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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浙江省一個叫石埔的漁港小鎮。30歲的許根松懷孕了,鎮上的醫生為她檢查後説,像她這樣的情況,他們只是聽説過,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不能保證母嬰都順利健康。小鎮的醫院不敢為她接生。
浙江省象山紅十字臺胞醫院産科主任醫師 張彩嫦:“我們這裡的接生條件,或者我們醫院的條件還不夠最好,你到上一級醫院去檢查。”
四胞胎的母親 許根松: “第一次她説是四胞我不相信,另一個醫生又給我查,我還是相信第一個結果是錯誤的,絕對不可能是四胞。第二次查了又是四胞,她總共查了三次是四胞,那我信一定是四胞。我的心就是不知道怎麼説,無法形容我當時的情況了。”
這個在報紙上才能讀到的奇跡,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這對於並不富裕的許根松來説,無疑是雪上加霜。許根松只想要一個孩子,這麼多四個一塊兒出來,許根松無法接受這個意外,她和丈夫商量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們聽説上海的一家醫院可以做減胎,他們抱著能不能做掉兩個,只留下兩個的想法去了上海。。。
許根松: “大概是快三個月吧,孩子已經比較大了、太大了,她説不能減的,他的爺爺説他們已經來到世上來做人,很不容易的,你不要打掉,如果實在養不起,你把他送給人家,不要把他減掉。”
許根松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到了六個月的時候,她開始害怕了。許根松和丈夫去了臨近的寧海市婦幼保健院。別人家的大肚子都有胎動,她的孩子在肚子裏不動,聽胎音,不知道是哪個孩子的。
許根松: “我的肚子很硬,人家肚子會動的,我硬硬的,就是按都按不進去的。人家説四個孩子會動吧?我説不會動,動不起來。我經常想我的孩子有沒有死掉,就是每天在床上想,醫生上病房説聽一聽孩子一天動幾下,我就報不出來,我就亂説一下,有時我怕了,跟醫生説我孩子不會動了,那醫生怕了,就説做B超,就是這樣。”
到寧海婦幼保健院檢查後,孩子們都很健康。但是許根松出現了孕期的並發癥。其中最嚴重的是總膽汁酸也明顯升高,那這樣的話母體和胎兒之間的血液交換就發生了一定障礙。
因為這種情況,許根松在被接受住院一個星期以後,醫生又建議她轉院。
浙江省寧海市婦幼保健院産科副主任醫師 歐陽遠成:“四個小孩子同時生出來必須配備,就是每個小孩子配備醫護人員至少三名,就是説假如説是手術的話,醫生在臺上的話總共十六名,十五、六名醫生同時參加搶救,我們新生兒科醫生總共才五個,出來以後就比較難辦。”
寧海婦幼保健院的歐陽醫生建議他們,去寧波婦女兒童醫院,而且要馬上出發。因為隨時都可能生産,如果晚了的話,怕許根松走不動,有意外。第二天許根松和丈夫趕到了寧波婦女兒童醫院。這家醫院收下了她。然而剛剛松了口氣的許根松萬萬沒有想到,她生孩子需要那麼多錢。
許根松: “剛進來的時候,醫生説的挺可怕的,他説你生四個孩子起碼要十多萬,二十萬不到,十多萬逃都逃不掉,那我聽了就是害怕。”
當天丈夫就趕回了老家,四處去借錢。醫院裏就留下了許根松一個人。
許根松: “我一個人睡在寧波婦兒醫院裏面,那個時候吊針吊在自己的手上,人家都吃飯了,我吊著(吊針)沒人送(飯)來。不好意思,那時侯我老公去取錢的時候,碗當時都沒有拿來。”
三天后,丈夫還是沒有回來。而肚子裏的孩子隨時都有可能出生。呆在醫院的許根松,心越來越慌。
許根松: “再過幾天吧,我老公還是找錢,因為人家聽到四胞嗎,找錢挺困難的,他怕你還不起錢,那是挺困難的,找了好幾天我老公還沒來,我同一個病房的人説給我開玩笑,你老公可能跑了不回來了,我説不可能的,我老公不是那樣的人,我説找錢也許是太困難一點了,當時要這麼多錢,老公先要回去,那時我想到這裡,就是天天的哭,那時還是隔壁的一個病房的人,她説我認識一個記者我跟你説一下,讓他們報道一下,那就是這樣,她跟李風説了。”
李風是寧波晚報的記者,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趕到了醫院。第二天就報道了四胞胎母親臨産的消息。
浙江省寧波晚報記者 李風:“醫院沒有馬上找她,就是説讓她交押金、交多少錢,醫院也是給她大開綠燈,我記得那個時候報紙登出來以後,孩子沒出生之前就有很多老婆婆啊、老公公啊,就是主動去看她,然後給她捐錢一百塊啊、兩百塊啊。”
許根松: “他雖然帶來不多,有時一百、兩百啊,但是他們對我精神上的鼓勵很大很大,給我了一種自信,使我就是這樣我決心要把四個孩子生下去,就是我再苦、再累,我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沒有自己的生命,我也可以把那四個孩子生下去.”
經過多次的討論、論證之後,醫院決定為許根松實施剖腹産手術。在這間不大的産房裏,擠滿了醫生護士。這是因為,為許根松做手術的,要有四名産科醫生,兩名護士、兩名麻醉師。為新生兒做處理的要有四名護士、兩名醫生。並且同時在樓下ICU新生兒監護中心還要有一組特護人員等在那裏。醫院裏同時有十八名醫生、護士在共同操作這件事情。第一個孩子出來了,十分健康。剩下的孩子呢?我們要等一會。因為同時拿出四個孩子的話,母親受不了。五分鐘之後,第二個孩子出來了,也十分健康。接下來第三個、第四個,孩子十分順利的一個一個誕生了。母親也十分安全。整個手術的時間也是其他人的四倍。在複雜緊張的生産之後,我們看到了這四個可愛的寶寶。兩個男駭、兩個女孩。
浙江省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産科副主任醫師 屈煜:“伸進去摸出來的,不是攤在那給你看的,那切口要有多大。”
記者:“孩子誰老大老小,看摸到誰算誰,抓鬮一樣,現在他排列的順序,實際上是你當時抓的鬮。”
浙江省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産科副主任醫師 屈煜:“對,這就差不了多長時間啊,一個出來,我們要等一會,不能一下子把孩子都拿出來,一下子孩子都出來,孕婦她受不了的,所以一個出來以後,稍微等一會,等會再出來,等會再出來一個,不是説你一窩全把他摸出來的。”
四個寶寶的體重分別是4斤,3斤7兩,3斤4輛,3斤2輛。
浙江省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新生兒科副主任醫師 王鳳敏:“就是出生以後,清理呼吸道、吸氧啊,就是常規的産時的處理,一共四個嗎,一個接著一個,這個還沒完呢,下個來了,因為四個,這個沒完呢,因為是一個一個出來的嗎,老大、老二、老三,然後還要專門有人做標記。”
事情還沒有完,孩子要馬上送到ICU小兒監護中心去。因為其中的一個孩子已經發生了呼吸窒息。孩子雖然順利産出,但由於是多胞胎,又是提前一個月早産。所以容易發生早産兒的一些並發癥。
浙江省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ICU主任 鬱玉波:“這四個呢,當時我們也是就是生下來比較虛弱,他就是從兩斤到四斤之間連著四胞胎,所以他面臨的問題很多,他可能會出現不同並發癥,各種各樣的並發癥,他可能會出現。比如説呼吸暫停,這些早産的並發癥他都會出現。”
剛到ICU小兒監護中心,醫生使用了心肺監護系統,24小時在那裏監護。這個時候,孩子又發生了一件事情。由於生出來太小,腸胃系統不是很健全,吃不下東西而且吐。
浙江省寧波市婦女兒童醫院ICU主任 鬱玉波:“就是説消化,比如説喂養不耐,就是消化不好啊,可能前一陣子可能也有呼吸的問題,也出現過,特別是特別小的那個孩子也出現過,後來經過我們的藥物的治療,還有護理部的她們精心的護理,度過了一道道難關。”
22天之後,在做最後一次檢測檢查的時候,醫生基本確定孩子沒有問題了,通知家長,同意他們把孩子接回家。孩子回到家,給家裏帶來了很多歡樂。但是幾天以後,誰來帶這四個寶貝?又給許根松和丈夫出了一個大難題。
許根松: “兩個保姆,她們有的人做了七天她就跑了,又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有的人做了兩天她又跑了,因為太累了,她説白天沒有睡可以。但是晚上不能沒有睡。白天沒有睡。晚上沒有睡。她的體力真的堅持不下。最後就是一個個的都跑了。做了兩天跑了。那我老公就生氣了,有時氣的他把奶瓶都扔,因為孩子都在哭要喂奶,他又是保姆也沒有了,他就是靠他自己一個男人,又要喂,這麼難,人家女的喂這麼多孩子都要跑掉,何況一個男的這樣,他感到很苦惱,有時心很煩,那時我們也流了很多眼淚。”
沒有保姆,這只是許根松夫婦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混亂也只是剛剛開始。雖然許根松叫來了自己的媽媽,情況也沒有好多少。
許根松: “有時尿起來尿到床上了,我媽媽就把它烘一下,另一個孩子又哭了,那我媽媽去抱另一個孩子,那邊烘的東西忘記了,又把燒焦了,那個尿布也沒有了。”
混亂還沒有結束,家裏的經濟情況又嚴重吃緊。許根松和丈夫商量之後,決定丈夫辭去鎮上的工作,出海,做海員。這樣收入會高一些。可是出海之後丈夫一年只能回來兩天。四個孩子和這個家全得由許根松一個人扛。她能扛下來嗎?
許根松: “他好象沒有老婆,我就好象沒有老公,我們有時打打電話,等他盤遊上面通通電話、聊聊天,有些生活中瑣碎的事情,有時候就自己扛吧。不跟他説,跟他説了也沒有用,有時不好的話説給他,還增加他的壓力,説了他也幫不上你的忙。只有你自己扛吧。就是這樣的。”
記者:“人家是兩個大人工作。”
許根松: “人家是兩個大人工作照顧一個小孩,我們是一個大人工作,要照顧三個大人四個小孩,要七個人吧,一個人要照顧七個人。”
丈夫走了,本來可以幫助她一下的媽媽,也累的病倒了。這讓許根松無法忍受了。
許根松: “那時候我媽媽累垮了,睡在床上,那我親戚來説了你能不能把兩個孩子送掉啊,你媽媽把你帶了那麼大,她老了,你們不照顧他們,讓他們自己清凈一點吧,我説我的親戚説的也是對的,那我就想了想就是把他送掉吧。”
丈夫回來的那天,許根松和丈夫帶著孩子去照了這張照片,為什麼只有兩個孩子?因為他們打算把這兩個孩子送掉。每天晚上當孩子們一睡著。許根松就開始了這樣的生活,從第一個孩子開始,抱起來起夜,有時不到半個小時,第二個輪次又開始了。如此往復到天亮。更別説白天孩子們醒過來,要吃、要穿、要洗。極度疲勞的許根松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於是她撥通了記者李風的電話。
浙江省寧波晚報記者 李風:“那時候好像是晚上的時候,她跟我説她好象很想把孩子留兩個、送掉兩個,那個時候我自己也是剛剛做媽媽,我覺得要把孩子親生骨肉要送掉,我這樣覺得我説能夠想想辦法,因為孩子到了兩周歲,一歲多了以後,只是吃飯就能讓他成長了,然後她説她實在是太困難了,她説她實在受不了了,我記得我還跟我一個朋友説起的,她是做外貿的,然後她一直沒有孩子,她還開玩笑説要不要她領養兩個,但是後面以後許根松又咬咬牙挺過來了。”
許根松聽了記者李風的話,在許多好心人的幫助下,堅持了下了。一個孩子都沒有送走。她讓孩子在自己的父母身邊長大,她讓孩子和自己同胞姐妹一起長大。但是許根松面臨的困難和問題還會有。現在孩子們都三歲半了,還呆在家中沒有去幼兒園。這是她又面臨的一個新問題。她沒有那麼多的錢,同時供四個孩子去讀書。即使她的丈夫常年漂泊在海上。
記者:“孩子慢慢大起來以後,有沒有做夢他們長大以後會是什麼樣?”
許根松: “還沒有想過,還沒有做過這種夢,為什麼?因為還沒睡上一個好覺,連夢都沒有,我夢剛要做,他們就要尿尿了,我又要起床了,又要起來看看被子有沒有掉,根本連夢都做不起來。”
記者:“有沒有想過他們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呢?”
許根松: “我想想他們、我的孩子還不是太笨,但是像石浦這麼發達的地區,我想應該接受一下教育吧,我想他們還是有前途的吧,我也很想讓政府給我一點照顧,讓孩子能夠上個鎮的幼兒園吧上去吧,照顧一點讓我(孩子)上去吧,我看能給孩子照顧一些,我説那可能我四個孩子培養一下,也不比別人差吧,我是這樣的。”
四個孩子的名字叫寧、靜、志、遠。兩個女孩叫寧和靜,兩個男駭叫志、遠。這是父親給他們起的。父親和母親的願望是,平平淡淡,什麼困難都會過去。
責編:吳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