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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2月16日下午,人們意外地從北京交通廣播電臺聽到了一個緊急的求救信息。
播音員:“有這麼件急事,剛才呢接到了一位聽眾的來電,説有一位傷者現在在解放軍三零四醫院搶救,因為傷者的血型比較特殊,所以如果有合適的朋友,請儘快和三零四醫院血液科馬健主任聯絡。”
這位患者是誰、究竟是是什麼原因需要大家的幫助呢?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這個病人是非常嚴重的,隨時可能都要危及生命的。”
2005年12月16日清晨七點鐘,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北京市三零四醫院急救室的寧靜,血液科值班大夫被告知需要立即搶救一位年輕人,病人受傷流血過多,隨時可能休克,需要緊急輸血搶救。
傷者的未婚妻 王麗俊:“整條褲腿全都濕透了,穿的運動鞋裏邊流的全是血,他一個勁地安慰我,他説沒事兒沒事兒,就是一條小傷,怕我害怕,晚上就是我一個人。”
王麗俊是患者馬永全的未婚妻,兩人老家都在河南,來北京打工已經五年了,她看到未婚夫大出血的情景,心裏感到萬分焦急。那麼馬永全又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失血過多呢?
王麗俊和馬永全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2005年12月15日,王麗俊像往常一樣等候著未婚夫下了夜班回家。但直到午夜仍不見人影,就在忐忑不安的王麗俊總覺得像要出啥大事時候,家裏的院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王麗俊:“我把門一開 一看,他當時趴在地下。”
原來,未婚夫在回家路上大腿意外受了傷血流不止,王麗俊當場就痛哭起來。
王麗俊:“我感覺我一哭他一下松了一口氣,他感覺是這一下是到家了,找到依靠了,
有人能幫他了。”
馬永全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王麗俊硬是憑著自己瘦弱的身體將馬永權一步一步的背到了衚同口,天亮了,偏僻的公路仍然沒有出租車,而未婚夫的傷口又流血不止,王麗俊情急之下只好報警叫來了120急救車。
早晨8點,馬永全經醫院搶救傷口的血被止住了,但他仍然處在死亡邊緣,因為化驗報告顯示他的血色素指標己經逼近生命體徵的最低線,必須及時輸血。於是,醫院採血室人員立刻為馬永全的血型配型忙碌起來。然而,就在王麗俊焦急地等候未婚夫的血型報告時,她萬萬沒有想到命運卻在這個時候給他們開了個玩笑。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值班大夫 徐麗昕:“當時我們就(感到)壞了,一下難度就有了,因為這個沒有血。”
醫院血庫沒有血,準確地説,是沒有跟馬永全血型相同的血。
那麼什麼方式能夠最快找到一個血型相符的人呢?這個時候,有人想起了北京市交通廣播電臺。
北京市交通廣播電臺主持人 羅霄兵:“當時正好是我們正在臺慶,所以我們整個節目開始定的基調,應該説都是非常高興,非常歡樂的基調,這時候我們信息處理中心也就是負責路礦負責其它信息的一個部門的同志進來,給我一張紙條,一看上面寫著説要某某醫院需要什麼、什麼型血,現在急需,當時因為我和唐瓊都在主持節目,所以呢有點不敢仔細看我説趕緊你請示一下臺長,看臺長怎麼説,臺長回來的話就是一句多播,就倆字多播。”
電臺播出後,在市民中有多大的反響呢?
北京市交通廣播電臺主持人 羅霄兵:“所以通過我們的節目就反復的播出,立刻有很多朋友,我記得印象特深的有一個朋友説我現在正坐在車上呢,我正往家走,你們現在趕緊告訴我三零四醫院在哪兒?我現在開車就去。”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主任 郝軍:“我們的電話絡繹不絕,值班的就是光在一個機子上就接電話了,很多人表示來獻血,還有好多好多人來查血,看是不是這個血型。”
然而去獻血的市民裏卻沒有一個符合小馬的血型,小馬究竟是什麼血型呢?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值班大夫 徐麗昕:“做了交叉配血了,這時候電話打過來説這個人是AB型RH陰性血。”
王麗俊:“又抽了一次血,又讓我送過去,我總共送過去了三次血。”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血液化驗員:“當時有點懷疑,但是後面交班的老技師,我們又確認了一下,我們倆又重新做了一下,確實是AB型RH陰性的。”
原來,我們的血液按照是否含有一種Rh抗原,又分為Rh陽性和Rh陰性,Rh陰性血液在亞洲人群尤其是漢族人群中十分稀少。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RH血型的人在漢族人裏面比例是在0.2%到0.5%之間,那麼具體到AB血型人身上他的RHAB血型人更少,大概是在萬分之三左右。”
早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一部叫做《血疑》的電視連續劇,就曾經讓這個極其罕見的血型走進過大家的視野,其中女主人公幸子也是需要這個血型來挽救生命。
北京市交通廣播電臺主持人 羅霄兵:“小時侯都看過一個電視劇叫<血疑>,那麼血疑裏頭就專門提到RH陰性在亞洲地區相當罕見,這不是説從馬路上你隨便找一兩百人,就能湊齊這個血液這個型號來的。所以通過我們的節目就反復的播出,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裏邊我們至少播出了六、七遍。”
要找到一個適合未婚夫血型的人如大海撈針,這個消息給王麗俊致命的一擊。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主任 郝軍:“RH陰性血的人要做手術,我們一般都是抽他的自己血,給他保存起來,攢夠了就給他手術。或者是跟血站預約,預約好了以後什麼時候有血
什麼時候再做手術。對於他來説就是比較急的,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跟血站申請。”
在交通臺尋找血液的同時,三零四醫院血庫開始向北京市血液中心求救。血液中心有一個“稀有血型數據庫”,詳細記載著北京市每一個稀有血型者的詳細資料,一旦發現有患者需要用血,血液中心就會動員稀有血型者伸出援助之手。然而令人遺憾的是,血液中心所能聯絡上的RHAB陰性血的人不少是大學生,但他們都已經放假回老家了,打工的稀有血型者也回家過春節了。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這一下就非常棘手了,我們血庫裏沒有備著這個RH的陰性的血。”
值得慶倖的是,血液中心還存有RHAB陰性冰凍血,為了挽救生命,馬大夫當即決定,即使是冰凍血也得預定下,趕緊為馬永權輸上800毫升。因為血庫的冰凍血極其有限,不預定下很有可能就會被協調到別處。
王麗俊:“早晨九點我趕快就買了一個衝值卡,把錢衝上,我就給我大哥打電話,我大哥他們才過來。”
馬永全的哥哥 馬永力:“我剛跟我媳婦説小馬昨天晚上打電話説這月結婚了,正説著呢就接到他媳婦,他愛人給我打的電話説出事了。”
就在小馬哥哥往醫院趕的時候,小馬因極度缺血而突然暈了過去,王麗俊看著自己深愛的人不省人事,頓時慌了起來。
王麗俊:“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你叫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再喊他他也不知道,我説這該怎麼辦?我嚇壞了。我叫我大哥,我大哥也嚇壞了。”
馬永力:“然後我就打電話讓家裏人來。同時我也把我的血化驗了一下,不行,對不上。”
現在,找到家人來供配血是最直接的挽救小馬生命的辦法了。
小馬的哥哥立刻通知了遠在家鄉的親屬立即飛往北京採血。但是,他們以最快速度趕來也要到夜裏九點,而小馬己昏迷不醒多時,大夫説如果在晚上十點前再不能補充血液,小馬就會十分危險。
更令人揪心的是,冷凍血還需要八個小時的漫長解凍才能被送來。
所有人都在受等血的煎熬,整個走道裏分分秒秒都瀰漫著焦急和煩躁,到底是冷凍血先到,還是小馬的親屬先到呢?
晚上九點鐘,馬永權的父母終於趕來了,王麗俊和小馬哥哥心中頓時點燃了希望,相信馬永全這下有救了。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主任 郝軍:“我們就給他們家屬做篩查,看他父系母系啊,兄弟姐妹啊就給他們做,結果沒有一個是RH陰性的。”
所有直系親屬裏沒有這個血型是誰能萬萬沒想到的,再次陷入恐慌中的全家人只好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晚上十點前必須到達的血液中心的送血車上了。
小馬和王麗俊從老家來北京打工已經很多年了,像他們這樣的外來人員在北京還有很多,可是説在這裡到處都留下了他們建設和服務這座城市的身影。馬永全和王麗俊也慢慢地融入到北京這座城市,可是就在他們打算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在北京會遭遇到這樣的困境,然而更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許多好心的市民紛紛向他們伸出了援助之手。
晚上十點,在北京血液中心預定的800毫升冰凍血終於送來了,救命的血終於輸入了馬永全的體內。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輸了)4個單位的冰凍血以後,病人就稍微甦醒了一下。”
但是,小馬能從此脫離生命危險嗎?他還會需要大量輸血嗎?一連串的問題在小馬所有親屬的腦裏盤旋了整整一夜。然而,大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第二天早晨九點鐘,馬永全突然表現出渾身躁動不安,小馬的生命面臨著第二次缺血的危機。
王麗俊:“早上9點以後他又慢慢的又不行了,呼吸都困難。”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病人開始煩躁、急噪,躁動的不得了,他躁動的原因就是因為缺血的關係。”
這個時候,醫院再次向血液中心求救。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血液中心還是沒有新鮮血,還是繼續只能輸冰凍血,但無論如何我們得把病人的命救回來啊。”
王麗駿:“馬主任也挺著急的,馬主任一個勁催血庫。”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我們只好看著他這樣躁動,急在心裏也沒有辦法。”
十點,監測護士發現馬永權呼吸更加微弱了,需要馬上輸血。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你快也快不了,冰凍血必須有一個過程,所以這個過程的話他們家裏人也看在眼裏,著急在心裏。”
這個時候,一個更可怕的消息傳了過來。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值班大夫 徐麗昕:“外傷出點血只會血紅蛋白低,他白細胞、血小板都低,就是説手外傷之前已經存在我們血液系統疾病。”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當時我們考慮再生障礙性貧血會這樣出現,第二我們考慮會是急性白血病。”
然而時間緊急,當前最為緊要的是給小馬輸血,把他搶救回來。
就在死神向小馬一步步逼近的時候,北京的天空再一次響起了緊急救助馬永全的電波。
播音員:“如果説您是RH陰性AB型的話,您請儘快和三零四醫院血液科馬健主任聯絡。”
一時間,三十年前打動了千千萬萬觀眾的電視劇《血疑》主人公杏子的畫面又一次浮現在了聽眾的腦海裏,救救三十年後的杏子,救救來北京打工的小夥子的聲音,再次在深冬的北京驅走了寒意。
這個時候一個平時愛好上網的好心人聽到廣播後,很快就在QQ群裏發現了50多個RHAB血型的人,他接著就向網管人員發出了緊急求救信息。
好心人:“然後我就開始加那個,最起碼加了有二十遍,不是稀有血型的不加的,全是稀有血型的。那個管理就單獨跟我聊,然後他跟我説他們那種血型的人,北京沒有一個,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半個小時的樣子,他跟我説早上有一個他們群裏的(人),要來北京出差。”
原來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個RHAB血型的杭州小夥子,來北京開會,在得之馬永權的消息後立即表示説他能夠給過來獻血,但是要到晚上五點鐘才能趕到。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液科主任 馬健:“所以我們只好等,沒有辦法,急得要命。”
然而採血車有規定每天結束抽血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杭州小夥能在這之前趕到嗎?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主任 郝軍:“我們最近一個獻血點在萬通,我説你讓萬通那個點
能不能晚一點。“
北京市血液中心採血科 菜崢:“我們當即就決定把萬通的採血車,由原先的晚上五點延長工作到晚上八點。”
這個時候小馬的再次陷入了嚴重的昏迷狀態。北京市血液中心以最快速度再次將剛剛洗滌好的400毫升的冷凍血送到了三零四醫院,但是400毫升遠遠不夠延續小馬的生命。
傍晚六點,北京市萬通的採血車,做好了一切準備等待杭州的小夥到來。
解放軍三零四醫院血庫主任 郝軍:“他們就跟我打電話説開始採了,那我就知道初檢是合格的,我就趕緊跟血站打電話,我説已經開始採了,你們化驗的人千萬不要走。”
夜晚,杭州小夥的血源源不斷的流入了小馬的身體。但是,所有人的努力在這個時候似乎並沒有打動上天,輸血後的小馬沒有任何好轉,仍然昏迷不醒,醫院無奈地向家屬下了病危通知書。
在馬永全渺茫的生還希望面前,不願再給異鄉人再添麻煩的小馬家人痛苦的做出了放棄治療的決定,次日帶著謝意和深度昏迷的小馬離開北京回了老家。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回到老家的第二天,小馬突然醒過來了。
王立軍:“我早上去的可早了,我就跑過去,我一看他真的清醒了,我叫他他都認識我,我當時感覺到高興,我感覺他是死了一回,然後又好了,我感覺都是奇跡吧。他這次再醒來
我也沒想到,我們全家人都沒想到。”
小馬得救了,如今他們又回到了北京繼續接受治療。但是在這個期間,他的白血病被確診了,現在醫院正在對他進行化療。令人高興的是北京市血液中心聯絡上了了一位自願給小馬獻血的北京市民。解決了小馬化療期間用血的問題。
北京血液中心 徐文:“他特別爽快,馬上就答應了,在電話裏就説什麼時候我能去呀?
然後就馬上答應就來。”
獻血者 田梁彬:“我當然聽了這個想法就是覺得一定要走,有這麼一個機會能讓我為大家做點事,也是為那個病人做點事,也希望通過我的血液能真真正正把病人能救活,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如今小馬和王麗俊這對年輕戀人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盼望著小馬的病能早日治好,不管在未來還會遇到多少困難都不會放棄治療,小馬説等病好了一定要做對社會有用的人,以報答每一位幫助過他的異鄉好心人,每一位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三個月後,小馬將進行骨髓配型,如果配型成功,白血病有可能得到治愈。但他將面臨高額的治療費用。
目前我國流動人口已達1.4億,我們應該關注他們的生存和生活狀況,衷心的希望像小馬一樣的外來務工者在異地他鄉找到家的感覺。
責編:吳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