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柳州市博物館收到了一件重要的文物,它是由一位民間人士獻出來的,後來這件文物成了該館兩件鎮館之寶中的一件。那麼當年獻出文物的人是誰呢?由於曾經負責過這件事情的人早已離開,所以博物館的人始終再沒有與獻寶人聯絡過,也不知道他在哪。今年十月份,這件文物將在柳州市新落成的博物館向社會公開展出,因此大家很希望尋找到當時的獻寶人。那麼這個人是誰呢,他獻給博物館的又是一件什麼文物呢?
柳州市博物館的文物倉庫內,在上萬件待展文物中,保管人按照編號,找到了一個藏品箱,當年那位獻寶人獻給博物館的文物就放在裏面。文物被保管員小心翼翼地取出。這是一個型制較大的銅印,通高約10厘米,印鈕高9厘米,印面呈正方形,刻有四字篆書。這件藏品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位獻寶人獻給博物館的。當時獻寶人只露過一次面,後來博物館就和他失去了聯絡。在庫存文物的登記帳目上,只留下了關於這件文物交接時的一個簡單記錄。
| |
柳州市博物館保管部主任覃國寧:我們就記錄有這件銅印的獻寶人就是1983年,黃健忠老先生捐給博物館的。
這個人現在還能不能聯絡上呢?根據文物帳目上的記下的名字,柳州市博物館開始尋找當年的獻寶人。2006年6月28日,他們在當地地報紙上登出尋找黃建忠的文章,結果在兩天之後就有了消息。
柳州市博物館保管部主任覃國寧:來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叫黃健忠的兒子打來的,他説他爸爸已經去世了,曾經獻東西給博物館,另一個就是黃健忠老先生,他就給我們也來了電話,他説他手上呢有最好的珍貴資料,就可以證明這件東西呢就是他捐給博物館的。
那麼這兩個人裏,哪一個是真正的獻寶人呢?第二位稱作黃健忠的人,説手裏有一樣能證明他是獻寶人的東西又是什麼呢?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進行了核實,結果在第二個叫黃健忠的人的家裏,他們看到了對方拿出的留在紙上的一個印章,經過仔細核對,它與博物館那枚銅印的印文、型制完全相同。據此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確認了眼前的黃建忠老人,就是當初的獻寶人,這個印章是二十多年前蓋下的。
這枚銅印當年是怎麼到了黃健忠手裏的呢?這與黃建忠老人過去從事的職業有關。黃建忠老人曾是柳州市河沙公司的職工,以前常年忙碌在柳江的撈沙船上。1983年七月的一天,他們的船像往常一樣在江上作業,下午時分,當船行至柳江上遊距江岸約20米的地方撈沙時,突然間有了一個意外地發現。黃建忠在撈出的沙子裏看到了一樣金屬物,他馬上眼前一亮,稍做清洗拿在手裏仔細端詳,感覺到不像是一件尋常的東西。
黃健忠:我一看呢上面有個把子,它那個是四四方方的,肯定是一個寶東西,你看這麼好的東西,,有這麼好的字在上面,肯定是個寶物之類的,我就交給博物館去。
| |
當時博物館收了這枚銅印後,發給黃建忠15元的獎金。那麼這枚銅印為什麼會在柳江中出現?它是什麼年代的東西呢?這與柳州的一段歷史有關。專家在考證過程中發現,在這枚印的背面隱約可見“永歷六年九月”的楷體款識,由此認定它是永歷年間的印章。
永歷是明朝滅亡以後出現的一個年號。公元1644年,李自成攻入北京,鎮守山海關的明朝將領吳三桂引清軍入關,明崇禎皇帝在北京景山吊死,明朝的統治結束。但在長江以南的許多地方,一部分明朝的大臣和將領擁立的南明政權,仍在開展抗清軍鬥爭。在崇禎死後的第三年,原來明朝所封的桂王朱由榔在廣東肇慶稱帝,改年號為永歷,史稱南明,朱由榔就成了永歷皇帝。
柳州市博物館館長程州:朱由榔以廣西為中心,那麼以梧州還有柳州,還有南寧作為他的行在,在這裡開展了抗清鬥爭,那麼當時的南明政權,在這些州縣設置了自己的政權。這個政權的設置就包括了設置了州府,還有下面的縣衙。
據相關記載,永歷皇帝在這一帶聯合反清復明的武裝力量,抗擊清軍的過程中,按照明朝慣例,向所設立的地方政權頒賜有官印。據推測,這枚銅印應該是在這種情況下鑄造的。
主持人:據説在永歷帝朝廷裏,曾任大明朝末代宰相的雷躍龍主持朝政,鑄造官印。每授一官,必鑄一印。在此期間,鑄印的數量非常大。1990年8月,在雲南玉溪市梁王壩一個紅磚廠發現了一枚永歷時期的銅印,印背面有楷書:“永歷十年八月某日禮部造、永字3449號”等字樣,由此可見當時的鑄印情況。而黃建忠老人當年從柳江中打撈出的的銅印是鑄于永歷六年九月,為永字第10號。那麼這枚印是南明永歷王朝中那個官府所使用的呢?
從這枚正方形的印面上可以看到陽刻的:“廉州府印” 四個字,字體工整清晰,那麼廉州府是指當時的什麼地方呢。
柳州市地方誌辦公室原編審:戴義開:廉州府當時呢實際上就是現在的北海市,北海市的合浦縣,當時廉州府是轄縣的一個政區了,廉州府的這個銅章它是有一定檔次的。
據記載,廉州府在明朝初年設立,屬廣東布政使司。在明代行政區劃中,布政使司相當於省。永歷年間,廉州府曾歸南明朝大將軍李定國所轄。李定國原是農民起義軍張獻忠的大西軍將領。李自成和張獻忠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失敗後,李定國率余部退到南方,佔據了雲南、廣西等地方。後來他歸順了南明朝,與永歷帝朱由榔聯合抗清。
柳州市地方誌辦公室原編審戴義開:當時代表南這個明王朝的軍事活動主要力量是李定國,李定國成了一個當時抗清的一個重要的軍事力量,李定國也是幾齣幾進(柳州),跟清兵較量,規模大的程度,可以達到什麼呢,他把巷戰都搞出來了,趕著大象群往前衝,你這個馬,騎兵、步兵,這種情況下,一下子是很難抵禦的。
那麼這枚“廉州府印”當年是不是由李定國所掌管過呢?專家分析認為,這枚印當時的掌管者應該是廉州府尹大人,但史料上沒有這位府尹大人的相關記載。而據柳州市的地方誌資料記載:在公元1651年,也就是清順治八年,柳州發生了一件大事。
柳州市博物館館長程州:清朝的軍隊那麼長驅直入突破了柳州的防線,直逼柳州城內,在這個時候呢,明朝降清的將領孔有德率大軍攻陷柳州,在八月十五號進入柳州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清朝統治中國後,清軍第一次佔領柳州。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清順治九年,歸附南明的大西軍將領李定國,調集周圍的南明地方軍隊,其中包括廉州府的兵力,經過多天的激戰,又一舉收復了柳州。專家分析認為,當時在李定國的調動下,廉州府尹大人攜“廉州府印”往返于廉州府和柳州,參加對清軍的作戰,這種推測應該是不會有誤的。
柳州市博物館館長程州:在明代的建制中,大印必須跟著府尹,那麼這一枚銅印呢,隸屬於廣東的布政司,而且呢它可以在南明政權之下,調遣軍隊。
從這枚銅印的鑄造年代看,上面刻的是永歷六年,也就是1652年,但朱由榔是在1647年稱帝的,為什麼在他稱帝後的第六年,才出現了這枚地方政府的官印呢?考證中,在印的背面又發現了:“曾便宜補造”的字樣,使這個問題得到了解釋。它説明在此之前,已經有過同樣的一枚官印了。
主持人:由此可以看出來,從柳江上打撈出的這枚“廉州府印”,是在永歷六年補造的,也就是説先前丟失過一枚“廉州府印”。但是後來補造的這枚印,也沒能逃脫丟失的命運,又沉入到了柳江中。知府大印一而再地丟失,説明在當時兵荒馬亂的危局中,南明政權已風雨飄搖。那麼永歷六年補造的這枚“廉州府印”是怎樣落入柳江的呢?根據柳州市地方誌的記載,它與永歷朝所發生的一次內訌有關,那麼這次內訌因何而起呢?
當時李定國從清軍手裏收復柳州後,率兵進駐於此,與老百姓分田而耕,並在柳江上建起了浮橋,希望長期駐軍。李定國一心“扶明滅清”,戰功顯赫,因此受到永歷皇帝的多次嘉賞。
柳州市博物館館長程州:永歷皇帝為了對這員猛將進行嘉獎,那麼就是給他授予 “安西王”,於是呢,在南明政權的另一將領,就是孫可望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孫可望是何人呢?孫可望過去也是張獻忠麾下的一員猛將,他與李定國都曾是張獻忠的義子,為異性兄弟,後來一起歸順了永歷皇帝。由於李定國戰功卓著,不斷受到重用,所以引起孫可望的強烈不滿,於是兩人出現了摩擦,最後反目,二者的矛盾逐步上升為內部戰爭。
柳州市博物館館長程州:於是孫可望在永歷的十年率兵逼攻柳州,目的是想驅趕李定國。
永歷十年,面對孫可望的進攻,李定國駐守的柳州因兵力有限,所以他急調廉州府、雷州府等地的兵力固守。經過小範圍的戰鬥後,李定國出於大局,不願兩派俱傷,所以決定放棄柳州,率軍從柳江撤退。
柳州市圖書館原副館長:陳鐵生:孫可望就追趕李定國,就追到柳江這個地方,在柳州附近有個江口這個地方,這次戰鬥是在江面上打的,沿江打的,所以説這個(廉州府)印,是不是在那個時候,丟失(江中),可能性是很大的。
後來李定國迅速率軍渡過柳江,並燒掉江上的浮橋,撤出了戰鬥。專家推測認為,廉州府印的在柳江中被發現,最大可能是在永歷十年的這次戰事中落入江中的。這樣算來,從永歷六年到十年,這枚官印的使用時間大概僅為四年左右。
永歷朝處在動蕩的亂世,封官許願的事多,鑄印的數量也多,據説有些印甚至還未來得及頒發。那麼關於永歷政權所頒賜的官印、聖旨等文書,大約是在什麼時期終結的呢?
公元1658年,孫可望投降清朝,貴州、廣西均為清軍佔領,朱由榔失盡了地盤,無奈之下逃入緬甸境內,被緬甸人俘獲。公元1662年,吳三桂進兵緬甸,索取朱由榔。緬甸國王派兵士把朱由榔抬到吳三桂軍營,吳三桂將他在雲南昆明絞死,至此存在了十五年的永歷朝滅亡。而這一時期的印章、聖旨以及其他文書也隨之劃上了句號。
主持人:在柳江的河沙裏靜靜沉睡了三百多年的這枚“廉州府印”,應該説是見證南明永歷朝這段歷史的一件重要實物。作為南明永歷時期的官印,雖然過去鑄造得比較多,但由於朝代很短,加上不停地戰亂和丟失嚴重,所以目前發現的很少。據了解,在南方,有一些藏家收藏有永歷時期縣府一級的官印,大小在五、六厘米左右,民間的交易價格一般在三萬元到五萬元之間。而像“廉州府印”,這樣的官印,還是十分罕見的,因此它成為了柳州市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專家認為,這枚官印的發現,對於研究南明的歷史、明代官職制度以及地方歷史等問題,都具有極高的價值。
責編:藝術品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