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十組的村民發現，村裏的王樹祥，王樹貴，韓福民三個人最近有些反常，他們總是有事沒事地聚在一起，有時還顯得特別激動。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尤鳳安：“他們覺得這個事挺氣憤的，當時不用説他們，就是老百姓也挺氣憤的。”
村民還注意到，每當夜幕降臨，王樹祥三人就會到一些村民家中串門。很快村裏有了傳言，説這三個人要和大夥一起做件大事，而王樹祥説得更邪乎，這事如果做不好恐怕是要掉腦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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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尤鳳安：“當時就是討論這個事，就是大方向是沒有什麼想法，基本上是同意這個意見。”
掉腦袋的事兒都得到了大多數村民的支持，王樹祥三人有了底氣，聯想到古人的歃血為盟，王樹祥三人給村裏人來了個簽字畫押。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祥：“最後簽字他也簽，畫押他也畫，你畫了押那就是生效了。”
那麼是什麼樣的大事讓村民像簽生死狀一樣按下了自己的紅手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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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山子鎮四平村十組總共有31戶人家，124口人，鄉親們世代居住此地，民風純樸如同周邊的青山綠水。可是從2002起，一些外村人開始來十組偷林子，從此讓十組人過上了窩心的日子。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貴：“就是外地有一些林霸，還生硬，村裏的護林員或是鎮林業站安排的護林員根本就看管不了。”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尤勇盛：“咱們也感覺來説，一個是受損失，另外一個也挺生氣 。”
有些氣不過的村民乾脆自己去抓偷林者，可遭遇的卻是偷林者的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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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祥：“你算老幾，你算幹什麼的，他這麼問你
偷東西都偷得理直氣壯，看似荒唐事件的背後卻有一個很現實的原因。偷林者偷的是四平村十組的集體林。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尤鳳安：“因為人砍的是集體的，沒有砍到你的，為了將來個人有一個安定的生活，你不可能去管一些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就這樣很多村民面對偷林者時選擇了退卻和沉默，不過他們也給自己找了一個解心寬的説法。集體林説是集體所有，人人有份，可自己那份在哪兒卻從來沒有明確的界定，也就無法給集體林當家作主。這樣一來集體林成了偷林者眼中無人看管的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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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尤鳳安：“有些人他不講究，他也不分時候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他們你就説晚上吧，你睡覺他們有人來偷的。”
在入夜的時候，四平村十組的山上不時會傳來伐樹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林中迴響，也刺痛著王樹貴的心。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貴：“就是在這兒住也好，不在這兒住也好，子孫後代老祖宗留下這麼點産業，你要是再不加強管護，想點辦法，幾天就光了。”
怎樣才能看好林子呢？王樹貴去找王樹祥韓福民商量，很快一個大膽的想法形成了，要看住林子就得把林子真正分給村民，於是他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村主任張春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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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張春義：“當時我覺得挺可怕的，因為我作為村主任書記法人代表，自己負擔責任。”
記者：“你害怕什麼？”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張春義：“因為害怕將來國家沒有政策，分了之後呢，將來我這邊擔責任。”
分林子的確不是小事情，因為這涉及國家集體林産權改革的大課題，很多林業專家甚至認為集體林産權改革是繼土地聯産承包責任制之後農村的“第二次革命”。2003年，國家並沒有出臺集體林産權改革的具體政策，四平村委會自然不敢同意王樹祥他們分林子。可是在2003年2月那個寒冷的冬季裏，王樹祥三人心中像燒著一團火，為了保住林子就是冒著風險也要把林子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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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祥：“我説可以尋思這個事，那麼國家這個政策呢，是中央人大定的，我説雖然現在上面沒有政策，沒有分林這個政策，我説咱大夥兒都同意，我説那就是政策，我説那是咱們村民組的政策 。”
那麼村民們同不同意把集體林分了呢？王樹祥他們開始按家走訪，最後讓31戶集體投票決定。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張金娥：“那要不分的情況下，咱們什麼權利也沒有，只可以割一些燒火柴，那你要是規劃了，將來以後好了，各方面效益好了，這不是對子孫後代造福了嗎？”
絕大多數村民都贊成分林子，為表決心有29戶村民當場按下了紅手印。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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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時，王樹祥三人卻有些害怕了。林子沒分之前是被外地人偷看，可分下去後要是本村人給砍了那可怎麼辦？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祥：“一旦要分完了，我們出這個風頭，分完了，咱們林子再被砍的不像樣，這個就不好收場了。”
為鼓勵村民管護林子又不砍林子，王樹祥他們也給了村裏人一個盼頭，只要以後政策允許，分給誰的林子誰受益。但眼下只能管護，不能砍伐。以後的兩個星期裏，四平村十組的村民白天上山丈量面積，分林塊，晚上聚在一起抓鬮排號。2003年2月17日，四平村十組4620畝集體林用最原始的方式平均分到了全組124口人的人頭上。林子分下去後，好的跡象出現了。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貴：“聽到樹響老百姓打著手電上山，要是不分掉呢，不分下去 ，你放你的唄，我睡我的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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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林被分掉的事情漸漸地傳到了村主任張春義那裏，這可把他嚇壞了。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張春義：“我當時那麼講的，我説一旦有出事的時候，我就説不是村裏號召那麼幹的，村組長説我們幾個老黨員發展的，將來與你們沒有什麼關係 。”
儘管王樹祥他們説即使出事也不連累村裏，可張春義還是提心吊膽，分林子的事情根本不敢對外人提起，憋在心裏一憋就是兩年多。到了2005年9月，事情好像變得更麻煩了。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王樹貴：“縣委楊書記到我家來了，説你們三個黨員膽兒不小呀，誰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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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委書記的發問把王樹貴三人嚇了一跳，以為分林子的事情東窗事發了。而縣裏有關部門指出的問題更是讓王樹貴他們心裏沒底。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孫善福：“主要是有很多的地方不規範，比方説承包的權限呀，這個林農應該享有的權利呀，他不明確 。”
就在四平村十組村民擔心的時候，事情卻有了戲劇性的結果。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孫善福：“他們對保護森林意識還是比較強的，周邊森林資源保護不如這個村做得好，所以我們首先對他們的這種做法給予充分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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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林業局的同志告訴他們，遼寧省將從2005年9月全面推進集體林産權制度改革，把集體林中的商品林分給村民。四平村十組分林子時雖説做得不夠規範，卻有著積極意義，將成為全縣林改的試點。
遼寧省寬甸縣雙山子鎮四平村村民 張春義：“當時我挺高興，當時我高興在什麼地方，我們已經林改了，這一次還給我奠定了比較好的基礎。”
在寬甸縣林業局等部門的幫助下，四平村十組重新規範簽訂了集體林家庭承包經營合同， 分到集體林的農民開始搞起林地經濟，規劃起明天的好日子。現在，遼寧省集體林産權改革現已完成改革面積1641萬畝。
記者：李松峰 劉國強
責編：肖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