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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五月份的一天傍晚,連續下了幾天暴雨的江西省南昌市新建縣象潭村頃刻間狂風四起電閃雷鳴,有村民看到村莊高處的山崗上突然隆起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怪物。
村民 陳院根:“有的村民他們看到很驚奇,就大聲的叫,不得了,發澆了,我們這個地方説發澆,就是説地震的前兆。”
頃刻間白色的怪物夾雜著雨水向村莊襲了過來。
陳院根:“很大水,特別大,那時我在家裏,趕快把小孩抱到前面山上去。”
當眾多村民目睹那白色的怪物徑直朝著村莊的方向直撲而來的時候。他們顧不上收揀任何財物,一村老老小小荒亂的奔上了一座小山上,希望可以借此逃生
兩個小時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讓村民驚恐的地震竟然沒有發生,可是被雨水沖刷過後的三十畝良田卻剎那間變成了白色的模樣,農田裏白晃晃的的東西是什麼?這奇怪的東西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陳院根:“72年的雨特別多,沙崗上面,很多的沙地,下雨的時候沙崗是會吸水的,沙崗上不能有那麼多水,後來越下越大了,就大片的水,像一個大水庫,水就漫過了沙崗低窪的地方,水流下來了,帶著大量的沙,大概兩個鐘頭的時間,就把這個田全部蓋掉了。”
這還要從象潭村附近的一個沙崗説起。原來象潭村村外最高處有一大片沙崗,被連續幾天的大雨衝垮了,令人恐懼的白色怪物就是奔涌而來的大量黃沙。那一晚,雨水夾帶的黃沙整整吞沒了近三十畝良田。
這就是象潭村傳説中的沙崗,即便是風和日麗的時候,村民也感到他象一條張著大嘴的沙龍,準備隨時偷襲這個村莊。
那麼象潭村這沙崗的沙又是從何而來的呢,象潭村屬於厚田,參考象潭村的歷史在唐玄宗年間,此地因田多,糧多,盛産農作物,而得美名“厚田”,並借贛江交通往來之便,曾經使得這裡商賈如雲,熱鬧非凡。由此可見對於以務農耕地為生的贛民和這塊富饒的農作之地,如果有荒沙的存在,那麼歷史中的該地的經濟和生存方式一定會有重大的改變。然而歷史中根本沒有與沙有關的記載或者相關的傳説。
那麼荒沙源頭從何而來呢?據當地居民説,就在象潭村西北方向有一個大沙漠,人們叫它厚田沙漠。可是在中國遼闊的地域中,沙漠自古以來分佈于乾旱少雨的西北地區,可是自古雨量充沛的江西怎麼會存在一個沙漠呢?2006年四月,記者驅車直奔厚田。
進入江西境內,沿路是蒼翠欲滴的綿綿綠色,這更是與我們此行探尋沙漠的任務反差甚大,厚田鄉離南昌市區60公里,它的東北方向的盡頭是著名的贛江,果然在進入厚田境內後,綠意濃郁的世界立刻就恍若隔世,滿眼的黃沙撲面而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們無法相信在鄱陽湖邊,贛江流域竟然也能出現如此遼闊的沙漠。和西北浩瀚的沙漠相比,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厚田沙漠方圓面積4萬兩千畝,佔到厚田鄉百分之三十七的面積,有20多公里內幾乎寸草不生。象潭村就正好位於沙漠西北方向不足五公里的地方,是當地引起關注的深受沙漠之害的一個沙化村。
走進象潭村,路口邊除了幾顆孤零零光禿禿的樹以外,滿眼都是沙子。村民告訴記者這裡的沙化現象十分嚴重。
村民:“好大的沙,有好多沙進房子了,屋檐上都是沙。”
村民:“好大的沙,一颳風的話,那邊的田都看不見了。”
村民:“就是從我們表面上,地下一尺就是沙。我家這裡本來就是沙,經過我自己鋪了一點厚的土在上面,所以感覺這是水泥路,跟我們城市也一樣,其實不是水泥,下面全部是沙。”
陳長叔全家是七十年代末搬到這裡來的,當初他父親決定搬來這裡是因為原來父輩都住在爺爺家,人多房子小,而且耕地面積又少,他們選擇在這個地方定居出於萬般無奈。當初,他父親認為這裡雖然有沙,但是可以蓋房子,有空地種莊稼,希望以辛勤的勞作可改變困境的生活,但是陳長叔的這個夢卻破滅在荒沙之中。如果不是陳長叔告訴記者,誰能想像眼前家門口的這塊荒地曾經是一片肥沃的良田。
陳長叔:“你看這裡還有田的原貌,這個就是田的原貌。受風沙,風的影響,沙子不斷在蔓延,到今天全部荒化了。”
陳院根老人親眼見證了象潭村一步步被沙化的二十年,作為村裏的一位教書先生,陳院根從小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他,走在這片寸草難生的荒沙之地,辛酸的往事更是歷歷在目。
陳院根:“一颳風,我小時候的印像是這樣的,一颳風是黃沙蔽日,眼睛打不開,太陽都是黃的。我那是讀書,一倒颳風天,我的母親就拿毛巾把臉部都圍起來。這個沙打在臉上是好痛的呀。所以因為經常颳風,我們這一帶的人,大多數人都是沙眼。”
陳院根很小的時候從家門口的這片良田去鄉里上學只用半個小時,而現在去鄉里的上學路已經被黃沙阻斷,需要繞道兩個小時才能到達。而黃沙帶來的生活上的不便還遠遠不止這些。
陳院根:“有很多小夥子,找對象,象譚這地方我不去。”
而在陳院根老人心中不斷被吞噬的良田才是無法抹去的傷痛。
陳院根:“像這樣的速度,是40年吞掉了四五百,如果再發展下去,有幾個四五百呢?”
於是,當厚田沙漠日漸成為當地人的一個心病的時候。這種無法釋懷的憂慮更使得它生出了許多離奇的色彩。
陳院根:“那個時候,厚田是江南的一個大市鎮,應該説就象我們想象中的,就像清明上河圖那樣的繁榮。後來有一個風水先生,他看了一下就四處走了一下。他説,厚田大難將至。為什麼呢?有妖怪想害我們厚田。”
一時間為了消災去難村民就在象牙潭邊的半山腰上修了一座龍王廟,來祈求太平。後來有人在此打了一口井,井不出水,反而流出了沙,年復一年,就形成了今天的沙漠。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説,關於沙漠真正的形成卻與緊鄰沙漠的贛江有著直接的原因。
贛江蜿蜒秀麗,流經江西省700公里,有著悠久的歷史,沿江的市民依水而居,忙錄而做,和這條靜靜的河流親水相伴了數載春秋,可是人們並不知道這日日流動的贛江製造了象潭村多年的沙荒之災。
厚田沙漠試驗站 朱站長:“贛江改道之後,古河床就在這裡,古河床就有很多的沙子,在旱季的時候,風將沙子吹向另外一個地方,然後又搬運,加上我們的雨量比較集中,通過水蝕、風蝕過程,將沙化的面積逐步擴大,向四週蔓延,這就形成了大片的沙地。”
若干年前厚田的這塊沙漠還只是一片沙地,他遠離厚田的農舍房屋,和與之環抱的贛江相映成趣,也許還算作江南別致的一番風景,可是如今怎會泱及農田,威風四虐呢?沙漠的邊緣究竟是如何一步步逼進農捨得呢?象潭村的村民們可能很難想到把沙漠引到村口的卻不是自然因素的原因。
陳院根:“抗日戰爭時期,就把厚田縣的樹全部都燒了。因為那個時候老百姓沒有柴燒,特別是厚田這塊,都到沙崗上挖草,沙崗地面上也有草,把這個草當柴燒。”
朱站長:“這個沙地上還不單是靠風蝕、水蝕的現象,還有人為的因素,除了自然因素以外,還有人為因素。人為因素就是説,由於戰爭的影響,還有當時的經濟條件限制,人們上山把有限的樹木砍掉了,用來燒飯,加速了風化、水化的過程。”
在沙漠的中心曾經有一個龍王廟村,這個村莊在遭受沙襲後已經不復存在,村民被政府安排了移民搬遷,在村民的帶領下我們順著這條沙路,只能能尋找到它的一些舊址。現在村裏僅剩下了一個姓夏的人家。
村民 老夏:“颳起大北風,這個茅棚子就搖搖晃晃,象篩篩子一樣的裏面全部都是沙。床上、被子上也是沙、頭髮上也是沙,就是這樣的,鼻子裏面、眼睛裏面到處都是沙。”
據老夏回憶龍王廟曾經有200多戶人家,村民當年飽受黃沙煎熬,連吃水都成了龍王廟村艱難的事,滾滾沙塵阻斷了所有的致富道路,於是沙進人退,村中稍有些辦法的青壯年都攜全家出走,前往南昌等城市打工。如今整個老村荒蕪了,能見到的僅是村落一些被風沙侵蝕後的殘垣斷壁。龍王廟村在沙化的過程中消逝了,可以想象正在遭受沙化的象譚村人每天在怎樣的擔憂中度過,因為誰也不希望明天的象譚村就是今天的龍王廟村。
如今厚田沙漠為當地沒有見過沙漠的人們帶來了另一種獨特的風情,受到沙化危害的村民在政府支持下的旅遊開發中也為他們的生計找到了另一種機遇,但是我們不能排除這只是一種解決當地百姓生活狀況的權益之機,沙漠繼續侵襲當地人的狀態仍然令人堪憂。
遙遙贛江水,依依贛江情,我們可以設想厚田沙漠的繼續蔓延威脅到的不單單是厚田子孫的生存環境,他很有可能直逼江西的省會南昌市,也許有一天站在江南名樓“滕王閣”上,看到的將不再是“落霞與孤鶩齊飛”,而是“大風起兮雲飛揚”。那麼在大自然面前,在已然的荒涼沙漠裏,我們真的就素手無策了麼?
南昌市科委與中國科學院蘭州沙漠研究所在這裡建立了沙漠實驗站,他們找到並種植了一種叫做濕地松的有效的防沙固沙植物,他能調節沙漠氣候,蓄水固沙。
朱站長:“為什麼講中國四大火爐,南昌有份,因為南昌周圍都有大片的沙地。現在南昌,沒有原來熱,這是什麼原因,現在按説汽車也多了,空調也多了,應該比原來更熱,這是因為周邊把那熱因素都解決了,因為都是森林了。原來是沙地,沙地上的,當時我們測過的沙地表面溫度是67.8度,能夠把一個雞蛋燒熟,你想想看我們現在的地面溫度就30來度,原來高的是78度。”
江南總是雨量充沛,比起西北的沙漠,這裡的植物成活率有了極大的保證。但是朱戰
長告訴我們這個工作一定是個長期的工作。
朱站長:“不管多深都是這個沙子,就是這下面,這還好一點。如果再深的話,這個沙子更嚴重。所以的話這個沙子錶面説好像覆蓋了這些植被,你挖下去裏面還是一個沙子的原狀,性質還沒有變。如果我把這樹砍掉了,這個沙子現象馬上又開始了。”
龍王廟村以前全是白沙子的地方又有綠色了,到處可見治沙以後種植的樹和草。戀舊的老夏一家至今還固守在龍王廟老村居住,不過他家也有了變化,他帶著兒子愚公移山般地從遠處一擔一擔的挑來土改造了耕地和院子,院內院外也種上了花草,日子過得很有點世外桃源的意味。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今天欣喜的看到厚田沙漠的治沙工作得到了南昌市政府的支持和重視,但我們必須清楚的是真正的治沙工作才剛剛開始,在加大防沙治沙的力度上,不允許我們有絲毫的鬆懈,更加艱難和任重道遠的工作還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到那時,我們希望厚田沙漠掩映在一片森林之中,與美麗富饒的贛江相映成趣,成為贛江臂彎的一處戲水的沙彎,而不是成為隨時向南昌城發起進攻的沙害之源。
厚田地區的防風固沙工作正在進行中,我們期待被荒漠化的土地早日得到復墾和利用。協調好人口和資源的依存關係,有利於中國的可持續發展。
責編:吳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