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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明《愛在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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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7月12日 14:51 來源:CCTV.com

  編導:劉觀宏 攝像:張文田

  2006年,4月的昆明,草暖鶯飛。清明節這一天的清晨,這兩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又來到了他們恩師聞一多先生的墓前,靜靜地憑吊。他們緬懷的是六十年前的一個傳奇——西南聯合大學。整整60年了,紅顏成了白髮,西南聯合大學早已恢復成如今的北大、清華和南開大學,然而逝去的一切,對這兩位老人來説卻是無法忘卻的。

  60年前在昆明這片土地上,有過怎樣的歲月讓他們如此無法忘懷?為了探尋這60年的風雨歷程,攝製組特意趕到這兩位老人的家裏拜訪了他們。妻子朱汝琦拿出珍藏多年的相冊,裏面有很多六十多年前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能引發老人對六十年前的回憶。

  西南聯合大學是一所抗戰時期的臨時大學。戰火紛飛中,北方很多高等學府紛紛南遷,包括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和南開大學。這三所久負盛名的學校來到昆明三校合一,臨時組建成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聯大學生張世富説:“當時在聯大學習的學生當中,從戰區來的學生很多,都叫做戰區學生,有的又叫流亡學生,有從華北來的,有從華東來的,有從華南來的。”

  當半壁國土淪陷時,張世富與所有懷抱許多夢想的年輕人一樣,帶著對知識的渴求和對民族的愛,離開故鄉北平輾轉來到了美麗的彩雲之南。朱汝琦久久凝望著丈夫年輕時候的照片。朱汝琦説:“他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他。(他)剛剛上聯大,他比我早兩年。”

  照片上的張世富是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人,他是西南聯大39級心理係的學生。而妻子是42級外語系的學生。艱苦的環境並沒有磨滅年輕人的天性,形式多樣的學生社團讓西南聯大的校園充滿活力。張世富參加了其中的詩社、體育會、和合唱團。他與妻子最初的相識,就是在西南聯大合唱團。張世福説:“我們是在聯大認識的,在歌咏團認識的,感覺她很樸實,(跟)她一起唱歌呢,我感覺到也是個音樂愛好者,所以首先是一個共同語言。”

  第一次相識,他們唱的是西南聯大的校歌。

  張世富説: “合唱團做遊戲的時候,我想跟她多接觸接觸,我們就玩這個碰球遊戲,她是2球,我是6球,我的6球碰2球,我老是碰這個2球,目的就是引起她的注意。” 朱汝琦説: “玩遊戲,碰球碰到我頭上了。我本來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就是這次遊戲,他什麼意思啊,以後就注意他了。”

  後來張世富才知道,朱汝琦也是北京人,由於抗戰跟隨家庭一路顛簸來到昆明。

  張世福説:“她父親也是京漢鐵路局的一個職工,我的父親也是京漢鐵路局的一個職工,她的父親也是隨著抗戰跑到西南,我們家也是跑向西南,有共同的生活經歷,就更加親密了。”

  兩個來自北京的年輕人,就這樣在昆明相識相知。不僅是他們,所有聯大的師生都對那段歲月有著格外真切的感受。與朱汝琦同歲的馮宗璞現在是一位著名的作家,她與父親馮友蘭在昆明一起生活了整整八年。

  馮友蘭女兒馮宗璞説:“我們回到北平來以後,很多年大家都很想昆明。”“我父親他們當時正當壯年。到昆明以後留了鬍子,我父親和聞一多先生都留著大鬍子,聞先生在家書中説,從長沙到昆明走出了好幾個大鬍子,只有我和馮芝生的最美,馮芝生就是我的父親。”

  蓄鬚明志成了日後文壇的一段佳話,也昭示著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操守。上至校長下至學生都對中國民族懷有必勝的信念。民族文化正需要有這樣一些堅定不移的傳承者。

  60年前的聯大就實行了自由選課制,選課並不受專業限制,這一切對當今中國的高等教育仍有重要的啟示意義。當時,張世富選了英文係的《英國文學史》,儘管他學的是法語,教這門課的老師是鼎鼎大名的吳宓教授。

  朱汝琦説:“我感覺他是因為我的緣故才選修了這一科。印象最深的是最後考試他考得特別快,很快就答完交卷了,我還沒答完。吳宓也很奇怪,就看他的卷子。”

  張世富以優異的成績結束了考試,也贏得了朱汝琦欣賞的目光。

  這個清癯挺秀的中年人就是當時實際管理西南聯大的梅校長——來自清華大學的梅貽琦教授。辦學的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校舍問題。他找來著名的建築學家梁思成、林徽音夫婦進行設計,但經費的短缺和建築材料的匱乏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恐怕很難想象,這些簡陋低矮的屋子竟然是出自一代建築大師之手。

  張世福説:“草棚子,窗子是沒有的,貼一點報紙,講究的貼一點綿紙,冷天就是吹。”

  在國家和民族危亡的緊要關頭,在“華北早已經容不下一張書桌”的特殊時刻,能夠擁有這樣一席聽課讀書的地方,就尤其珍貴。在這樣的校園裏,兩顆心貼得更緊了。當時,喜歡音樂的朱汝琦在利用午飯時間學鋼琴。

  朱汝琦説:“只有吃飯的時間可以練琴,我那時候勁頭還挺大的,就犧牲吃飯時間,我就買一個大餅,常常去練琴。”張世福説:“每次學我都陪她去,為了我們共同的愛好,我説你學鋼琴,我支持你。”這條通往琴房的小路,他們不知走了多少遍。從這條路開始,他們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如今,他們最常演奏的曲子依然是聯大的校歌。60年的風雨歷程,只有這首歌才能表達他們對於母校的情懷。

  戰爭陰雲籠罩昆明,聯大師生磨難重重。聞一多為生活刻章治印,一肩挑起生活教學兩副重擔;飛虎隊支援中國空軍,文弱書生投筆從戎。美麗的彩雲之南並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它同樣處在民族危亡的血雨腥風下,任何人都不能倖免。

  馮宗璞説:“是1938年9月28日,我記得,大概是第一次。”從這一天起,日本飛機毀滅了昆明以往的平靜。他們的老師吳宓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吳宓日記》“2:00 見日機27架飛入市空投彈百餘枚,煙霧大起,火光迸爍,響徹山谷。”從此,跑警報成了聯大師生的家常便飯。張世富與朱汝琦也常常在慌亂的人群之中。

  朱汝琦説:“那天是白天,我們兩個原來呆在一塊,一聽見預襲警報來了,同學們都紛紛地馬上跑起來,往這個方向跑,我們兩個也是,一般是翻過鐵路就跑到後面那個紅山上,當時我們兩個就躲在兩個墳堆中間。”張世福説:“就看見有三架飛機,扔下來十幾個炸彈,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丟下來也不知丟到哪去了,後來解除警報後,回到新校舍一看,正好我們那個宿舍中了頭彩,整個宿舍都沒有了,炸了一個大坑。” 被炸的不只是宿舍,還有他們的教室。聯大學生李希文説:“我上過馮友蘭先生的倫理學的課,上了整整一年。我們上這個課沒有教室的,是在一個炸彈坑裏,每天教務處辦一個黑板到炸彈坑邊上,馮先生每次都是提前4、5分鐘,穿一個藍布大褂。”

  現在的梅園是梅貽琦校長捐贈自己的工資修建的,當年他曾親手種植過一些梅樹。“這是日機當年轟炸昆明時,這個地方落了好幾個炸彈,炸出大坑來。” 現在很難想象在這汪清澈的池水下,當年是怎樣的情形。張世福説:“1942年春節,我們一文錢都沒有,我説朱汝琦你有沒有錢啊,請我吃個鍋盔咱們過年吧,她説我也沒有錢,我們過年就這麼過去了。” 為了生活,張世富做過電影院的放映員、茶館的服務生,當他找到第一個正式工作後,曾經做過非常浪漫的一個決定。

  張世福説:“1943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在中學教書,拿的第一個月的工資買了一雙鞋給朱汝琦。不是買的是專門訂做的,要的錢恰恰是我工資的全部。她好高興啊,經常地穿著那雙鞋跑來跑去。”

  那段時間,日本飛機經常騷擾昆明上空。為了躲避轟炸,數學系的楊武之教授帶著全家住進了龍院村的惠家大院。楊武之教授的孩子們就在這個院子裏留下一張闔影,這是他的大兒子,在聯大物理系讀書。多年以後,就是這個孩子,與聯大的另一名學生李政道一起,成為首次獲得諾貝爾獎的華人,他就是楊振寧。

  為了尋訪聯大當年的痕跡,攝製組從市區出發,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龍泉鎮司家營村。司家營村61號就是當年的西南聯大文科研究所。走進大門,主人告訴我們,這也是聞一多與朱自清合住過的地方。現在基本還保持著當年的樣子。 “這上面當時住的什麼人,上面當時住的是朱自清、浦江清……”“這是聞一多女兒住的房間,那這很矮啊……”

  狹窄的樓梯,低矮的房屋,舊式的門窗,這就是典型的昆明民居。隨著戰事發展,整個昆明物價飛漲,聯大教授不僅要繼續擔負教學與科研的重任,還要為自己的日常生活苦苦掙扎。

  一份廣告在校園裏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發廣告的是中文系的聞一多先生,為廣告聯名推薦竟有十幾位教授,其中包括梅貽琦校長。看到最尊敬的老師發出廣告,張世富連忙帶著同學去找聞先生刻圖章。

  張世福説:“聞先生態度非常好,你們請坐請坐,給我們讓座,然後你們要什麼圖章啊,留個樣子吧,那個同學就把名字給他。”聯大學生唐慶雙説:“我就告訴他,我叫唐慶雙,繁體字這三個字非常難寫,筆畫非常多,他説這麼多筆畫,我還沒刻過呢。”

  聞一多先生要維持一家八口的生計,而聯大教授當時每個月的薪水只夠換一袋大米,教學與生活的雙重重擔,卻從未讓這位錚錚鐵漢趴下。

  馮宗璞説:“聞先生刻的圖章當然是非常好的,藝術性非常高。他給我父親可過兩個圖章,一個是馮友蘭印,一個是芝生,是成套的。”

  1941年,陳納德將軍率領的中國空軍美國志願軍來到了昆明,他們在昆明作戰百次,戰績顯赫,被昆明的老百姓稱為飛虎隊。飛虎隊需要大量的翻譯人員,聯大的很多學生都參軍做了翻譯。張世福説:“我們1944級的同學、男生,沒有一個避免,都要去做譯員。現在他們的名字都在紀念碑上,比如説彭國燾先生啊。”

  聯大學生彭國燾説:“上面有您的名字嗎,有,你看見了嗎,第四行,從右邊數過來,第九個,彭國燾,就是我的名字。”

  在西南聯大紀念碑的上一共有800多個參軍學生的名字,我們還看到了梅祖彥、梅祖彤,他們是梅校長的一對兒女。

  血雨腥風,聯大師生傳承文化信念堅定;燈光昏暗,馮友蘭著書立説寫下不朽經典。抗戰勝利,聞一多剃掉八年蓄鬚,清華、北大、南開三校復原北返,留下一段永恒的傳奇。

  風雨飄搖中,聯大師生從未動搖過自己的信念。他們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呵護著民族的文化火種。

  馮宗璞説:“他(馮友蘭)常常是晚上寫作,用一根毛筆,很小的字。他的眼睛又是很近視,我的印象中他常常離得很近,但寫得很快。” “用一個小碟子,裏面放幾根燈草,就放上菜油,木架子還很好看,點上就可以照明。就釋放出一股黑煙,離得很近的話,臉都熏黑了。”

  在昏暗的燈光下,馮友蘭寫出了《貞元六書》這樣不朽的經典。就是在馮友蘭居住的那座破敗的彌陀寺廂房裏,在梅貽琦棲身的龍院村惠家大院中,在聞一多與華羅庚合住的傳統民居“一顆印”的院落裏,在躲避戰火與忍受饑餓的時候,聯大教授們懷著以文化解苦難的心情,殫精竭慮的專注于自己的學術研究,並寫出了大批流傳後世的學術著作。西南聯大教授的部分著作: 華羅庚 《堆壘素數論》、馮友蘭 《貞元六書》、王力 《中國現代語法》、 周培源 《湍流理論》

  這些看似文弱的書生們,在偏遠的西南一隅,在紛飛的戰火中保存並壯大了中國的學術力量。

  馮宗璞説:“愛自己的祖國,愛自己的文化,因為文化就是他們的氧氣,這是一種很大的精神。” 馮友蘭在《貞元六書》的總序中寫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斷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時,個人的學術研究早已和國家的命運緊緊連在一起。他們都要為自己的國家延續文化,這就是中華民族不屈不撓的抗爭精神。

  張世福説:“校歌本身就表達了一種我們的意志,願望和抗戰必勝的決心。你看:韆鞦恥,終需雪,那個精神啊,一唱起來就不同;中興業,需人傑。打回老家去,打回北京去。每個學生都有這種決心,回到北京。”

  馮宗璞説:“自己一個國家如果土地被人佔了,很多東西都失去了,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民族精神還有的話,一切都還是可以再重新回來的。” 那就是中華民族的魂魄。如今,年近80高齡的馮宗璞像當年的父親一樣在不斷地創作,獲得2005年第六屆茅盾文學獎的小説《東藏記》,就是來自少年宗璞在昆明的這段生活經歷。

  現在還有一間西南聯大的教室。隨著二老,我們來到了這間教室。張世福説:“火腿椅當時沒有這麼漂亮,沒有油漆,都是原來的木頭。瑪麗自由夾。”就是在這樣的教室裏,中國一代最優秀的學者悉心傳授著他們的學問和為人的道理,文化的火種因此而生生不息。六十年後,他們在這裡又一次唱起校歌。

  1945年8月14號,張世富與朱汝琦結婚了。一位朋友開玩笑説,他們一結婚,抗戰就勝利了。張世福説:“我們結婚回來以後,日本帝國主義投降了,全校簡直是狂歡啊。街頭是遊行啊,放鞭炮啊,唱啊,跳啊,歡呼啊,熱鬧得不得了。” 與所有的聯大師生一樣,張世富和朱汝琦加入了歡呼的人群。此時的昆明,與整個中國一樣,迸發出空前的喜悅。 也就是這一天,蓄鬚八年的聞一多先生在龍頭街的小理髮館刮掉了自己的鬍鬚。

  張世福説:“ 聞一多先生一進場全場轟動,鬍子剃光了。他説非要等日本投降不可才刮鬍子。” 這時,西南聯大也即將完成他的歷史使命。1946年5月4日,梅貽琦校長宣佈“西南聯合大學”結束,清華、北大、南開三所學校復原北上。同一天,落成了西南聯合大學 。

  僅僅存在了九年的西南聯合大學,60年後依然是中國教育史上的一個奇跡。

責編: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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