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華縣皮影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9日 15:22

　　編導：莊強

　　主：觀眾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鄉約，我是肖東坡，剛才這組皮影舞的怎麼樣，我看左邊這個，舞的比右邊這個強，你看，它時而貼近白布，時而離開白布，時快時慢，完全具有一種開創性的全新舞法，表演者就是我，當然了在我旁邊舞的也不錯，在舞法上人家最大的特點，就是年頭久，西漢年間就有了，而且被稱為國寶，華縣皮影記憶高超，今天剛才跟我共同來舞皮影的那個人，就是我們今天鄉約欄目的主人公，華縣皮影最年輕的傳人，姜建合，請坐請坐。姜師傅啊，你是咱們華縣皮影最年輕的傳人自然是技藝高超啊，在這兒我有幾個問題，我想請教請教你，咱們先看個短片。

　　主：姜師傅剛才那出皮影戲叫賣雜貨，有個問題我就想問問你，你看賣雜貨的雜郎，中間坐到扁擔上，還能抽根煙還能吐個煙，一會兒再來一口，又能吐一口，這個皮影，這個煙從哪兒出來的，你能不能告訴告訴我。

　　姜：肖老師，他就是我們這個表演皮影的一個技巧，

　　主：什麼技巧

　　姜：他是通過一個皮管。

　　主：皮影也能吐煙。

　　姜：對，他能通過一個皮管，由操作這個人，將他的煙吐到皮管送出去。

　　主：皮管什麼樣的，你能不能給我看看。

　　姜：可以可以，肖老師就是這個。這個管子，你吸一口煙一吹。

　　主：煙在這兒吹，然後從它嘴裏就出來。這原來有這麼一根皮管。然後這煙就出來了，想讓他吐一口煙他就吐一口煙。

　　姜：就是就是，我們表演的技巧，

　　主：這是你們獨創的吧。

　　姜：獨創的，藝人們獨創的。

　　主：我看今天，咱們是皮影大揭密，咱們再來看一個短片。

　　主：姜師傅剛才那齣戲叫殺船，對不對，我看中間有一個人是滿臉血跡，然後跟人家抱頭痛哭，抱完頭之後，人家那個人頭上也沾上了血跡，一會兒用袖子擦一擦，血跡又沒有了，這個皮影上，怎麼能有血跡這個事你給我解釋解釋。

　　姜：肖老師這又是一個技巧，他就是這個人，這個人他就，這不是滿臉的血，這會兒就有血跡，他哭的時候，趴到那個人的袖子上，一擦一擦，這個皮影，

　　主：血跡就沒有了。你看還真是不錯，咱們鼓鼓掌。

　　主：姜師傅，咱們這個華縣皮影，是興盛一時，最輝煌的時候，您能不能給我介紹介紹。

　　姜：最輝煌，當時皮影戲生産隊沒分的時候，華縣當時13班子皮影戲，到處13班子都有演出。

　　主：現在有幾個。

　　姜：現在就4家到5家。

　　主：13個班生，算是很多人了，那戲多了嗎那個時候。演出的多嗎。

　　姜：戲多。

　　主：天天都有嗎。

　　姜：都有演出活動。

　　主：這13個班社都有演出，都上哪兒去演出。

　　姜：有的外縣演出，有的在當地我們華縣都有演出。

　　主：我想問，你是從多大開始學習皮影表演。

　　姜：我是13歲，當時那個皮影很興盛，因為演出比較多。

　　主：為什麼想著去學皮影。

　　姜：我當時小的時候，我也非常愛這個皮影這個劇種，當時我父親受我父親的影響。

　　主：那個時候像你一樣，學皮影的人多不多。

　　姜：也不少人。當時學徒有4、5個，兩個都是同時學藝，但是那幾個都沒學出來，就是出來我一個。

　　主：你還能不能記得第一次你上臺演出是哪一齣戲。

　　姜：記得，當時我出臺演出，頭一晚，在我下廟那個地方，是過世的白事。過世當時的把我們邀請去，我頭一本演白花瓶

　　主：還記得那齣戲。

　　姜：二本演的是香山還願。當時我一晚上頭一次出臺演兩場戲，當時我那些老師傅很驚奇。

　　主：這小子還這麼厲害。

　　姜：他為啥要驚奇，他害怕我，我演出，他害怕我嗓子不行，就是那個晚上演兩本戲。

　　主：第一次演出那個戲現在還會不會。

　　姜：會。

　　主：現在還會。現在能不能給我們吆喝兩嗓子。

　　姜：行。

　　主：來咱們大夥鼓鼓掌。

　　主：姜師傅，學皮影不容易，我看單純就是説你練到那個唱腔，我看就非常不容易，你是咋練的。

　　姜：這就是我們那個基本功，這唱的皮影戲，就是哨子聲，沒有這個聲你就學不了皮影戲。

　　主：學不了皮影戲你們唱皮影戲我是知道，男女老少，生醜凈旦都由一個人。一個人來演。這男的咱不用説了，這女的怎麼唱。給我學學那女的怎麼唱。

　　姜：我給你唱兩句看吧。

　　主：你就這麼輕唱。

　　主：最後那一下子是女的，前半部分是男的。

　　姜：都是這個女的，下面有這個人的假聲。

　　主：假聲，男的怎麼能出那個東西，再給我學一下行嗎。

　　這嗓子怎麼練的我想問問。

　　姜：這是學徒的時候，師傅叫你練這種聲，你沒有這一種聲他就不接受你這個。

　　主：在咱們華縣皮影當中，除了男女老少，還有什麼其他的特殊的腔調。

　　姜：花臉大凈。

　　主：花臉怎麼表現這個腔調啊。這嚇我一跳剛才。我覺得要練這一嗓子，好像比練女聲還難。

　　姜：對。

　　主：再給我來一下吧。真是厲害啊，在這兒我想問問你，就是除了各種各樣不同的腔調之外，你現在，我想問問你現在會唱多少本皮影戲。

　　姜：我能演70多本大本戲，

　　主：這一本戲得多長時間啊。

　　姜：得3個到4個下士。

　　主：你3到4個小時，你現在會唱70多本，厲害，真的是很厲害，現在唱的是這麼好，在這唱腔上一定有個名堂，你們這個唱腔叫什麼唱腔。

　　姜：碗碗腔。

　　主：碗碗腔。是不是就是這個，

　　姜：主要樂器，就叫碗碗，對對。

　　主：碗碗，就是所有唱碗碗的腔都少不了這個碗碗，這個碗碗是不是在古代的時候敲真的的碗啊，

　　姜：它不是那個意思。它是一種樂器。

　　主：除了唱的時候要敲碗之外，還敲什麼。

　　姜：敲鑼，敲鼓，那個鼓子就是這個。

　　主：你就給我説説吧，你們這個皮影班子，有多少種樂器。

　　姜：20多種樂器。全憑我們五個人，把20多個樂器都拿下來。

　　主：5個人要帶20種樂器，都能用得上嗎。

　　姜：用得上。

　　主：5個人20種樂器，平均下來一個人就得至少會四種樂器。你都會哪幾種啊。

　　咱擺的這些你都會吧。

　　姜：都會，這個這個我都會。

　　主：你挨個給我們操練操練行不行。

　　姜：這個得要一個人提著。

　　主：幫你舉著，來我來幫你舉著。

　　主：好，好。太精彩了，手腳並用，就差用腳了。姜師傅，你這個一個皮影，不叫皮影隊，叫皮影班社，你這一個皮影班社是幾個人，

　　姜：五個人。

　　主：這五個人我知道，有的時候要在臺子上舞動千軍萬馬，

　　姜：就是的。

　　主：這個怎麼能夠做到的呢。

　　姜：這個就是憑簽手，他一隻手可以拿到4到5把皮影，

　　主：這是一個，一個手能拿4到5個。可能嗎，

　　姜：不可能。叫我們那個師兄出來給你拿一下，

　　主：表演表演，咱們現場比劃比劃，讓我們見識見識。好好，來來。

　　主：你是咱們這個皮影班社的簽手，是一千兩千的千嗎。

　　簽手：不是，是簽字的簽。

　　主：是簽字的簽我就覺得這個有點像千手觀音，你看你這拿的是幾隻皮影，

　　簽手：這是五隻皮影。

　　主：五隻皮影能同時舞，

　　簽手：可以。

　　主：一隻皮影有三支棍，五個皮影就15個棍棍你能舞得開嗎。

　　簽手：我在平臺上可以，

　　主：你再試試行不行啊。

　　簽手：可以。

　　主：來，咱來點音樂。

　　主：姜師傅這個皮影皮影，那肯定是用皮做的，我想問，這是用什麼皮做的呀。

　　姜：牛皮，

　　主：這牛皮可都是軟的，你這個皮影我看著，又透明，又堅韌，你看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姜：這個皮影都是上等黃牛皮為原料的，

　　主：這個牛皮哪兒有這麼硬的，你怎麼能做成這麼硬呢。

　　姜：它這個有20多道工序，它先是把這個牛皮先是刮，刮了通過磨，一磨膠刻，染，燙，熨，20多種工序，

　　主：怎麼才能讓它透明呢。

　　我想問問，加工這樣一個皮影，需要多長時間，就我手裏拿的這種。

　　姜：這得兩到三天。

　　主：那這樣的皮影你現在賣嗎。

　　姜：這是我們吃飯的飯碗子，把它賣了，我們憑啥吸引人啊。

　　主：如果賣的話，像這樣的皮影得能賣多少錢。

　　姜：能賣個300多塊錢，

　　主：都誰要你這個東西啊。

　　姜：一般都是國外的，國外朋友要的。

　　主：我想看看，你看你這是用竹竿做的，如果是把它當禮品的話，會不會顯得有點粗糙簡陋，你想沒想過這個問題，想沒想過有一天把它精加工，變成一個藝術精品，到外面去銷售。

　　姜：做加工的時候，工藝禮品的時候就不要這個棍了，因為安棍這是我們表演必須要用棍。

　　主：華縣皮影這麼好看，有沒有想過走出去，讓更多的人見識見識。

　　姜：我們華縣皮影這幾年，曾經出了幾次國，文化交流演出。

　　主：咱們皮影有濃濃的鄉土氣息。到人家國外，人家老外喜歡嗎。

　　姜：他挺喜歡的，每次在看表演的時候，他一看一個人，一個人操作好幾個皮影，他一看，在皮影這個樂器，非常古老，怎麼發出的音非常好聽細膩入耳的那種，

　　主：四川大學的一位教授，曾經説過這樣一句話，説再過上20年要想看皮影，

　　姜：就得到國外去看。

　　主：這話是真的嗎。

　　姜：對對。因為我們這個皮影，現在後繼無人繼承皮影這個藝術了。

　　主：我知道，你是現在咱們華縣皮影最年輕的傳人，

　　姜：我今年37歲是最年輕的，我下面再沒有人。

　　主：37歲還是最年輕的。

　　姜：下面沒有人學這個東西。

　　主：在你看來，年輕人，沒有比你更年輕的人，沒有人來學這個皮影，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姜：我當時學這個皮影戲，當時皮影戲很紅火，我才學它。我把這個學好，他一輩子，我的生活，養活婆娘娃老婆，就是憑這個，就是養家糊口那一種，誰料想我辛辛苦苦學了幾十年，到現在這個竟然養活不了自己的家。

　　我想到這兒，有心我不演這個戲，這個就滅亡了，我覺得我心裏很難受。有心繼續把它再演下去，它養活不了我，養活不了孩子。 讓這個東西再失傳了，我覺得我心裏就像，非常想哭，我很難受，眼睜睜讓這個皮影戲斷種了。

　　主：那要再過幾十年下去，是不是很多你曾經會唱的那些本戲就沒有人再會唱了。

　　姜：沒有人會唱了。

　　主：如果那種沒有人會唱，就永遠沒有人會唱了。

　　姜：我對這個沒有什麼辦法。

　　主：我想問你有孩子嗎。

　　姜：有。

　　主：想過讓他學皮影嗎，

　　姜：他現在還小，唸書。我想叫供出來想叫他唸書，他如果在唸書念不上，考不上學校，還要看他的喜愛這個不喜愛，他喜愛他才能學，他不喜愛那對他沒有辦法。

　　主：我想想問你們現在出去演出的話，一個月演出的機會多嗎。

　　姜：不多。現在一個月就演不到十場戲。

　　主：一場戲要多少錢。

　　姜：300多塊錢。我們五個人分。

　　主：300多塊錢給人家唱幾本戲。

　　姜：一晚上就能唱八個到9個小時的。一晚上到天明，整整唱一晚戲。

　　主：你覺得這樣一些本劇，沒有人會唱會有什麼損失嗎。

　　姜：那有嗎，這個皮影戲我在下面，沒有傳人，以前的東西都失傳了，我現在，我30幾歲，我上面一些老藝人他給我傳了一些，還有一些傳不到，他現在消失了，這個東西滅亡了，在社會上就沒有這個東西了。

　　主：用你剛才的話説，現在已經維持不了生活，單純靠皮影，那你其他的生活主要來源是什麼。

　　姜：我現在是個農民以種莊稼為主，我現在也想，我今年如果這個情況不好，我們今年那邊遭了水災了。非常嚴重，我是想到建築隊出去給人家打工，搞個建築，和個沙，抱個磚。

　　主：給人搞個建築也比皮影好。

　　姜：一個月拿幾百塊錢回來，孩子唸書，屋裏老婆花銷，各方面就能顧著，現在咱屋裏沒有演出，你拿不來錢。農民靠什麼生活，

　　主：林縣長我在咱們村裏走一走，很多樹都開始發芽了，但是仍然很冷，春寒料峭，我想問問，咱們皮影的春天，什麼時候能來到啊。

　　林：皮影是我們國家優秀民族文化遺産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關於怎麼樣去保護，怎麼樣去繼承的問題，我想有這樣幾個方面，一個是對全縣目前的情況，對藝人的情況，第二就是搞一些會演，定期的搞一些會演，讓這一項藝術被更多的人接受，第三個是，我覺得應該關愛這些皮影藝人的生活，這個我們基本上都説了，第四個是把皮影作為一個産業來發展，讓皮影這一門藝術發揚光大。

　　主：賈局長，37歲是咱們華縣皮影最年輕的藝人，面臨這種後繼無人的尷尬，你作為咱們縣文體局的局長，能不能給我預測一下，咱們華縣皮影的未來。

　　賈：看到這樣一種瀕臨滅絕的狀態，我確實感覺到非常惋惜，動情之處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從發展的這個思路上講，我們今後要把這皮影藝術的演藝，或者雕刻，要納入到我們縣上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産業來抓，在這各方面，我們以擴大規模，提高技藝，增強效果，這個為目標。把我們這個皮影藝術，作為一項産業來抓。同時要看到這一種瀕臨滅絕這一種文化遺産，我們也同時要想通過申請國家的皮影之鄉這個稱號，推動我們這個皮影藝術的發揚光大，同時要在通過向世界上，申報世界文化遺産，保護這個項目，來爭取世界，來自全國來自世界對我們皮影這一面的關注，或者支持。

　　主：在這兒我想問問你，我們今天到這兒來就是看了你網站上的資料，但是據我知你網站上有很多內容，比如説電話都沒有更換了。這種現象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他説明什麼。

　　惠：因為現在説實在，我還有很多其他工作，我覺得這個東西，對我來説是一項公益性的東西，我現在沒有任何的效益可談，我還有好多工作要幹，我可能顧不上這個，你剛才談到這個問題，我回去以後儘快把這個更換，

　　主：把這個電話抓緊更換更換，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假如你想更多的了解皮影的情況，也不妨登陸一下這個網站。

　　主：你是咱華縣人，現在在西安工作，我聽説專門辦了一個華縣皮影的網站。

　　惠：我覺得華縣皮影是中國的國寶，它是中國最原始的和最古老的戲曲藝術，可以説是中國戲曲藝術的活化石，而且是代表著中國戲曲的總源頭，這個理論上面的東西，可能在專家都會進行研究，我覺得，作為這麼一個很好的東西，現在瀕臨滅絕，我覺得，作為一個華縣的一個，我家鄉在華縣，我有這個義務為華縣振興皮影，做我的工作。

　　主：流傳了千年的華縣皮影，如果真的從我們的視野中消失，觀眾朋友你會做何感想，請發送短消息參與我們的討論，也給姜師傅支支招，因為發送短消息的內容，姜師傅都會看得到，一門藝術從産生到輝煌，衰落可能有它自己的規律，但作為土生土長的民間藝術，民族藝術，如果真的就這樣就這樣沒有了，我們大傢伙能不為之惋惜嗎，此時此刻，我們能做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呢，我想一時半會可能也討論不出這個結果來，在今天節目即將結束的時候，讓我們靜下心來，再一次聆聽那天籟般的碗碗腔，再一次感受這千年皮影的絕美。

　　（站點維護：李晨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