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崢:冷靜點燃《藝術人生》
央視國際 (2003年02月28日 10:19)
(央視國際記者侯美紅、艾中)“這是一個不太令人滿意的娛樂界,精神的魅力在娛樂界幾乎將近蕩然無存,時尚消解了太多的精神危機,一切情感演變為廉價的消費品。而最令人擔憂的是,太少的聲音在質疑,藝人們乃至媒介中人努力在適應著非此即彼的克隆欄目……”王崢很清醒,她的清醒造就了一個很火很特別的節目《藝術人生》——在中央電視臺三套所有節目中一直名列榜首,但是它一直在努力尋求一種不媚俗的聲音,一種對社會有益的聲音。
為什麼幾乎每一個到這裡的藝術界大腕們都會流淚?為什麼《藝術人生》會得到這麼多人的熱愛?為什麼……帶著這些問題,我們走近了王崢。
選擇文藝是一輩子的“痛”
六月底,一個週末,敲開《藝術人生》欄目的辦公室,記者準備採訪的是製片人王崢。
“請坐!稍等一下……”一位剪著齊眉短髮、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子,放下電話,打過招呼,閃身出了門外。
事後,得知眼前一晃而過的人竟然就是王崢時,我們半天沒能反應過來:她太年輕了,年輕得讓人無法相信,就是她一手“泡製”了央視《藝術人生》這樣一個紅火的欄目。
當年,王崢以能夠進入北大的高分被北京廣播學院錄取,為的是圓自己一個影像的夢。可是一進大學校門,她就後悔選錯了專業:文藝係文藝編導。
之所以逃避文藝,是因為太多的文藝節目給王崢留下了假大空的印象,來自西安的她,內心深處固守著“文以載道”的精神,年輕的臉龐寫滿了對虛偽和矯飾的抗拒。
四年過後,本科畢業。王崢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保送上本係研究生的機會,自己考取電視係,師從廣院名師王紀言,專攻紀錄片。
但人世間的事總是那麼不可言喻,越想回避的,往往越無法回避。王崢研究生畢業進中央電視臺,沒想到還是一腳踏入了文藝中心。
理想與現實,悲觀者把時間浪費在抱怨上,聰明的人卻總在默默尋找其間的契合點。2000年底,臺裏交給她創辦《藝術人生》的任務,王崢終於找到了實踐理想的機會。
當時,在一般人眼裏,這是一檔很容易獲得收視率的節目,因為明星的臉就是欄目耀眼的招牌和成功的保障。但倔強的王崢堅持要以紀錄片的理念來創作文藝,她不能也不願意重復別人。
“這是一個不太令人滿意的娛樂界,精神的魅力在娛樂界幾乎將近蕩然無存,時尚消解了太多的精神危機,一切情感演變為廉價的消費品。而最令人擔憂的是,太少的聲音在質疑,藝人們乃至媒介中人努力在適應著非此即彼的克隆欄目……”
接了無數個電話,審看完當晚要播的節目,王崢總算有時間坐下來和我們聊。最先引起我們注意的是她右側耳邊垂下的那縷焗成火紅色的頭髮,它比所有的頭髮都要長,在中規中矩的頭髮間格外醒目,讓人感覺到一股叛逆的力量。
王崢説話很輕,語速極快,語鋒銳利。我們很努力地傾聽著,因為這樣的聲音不常有。
第一個節目播出後被電話驚醒
2000年12月22日晚9點,當觀眾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開始搜索時,許多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鎖定在CCTV-3 上。
當晚,《藝術人生》如期開播,第一期採訪的嘉賓是童安格。
這個安靜而大氣的節目給人的感覺太不同以往了,在這裡,你既看不到熱鬧的花絮場面,也沒有媚俗的搞笑設計,這個節目所發出的聲音清新而恬靜,但卻恬靜得讓人無法過目即忘。它以平視的角度,真誠的交流,跌宕起伏的環節設計,真實記錄了嘉賓在不同人生狀態下的心路歷程,不同的觀眾,在嘉賓經歷中收穫著不同的人生感悟。
這一切,王崢並不知道。勞累了那麼長的時間,節目安然播出,困頓的她只盼著當晚睡上一個安生覺。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被響個不停的電話給吵醒了。
“火啦!你們的節目火啦!昨晚的收視率排在整個三套的第二名……”話筒裏,清晰地傳來了文藝中心戲曲音樂部主任也是《藝術人生》總監製孟欣喜悅的聲音。
事後,面對不同媒體的採訪,王崢經常説的一句話是,《藝術人生》沒有成長期,它從一開播就直接進入了成熟期。
一年多過去,回首來時路,她和她的同事們的確有資本這麼説——
《藝術人生》播出後很短的時間內迅速竄紅……
收視率位於CCTV-3榜首,高居不下……
所有的嘉賓在《藝術人生》的演播現場“哭”並快樂著……
觀眾們的來信如出一轍般地相同:每個週末我們守候在電視機前只為了等待《藝術人生》的播出……
我們應該感謝王崢性格中的那份倔強,如果不是當年堅持自己的個性,今天可能電視屏幕上多出的只是又一個克隆産品。現在,當別人問起她怕不怕自己的節目被克隆時,王崢自信地説,不怕,因為沒人能夠像他們這樣去做一個節目,“我們的《藝術人生》是獨一無二,我們請最大的腕最重要的人物,卻是做出他們內心深處最打動人的經歷和情感。”
“我們的隊伍一定年輕,要犀利”
王崢的年輕已經讓人驚訝,當得知只有十個人來做《藝術人生》並且這十個人都非常年輕時,我們感到了更大的驚奇。“我們的隊伍一定年輕,要犀利,要有責任感。”王崢是這樣説的,也是這樣做的。
《藝術人生》的確年輕:九個人,分別是1個主持人,3個編導,製片、統籌4個,加上王崢,平均年齡不到30歲。王崢是怎樣領導著這個年輕的團體來實現她的“以人文關懷關注中國文化藝術界的重大事件,以強大的製作班底製作完美節目”的呢?
統籌邵小武給我們講了這麼一個故事:前不久,欄目組要錄製一期關於著名導演謝晉的節目,徵集現場觀眾的信息發出後,沒想到全國各地謝晉的影迷太多了,組裏不得不對要求參與的觀眾進行嚴格限制,原則上不考慮外地的。但山西一位觀眾三番五次打來電話,再三申請,最後劇組不忍心還是同意了。
現場錄製這天,這位山西觀眾來了,還帶來了她不到十歲的兒子,她想讓兒子也見識見識,沒想到,臺門口的警衛把孩子給攔在了門外。因為,孩子也得要入場券。開場的時間眼看著就要到了,焦急的母親無論如何哀求,門口的士兵絲毫沒有通融的餘地。欄目組的工作人員也一籌莫展,因為他們手上也沒有多餘的入場券。
這時,母親採取了一個讓在場每個人都難以理解的行動。她對自己的兒子叮囑道:孩子,你一定要呆在這兒等我,等媽媽參加完節目就來接你。説完,這位忠實的影迷竟然暫時忘卻了自己母親的身份,徑自興衝衝地往裏走了。
“我能理解一個影迷對心中偶像的崇拜心理,但讓我無法接受的是,當影迷的身份和母親的角色産生衝突時,她竟然選擇的是後者。”邵曉武當時就在現場,感動之餘,他一次次地代替那位母親回到臺門口張望,看看不諳世事的孩子是否依然還在,也正是他,最後終於為孩子找來了一張寶貴的入場券--這張票,是有人因故不能前來而多出來的。他説這位母親讓他印象太深刻了,同時,也讓他再一次深深地意識到,面對觀眾的這份厚愛,他和他的同事們無法不努力做出一期期更加優秀的節目。
其實,不止一個編導遇到過這樣的故事,在錄製現場,在與嘉賓零距離採訪接觸的過程中,《藝術人生》年輕的工作人員一次次被他們的嘉賓所感動而掉淚,為“老藝術家的人格魅力、藝術魅力”所折服。隨便問起這些編導,每個人都能説出幾個感人的故事。
因為感動和熱愛,這群年輕人聚集在王崢麾下,實踐著他們共同的理想——用藝術點亮生命,用情感溫暖人心。
先做個好人,再做一個有創新的人
將來有一天,普通的人也能走到《藝術人生》的臺前,成為嘉賓,你信不信?
在《藝術人生》的宣傳冊上,我們看到了它的核心理念--正直品質、極端製作。對這段話,王崢的解釋是把每位嘉賓的內心世界挖掘到極致、把節目的每一個環節做到極致、把每一個故事做到極致。王崢説今後的《藝術人生》將更注重人生故事性,有一個想法就是將來嘗試做普通人物而不是大腕的藝術人生,把故事做到極致,通過追故事來做品牌。
用藝術點亮生命,用情感溫暖人心。今天,我們回過頭來細細品味《藝術人生》的座右銘,依然還能感受到這個節目所提倡的那份濃厚的人文關懷。這樣的關懷體現在他們對真實、善良、美麗持之以恒的追求和呈現,體現在他們為觀眾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窗,體現在他們創造的“讓榮耀回歸平凡,讓平易溝通尊貴”的人格境界,在這裡,每個生命的個體都是平等而尊嚴的,為了這份尊嚴,王崢和她的同事們甚至不惜去做一些嶄新的嘗試。這樣的嘗試,也許意味著風險——
細心的觀眾也許已經發現,現在的《藝術人生》關注面早已不再是單純的演藝界,張海迪、余秋雨、楊麗萍、馬蘭……一個個並不是明星的名字陸陸續續在這裡出現,《藝術人生》把目光投向了演藝界之外的文學、舞蹈、戲曲等色彩斑斕的藝術門類。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真的會看到如我們一般普通平凡的人登上了《藝術人生》的舞臺。
在王崢的辦公室裏,我們看到墻上挂了一塊大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選題策劃近期工作計劃,甚至週末都排上了。“我們這裡基本上沒有星期六、星期天。”不僅王崢,編導們也這樣告訴我們,但他們的神情裏沒有一絲抱怨。
《藝術人生》的製作非常緊張,每一個選題僅前期籌備最起碼要半個多月,先約嘉賓,再近距離地採訪和了解嘉賓,而且還要把與嘉賓有關的人都要採訪到,一個個感人的細節就這樣被挖掘出來。所以幾乎每一個到《藝術人生》做客的嘉賓都會淚流滿面,上海《文匯報》上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是什麼讓明星淚流滿面》,為什麼?王崢説得很簡單,“流淚不是目的,我們要的是真情。如果在你面前突然出現人生中最難忘記的人和最難忘記的一幕,相信你也會流淚的。”
娛樂不是沒有思想,沒有文化,把嚴肅的思想在一個很火的文藝節目裏做,而且要做到極致,這就是王崢。
“我們一直在努力,每一期都在微調,我要求我的編導先做一個好人,再做一個有創新的人。”王崢説這話的時候,很輕但很堅定。
一個不屈不撓的人,這是幾乎所有接觸過王崢的人,對她的一致評價。
責編: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