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7月19日 11:36 來源:
治相思病的名醫王桂雲
編導楊鳳山
河北省盧龍縣出了一個“名醫”。這個“名醫”給人看病不用針,不抓藥,不用任何醫療設備,且能治療疑難雜症以外的病。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未娶的,未嫁的,離異的,喪偶的;不管是在精神上受到摧殘的,還是心靈上遭受打擊的,只要是光棍兒一條,獨身一人,只要這個“名醫”一齣診就可以讓你心花怒放,喜結良緣,成家生子,快樂一生。
快樂一生,那可是喜事啊!人們常説人生的四大喜事是“久旱逢甘露,它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是,現在科技發展了,社會進步了,一切問題都好解決了——
若久旱,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天氣條件,飛機、火箭、高射炮一起上,把乾冰、碘化銀等催化劑撤入高空雲層中,來一個人工降雨;
想故知,可以打個電話,發個短信,或上QQ聊天兒,如果手裏錢多,還可以買一個視頻頭,面對面地聊天兒。若實是想的不行了,通過聊天兒還不過癮,就可乘飛機,或坐“動車組”幾個小時就可以見面了;
想金榜題名,現在各類大學遍地都是,有公辦的,有民辦的,想讀大學不算什麼難事。
惟獨這洞房花燭夜還令許多恪守從一而終的人十分嚮往的。傾心地嚮往,夢寐以求,卻由於種種原因而不能實現,導致一些人患上相思病。
相思病,是古代醫生創造的説法,到了現代,相思病卻只是被大眾用來描述一種精神狀態,並不屬於醫學領域。但認為:相思病與精神病很接近,可以導致癲狂、抑鬱、迷茫、狂躁、妄想等症狀,嚴重者可致命。
相思病,自人類出現以來世代流傳。無論是偏僻的鄉村,還是喧鬧的城市,相思病患者無處不在。有一位專門研究古今相思病的名家,把相思病有以下幾種常見的類型:
第一種相思病是單向的,即單相思。例如紅樓夢中的尤三姐,當賈璉逼她出嫁時,她才在無奈之下説出了她愛的人是柳湘蓮,可是由於她從來沒有向對方表白過,所以對方也沒有機會接近她、了解她。最後,柳湘蓮僅根據“賈府除了門前的兩隻石獅子乾淨罷了!”的傳言毅然拒絕了她純潔的愛情,逼得她自刎以明志,柳湘蓮則因自責而出家遠行。
第二種相思病是雙向的,但是這種相思如果染上偏執的色彩,同樣會對雙方造成傷害。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情故事就屬於這一種。梁祝二人相互愛戀,但是卻遭到了祝英臺父母的反對,梁山伯因為得不到愛情患上了心身疾病,最後鬱鬱而終,祝英臺最後也殉情自盡。
第三種相思病是反向的,這種情況實際上是一種精神疾病,患者往往堅信某一位異性已經愛上了他(她),雖然他們可能沒有説過一句話。對此,患者往往有似是而非的解釋,例如認為有人破壞他們的愛情,想拆散他們,這在精神病學上稱作被鍾情妄想。
説到這,我給你介紹一個實例——
中央電視臺—7《鄉約》欄目攝像師王凡,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好小夥子。欄目主編是這樣評價王凡的:“説長相那可是玉樹臨風似潘安,一枝梨花壓海棠。論才華更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攝像做圖、無所不通。”
做為央視欄目的攝像,可以説是遊遍了神州各地,看盡了八方美女。正是因此,2005年春夏之間,光棍一條的王凡隨編導去湖南某地拍片子。訪談現場選在了一家職業學校,觀眾方隊是由在校生組成。這所學校的女生佔全校學生的80%。雖説她們都是農家子女,可一個個長得非常水靈,那美麗的身材,美麗的臉,美麗的眼神似放電。見多識廣,而且拍片子時,一向喜歡把特寫鏡頭給女孩子的王凡,此時被電倒了,眼珠子發直了。節目拍完後,王凡那雙直勾勾眼珠子從湖南一直直到北京,就連下飛機,提行李時,眼珠子還直著呢。
打那之後,王凡開始出了癲狂、抑鬱和迷茫等症狀,常常陷入極其難堪、苦悶和煩惱的境地,不僅影響了工作,而且影響了身心健康。那可真是:藥兒也不瞅啊,參兒也不看,飯兒也不吃啊,粥兒也不咽,眼瞅這小命兒就夠奔了閻王殿。
全欄目的人都以為王凡因中暑而引發其它的病症,要拉著他到解放軍二炮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製片人肖東坡表示,王凡的一切醫療費由欄目支付。可已奄奄一息的王凡卻拒絕治療,時常摔東西、咬枕頭、砸床,弄得左鄰右捨不得安寧。這時,一位年稍長的編導告訴大家説:王凡的病,就到解放軍總醫院也治不好,不是吃藥、打針、做腦電圖所治療的病。大家急問:王凡得的是什麼怪病啊?這位老編説了一句:“哪個少女不懷春”,大家馬上接了一句“哪個少男不鍾情”,原來王凡得的是相思病,按照細分屬於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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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楊鳳山曾為王凡尋妻)
大家明白了。經過幾天的準備,2005年7月2日,欄目組一行六人攜著王凡來到陜西戶縣大王鎮大王西村,找到了當地的金牌媒婆。這位金牌媒婆叫姚玉英,是有相當實力的,曾在當地介紹了一千多對男女青年喜結連理。要説治王凡的病肯定是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了。不料,一位漂亮的女孩子一齣場,一眼就相中主持人肖東坡了。讓王凡那已損傷嚴重的心靈再次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此時的王凡已是發蒼蒼而視茫茫而牙齒動搖,小小年紀已現老態。他常在絕望中仰天長嘆:問世間,這情到底為何物呢? 在此期間,鄉約欄目所有的編導使出渾身的解數,利用採訪時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通過一切可以通過的渠道,在全國範圍內為自己的階級兄弟,生死與共的戰友王凡尋找民間“名醫”。
2006年初冬,編導楊鳳山聞聽河北省盧龍縣劉田各莊鎮有一位影響冀東的“名醫”,叫王桂雲。她40年介紹成了近300對對象,而且其主要戰果是近十年創造的。聽説,王桂雲介紹對象迅速、快捷,且保質量,有的是祖孫三代都是由她介紹的。關鍵她還有一座(個)未婚男女資源庫。天長的兒女不如半路的夫妻。近幾年,她又開始撮合黃昏戀,把一些有婚戀慾望孤寡老人列入了自己的工作範疇。就連一些已離異、喪偶的縣處級老幹部也請她幫助給介紹老伴。。
楊鳳山一聽,眼前一亮:這回王凡有救了。但不知這位王桂雲的能力是真假。於是,第二天,楊鳳山與實習編導龍英乘大巴直奔河北盧龍打探個究竟。
北京距盧龍230公里,乘“金龍”大巴沿京沈高速公路行兩個多小時後,便到了盧龍出口。
正值初冬,風過草枯,寒土凝地,薄冰鎖水。放眼望去,群山連綿,峰披黛煙。這裡應屬於燕山山脈東段。
在出口外側路邊上停著一輛黑色“奧迪”轎車。車旁,一個額頭高,頭髮稀,中等個,戴著一副近視鏡的中年男子,一位身著深色職業裝的少婦,站在寒風中不停地打量著從高速公路上下來的車輛和行人。
一身戎裝,蠻有將軍派頭,卻無軍銜的楊鳳山與龍英也在等待前來迎接的王桂雲。
寒風嗖嗖,枯草伏地,吹起了龍英的長髮,透進薄衣,浸入了她肌體,在不住地打著寒顫。龍英是湖南邵陽人。在雪峰山脈一個小山村裏苦讀十年後,考入了北京廣播電影學院。畢業後,被安排到中央電視臺—7《鄉約》欄目實習。龍英是一個陽光女孩兒,與眾多女孩子一樣,穿著比較時尚。這次來盧龍農村採訪,楊鳳山特意囑咐她,穿著要樸素一些,以免因穿著時尚而給採訪對象造成心理和視覺溝通上的障礙。聽話的龍英翻遍了閨房中所有的衣服,卻找不到一件所謂樸素一點的衣服。經過一陣子的反復比較,選中了一件色深、料薄的風衣。這件風衣難以抵禦勢頭兇猛的冀東寒風的。她凍壞了,躲在路邊的一個小屋墻下在瑟瑟地發抖。
這時,那位一身戎裝,蠻有將軍派頭,卻無軍銜的楊鳳山在寒風中焦急地等待著前來迎接的王桂雲。他的眼光不停地向通往盧龍縣城的公路深處眺望。突然,他的視線與一雙同樣焦急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是那一個額頭高,頭髮稀,中等個,戴著一副近視鏡的中年男子射來。那個“高額頭”向“無銜將軍”走了,並用試探的口吻問:“你是中央電視臺的楊導吧?”
“無銜將軍”迅速走過去,立正,向“高額頭”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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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 楊鳳山與龍英)
“高額頭”滿臉喜悅地説:“哎呀,我見過中央電視臺的人穿的都很有個性,你怎麼穿了一身軍裝啊?我還以為你們是從部隊回家探親的呢。讓你倆在風口裏等了這麼久,真不好意啊。”
這時,那位身著深色職業裝的少婦指著“高額頭”,向楊鳳山介紹説:“這是我們太平洋保險公司秦皇島分公司總經理張樹明。我們張總是專門從秦皇島趕過來迎接你們的。”
張樹明説:“趕緊上車吧,大家在酒店裏等你們。”
黑色“奧迪”轎向盧龍縣城駛去。
盧龍縣城不大,迄今卻已有3500餘年的歷史。商朝時這裡曾是孤竹國的國都。歷史上著名的遜讓君位的伯夷、叔齊,其故里就在此地。春秋戰國至秦、漢時這裡是遼西郡。西漢著名將領李廣也曾在此地駐守。李廣箭穿石虎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正式將此地命名為盧龍縣始於隋朝,據説是因其北部依傍古之漆水(今青龍河)而有其稱。盧龍也是秦、漢長城的古塞名,叫“盧龍塞”,在今河北的喜峰口一帶,因山體色黑形似龍而得名。由此也可以説,盧龍縣名也是由“盧龍塞”移用的。
遼、金時,將這裡改稱平州。元朝時,這裡是永平路的治所。從明朝起這裡又改稱為永平府。當時此地地處邊關,又是連接山海關和京師的交通要衝,因而這裡又成為了一座軍事重鎮。明末,皇太極因屢攻寧城不克,就是從這一帶的隘口突襲得手,從而兵臨北京城下的。清朝時,這裡仍稱永平府。清廷在這裡長期駐守重兵,以拱衛京師和保衛皇陵“清東陵”。在明、清兩朝,永平府一直是京東地區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因而這裡也就有了“京東第一府”之稱。
1988 年,盧龍縣被確定為全國對外開放縣,並列入河北省秦—唐—滄環渤海灣開放序列。盧龍縣交通發達,京哈、京秦、大秦三條鐵路和 205 、102 兩條國道及京沈高速公路橫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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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 楊鳳山在安排拍攝現場)
來到縣城一家大酒,走進一個包廂,裏有好幾個人。見我們來了,都刷地站了起來。張樹明指著其中的一位説:“這你是你要找的王桂雲。”
王桂雲,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大媽。她熱情地向我們打招,語言表達很好,很健談,説了很多。可是,楊楊鳳山一句也沒聽懂,她的冀東方言太重,乍一聽,聽不明白。
喝了幾杯盧龍産的“求仙貢”白酒後,楊鳳山漸漸地聽懂這位王大媽的語言了。
王桂雲,1948年出生於河北省盧龍縣劉田各莊。在她七八歲時,就顯露出了直率開朗,潑辣好動性格,而且敢想敢幹,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吃不飽的她,就領著一群吃不飽的男孩子、女孩子上山,爬樹摘野果、掏鳥窩,下河用筐撈魚等。有時候,為了爭“地盤”,還指揮村裏的男孩子與鄰村的孩子打群架。村裏大人們都稱她“假小子”。這位“假小子”不簡單,
1965年,農村中以“清工分,清帳目,清倉庫和清財物”為內容,城鄉以“清思想,清政治,清組織和清經濟”為內容的四清運動正在進行,在這次運動中,王桂雲所在的生産大隊清理出了後來被稱為“地、富、反、壞、右”分子,大隊領導班子要輸入新鮮血液,吸納一個根紅苗正、愛黨、愛社、愛國家,關心社員,關心集體的貧下中農進入大隊領導班子,擔任村裏的婦女主任。大隊幹部們開了幾天幾夜的會,也沒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最後,大隊幹部們通過舉手表決作了一項決定:令正在讀初中的“假小子”王桂雲退學,回村當婦女主任。因為王桂雲敢想敢幹,敢作敢為,還具備一定的指揮能力。幾次村裏孩子與鄰村孩子打群架都是這個“假小子”親自坐陣指揮的,而且每次出擊都做到了“有理,有利,有節”。
一次,村裏的一個小女孩子在田邊挖野菜時被鄰村幾個調皮男孩子欺負,菜筐也被踹扁了。王桂雲一聽:這還得了?好狗不跟貓鬥,好男不跟女鬥!幾個臭小子敢欺負咱村的小姑娘?收拾他們!帶著一群孩子就殺進鄰村去了。他們把那幾個臭小子堵在一個小橋下,乒乓就是一陣子。站在遠處掐著腰指揮作戰的王桂雲看打得差不多了,跳在高處,袖子一擼,喊了一聲:收——兵——“戰士”聽到命令後,不再戀戰,迅速撒出了戰場。後來,那幾個臭小子編了一個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假小子’帶人來打架!”
這樣,17歲的“女孩子王”王桂雲就當上了村幹部。這個“女孩子王”的確不簡單,她組織村裏的婦女成立了“三八”女子突擊隊,隊裏的臟活、累活都與男社員搶著幹;晚上,在村裏土臺子上排練文藝節目,王桂雲自任“導演”,指揮婦女們高唱《社員都是向陽花》,《一條大道在眼前》、《毛主席來到咱農莊》,跳《採茶舞》。一個小小的王桂雲把村裏搞得文武飛揚。老人們伸出大拇指説:“這孩子行,有楞勁,有闖勁!”
1968年,鬥、批、改運動開始了。
“鬥、批、改”運動,是包括社會大清查,清理階級隊伍,整黨建黨、審查幹部與幹部下放、開展教育革命等為主要內容一場運動。運動由城市到農村先後輔開。為搞好“鬥批改”,全國各地組成了由工人、貧下中農、解放軍指戰員組織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文教衛生等上層建築領域及部分工廠、農村。
王桂雲參加了“鬥、批、改”工作隊。這個工作隊是從全縣各公社抽調的根紅苗正的貧下中農先進分子、城裏的工人和駐地解放軍代表,組織了“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駐進農村,開展開展。這個工作隊有十五六個人,而王桂雲是其中年齡最小的。工作隊深入村隊做動員,開大會,搞座談。當時農村沒有食堂、飯店,上邊來人到村裏開始工作時興派飯制。就是來員由生産大隊安排到指定的農戶家吃飯,一戶一頓,家戶做什麼飯就吃什麼飯。對農戶來講,這是一項光榮的政治任務,是黨和集體對自己的信任。農戶也感到非常光榮和自豪。儘管當時農民的生活還不富裕,用粗茶淡飯果腹,但他們還是千方百計地想方設法把這頓飯菜準確無誤備得更體面一些,不辜負黨和集體的信任。
在各種會場與農戶之間,有一種現象讓已21歲王桂雲迷惑不解:每次去農戶家吃時,工作隊裏的那位解放軍代表和一位比王桂雲在三歲的大姐總是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一天,兩天,三天,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那個已是連級幹部的解放軍代表和那個大姐始終走在人群的後面,並與前面説説笑笑的工作隊員拉開一定的距離,表現出一種吃飯不極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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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從右起楊鳳山 楊艷 張樹明 王桂雲 肖東坡 王林 李祥)
王桂雲與那位大姐姐同住在一個宿舍裏。一天夜裏,王桂雲發現那位大姐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時地發出陣陣哀嘆聲。王桂雲悄悄地問:大姐,你病了嗎?大姐説:“沒有。”
王桂雲翻身起來,摸出火柴,點著馬燈,一看,大姐正靠在床頭上座著呢。“大姐,你有什麼事嗎?咋不睡覺呢?”王桂雲衝大姐説道。
大姐沉默片刻,説:“桂去,你覺得大姐對你好不好?”
“好啊,哪能不好呢,咱倆是老鐵啊?”
那位大姐下了自己的床,光著腳,上了王桂雲的床,鑽進了王桂雲被窩。
在被窩,大姐壓低聲音對王桂雲説:“這幾天了,我有一件想對你説,可總是不好意思。”
王桂雲一聽,扯著嗓門兒説:“有啥不好意的,説就行唄。”
大姐急忙用手捂住王桂雲的嘴:“小點聲,別讓別人聽見嘍。”
王桂雲扒開大姐的手説:“啥事啊,還見不得人嗎?”
大姐把嘴貼在王桂雲耳朵上,道出了事內心的秘密:
原來,她和工作隊裏的那位解放軍代表談上對象了,那位解放軍連長要跟她完婚,然後隨軍去部隊。
王桂雲一聽,驚愕了,小眼睛瞪成兩個眼睛那麼大:怪不得她倆總是在大家後面走,原來她倆在談對象呢。
王桂雲愣神了半天問:“是誰給你倆介紹的?”
大姐説:“沒人介紹,是我倆自談的。”
王桂雲問:“他要跟你結婚,你願意嗎?”
“願意。”
“你倆好到什麼程度了?”
“俺倆那天在村東小樹林裏親嘴了。”
王桂雲一聽“親嘴”二字,臉“刷”地紅了。
大姐説:“我倆親嘴,你臉紅啥。現在,我托你辦件事兒。”
王桂雲:“説,什麼事吧,只要是妹子能辦得了的都不在話下。”
大姐:“你給我們當介紹人吧,明天你到我家,把我和他搞對象的事給我爸,我媽説説。”
王桂雲一聽,忙搖手推辭説:“當介紹人都是大人們辦的事,我一個小姑娘,怎麼能當介紹人呢。不行,不行。”
大姐説:“這個事就交給你辦了,不辦不行啊。”然後,跳到自己床上,睡著了。
王桂雲卻睡不著了:讓我當介紹人!介紹人就是媒婆!媒婆是啥人呢?是遊手好閒,打扮妖艷,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把螞蟻説成大像,把稻草説成金條,把活人説死,把死人説活。騙點小錢,混點吃喝的人。這樣的人是“封、資、修”的典型代表。我王桂雲是用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起的革命青年,是無産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怎麼能充當這種角色呢?當然也有革命戰友的介紹人,可我一個連什麼叫戀愛都不懂,人家談對象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小姑娘給人家當介紹人,那是一萬個不合適啊!
王桂雲怎麼考慮,怎麼覺得自己當這個紹人不合適。第二天早上,大姐又提醒王桂雲:別忘了今天抽空到她家給她父母説説。
這一天,王桂雲沒去大姐家見其父母。
第三天,第四天,王桂雲依然沒有邁進大姐家的門坎。
第五天,縣裏召開全縣“鬥、批、改運動”總結大會,宣佈“鬥、批、改運動”暫告一段落,支援農村“鬥、批、改運動”的工人階級代表、解放軍代表將在三日內回工廠、歸部隊。
那位大姐一聽,解放軍代表要在三日內歸隊了。意味著自己心愛的人就要離開了。那是心急如焚啊!大會一結束,馬上把王桂雲拉到一個旮旯裏,急切地説:“小桂雲,你不能再給我托了,你今天晚上必須見我父母,把我的事跟家裏人説説。”説完就哭了。
王桂雲見大姐都急哭了,堅持幾天的革命立場開始動搖了:我王桂雲天不怕地不怕。為了戰友情,姐妹意,我豁出去啦!
傍晚,經過一下午精心準備的王桂雲出場了。她背著一隻糞筐,裝作拾糞的樣子,慢慢向大姐家接近,希望能遇到大姐的父親或母親,以乘他們讓進屋説話的機會把大姐的事説出來。到了大姐家門口,也沒有見到有人出來。王桂雲在大姐家門口轉了一圈又一圈,仍不見有人出來。這是咋會事啊?平時家裏出出進進地人很多啊,這一會兒怎麼啦?是不是他家的人知道到我要來,故意躲著我呀?想到這,王桂雲心裏有點怯了,想轉身回去。不行!我王桂雲今天死活也要把大姐委託給的事辦完。她放下糞筐直奔大姐家。
屋內,大姐的父母正在倒紅薯窖呢。見王桂雲來了,緊忙放下手裏的活,給王桂雲讓座,倒茶,閒聊了一陣。王桂雲見大姐父母很高興,就借個話題把大姐與那位解放軍搞對象説出來了。她媽媽聞聽,女兒自作主張在外面找婆家了,頓時破口大罵,丟人現眼、傷風敗俗、不要臉、浪妮子等等“好詞”都罵出來了,氣得渾身打哆嗦。
王桂雲明白,女孩子找對像是不能自作主張,必須通過“介紹人”這個人人遵守的“正道”來實現的,否則,就視為“找野男人”,就顯得這個女孩子輕浮、沒教養、不守家規,會引起街坊鄰居的誹議,讓人家背後指脊梁骨,父母不好做人。
大媽罵完女兒還覺得不解氣,把矛盾指向王桂雲了:你這個小王桂雲,你咋這麼愛管閒事呢?如果你在外邊找野男人,你家裏願意嗎?你媽媽願意嗎?……
此時的王桂雲也撕開臉皮了,扯開嗓門兒説:“你姑娘跟那個當兵的好上了,她在小樹裏也跟人家親嘴了,那天晚上他倆還在一起睡覺了,生米已做熟飯了。你們説咋地吧?”
大媽聽王桂雲這麼一説,泄氣了。低頭不語,好半天才説出來一句話:“你看咋辦就咋辦吧。”
王桂雲説:“你們家裏準備準備,我領著她倆到公社開介紹信去,登記結婚!”
第三天,那位解放軍揣著嶄新的結婚證,喜滋滋地帶著大姐回部隊了。
按照當地的風俗,女兒出嫁,娘家必須陪送兩鋪兩蓋,可大姐娘家只陪送了女兒一床被子,沒有褥子。
王桂雲第一次給人家被動地當介紹人,就遭到“奇恥大辱”,並讓她在心裏産生了陰影,産生了“當介紹人”的恐懼感。
長達十年的“文革”結束了,中國迎來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農村聯産承包責任制全面推行,社會發生了很多變化,她王桂雲個人也辦了很多事兒,成家、生娃、蓋起三間大瓦房。在仕途上,更是春風得意,氣象萬千。她由一個普通的村幹部被提拔為鎮裏的婦聯主任,不久又當上鎮裏的副鎮長。就是沒有給人家説過媒。到了1983年,村裏發生了一件令人恐懼的事情,讓王桂雲的看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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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 柳河北山村村民幫助佈置拍攝現場)
這年,農村聯産承包責任制已在廣大農村全面推開,農民的生産極積空前高漲,廣闊的田野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就在這時,劉田各莊的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卻突然死了。正在劉田各莊包村的王桂雲一聽,不大的眼睛一瞪:不可能!那個小夥一頓喝一鍋麵條子,再加七八個地瓜,身體比牛還壯,怎麼會死呢?村裏人告訴她,這是真的,快看看去吧。
王桂雲扔掉手裏的活就跟著那個報信的農民往門外跑。一齣村,就看到村邊樹行子下圍了很多人。王桂雲擠出人群中一看:那個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的確死了,是用一根麻繩拴在一棵歪脖上吊死的。死者的母親、一個50多歲的農家婦女坐在一旁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用佈滿老繭手不停地拍打著死者:我的兒啊,你咋這麼沒出息,撇下爹媽就走了……
鄉親們想把這位婦女扶走,可怎麼也扶不起來。在場的人都為這個家庭發生的不幸而悄悄地摸眼淚。整個氣氛悲愴、凝重,空氣凝固了。
那個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為什麼會自殺了?是在外面辦了什麼壞事怕公安局抓他?不是。這是一個很本份的小夥子,本份得三腳都踹不出一個屁來。因啥事跟村裏人漚氣,而想不開?不是。他人緣不錯,誰家有點力氣活,讓他幫幫手,他二不説,使出吃奶的勁也要把別人的活幫助幹完。是跟父母生氣了?不是。村裏人都知道,家裏一共四口人,他兄妹兩人。這麼多年來,沒跟父母爭過嘴,也沒跟妹妹鬧過彆扭,一家人生活的平平靜靜。那麼,小夥子為什麼上吊自殺呢?
王桂雲帶領鄉親們幫助這家處理完了喪事,可是種種疑惑不斷地在王桂雲腦海間閃回:小夥子為什麼上吊自殺?幾天后,她又帶著幾瓶水果罐頭去看望那位失去兒子的母親,想與其交流中得到小夥子的真正死因。
一處小院裏,還漂著幾絲青煙,煙氣中散發著被燒焦了的棉絮糊味。這是家人在焚燒死者生前用過的棉被和衣物。王桂雲走院中,見死者的面容憔悴的母親正坐在一灰燼旁發呆。王桂雲悄悄走到這位母親的身後,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這位母親,頭上的白髮一夜間增添了很多,年歲似乎老了很多;她的眼淚已流幹了。
母親在坐灰燼旁發呆,王桂雲靜靜地站她的身後。她似乎變成了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眼睛望著面前的灰燼。
過了許久,她慢慢地、雙手按著兩膝,吃力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屋門口挪去。
王桂雲輕輕地喊了一聲:大嫂。
她停下腳步,慢慢地回過頭來,一看是副鄉長王桂雲。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王桂雲馬上跑上前去扶著這位母親進了屋,陪著流淚。在另一間屋裏也傳來陣陣抽泣聲,那是她的女兒,今年22歲。
漸漸地那位母親説出了兒子上吊自盡的原委——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亙古不變、千古不易的法則。再説,那位小夥子過了22歲後就急著讓媽媽託人給自己説媳婦。而他媽媽比兒子還著急,在一年前就暗地裏求人給兒子説媳婦,可幾年過了,只見別人的媳婦迎進門,卻見不到自己媳婦的蹤影。轉眼間,七八年過去了,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依然是光棍一條。他鬱悶,他懊惱,他沮喪,他悔恨,因什麼自己沒有本事,沒有能耐,連個媳婦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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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 柳河北山村村民幫助佈置拍攝現場)
就在這時,好消息來啦!鄰村有一個與自己處境相似的一家,哥哥和妹妹都到了談婚論的年齡。哥哥因找不到對象成了一家人最大的心事。其母親吃飯也嘆,睡覺也嘆,也是嘆了好幾年。就在這年復一年的嘆息中,嘆出了一個辦法:換親。説來也怪,這兩家的憨厚的哥哥都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他哥娶他妹,他妹嫁他哥。這兩家的難題一下子都解決了。於是,對方就託人前來運作此事,雙方家長高興啊!兩個做哥哥高興地直蹦高。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還專門起了一個大早,跑到鄰村偷偷地看了人家姑娘。從早上偷偷看到了中午,最後,高興得眼睛擠成一條縫,哼著小曲回到了家。
第二天晚上,母親把女兒叫到屋裏,把用她給哥哥換親的事給她説了,並重申了此次換親的可行性、必要性和重要性。
女兒一聽,頭搖得給撥浪鼓似的,一百個不同意。説換親是一種陋俗,做父母的不應包辦兒女戀愛婚姻問題。再説,那個小夥子長得太因難了,又沒有什麼本事。母親依然不放棄用女兒給兒子換媳婦的想法,繼續做女兒的工作。可無論怎麼説,女兒的態度很堅決,就是不同意。
哥哥耳朵貼在門縫上,越聽心越涼。最後,大腦一片空白。這一夜,他軟綿綿地躺在躺在床上,思了很多,想了很久。他給自己下了一個結論:枉活三十有一,窩囊廢一個。天沒亮,他起來,到放農具的小屋裏找到了一根小手指頭粗的麻繩,悄悄出了家門,向村外走去……
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因找不到媳婦而上吊自盡,很快成了鄉間人們談論的中心話題。有的嘲諷,有的同情,有的惋惜,有的則表示無所謂。
儘管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農村青年也跟著城裏人一樣,會唱所謂的“靡靡之音”,穿所謂的“奇裝異服”,但那只是在外面上的模倣,其內心的樸實、拘謹與守舊並沒有多少改變。小夥子見到好姑娘也會怦然心動,姑娘見到好小夥子也會傾慕不已。可是在談戀愛方式上卻不像現在的年輕人一樣,見面就抱,上來就啃,還有還有,咱就不説了。那個時候的輕年人,就是“愛”字 把心絞碎,絞出血,也吐不出口,那心裏急啊!這正像《紅莓花兒開》中唱的那樣: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愛 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 滿懷的心腹話兒沒法講出來。以至於那個身體比牛還壯的小夥子因找不到媳婦而上吊自盡。
王桂雲想:如果鄉間多幾個熱衷於撮合男女婚嫁之的人,那麼,眼前的悲劇就不會發生。姑娘、小夥子們的心理壓力也不會這麼大。從此後,王桂雲在自己的所從事的事務中又增加了一項。
“你家兒子多大了?有對象了嗎?”
“你家的二丫頭多大了?有婆家了嗎?”
這些話是以後的王桂雲在下鄉工作之餘,與鄉親們聊天兒時説的是最多的話。周圍十里八鄉哪家女兒待字閨中,哪家兒子未曾婚配,都收錄進王桂雲的未婚青年檔案庫。在工作之餘,會前會後,在田間,在農家小院裏,促成了一樁又一樁美好姻緣。讓王桂雲名聲大振,成了響噹噹的名牌媒婆。她的熱心腸,讓很多姑娘、小夥子都把幸福婚姻“寄託”在了王桂雲的身上,上門要求幫肋介紹對象的年青人越來越多。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隨著“外來妹”、“打工仔”一詞的出現,大批農村青年走出鄉村到城市裏務工,匯成了外出打工的洪流。在盧龍縣劉田各莊及十里八鄉的青年男女在收拾好行李,準備上路前,都偷偷地到王桂雲那裏説上幾句話,然後才放心地走了。王桂雲把這些男女所説的話挑出來幾個關鍵詞,意思是相同的:王姨,我的事請你多費心,最好能在我‘五一節’回來時與他(她)見個面。
這回王桂雲的“生意”可做大了,沒事時,就在家裏翻開記錄,根據這些年輕的要求一一配對,她認為,這家的小夥子跟那家的姑娘放在一起挺合適,就找雙方父母相互通通氣兒,讓他們考慮合不合適。如果雙方家長沒意見,最後就讓孩們定奪。到了“五一”、“十一”王桂雲家就熱鬧了,一天要安排七八對青年男女在家裏見面。
到了元旦、春節,這結婚的一對接著一對,王桂雲一天參加過六場婚禮。這些喜事好事讓王桂雲忙得高興啊。這一高興讓王桂雲家務也不會收拾了,飯也不會做了,衣服也不會洗了,一門心思地做好兩件事,一是做副鎮長所擔負的份內工作,二是利用工作之餘,給各村的年輕人介紹對象。她的辦公室,在工作時間是副鎮長辦公室。一到下班時間,就馬上變成婚姻介紹所了。因為鎮政府大院裏的樹下,或大門外邊,不是母親領著兒子在等著王桂雲,就是姑姑帶著侄女在等候著王桂雲。幹嘛,説對象。給女孩兒找婆家,給男孩兒説媳婦。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王桂雲剛剛進家,突然發現身後有一個人尾隨進來。王桂雲警惕地問道:誰?
那個人用很低的聲音回答道:王鎮長,是我。
王桂雲一看,是一個三十歲模樣的農家女子,渾身被雨淋得濕溜溜的,她的微笑沒有掩蓋那一臉愁容。她已經在門外等王桂雲很久了。
原來,這位女子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丈夫和一個可愛的女兒。但因婆媳關係不合被迫離婚了。本來這個女子與丈夫商量,通過離婚辦法,來改變一下婆婆對自己的態度,徹底解決婆媳之間的緊張關係,以便今後好好地生活。不料,就在她與丈夫離婚不久,婆婆又給兒子找了一個媳婦。男人喜新厭舊自古就有,前夫一看這個新來的媳婦比以前的媳婦年輕漂亮,什麼山盟海誓都忘光了。最後把這個女子坑了。儘管如此,這位女子仍癡心不改,前夫的影子不斷地在眼前浮現。於是她決心要找一個與前夫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做自己的丈夫。她尋尋覓覓了好幾年,別人也給她介紹了50多個,可沒有一個符合自己標準的。無奈中,聽説劉田各莊的王桂雲是一個介紹對象的好手,便慕名找上門來。
王桂雲讓這位女子把前夫的身高、長相、性格、舉止描述了一遍。那個女子走後,王桂雲犯難了。這樣的人到哪去找啊!雖説這大千世界,蕓蕓眾生,可長相各異,性格不同。按照前夫標準找對象,就連李白也會改其詩文:找此夫君難,難於上青天啊。可王桂雲答應給人家的是説:我會盡力幫你找到如意郎。
從此後,王桂雲心理壓力增大了,睡眠時間和飯量明顯減少,一有空就四處打電話,請朋友、熟人幫助尋人,她自己更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機,幫助工那位女子尋找“與前夫一樣的丈夫”。
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那個“與前夫一樣的人”依然沒有出現。也沒有值得期盼的信息。王桂雲那心裏急啊,嘴上泡也一個接一個地出現了。這天,王桂雲到一個村幫助搞秋收。忙活了一天了的王桂雲晚飯還沒有來得及吃,就向村裏的人打聽那個“與前夫一樣的人”。説來也巧,這個村裏還真有一個這樣的人。
王桂雲馬上與男方見了一面,其身高、長相、性格、舉止與那位女子描述的相同。第二天,王桂雲就馬上安排兩人見面。這對年近三十歲的男女一見面,那真是一見如故,談得很投機。
這樁高難度的媒終做成了。不到一星期,兩家按照當地的風俗為這對新人舉行了訂婚儀式。男方歡天喜地地送女方了6666元見面禮。此時的王桂雲那真是三把鑰匙挂胸膛——開心開心真開心,一連喝了好幾杯原漿葡萄酒,臉上浮起了紅暈。喜慶的氣氛始終盪漾于酒席間。這訂婚喜酒從中午12點喝到下午3點,才在難捨難分散中去。
就在訂婚宴剛剛散去一個小時後,男方突然反悔了,找到王桂雲咉著要她把那6666元見面禮要回來。王桂雲一聽,感覺到:這事是一個多次離婚的女人——前(公)功盡棄了。心中的火一下冒出三丈多高。可她很快把火焰擰小了,滅了。她知道男方也是一個很不容易的人,父母多病,家境貧寒,到了不35歲還沒有找到對象。如今我老王好不容易給找到了一個對象,眼下又反悔了,這裡面一定有別的原因。
王桂雲心裏消停了,可她那位説話帶有娘們腔的老頭卻破天荒地發起火來了:這事弄的,誠心誠意地想給你幫個忙,結果惹出了這樣的麻煩。王桂雲不是吃飽飯閒嗑牙——沒事找事嗎?
王桂雲向老頭擺了擺手,示意打住,別説了。她出門騎上自行車直奔十幾裏以外的女方家。在路上,王桂雲心裏是沉甸甸的:這太對不起人啦。見到女方後怎麼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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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七 盧龍縣委副書記薛順平,宣傳部長龔宏、副部長田繼民來到拍攝現場)
這時,那個女方正在家裏做晚飯。見王桂雲來了,心裏好不歡喜,忙著讓坐,沏茶倒到水,還執意地留王桂雲吃晚飯。王桂雲説,你別忙活了,有件事我不能不對你説……
那女方一聽,先是一愣,接著又很快平靜下來,二話沒説,把那還有攥熱的6666元錢如數遞到王桂雲手裏。此時的王桂雲額頭浸出汗珠。
從女方手中接過這彩禮錢,這王桂雲心裏好不是滋味。自己費這麼大力氣暫且不説,關鍵是覺得對不起人家女方。還有,你看看這街坊鄰居們投過來的眼神,人家嘴裏不説,可這王桂雲心理難受啊。就在王桂雲要把彩禮退還男方的時候,事情再一次發生了戲劇性變化。男方哭著鬧著要重拾婚事,求王桂雲帶見面禮再去女方家裏解釋。你瞧瞧,這不是馬三立老先生説的相聲——逗你玩嘛?
王桂雲再次騎上那輛自行車來到了十幾裏以外的女方家。此時她心裏更是十五隻木桶——七上八下。見到女方後,這又成了小曲好唱口難開啦。這真是憲兵行刑——把人弄死不償命啊!
不管發生什麼樣的戲劇性變化,王桂雲還是把這樁婚事促成了。如今,夫妻二人通過勤勞致富,還清了男方婚前所有的債務,還蓋起了四間大瓦房,有了幾萬元錢的積蓄。小日子過得很舒坦。
幫有情人終成眷屬,助相思者早結良緣。已成為王桂雲生活的一部分。她在鄉親們心目中,那真是:你就像那冬天裏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她就憑著心中的這把火讓一對又一對年青人喜結良緣。這時,王桂雲發現有一些人面對這喜慶的場面,總是高興不起來。現在,我國有1•3億老年人,其中喪偶的老年人有4500萬。歲月流轉、世事變遷,這兩年,王桂雲大媽與時俱進調整説媒工作的戰略方向了:由青年為主轉為老年為主。幾年間,她讓七對孤寡老人重拾黃昏戀。
王桂雲給老年人介紹對象出了名,不少外地的老人,特別是在職的幹部、私企老闆,也向王桂雲求援。
1996年王桂雲從副鎮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後,可是為別人牽線搭橋的那股子熱情怎麼也剎不住車,又到盧龍縣太平洋保險公司當起了業務員。年近六旬的她,一年四季不停地穿行在這鄉間小路上,探索出了一條辦保險兼説媒的好路子。 四十年來,王桂雲近促成了近300樁婚事。
(圖八 《鄉村紅娘》拍攝現場)
一次,王桂雲打出租車去趕一場婚禮。下車後,她趕緊付錢,可司機説:王姨,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王桂雲説:為啥不能收我的錢?司機説:我的對象就是你給介紹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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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王桂雲騎摩托車不小心闖了紅燈,被一個年輕的交警攔下。當王桂雲摘下頭盔時,那個交警笑了,説:王姨,以後要小心啊。沒罰款。為啥呢。王桂雲是他爸爸媽媽的介紹人。哈哈。
……
在盧龍,第一天採訪非常順利。晚上,盧龍縣委副書記薛順平,宣傳部長龔宏、副部長田繼民,太平洋保險公司秦皇島公司總經理張樹明、楊艷等設晚宴招待楊鳳山、龍英二人。酒席間,龍英那帶著湖南味的普通話,讓在座的各位想起了宋祖英《辣妹子》那句“ 辣妹子從小辣不怕,辣妹子長大不怕辣”,都給龍英盤裏夾紅辣椒。可龍英對這些紅辣椒並不“感冒”,解釋説:我們湖南人喜歡吃辣味,不喜歡吃辣椒,而四川既吃辣味,也吃辣椒。這就是湖南與四川的區別。
第二天一早,楊鳳山要去找拍攝現場。盧龍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田繼民似乎有準備,讓司機直接把楊鳳山、龍英拉到了大山深處一個名叫柳河北山的小山村裏。
這裡三面環山,山高峰險,地勢險要,兩山夾一條河,一山堵前路。按照軍事家的角度來講,這裡是易攻能守之地。遠遠望去,在對面的山頂之上,有一塊巨石聳立。那是1500年前隋朝末年的古城堡北門。田繼民介紹説,就是因這裡地勢險要,易攻能守。抗日戰爭時期,曾經是冀東十二地委和專署機關所在地,建立過槍械廠、手榴彈廠、被服廠,時任冀東軍分區司令員的李運昌,曾在這裡長期居住指揮冀東的抗日戰爭。當年威震冀中平原的回族英雄馬本齋就曾帶領戰士轉戰這裡,還在鄉親家裏養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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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九 《鄉村紅娘》拍攝現場)
柳河北山,民風純樸,河水清澈,空氣清新,街道乾淨。村後是一片栗子林,還有桃園,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湖南長大的龍英很快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嘴裏不時地發出聲讚嘆。大夥給她開玩笑説,小龍女(因與龍英熟了,大夥稱龍英小龍女),你留在這吧。讓村裏給你建一個漂亮的房子。
哈哈哈,笑聲在小山村上空回蕩著。
我們的前期採訪結束了。幾個月後,在桃花盛開的季節。我們攝製組一行七人來到了盧龍縣,來到了柳河北山村。盧龍縣委、縣政府、劉田格莊鎮黨委、政府、太平洋保險公司秦皇島分公司及盧龍縣支公司,對這次拍攝給予大力配合,要人出人,要車出車。而柳河北山村的村民更是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全村男女老少齊出動,幫助尋找道具,佈置現場,看護設各,維護秩序。盧龍縣委副書記薛順平,宣傳部長龔宏、副部長田繼民,太平洋保險公司秦皇島公司總經理張樹明、支公司經理楊艷等率眾人進入了拍攝現場,組成了數百人觀眾群。《鄉村紅娘》在這裡開機了。
7月14晚9:42分《鄉村紅娘》與全國的電視觀眾見面了,王桂雲很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這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王桂雲給楊鳳山打來電話説:楊導啊,別讓觀眾打我的手機了,昨晚,我連著接了73個電話,都是讓我説媒的,都把我手機打爆了,還是讓他們打我家裏的固定電話吧!
責編:肖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