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速覽]原來,石佛像並不是今天我們所看到這個樣子,他身上的寶石也是吸引盜竊者貪婪目光的重要內容。 |
主持人: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藝術品投資》節目。傳奇故事、傳世檔案。南北朝時期的佛造像是我國佛造像藝術中的精華,許多這一時期的野外石刻佛像都國家一級文物,充分反映了當時的歷史人文景觀。在上個世紀的90年代末,一起佛造像被盜案驚動了全國文物界,這就是今天傳世檔案中的北魏太和造像。
這尊佛像由一塊大橢圓形雲崗岩鐫刻而成,身高1.65米,右手平舉于胸前,左臂下垂過膝,下係羊腸大裙,衣紋用凹線雕刻,流暢有力.佛身後的背光分內外兩層,分別刻有忍冬紋、火焰紋。石佛頭部周圍雕刻著吹、拉、彈、唱,歌舞伎樂仙人二十九尊,技法生動逼真,惟妙惟肖。佛像腿部兩側分別侍立著合手弟子。在佛身背後,有十二排數量不等高低不同的124尊小佛像,佛像最小一尊只有四厘米。在首都博物館的佛造像展廳裏,這尊佛像十分惹人注目,它安然祥和的儀態是這個展廳裏最大的亮點,這讓我們感嘆1500年前,雕刻家高超的技藝。九年前,這座珍貴的佛像還暴露在北京郊區的山坡上,任憑風雨侵蝕。
| |
在北京市海淀的西北部山區,鳳凰嶺風景區的南麓,有一個車耳營村,村子後面的山坡上就是這尊佛像原先所在的位置。 由於車耳營村及其附近山谷中並沒有寺院,這尊佛像古代時是從何而來,至今沒有可靠的文字記載證實。
在石佛像的背面下方刻有造像記,其中有這樣的文字,“太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閻惠端為皇帝太皇太后造像”。北魏太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489年,太和是魏孝文帝的年號,文字上所説的皇帝也就是魏孝文帝拓拔宏,拓拔宏是北魏非常傑出的君主,也是中國歷史上非常有名的改革家。他三歲時就被立為太子,五歲時,他的父皇就把皇位禪讓給了拓拔宏,但是國家政權卻掌握在拓拔宏的祖母馮太后手中。這個馮太后也就是石佛像造像記中所説的太皇太后。馮太后對這個年輕的皇帝很不信任,所以朝中大事皇帝無從插手。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太和14年,也就是公元490年,馮太后駕崩。而這尊石佛像就是在馮太后去世前一年,公元489年雕刻而成的。由此可見,這尊佛像仿佛只是為了馮太后一人造像,之所以把皇帝也捎帶上,只不過是禮節的需要罷了。
值得注意的是,當時北魏的都城還在平城,也就是今天的山西省大同,這尊佛像既然是為太皇太后造像,也應該是在都城附近啊,可為什麼會流落到當時還是一片荒地的北京地區呢。
在魏孝文帝改革之前,北魏還處於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過渡的時期。長期大規模的民族征戰取得了一系列勝利,形成了北魏貴族集團的民族優越感和歧視其他民族的心態。這種心態不僅是遭到其他各族百姓的反抗,而且還失去了漢族地主的支持。而平城一帶又是鮮卑貴族元老集中的地方,保守勢力強大,民族衝突強烈,這對於北魏政權完成封建化進程十分不利。而平城地處西北,自然條件十分惡劣。在軍事上,平城一帶還受到更北方的少數民族柔然的侵擾,很不太平。於是,在太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495年,魏孝文帝把都城從平城遷到了洛陽。據史料記載,隨著遷都的進行,大批鮮卑人源源不斷地涌入內地,這其中也包括了許多鮮卑貴族。內遷的人們帶進內地的不僅僅是大量家當資産,也有他們信仰的佛教。據説,這尊石佛像也是要隨著南遷的隊伍進入中原地區的。但是這尊花崗岩材質的佛像實在太重了,行至車耳營一帶時,天突降大雨,道路更加泥濘難行,不得以,這尊佛像只好終止了南下進程,孤零零地落戶附近的山坡上。值得注意的是在佛像身體的兩側各有四個長方形穴槽,傳説過去佛像兩側曾經裝飾著翅膀,在搬運的過程中遺失了或者是損毀了,現在已經無稽可查。或許,這尊佛像見證了北魏時期這次規模宏大的民族大融合進程,所以更顯得珍貴了。
在魏孝文帝接下來的改革進程中,不只是接受了中原漢族文化,而且也把他所信仰的佛教極力推廣。公元五世紀末到六世紀初,洛陽作為北魏的都城,成為北方佛教的重要中心,不僅聚集了一些精通佛教的有學問的僧人,並且在洛陽龍門,倣照雲岡,修建了大規模的石窟。這尊佛像則是早于洛陽龍門石窟佛造像的又一代表作。
佛像所在地的車耳營村原有寺廟一座,根據史料記載:在清咸豐二年,這裡曾經有住持僧,法號融和。到後來,民國時期的文獻《妙峰山瑣記》記載:其處久遠無僧徒,現一安定門內方家衚同姚姓者居守,廟以"石佛殿"稱,不知有無寺廟也。這説明石佛像最早的時候並不是暴露在野外的,而供奉在寺廟之中,有人值守看護的。這居守石佛殿的姚家人後來也搬離安定門內的方家衚同,住進這車耳營村,世代守護佛像。姚家人以這種特有的方式與佛結緣,世代傳襲。
據記載,在民國期間,天津一個文物商到妙峰山進香朝拜,路過這裡,曾經多次瞻拜石佛並提出購買,遭到姚家人的拒絕。這文物商見購買不成,就想到了偷盜,當時姚家人日夜值守,沒有給盜竊者任何機會。為什麼這樣一尊佛像讓文物商如此著迷,甚至不擇手段地要獲取它呢,他看中的是佛像哪方面的價值呢?《妙峰山瑣記》中還記載,石佛像"佛身高與人等,背光石座,具身涂赤金,眉間嵌紫色寶石。原來,石佛像並不是今天我們所看到這個樣子,他身上的寶石也是吸引盜竊者貪婪目光的重要內容。至於那紫色寶石是何時丟失的,現在的資料上沒有記載。
民國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石佛殿漏雨,有崩塌的危險,凝聚了姚家人世世代代情感的石佛像又一次面臨劫難。姚家的女婿,曾經留學法國的國民黨文人段其光,倣照西歐建築,在佛像的上方建造了石亭一座。亭高九米左右,四面辟有拱形券門,將石佛保護起來。雖然,現在看來,這石亭和佛像的風格是那麼的不協調,但是,這是姚家人對佛像特有的情感符號。由於石亭的門窄小堅固,要想從石亭裏面把佛像搬出來絕非易事,這在一定意義上起到了防盜的作用。在姚家人世代看護下,佛像幾十年一直安然地供奉在石亭之內,直到1998年的一天夜裏,佛像神秘地失蹤了。
1998年3月24日深夜,(咣的一聲沉悶的巨響,引起了村子裏一陣狗吠)世代居守佛像的姚志明一家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深夜裏攪動著不安的正是來自300公里以外的幾個異鄉人。30多歲的陳孟星來自著名的石雕之鄉河北曲陽,那裏曾經産生了眾多的能工巧匠,祖傳的雕刻手藝成為曲陽許多農民的謀生手段。陳孟星雖然生長在這個石雕文化之鄉,但是卻沒能借著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發財致富,而是走上了邪惡的偷盜販賣文物之路。1998年3月24日深夜,陳孟星糾集一夥人潛入了北京市海淀區車耳營村,撬開了石亭上的鐵鎖。
第二天早上,姚志明的妻子張寶英來到佛像的石亭前時,驚愕地發現石亭的門已經被人打開。由於佛像的阻擋,從石亭的東側門是從來都看不見西側門的,今天卻一眼就看透了,她猛然意識到,佛像沒了,幾乎癱倒在地上。
在張寶英看來,佛像給她和整個車耳營村帶來了安靜祥和,也是他們家世世代代看守佛像最樸實的動力。而對佛像心懷敬畏的盜賊卻把罪惡的黑手伸了過來,他們剛剛把一噸多重的佛像撬出須彌座,準備搬出石亭。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石亭的門太窄小了,石佛像根本就出不去。這是姚家先人感情和智慧的體現,但是善良人的智慧有時無法抵抗罪惡者卑鄙的手段,盜賊在情急之下,把佛像推倒在地上,摔成了5塊兒。他們匆忙將佛像碎塊裝上車,發瘋似地逃跑。逃回老家的陳孟星,把佛像埋入了自家的後院,等待出售的機會。罪惡在延續,摔成碎塊的佛像在深埋的土層中發生著毀滅性的變化。
當警察和北京市文物局的領導趕到車耳營村的時候,張寶英幾乎泣不成聲,世世代代看守的佛像雖然歷經劫難,從來沒有出過事,今天竟在自己的手裏被盜了,張寶英有一種罪惡感。
1998年正是全國範圍內田野石刻被盜的高峰期,當時社會上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要想富,盜文物,一夜就成萬元戶”,這些盜賊把罪惡的眼光掃遍了全國的野外文物,而且盜竊的手段極其野蠻和具破壞性。防範這樣的犯罪行為並不是姚家人所能承受的責任。為了儘快破案,北京市公安局派出了精兵強將組成了專案組,開展了廣泛縝密的偵察活動。
6個月以後的9月29日,公安部門抓獲了陳孟星、劉學知和王立強三位盜賊,並起獲了佛像。石佛像被拉回北京後,北京市文物局組織專家進行修復,佛像被完整地黏結起來,基本恢復了舊日的風貌,但是,由於在土裏埋藏的時間太長,彩繪礦物質原料已受侵蝕損毀,佛像色彩將永遠不能再現往日的艷麗和清晰。這場劫難將不僅割斷了姚家人世代守護佛像所結下的善緣,並把傷痕永遠留在了佛像身上。
1998年4月,陳孟星因盜竊罪,搶劫罪被判處死刑。劉學知、王立強等被判處無期徒刑。但願法律的無情能喚醒罪惡的良知。
責編:藝術品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