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菲: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您收看《影視俱樂部》。最近中央八套正在播出一部電視連續劇《記憶之城》,它將抗戰期間一段非常慘烈的歷史,首次搬上熒屏。它講述的是從1938年持續到1943年,時間長達五年的重慶大轟炸。這是一段不應當被忘卻的歷史,這是一座充滿了太多記憶的城市,接下來就讓我們通過大屏幕,回到那年那月,去回顧那一場持續時間最長的戰略大轟炸。
劉芳菲:看了剛才那個大屏幕,我覺得我們現場突然間沉寂了許多。很多我們的觀眾朋友
臉上也出現了一些非常凝重的表情。確實是。 那是一段半個世紀以前的回憶,但是這段回憶不應當被忘卻,這座城市是重慶,它留下了太多的記憶。今天我們《影視俱樂部》,請到的就是《記憶之城》劇組的主創人員,歡迎各位的光臨!
劉芳菲:記憶之城,我們今天在重慶,還能看到哪些當年大轟炸留下的記憶?
楊文軍:現在還有一些遺址、包括大隧道遺址,還在那邊包括還有一些消防員的紀念碑,還在現在的公園裏面。
謝軍豪:我以前不知道,原來有那麼一段歷史。我只知道有南京大屠殺,接了這個戲之後我才開始去了解,這些資料原來重慶有很多防空洞,我去過一個防空洞的遺址,那裏面有一個鐵門不能進的,它開放就開放門口有一些照片 ,挺有感受的。就是一家人,在防空洞裏面,在等待著(轟炸完),等待著轟炸完,還在轟炸著,(他們)在等待,那個圖片是看得我挺有感受的。
童蕾:我是看了資料片,就是(關於)陪都重慶,重慶大轟炸都是導演借給我的。因為我也不了解那段歷史,在重慶其實我們很多場景,都是實景拍攝。就是原來的一些老的,有階梯那些大家能看到,不是我們搭出來的,是實景。已經很舊了但是現在很多重慶的地方,還在使用,然後我們就把它圍起來拍攝。
魏俊傑:我對防空洞一點都不陌生,因為我小時候在香港,我特別頑皮,我學校旁邊就有防空洞,後來我看書我才知道,原來包括香港全中國的防空洞,是全世界任何國家,都沒有這麼強的防空洞,加起來有一萬多公里的防空洞。那就告訴我們一件事,就是中國以前經歷過的確實是很悲慘。
徐萌:因為它是一個城市的轟炸,而且長達五年半,不是一次具體的戰役,或者是一次具體的轟炸,所以等於要復原一個城市。這個操作拍攝的難度特別大。
劉芳菲:那麼我們現在有一個具體的數字嗎?就是在轟炸過程當中,死去了多少(人)?
楊文軍:轟炸是一萬多人死,一萬多人傷,我看到的資料。
徐萌:但是這個都是非常保守的,是因為戰時的人口(無法統計),最新的研究資料,就是十八梯慘案的這一次,大概就有三萬多人(死去)。
楊文軍:具體的實數其實留下很少的。
劉芳菲:我們知道在演員塑造角色的時候,經常是要體驗生活,但是這部電視連續劇比較特殊。這個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特定的人物的悲歡離合不太好體驗。但我知道我們劇組,搞了一個跟重慶大轟炸的,倖存者的座談會,通過這個座談會,我們獲得了什麼?我們幾位演員獲得了什麼樣的細節?
童蕾:我看到的就是,在那裏倖存下來的人,那時候還是小孩,他整個這邊全都被劈開了,很大的疤痕,身體上的傷痛那是活下來的。
劉芳菲:這個人今天有多大歲數?
童蕾:大概有七八十歲了吧!七十歲有了,六十多年前他是小孩子。當時是小孩,還不懂得災難是什麼。但是等到他們現在的時候,其實傷痛是無法抹去的。身體的傷痛是外在的,但是他們心裏的傷害,真的是無法抹去。
劉芳菲:他們跟你説在那一段,在那五年裏等於是沒有天空的生活,在那段日子裏,他們的狀態是什麼樣的?跟你們交流過嗎?
童蕾:就是在逃亡,一拉警報首先就操板凳起來,然後躲進防空洞。有個地方可以坐,因為不知道在裏面會待多久。或者拿個水壺,因為要喝水。就拿吃的,板凳,什麼都不帶,就要把命保下來。那時候能活下來,是最重要的。
楊文軍:那個時候他們有些倖存者跟我們講述,空襲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是很混亂的,但是到後面大家都習慣了,只要一聽到警報聲,就不約而同全都會很有秩序地跑到各個防空洞。就是説明這個東西,已經快讓人的神經麻木了,已經家常便飯了。
徐萌:它是這樣的,武漢失守以後,其實日本人打到武漢的時候,在那抵抗一年半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力量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是一種很無恥的方式,來轟炸這個城市。但是因為我們有一套很完整的防空體系,是因為有日本的間諜藏在重慶,他發報之類的,所以他把我們高炮能夠打到的,那個高度公佈了之後,日軍就永遠在這個高度上面。
劉芳菲:當時我們能夠高炮的射擊高度,是三千零五十米。所以日軍當時就一直保持在三千六百六十米,這樣我們的反擊和自衛,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重慶大轟炸最後死傷這麼多的人。
徐萌:是的 。最後我們是用一套系統來破譯密碼。
劉芳菲:你正好是做諜報出身,你跟我説説是用什麼辦法破譯的?
謝軍豪:經過陰差陽錯他就查出來,原來那個密碼隱藏在一本小説裏面。這本小説就是叫《大地》,賽珍珠寫的一本小説裏面,原來是某一頁、某一行、某一個字我們把它拼起來,原來就是轟炸的時間、地點。
劉芳菲:那謝君豪你自己説一下吧,你在裏面演的就是一個諜報人員,是三重間諜。弄得很多人都搞不清楚,你究竟是哪一夥的?你最親密的戀人也搞不懂。
謝軍豪:對,所以我現在表個態。
劉芳菲:你哪夥的?
謝軍豪:我其實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地下黨,不過我也是一個間諜,身份非常多,本來就是個地下黨,然後就是打進軍統,軍統就是國民黨。日本人,日本領事館的翻譯,私人助手,後來又打進了汪精衛的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原來他還有一點點跟上海青幫有點關係,所以非常複雜。我現在這個人物,我也感覺演了這個戲之後,我演了很多很多的人物,因為他有不同的身份去表現自己出來。
劉芳菲:面對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身份。
謝軍豪:對。
劉芳菲:所以做間諜是很不容易的,每天實際上是在演戲。
謝軍豪:對 。
劉芳菲:在演給不同的人看。
謝軍豪:一、他沒劇本,二、沒有導演,三、他的對手都不認識的,四、他的對手就是他的敵人,五、那麼多了 。對手也是超級演員,特務頭子。對,特務頭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劉芳菲:沒錯這是一個鬥智鬥勇的,這麼一份工作,一條線,而且做特務很不容易。我覺得就是他要承受的,是內心的那種情感的折磨。比如説你的戀人。
謝軍豪:對,我不可能告訴她我的身份,她根本不知道我幹嗎的。我所有的任務,所有的身也不能跟她説,為什麼不能跟她説,就是因為愛她。越愛她越不能説,説每一句話,將來一定對她構成很大的傷害。這就是矛盾,這就是痛苦所在,但是他非得要幹。
童蕾:她覺得這個人怎麼像一條變色龍一樣,變來變去的,她都覺得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自己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謝軍豪:所以我們有一場面對的戲,她來找我。
童蕾:我來找他,他當時就已經崩潰了,就繃不住想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就是看著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崩潰。
謝軍豪:挺好的。那場戲她問,反正她不相信,她不想去相信但還得問啊。問:“你是不是漢奸?”然後停頓。這場戲就像什麼呢,就像《教父》 看過了吧,阿爾帕西諾 。他老婆問他你是不是黑手黨?同樣的停頓不謀而合的。
童蕾:他怎麼那麼開心啊,同樣停頓,然後阿爾帕西諾説了一個謊,停頓之後,他説:“我不是黑手黨。”他老婆然後抱著他。
劉芳菲:如釋重負。
謝軍豪:對 。但我,她問我的時候同樣停頓:“對不起,我就是漢奸。”啪、一巴掌打過來,離開。
劉芳菲:都是為了愛,也都是為了國家。這是一個忠烈之家。那這家的大兒子就是魏駿傑演的這個角色,最後是戰死沙場了。
魏俊傑:對。
劉芳菲:這個角色最打動你的是什麼?
魏俊傑:這個角色很簡單,周冠忠這個人,放在任何年代或者是現在都是一個完美的人。他是愛國,愛家人。對,母親心中的好兒子、部下心目當中的好首長、妹妹心中的好哥哥,完美的。這個人我覺得我去演他,有點演不了。力不從心。太好了,這個人太完美了,特別感動。
楊文軍:編劇在這個人物身上傾注了很大的心血,因為他是一個非常悲劇的一個將軍,那麼在他身上有很多很豪氣的東西,他甚至是慷慨赴死,而且是希望用自己的死,來激起全民族的抗戰的熱情和那種信心。
劉芳菲:我記得看楊導的導演闡述當中有一句話,我一直看得我有一點擔心,楊導在這部戲拍攝之前説,拍完戲之後可能有的演員,在相當一段長的時候裏,走不出角色。而且有的人或許會得上抑鬱症,怎麼樣現場的我們這些主創人員,現在都還健康著吧?
楊文軍:恢復得還不錯。
徐萌:我告訴你,第一個受傷的是我。
劉芳菲:您先倒下了,寫完了您就倒下了是嗎?
徐萌:很長時間沒恢復過來這是真的,我整整半年都走不出來,而且是一場一場地生病。
劉芳菲:是情緒帶來的是嗎?
徐萌:是的 ,就是那種壓抑。
劉芳菲:寫完身先士卒您先倒下了。
徐萌:對,我是第一個烈士,所以等到後來他們拍戲的時候我去探班,他們説這個戲的演員太苦了,哭得腦仁疼,就每天都在哭。
魏俊傑:拍這部電視劇之前,其實我可以哭。我可以演哭戲,導演知道。但是我沒想過,我這麼容易哭出來,有時候不用去演,把詞一説出來或者是一看對手就會哭了。比如説我看我妹妹、比如説我看我太太,我特別要説一句我太太劉芳毓,她演得非常好。我跟她最濃最濃只有一場戲,還記得嗎?在家裏就把我的所有東西交代好,我明天就走,我已經知道,我肯定再不會見到她,但是我要忍著,我就忍著不能哭給她看,不能讓她擔心,但結果我就哭出來了,結果我就控制不了。
劉芳菲:這個氣氛感染了所有的人,不用表演。
魏俊傑:包括我對我的部下,我一個人去犧牲。我已經知道,一定戰死。
楊文軍:這個戲演員可以説不是在表演,更多的是真正地在表現,把心裏的東西拿出來。
劉芳菲: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在這個時侯,我們把這部《記憶之城》,呈現給觀眾朋友,希望用它來紀念那些,在戰爭年代為國捐軀的英烈們,同時這部電視連續劇,也像一個警鐘,讓我們珍惜現在的生活,回望過去我們更知道,不能夠讓歷史重演,不能夠讓戰爭再來,好,感謝您收看這一期的《影視俱樂部》下周同一時間,我們再見。
責編:張淩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