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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是譯製片最輝煌的時期。作為上海電影譯製廠的著名配音演員和導演蘇秀、李梓、曹雷,她們站在那些黑白影片的背後帶給我們彩色的想象空間和關於聲音的獨特體驗。本期主題策劃將向您講述他們“美麗人聲”背後的故事。
創作背後
《美麗人聲》策劃已久,為了做好節目編導亞菲專門前往上海,來到當年的錄音棚,感受老一輩配音演員的工作環境,和配音幕後的故事。節目中您將看到那間上海電影製片廠1949年6月搬遷至梵皇渡路(即今萬航渡路),由十五六平方米的舊汽車棚被改裝成放映間,三層樓頂上的小屋被改造成為錄音間。近三十年就在這個錄音棚裏誕生了無數讓我們難忘的聲音。
在上海與老師共同協調商量節目的時候,她們迥然不同的個性給我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比如蘇秀老師的率真和風趣,往往一句話直接切入事情要害;李梓老師善於傾聽你的故事,就像一個奶奶一樣給人一種特別的安慰;曹雷老師的幽默和樂觀是很多人不能相比的,在經歷了人生的大波折之後才會擁有這樣開闊的心胸…除了“揭秘”幕後外,老人們獨特的配音以及不同的性格和人生美麗,在節目中也呈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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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特的開場
得知《藝術人生》要做這三位老師的專輯,廣大的配音愛好者積極向我們提供了各種各樣的故事和素材,很多的觀眾從祖國的四面八方紛紛趕來,更有甚者從德國、法國趕來北京參加節目的現場錄製。
朱軍和觀眾互動給“聲音”對位的環節拉開了節目的序幕。節目中還來了一位非常特別的觀眾,他就是為“佐羅”配音的著名配音演員童自榮,節目開場,他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為我們介紹了他心目中的三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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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聲音來自同一個人
如果告訴你,《彼得大帝》中的葉卡傑琳娜皇后、《尼羅河慘案》中的奧特波恩太太、《化身博士》中那個痛苦的艾維、《紅與黑》中的侯爵小姐……這些個性、聲音都截然不同的人物是蘇秀老師一個人所扮演的;《葉賽尼亞》中的葉賽尼亞,《簡?愛》中的簡,《音樂之聲》中的瑪麗婭,《英俊少年》中的愛因切,《被侮辱與被迫害的人》中那個有良知的妓女都是由李梓老師傾力演出的;而《茜茜公主》中的茜茜公主、《蒲田進行曲》中的小夏、《非凡的愛瑪》那個又唱又跳的艾瑪都是曹雷老師如假包換塑造出來的。一會兒是少女、一會兒是少婦、一會兒是老太太、一會兒又變成了少年,各種各樣的性格和聲音都是一個人,你一定很難相信,他們都是如此的不同,一個人如何來演繹那麼多不同的聲音形象呢?
蘇秀老師説,“我們去配一角色,最好讓人家感覺就是那個外國演員自己在説中國話,忘記我們的存在,所以我們就要努力讓自己變成她,變成她的身份、她的性格、她的處境、她的心態和她的年齡。如果你跟她符合得越多,就越容易合二而一。” 性格是可以揣摩的,然而聲帶是變不了的,對於朱軍的疑問,曹雷老師回答説,“聲帶、聲音都是可以訓練的,我不是用我自己的形象塑造人物,聲音就得跟著那麼多形象走。他們是各種各樣的聲音,一個人要配這麼多角色。你説自己一條聲帶,當然不可能完全變成不同的聲音。但是我的聲音應該把它打造盡可能得有可塑性。比如説自己的聲音高音部分怎麼用,低音部分怎麼用,聲音的色彩怎麼能讓它溫暖,怎麼能讓它冷靜,甚至於給人一種很壞很壞的感覺。”的確,聲帶是不能改變的,但是發音的部位是可以調整的。在節目的現場,三位老師為我們詳細講述了多年配音生涯的寶貴經驗和演繹聲音角色的幕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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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是如何煉成的
生活的積累是揣摩聲音角色的最好的方法,《英俊少年》中那個十幾歲的少年愛因切便是李梓老師五十多歲時完成的角色塑造。“剛才放的那個《英俊少年》,當時我在配這個戲的時候,我也覺得很難。到底我那時候已經五十幾歲了,這個年齡都已經可以做他的媽媽了。所以當時我就想從孩子身上去吸取一些資料,我就混在我們樓下那群孩子的隊伍當中,他們踢球啊、鬥雞啊,五十幾歲的我跟他們一塊兒搞這些活動。當時他們跟我一塊兒踢球,我故意挑起矛盾來,犯規了,我就説沒犯規,沒犯規我就説犯規了,成心挑起矛盾,跟他們攪亂。我跟他們對話,我的確從他們身上得到了不少東西。孩子説話的語速,他是沒有思考的餘地,脫口而出,收尾又快。”
孩子的性格可以從生活中體驗,當面對那些與現實生活反差很大的角色時,當體驗生活變得不切實際時,她們又是如何走進那些影像時空的呢?蘇秀老師回答説,“比如要配殺人的戲,我不會想到我要去殺人,但是我會想到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你這種感情的基礎,這種苗子,每個人還是有的。”曹雷老師補充到,“從表演學上説,語言的動作性就是語言要達到一個非常明確的目的,必須要會表演,懂得人物的內心、懂得語言的動作性,她要去達到一個什麼目的。我們用聲音用語言來塑造這個人物她複雜的內心。所以我就覺得,這個配音演員首先應該會表演,應該本身是個演員,而不僅僅是一個配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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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的“漏音棚”
“當時我們把錄音棚都叫漏音棚,”蘇秀老師説,“錄音棚的隔壁就是個煉油廠,那個煉油廠油桶一滾我們棚裏就跟打雷似的。”“所以我們那時候錄音,一會兒停下來,停停停,外面汽車過去了,一會兒停停停,那汽油桶滾了。”令曹雷老師記憶猶新的是錄《傲慢與偏見》的時候,導演衛禹平實在是受不了了,一會兒停,一會兒停,感覺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他們作對似的。夏天錄音棚不僅漏音,而且還不能開風扇,李梓老師回憶説,“怎麼辦呢?就是工人抬上兩塊大冰放在木盆裏,拿電風扇吹著,吹點冷氣,可是到適度的時候就要關。經常就是,開電風扇,過了一會兒説關,然後錄一段戲,關,錄完了,再開。所以專門有人在那兒開關開關。”就是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之下,這樣一種生活狀態下,在那個簡陋的錄音棚裏,平均每年要能配出二三十部片子,最高的時候每年配過六十部,以一天兩部交叉進行的方式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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迥異精彩的人生
曹雷老師總是説:“人活一輩子,我活兩輩子。”是因為她擁有了兩次不同的職業生命,因為病退不能再從事舞臺演員之後,她選擇了配音,她總是説,“譯製配音給了我第二次藝術生命,所以我確實是全身心的投入,應該説這是又活了一輩子。”多次與病魔的抗爭和兩次骨肉分離的痛楚讓現在的她擁有了異於常人的豁達和開朗,她説當時配了很多的外國片子,卻一直沒有機會到那些主人公生活的地方去看一看,現在有條件了,就盡可能彌補當時的遺憾吧。
李梓老師説:“回過頭來看我所走過的路,我總結出三條,第一條我走了革命道路,第二點我覺得選擇翻譯片,第三點,我現在家庭我認為是很幸福的。”話語很質樸,一如她的為人,她一直將做好字的本職工作和過好每一天的簡單而又平淡的生活定義為幸福,如今她還多了一件幸福的事情??那就是能夠牽著老愛人的手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到出去走走。
蘇秀老師哮喘多年,不能像其他兩位那樣到處去走走,又一次聽説曹雷要出國,她就對曹雷説:“我跟你們一塊去吧,走到盧浮宮門口,哪怕我坐在那個地方,我不進去了,我等你們,我看看那個地方也好啊。”然而她沒有閒著,一個巨大的愛好就是電腦,你能夠想象整本《我的配音生涯》的創作和輸入工作都是她獨自一人在電腦前完成的嗎?然而説到自己的遺憾,話題還是回到了她所摯愛的譯製片工作,復興譯製片便是她們留給我們的任務和工作。
遠去的迴響
那個年代三位老師做了很多無用功,很多影片辛辛苦苦,從熟悉劇本、熟悉口形,到最後一個字一個字的對應起來,但是最終沒有和觀眾見面。節目的最後摘選播映了影片《紅與黑》的一個片斷,當黑白的影像在現場大屏幕中徐徐翻過,曹雷老師默默地説著,“不在了,都不在了。邱岳峰不在了,畢克不在了,程之都走了,尚華、于鼎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朱軍説,“到這兒不知道該説什麼,突然腦海當中想起了一個詞,也是大家即將要看到的一部書的書名叫《遠去的迴響》。這是曹雷老師即將出版的書名,真是叫《遠去的迴響》。那我手裏拿的這本書是蘇秀老師寫的《我的配音生涯》,非常慚愧的是,當我翻開它的時候,我發現,在這個自序部分的第一段,蘇秀老師就引用了我的一段話,話是這樣寫的??所以,當我聽到朱軍在《藝術人生》中當著童自榮的面,不客氣地説,反正我現在是不看譯製片的,我也覺得理當如此。”
當回過頭來再看那段文字的時候,不知大家心裏的感覺是怎樣的。那個年代的譯製電影給很多人曾經的那一片黑白色的天空留下了一抹彩色,讓很多人的生活有了些許的歡樂,也許這就是遠去的迴響,而這迴響將永遠的響徹我們的心裏。這就是譯製片,這就是留在我們記憶當中的,永遠不可能遠去的迴響。
文/徐俊傑 圖/李少林
播出日期:5月10日中央一套22:38
責編: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