝去城市的廢墟,至今仍能令人驚嘆不已。它就像現代沙雕藝術作品,經過歲月的打磨,留給我們這些過客一個殘缺的震撼。

  二十一世紀的我們,走在鱗次櫛比的土台中間,克制著想伸手觸摸的衝動。太陽無遮無攔地烤著大地,仿佛要穿透地表,把長眠的古人喚醒。沒有宣傳畫上夕陽余輝的裝點,在正午陽光的直射下,故城亮晃晃地,真實地沉默著,以它兩千年的滄桑坦然面對著我們。

  拐入中央大道旁的小路,故城包圍了我們。風梳理過的黃土坯層層疊疊,現出故城千年的肌理;細如齏粉的黃土末,則是它脆弱的容顏。在我們生命遙不可及的從前的某個瞬間,故城轟然倒塌,不知它等了多少個日月輪轉,才迎來今天我們的相見。

  交河故城是建在一個“土島”之上,左右被河水環抱,四面臨崖,是個易守難攻的軍事重鎮、交通要塞。就如同電影裏表現中世紀的歐洲城堡一樣,攝影機像透過鷹的眼睛向下俯視,忽高忽底地穿過重巒疊嶂的森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座于山頂之上,于美景之中有著尖尖屋頂的古堡展現出來,於是故事開始了,神秘的面紗被一點點揭開。只是交河故城,曾經上演過怎樣的悲歡離合?曾經經歷過幾度痛苦絕望?那深埋于地下的嬰兒古墓群,有著怎樣的傳説?是什麼可怖的、難以逃脫的惡魔,令這座城市在被戰火毀棄之前,無辜的嬰孩已先一步被奪走生命?這裡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卻再也沒有揭開謎底的機會了。

  我們這些千年後的遊客,走在歷史的塵埃中,尋尋覓覓,試圖破解疑團找到答案。故城在我們探詢的目光中始終沉默著。

  一路走著,我們驚喜地發現了一個建在夯土之上的洞開的四方形缺口。那應是前人的窗戶吧?在這裡,有沒有人曾經站在窗前面對藍天,感慨世事無常?有沒有人曾經推開窗欞,讓晚風輕輕拂過?活著的交河故城周圍,該是有潺潺的流水,遍地的青草,庭前、屋後,也許是綠蔭匝地的葡萄藤;看得見蜜蜂的飛舞,聞得見花草的氣息;大概也有河邊的談情説愛、地久天長,草原上的英姿颯爽和自由馳騁吧?

  據説唐督護府,便建在故城之中,是這眾多方方長長、一折一扣的夯土中的一個院落。也許當初的督護府和其他大家宅院一樣,建築物高大威嚴,雄踞一方;平日裏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高朋滿座;在這裡出入行走,大概需有繁瑣的禮儀、嚴謹的談吐、雍榮的裝束;也會有達官顯赫淩羅纏身、佩飾琮zheng(王+爭)地前呼後擁、招搖過市……

  而如今,曾經的繁華都歸於沉寂,只有這默默矗立的一塊連一塊的夯土,試圖見證過去,卻望不到未來。或許哪一天,一場暴雨過後,交河故城便會消失怠盡,去追尋那已經遠走的,成為世人終不可知的過往?

  交河故城,在藍天的映襯下,好像也有了傾訴的慾望,要開口説些什麼了;那些神秘的洞口,就像一張張無聲的嘴巴。或許它們已經説了,卻早已消失在過去的某個時空之中。

  喀納斯

  喀納斯的美,就像打開了一箱珍寶,讓你眼花繚亂之時,卻根本説不清它美在哪兒。

  來不及細細品味,我們便開始了典型的旅行社式的遊玩,就是在風景區裏興致勃勃加入人工遊樂項目中——漂流。在這兒漂流絕不能和在天池裏坐快艇相提並論。天池是一覽無余的,於是遊玩便成了展覽,一旦有了觀眾,任何形式的快樂都或多或少地加入表演成分。而在喀納斯,則全無這種顧慮,樹林是湖的天然屏障。這些樹幾乎齊著岸邊生長著,仿佛是奔著這兒的水而來,如若不是水流湍急,樹們很有可能一腳邁進水裏。

  有幸的是,我們四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子被分在一個皮划艇上,兩個當地的小夥子一頭一尾掌舵。

  當我們剛到湖心,大約是水最深的地方,小夥子停下了槳,嚴肅認真地對我們説,現在必須下水,這是漂流的一個程序。我們四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信半疑誰也沒下水。

  僵持不下,小夥子們一邊讓皮艇就地打轉,一邊口中唸唸有詞:看你們下不下,不下?就轉暈你們!皮艇越轉越快,已經數不清轉了多少圈,眼前天和湖早已混沌一片。“我下、我下”兩個同伴開始討饒。

  皮艇終於停了下來。她們在小夥子的幫助下下了水,而手卻死死把住皮艇,惟恐一不留神皮艇跑了,將她們扔下。小夥子開始使壞,像爭奪財寶一樣,把同伴抓住皮艇的手一根一根掰開,然後拿起槳竟快速劃離;我們可憐的同伴,借助橙色救生衣的浮力飄在水面上,就像《泰坦妮克號》跳進海裏逃生的人一樣,只是眼裏流露的不是絕望,而是驚訝和不敢相信。

  等兩個同伴重新回到皮艇上時,雖然潛水衣已經濕透凍得直打哆嗦,卻掩飾不住臉上興奮的光芒。這時,皮艇上的另一位同伴,一邊遲疑著向外邁著腿,一邊鼓動我,“該輪到咱們下水了吧?”大家全樂了起來。小夥子“陰謀”得逞,意氣風發地宣佈:坐穩了,我們要開始漂了。

  順著水流的方向,根本來不及觀賞湖光山色,皮艇鬥志昂揚地一路劈波斬浪,像要趕著應徵入伍一樣。在石多水急的地方,皮艇的一頭會高高翹起,直插雲霄,伴著“滿座”的驚叫聲,小夥子們愈發嫻熟地展示著他們划艇的高超技藝。借助浪的力量,小夥子再接再厲,把我和另一個沒有下水的夥伴徹底浸透在艇上。用他們的話講,這裡的水和塞裏木湖一樣,是能夠消災降富的。

  到了水緩的地方,小夥子們改變了前進的方向,要靠岸帶我們去摘野草莓。我的世俗之心不自覺地動了一下,眼前是不知深淺的密林,身旁是只有一面之交的“船長”,我該不該相信他們?在這叢林深處有沒有危險和陷阱?等再看一眼興致勃勃、毫無雜念的同伴,我的心放寬了。大概在這裡只有最自然、最美好的東西才能生存、生長著。

  進了樹林才知道,這裡別有一番天地。一塊不大的綠地在樹林的環抱中靜靜地睡著覺。毛絨絨的小草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的頭髮,緊緊地貼著地面。我們舉手投足都十分小心,好像惟恐打攪了誰;稍不留神,腳下就會踩到小磨菇、青蛙、蚱蜢。

  “哪兒有草莓?”大家都在問。

  只見兩個小夥子像探雷一樣,低頭哈腰地緊盯著地面,不一會兒就捧著野草莓回來了。怪不得叫它野草莓,它是平常吃的大草莓的袖珍版,小小的、紅紅的,沒有綠豆大,而入口的味道卻濃濃的、酸酸甜甜的,匯聚了草莓的精華。

  三下五除二,採來的野草莓被一掃而空,我們依葫蘆畫瓢,在草根下仔細搜尋野草莓的蹤跡。

  忽然,一個幾乎半裸、金髮碧眼的俄羅斯姑娘,從我們身邊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是我們進了時光隧道,誤闖入俄羅斯的皇家園林?還是這異域姑娘本身就是個神話,她飲朝露食野果寢于山洞之中?抑或是我們身處神秘花園,會有種種幻影出現,説不準,這個影像會穿透我們的身體繼續前行?或者是我誤採到什麼有隱身法術的仙草,讓這姑娘根本看不見我們?在我發呆之際,眼前只剩下姑娘健美的背影,耳邊響起小夥子解釋的聲音:她們是旅遊區的簽約演員,總在晚會上跳舞。

  意猶未盡的我們,又踏上征程。也許是剛才的“饕餮大餐”太出乎意料,也許是迷人的俄羅斯姑娘仍讓人魂牽夢繞,皮艇上一時無語,只聽得見流水琮琮。

  岸邊是深深淺淺的綠,在這綠的背景中,有一摸亮麗的紗巾在飄動——俄羅斯姑娘!像看到失而復得的珠寶,我們的眼睛齊刷刷地“聚焦”過去。姑娘臨水而立,微閉雙眼,仿佛已經入定。從樹葉縫隙中透過的光線淡淡地撒在她身上,她裸露的肌膚閃著柔和的色澤;束在腰間的紗巾隨風輕擺,腿若隱若現地惹人憐愛。不知是誰率先打破了這片寧靜,向姑娘高喊:“你好!”,我們這才七七八八地伸著胳膊,你好、你好地大呼小叫起來。姑娘也睜開眼,熱情地揮動著手臂。

  一路漂過急流,度過險灘,鑽過小橋,眼前漸漸開闊。當我們發現終點越來越近時,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像是希望狹長的喀納斯湖再長一些,能讓我們領略到更多美景、風情;像是還期待著下一個意外,使我們盡享眼福口福之歡;又像是和熟捻的朋友分離,一時不知該拿這沉甸甸的友誼怎麼辦。

  剛剛和幽默、風趣、多情的喀納斯小夥子告別,我們又坐上一個自稱“喀納斯最英俊的小夥駕駛的喀納斯最漂亮的快艇”,在風馳電掣中感受到別樣的喀納斯。

  僅這短暫的一天,就已經讓我們心滿意足;來時路上的辛苦奔波和因簡就陋的住宿條件仿佛特為檢驗我們的誠意而設置,想得到快樂嗎?拿努力來做敲門磚!付出、得到,就這樣簡單。只是因為我們再也付不出第二天,所以擁有四季的友誼峰、看得到喀納斯全景的觀魚亭、煙霧籠罩的月亮灣,就成了擺在櫥窗裏心儀已久的時裝,時時讓人惦念。如果今後我還有機會再來喀納斯,一定要呆滿一星期,登山、遠足、遊獵;即使在湖邊不練瑜珈,也要浸淫了這裡山的味道、水的靈氣、樹的魂魄,卸下滿身的疲憊,換回清新、淡泊和平靜。

(編輯:李恩泉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