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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約札記I

大漠記事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21日 14:33

  編導:劉延厚

  接到《鄉約》欄目的第一個選題我心裏很是沒譜。此前我沒有做過談話類節目,作為新欄目的第一期節目事關重大。這時製片人肖東坡發話了:電視節目都是相通的,關鍵是做電視的感覺。既然領導對咱這麼信任,我就什麼話也沒説,只是心裏憋著勁想把這個節目做好。在做了大量的資料準備工作後,我們就上路了。

  在路上


  車廂裏的鼾聲一浪接過一浪,夜深了,旅客們都睡下了,作為先遣部隊,我和統籌孫志榮、攝像師黃大平先做前期調查和小片拍攝的工作。一上火車我們就開始討論做節目的一些構想。儘管在此之前我們為此有過不少的爭論了,但總是放心不下。我心裏一直在琢磨著主人公的形象和沙漠的環境。此行我們要去採訪一位在毛烏素沙漠種樹的農家女,她叫殷玉珍。因為這個選題中心以前做過,還獲過獎,臨行前製片人肖東坡一再囑咐:一定要做出新意來。我心裏一直在盤算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當早晨第一縷曙光照進車廂的時候,列車已經行駛在廣闊的內蒙古大草原上了。對於一個從小在關內長大的人來説,第一次面對塞外如此壯觀的景象,自然有一種別樣的感受。但是作為一個電視編導卻是無暇顧及的,因為心中始終裝著沉甸甸的採訪任務。從包頭換汽車到鄂而多斯,再到烏審旗。這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見天色已晚,到我們的目的地—河南鄉而林川村一個叫井背塘的地方還有四個小時的車程,而且沙漠裏夜路又不好走,只好先尋一個住處,第二天一早出發。

  當我們的車輛行駛在毛烏素大沙漠上的時候已經是我們動身的第三天了,隨著越野車跌跌撞撞的前行,綠色在我們身後慢慢消退,裸露的黃沙慢慢增多,後來呈現在眼前的完全是一派大漠風光。從滿眼的綠意到漫天的黃沙,帶給人另一種新奇的感受。我們不時停車拍攝。但是隨著車子在沙漠中的艱難前行,這種大漠風光開始使人感到單調和淒涼。在沙漠走了兩個多小時以後一抹綠色突然跳進我們的眼簾,不知為什麼,就是這這沙漠頑強生存的一棵小樹竟使我們有些感動。烏審旗宣傳部的同志告訴我們這是殷玉珍種的。再往前走,黃沙慢慢變的星星點點了。翻過一道道溝、一道道梁,我們看見了綠樹掩映下的一排瓦房,還有牛圈、羊圈。這便是殷玉珍的家了。

  殷玉珍的故事

  一見到殷玉珍,就感覺她和我們在資料中看到的形象反差大極了:原來黑瘦的臉現在已經變得紅潤,衣服也是嶄新的。手裏還拿著一個三星牌子的手機,不時接聽著外界打來的電話。我們在殷玉珍的家的炕頭上坐定,吃著沙漠裏種的西瓜,一路的車馬勞累很快消失了。就在殷玉珍一邊招呼我們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從門外閃了進來,坐在我們面前,顯得怯生生的。殷玉珍向我們介紹説:這就是他們家掌櫃的老白。老白不善言談,對我們問話的回答也極為簡短,説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吃瓜。

  在我們進行前期調查的幾天裏,我們住在殷玉珍家的炕頭上,吃著新鮮的山野菜,喝著礦泉水,享受著大漠的藍天和落日。當然還有沙漠中的風沙、和灼人的紫外線,體會了大漠中行走的困頓和種樹的艱辛。更重要的是在和殷玉珍一家朝夕相處的日子裏讀懂了他們內心的情感和追求,體會到了他們的苦與樂。在沙漠的每一天我們都被一些事情感動著,不吐不快。下面是我們故事主人公的故事:

  個人檔案:殷玉珍,女,漢族,現任內蒙古自治區政協委員。1965年出生於陜西省靖邊縣東坑鄉伊當灣村。因治沙造林成績顯著,2000年後,先後獲內蒙古自治區“三八”紅旗手、勞動模範、“雙學雙比”十大標兵、全國勞動模範、全國“三八”綠色獎章、中華環境獎提名獎、第四屆全國十大女傑、全國治沙標兵、自治區治沙十大標兵殊榮。

  殷玉珍,今年三十八歲,老家在毛烏素沙漠南邊的陜西省靖邊縣。家中姐弟六人,五個丫頭,最小的是個小子,她排行老四。她摸樣長的俊,還心靈手巧,會做衣服,還做的一手好菜,最拿手的是那一口陜北小曲,惹的多少小夥子圍在她家門口轉悠。來説媒的人都踏破了門檻,可是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到城裏去見見世面,做個小買賣。

  可是人的命運往往陰差陽錯,他卻被父親許配給了沙漠中的老白—白萬祥。這事兒還得從頭説起:1969年,8歲的白萬祥和父親從陜西逃荒到了毛烏素沙漠,一住就是幾十年。殷玉珍的父親外出放羊路過這裡,常來歇歇腳,討口水喝。一來二去,兩個老人就結拜成了兄弟。那時一個宿命的年代,一杯濁酒,殷玉珍就被父親許配給了白萬祥。殷玉珍少女時的夢想破滅了。幾件衣服、一個木櫃子就是她的全部嫁粧。一頭土灰馬駝著一個19歲的姑娘一步步走到了沙漠深處。

  正如一首詩中寫的:土細沙明色復黃,隨時起風集成梁。遠望千里無根草,只有馬蹄三兩行。説起來令人難以置信,借沙梁的硬巴處掘開一個地窖,一個人須貓著腰才能進去,裏面鋪上柴草和枯枝,兩個人在裏面都轉不開身。這就是殷玉珍的新房!那真是一段慘痛的回憶,今天殷玉珍一講起來仍然淚光隱隱。

  更可怕的是風沙對生存的威脅。鋪天蓋地的黃沙隨時都有把小屋吞噬的危險。風一停,一家人便趕快用鐵锨把門口的沙一點一點挪開,這樣的情景幾乎天天可以遇到。沙棉蓬、沙蓬子、沙米、沙蓋是主要下炊之物。有時丈夫從靖邊縣撿回來的死豬、死羊,竟是全家的一頓美味,剝下的皮子還要做皮襖穿。“我現在一聞到這些東西就想吐”説到此,她已如鯁在喉。

  對於一個19歲的姑娘來説,最難以忍受的不是生活上的貧困和艱難,最難以忍受的是沙海中無邊的孤獨。殷玉珍清楚的記的,在她過門的第40天時,才看見一個人從她的家周圍經過,待她驚喜的跑過時,那人已經走遠了,她就回家拿了個盆,把腳印扣住,每天來看上一次。那些日子,就是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寄託了她對外界的所有幻想。談到這裡時,殷玉珍仿佛從惡夢中醒來:那咋會才知道什麼叫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當地有一首“信天遊”體長詩是這樣寫殷玉珍的:坐在沙梁望娘家,咋就把我往這裡嫁。拋一把黃沙抹一把淚, 咋就叫我活受這個罪。號哭一聲挖一把沙,仔細盤算不活拉。心像刀扎眼淚淌,快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性格決定命運。在採訪中我們看出殷玉珍的性格裏充滿了剛強好勝,隱忍開朗,甚至有些桀驁不訓。等她擦乾眼淚以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種樹,“寧肯種樹累死,也不叫沙欺負死”。可是在這幾乎與世隔絕的沙漠上種樹談何容易,到哪去找樹苗?風沙埋了怎麼辦?光種樹全家人的生活怎麼辦?

  “這樣的地方我也受夠了,可是為了讓子孫後代別再受這些洋罪了,也不能自己跑掉”殷玉珍堅信“老天爺會長眼睛”

  殷玉珍家裏最大的財産是一隻羊羔和一隻三條腿的羊。1986年春天,殷玉珍用那只三條腿的羊換回了600棵樹苗,把它種在房子周圍,每天細心的照料著,那時殷玉珍每天除了給樹澆水,其餘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呆呆地瞅著這些小樹中度過的。冬去春來,經歷了風霜和乾旱之後,載下的600棵小樹只活了100多棵。這時的殷玉珍,並沒有感到失望,反而看到了希望。“就是10棵裏活一棵我也要載下去”看到這些在沙漠裏生長的並不茁壯,在風沙中飄搖的小樹,殷玉珍和丈夫感受到的卻是希望。從此一場持久的人沙戰鬥就開始了。


  沒有錢買樹苗,殷玉珍就從娘家借了300塊錢買了幾頭豬仔。希望能換點錢。丈夫也到外面給人掏糞、蓋房子、幹農活。殷玉珍和丈夫也是非常有心計的人:他們打工不要錢只要樹苗。因為幹一天活最多也就掙五塊錢,他幫人家幹完活,人家樹上修理下來的樹枝他就背回家,趕緊栽上。

  靠打工掙的樹苗還實在太少了,殷玉珍一家的收入除了勉強填飽肚子之外全投入到治沙上了。可是投入卻又像一個無底洞,經常剛栽下的樹苗很快就被風沙吞噬了,再栽,再吞,再栽、、、沙漠中的綠色就這樣一年年艱難的擴張著。

  1989年,殷玉珍一家的好運來了。丈夫白萬祥在爾林川打工的時候,聽做飯的老頭説,村大院裏堆了好多苗子沒人要。因為當時政府號召大家植樹,還下撥了5萬株樹苗。可是植樹帶不來直接的經濟效益,沒人願意幹這活。這下子他們可如獲至寶。他們借了三頭牛,一連十多天,每天淩晨3點鐘就從家裏出發,趕到苗圃時,冬方才泛出魚肚白,把苗條一駝上就急著往回趕,不料途中狂風大作,行動更加艱難,又累又餓的殷玉珍實在走不動了。就抓著牛尾巴,一步步在沙海裏挪動著,翻過一道道沙梁,大風一次次把苗垛子刮到坡底,她哭著鼻子一次次重新抬上牛背,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累得真不想動彈了。可是不當天栽上樹苗就會枯萎的,連飯都顧不上吃,喝口水就借著幹活了。栽完樹,就已經天黑了,夫妻倆簡單吃點。第二天接著幹。

  每年的春節的喜慶氣氛還沒有散盡,殷玉珍和丈夫就開始忙起來了。剪枝、扎林、背苗條、、、土一消通,他們就沒黑沒白的勞作在沙海深處。累了就躺在沙裏歇一會,餓了就在沙海里加上鍋、燒水、熬粥。夏天是就啃點從家裏的的幹饃、喝點涼水。大風揚起的沙子打到臉上、刮到飯裏、鑽到嘴裏、耳朵裏、頭髮裏。大風起時,遮天蔽日,有時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一次,他們在狂風中迷了路,夫妻倆摸索了半天,結果越走越遠,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又轉回了原處。正在著急的時候,突然他們聽到了自家的狗叫聲,循著叫聲,他們找到了自己的家。

  夏天到了,大漠的烈日把沙子都曬得紅通通的。一切生命在這個炙熱的世界裏都會顯得特別的脆弱。半夜殷玉珍和丈夫就要起來挑水澆樹苗,挑到中午十點鐘的時候,他們就回家休息了,因為大漠中炙熱的沙子,會把腳燙傷,把臉曬傷。

  秋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收完地裏的莊稼、把樹葉採下來留作牲口的飼料,緊接著就開始秋季造林了。到北風來了,北方沙漠中的氣候也變得非常寒冷。殷玉珍一家才能開始歇一下。

  好多個夜晚,當殷玉珍在燈下縫補夫子的衣服的時候,常常暗自落淚。甚至有些後悔。一家人為種樹付出了太多!多年的勞累使丈夫感染了肺炎、氣管炎。就是89年春節前,農曆的臘月25他從一個放羊的老漢那裏借了50塊錢,到靖邊縣醫院給丈夫看病,只到臘月28才回到家中。“你不知道那個年我們是怎麼過的”。一説起這個殷玉珍就有些哽咽了。

  那是一段滴血的記憶。一提起孩子殷玉珍就充滿了深深的歉疚和傷痛。在懷孕的時候,殷玉珍一直沒有耽擱種樹,第一個孩子,在背樹苗時流産了。第二個還在種樹種早産了,幸運的是這個孱弱的孩子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玉珍給他取名國林。孩子還沒滿50天殷玉珍就又去種樹了。孩子大些,就用樹樁定在炕上。自己心一狠就種樹去了。“我在十幾裏外的沙漠裏種樹的時候,耳朵裏總覺著孩子在哭,有時我就瘋了似的跑回家,抱一抱,喂一喂,還得放下孩子去幹活,不是我不疼孩子,一家人要吃要喝呀!”説到這裡,殷玉珍忍不住轉過身去抹眼淚。

  18個冬去春來,當初用來插眼撒樹籽的鋼釬被磨掉了一尺多,6萬畝沙漠變成了綠洲。當年的新媳婦已經人到中年,三個娃也慢慢長大了。18年的汗水潤澤,昔日的不毛之地變成了一個綠色的小王國。滿坡的綠樹成蔭,滿卷的牛羊成群。不可思議的是,這裡的氣候也變了。風沙小了,也少了,起風時只有樹葉沙沙響,不見風沙刮滿坡;降雨也多了,樹苗的成活率也高了。莊稼也長得好了,原來每畝莊稼只收十來斤,現在能有幾百斤。房子蓋起來了、電通了、一條簡易路也修起來了,一家不算牛羊,光莊稼就能收入十多萬…

  苦盡甘來的殷玉珍,獲得了很多的榮譽:他被評為全國勞模,全國十大女傑。這也使他有機會走出了大沙漠見識了外面的世界。現在正面臨著新的思想困惑和發展難題…

  錄製在雨中

  帶著太多的感動,我們返回北京對採訪內容進行了整理,制定了詳盡的拍攝方案。一週後沙漠裏的太陽紫外線在我們臉上留下的印記還沒有消退,我們連同整個攝製組就返回了毛烏素沙漠。一行五人都擠在殷玉珍家的一個大炕上,大家説説笑笑,那份難得的接近和和諧的體驗,也許今後再也體會不到了。可是天公不作美,一連幾天都是陰雨綿綿。這沙漠裏的雨對於我們的拍攝來説是一種煩惱,然而對殷玉珍來説卻是天降甘霖。等到第三天早上,雨停了,但仍然陰雲密布,我們決定趁機拍攝。但又擔心拍攝中會突然下雨,這時我們在一個山坡上發現了一個小神廟 我們決定在這裡舉行一個祭神儀式,我們虔誠地燒上一炷香,希望天公作美。其實我們沒有人會相信這個,權當一種心理安慰吧。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一座龍王廟。


  節目錄製正式開始了。地點就是在殷玉珍種的樹林子裏邊。天空中的烏雲這時也開始變的厚重了。當節目進行到一半時,雨下大了。我們也曾想換到室內繼續我們的節目,但這沙漠中的雨實在太金貴了。儘管每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但對於沙漠中的人們來説這是一場難得的喜雨。我們脫下身上的衣服蓋在攝象機上,在雨中繼續進行我們的節目。錄製完成時,淋在雨中的主持人肖東坡被冰冷的秋雨澆得差點都站不起來了。大夥一起收拾傢伙勝利大逃亡。

  情未了

  錄製完現場,大家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再加上秋天天氣涼,每個人都凍得哆哆嗦嗦。為了禦寒,殷玉珍為大家準備了燒酒。院子裏老白在宰羊招待我們。大塊的羊肉吃下去,幾杯燒酒下肚,大家身上都開始暖和了,陜北的小曲也唱起來了。潔白的哈達、誠摯的祝福,高度的燒酒調動了現場每一個人的情緒。熱情大方的陜蒙交界的人們紛紛亮出歌喉。老白一曲《走西口》極具天然粗獷的韻味。鄉黨委書記曹文清一曲根據殷玉珍事跡自編的歌曲把現場氣氛推向了高潮。歌 聲中殷玉珍拉著他的手不禁熱淚盈眶。是啊,18年的汗水和淚水,18年的綠色夢想今天實現了。後來我們還想再補拍一些畫面,可是到了室外,殷玉珍撲通一下跪到了自己栽下的小樹旁,撫摩著樹榦,放聲地哭了。到現在我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哭聲中包含的內容,是悲傷還是喜悅?也許還有更多外人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

  後記:

  當我把一組近景和遠景的沙漠鏡頭接起來的時候,當配樂響起來的時候,毛烏素沙漠的壯美在我的心中卻異常沉重。新世紀早已來臨, 在飄逝的一頁頁日曆裏有多少美好的東西正在飄然逝去。

  50年前,毛烏素沙漠還是水肥草美的天然牧場。五十年代風吹草低見牛羊,六十年代濫墾亂牧鬧開荒,七十年代沙逼人退無處藏。“五畝之宅,樹之以桑”自神農發明嘉禾以來人們就懂得愛護土地、精耕細作、防風固沙。人類歷史的輝煌和未來美好的前景都是土地的恩賜。然而人類對養育自己的大地母親卻變得異常貪婪,甚至於掠奪。於是她變得千瘡百孔。這個被稱為地球的小行星,正面臨著土壤的消失。我國荒漠化的面積已接近40%,並且每年還以2460公里的速度擴張。

  古老的絲綢之路已被黃沙淹沒,神秘的樓蘭古國也長眠于漫天風沙。歷史的輝煌與榮耀已經成為傳説。家鄉兒時釣魚摸蝦的的小河已經乾涸了,陰雨天也聽不到蛙聲一片了。無休止的開荒種地,無數的誘惑,已經使人類變得短視。人類在毀滅度低,也在毀滅物種最終也將毀滅自己。

  幸運的是,人類在付出沉重的代價過後,開始反思自身,意識到只有種草植樹才能留住土地。國家出臺了一些重大舉措遏制生態的惡化。殷玉珍,作為一個個體,雖然受到環境和認識的局限,只能站在個人的角度,處於樸素的,“寧願治沙累死,也不讓沙子欺負死”的考慮,不惜勞累,年復一年的植樹造林,改善生態環境,終於造出了一片綠洲,圓了她的綠色夢。正是這個綠色夢,折射出當今時代的偉大精神。

  關於節目創作的一些體會

  熬了幾個通宵,經過了幾次修改之後,節目做完了。在節目通過審查後的當天我回到家,從下午5點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11點。起床後,突然感到有些不適應:原來人一下閒下來也會不舒服。在電腦前我開始總結,我的談話節目“處女作”的得與失。

  “電視是一門永遠都留有遺憾的藝術”在做完一個節目的時候,我也經常以此來安慰自己。但是在這期節目中,有許多遺憾,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小片部分要比談話部分精彩”,這是節目的最大缺憾。這是在大家觀看節目的時候,同事説過的一句話,在當時,我沒有在意,但現在回想起來,這句話説出了我整個節目的最大缺憾。作為談話節目,最本質的表現形式卻沒有發揮最好的作用,豈不等於失敗。

  一方面,在這期節目策劃與組織中,對於談話框架和談話主線的設計不合理,結果,在談話中,在談話的進程中就不能很好的對嘉賓的情感進行引導,不能形成人物情感的集聚效應。比如説,在節目中關於沙漠中生活、種樹難、丈夫打工、背樹苗子、騾子、孩子等話題的提問詞序和話題轉換顯得很不合理。導致的結果是,嘉賓的情緒總是被吊著,而不能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

  另一方面,這期節目中對於人物的內心情感的挖掘不到位。正如,一位電視圈外的朋友在看完節目後的反饋:看完你這個節目只覺得故事的主人公好苦呀!在我看來,這決不是對節目的讚美之詞,因為表現主人公的生存狀態並不是做節目的最終目的,賺取人們的同情也不是最終目的。節目所應達到的傳播效果應是在此基礎上,或使人有所感悟,啟發,或給人某種力量,勇氣。在節目創作中,我們只是憑著對工作的熱情和對人物的感動,沒有從情感的困擾中解脫出來,冷靜的分析人物的情感命運。如此,節目對人物情感的反映只能停留在片面和膚淺的層面上。

  當然節目中方方面面的不盡人意的地方很多,但是正是上述兩個方面的原因,造成了這期節目最大的缺憾。“功夫在詩外”要解決這個問題,説到底還是要靠對生活、對人、對社會的理解和感悟,要靠綜合素質的提高。另外,在做這期節目的過程中,由於大家的共同努力,在某些方面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以下是我們做節目的一些膚淺體會:

  要感動別人首先要使自己被感動。作為人物類的訪談節目,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情感人,以情取勝的。只有心中有情,才能筆下生花。創作者只有對被採訪對象包含感情,才能在節目創作的不經意間流露出來,至少是不著痕跡的表現出來。非如此只能是一些文字運用上的口號式的感嘆,或者是電視畫面技巧上的小手段,這樣是不會激起觀眾的情感和共鳴,甚至會認為創作者是在無病呻吟。為此,在前期的調查中,要盡可能掌握最詳盡的第一手材料,而不是過多的依賴現有的文字和圖像資料。因為從傳播學的角度來説,文字和圖像的資料都是經過傳播的許多環節,既過濾了煩瑣的東西也過濾了許多情感。只有從自己發現的第一手資料中才能發現“活魚”。這就要要真正走進被採訪對象生活,在朝夕相處的生活中才能真正體驗其內心情感,理解他們的思想觀念。

  在這期節目的採訪中我們每天跟殷玉珍一起工作和生活,沙漠中的紫外線把臉上都曬破了皮。但是我們獲得了最真切的感性認識,每天都被一些事情感動著。在生活中我們體會到了殷玉珍一家的淳樸,樂觀和對生活的獨特理解;在勞動中我們體會到了他們的艱辛和堅韌;在交流中我們體會到了殷玉珍的倔強和堅強;在休息時我們感受到了殷玉珍一家苦樂相依的樸實而又厚重的親情。就是這種感動貫穿于我們的拍攝和製作中,才使整個節目的情感表白顯得自然感人。當然創作人員胸懷感動只是前提,只有把感動自己的東西,通過電視手段藝術的還原出來才能感動別人。

  要重視細節的表現力。電視作為一種視聽語言,從某種意義上來説表現細節是其傳播上的一大優勢。視聽傳播的優勢不是在於講述故事的來龍去脈和和分析事件的前因後果,它的一大優勢就是真實 真切的還原和再現某一特定瞬間。我們需要的細節就是事物發展過程中某種最具典型意義的精彩的片段。好的細節往往能折射人物心靈最深處的情感和事件最本質的特徵。細節的感染力(在某些情況下表現為衝撞力)往往是節目出彩的殺手锏。一個好的細節往往能抵得上長篇的説教。在這個節目中我們抓拍了殷玉珍洗衣服時把剩下的肥皂沫捧進洗衣機的鏡頭、殷玉珍趴在地上捉蟲子的鏡頭、殷玉珍和騾子分吃西瓜的鏡頭…等大量細節性的畫面。通過這些細節,不用再説殷玉珍是如何節約,如何愛護樹木,和騾子的感情如何的深厚…一切都不言而喻了。這些畫面就非常具有説服力和感染力。當然細節是現場擺布不出來的,這就需要編導時刻保持警覺,並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在節目中有一段數西瓜的鏡頭,當時我就沒意識到這是節目的絕好畫面,只是覺得好玩,還是製片人肖東坡,反應敏捷:快拍!結果我們拍下了這既有生活情趣又有思想內涵的畫面,為節目增色不少。同時編導和攝像還要在行動上默愜配合,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能心領神會。因為細節性的畫面往往是轉瞬即逝的,如果需要大量的語言解釋溝通很可能就會錯過。

  在畫面的運用上如此,在談話話題的提煉上也是這樣。談話節目的開始往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節目由頭,以拉近主持人和嘉賓的心理距離,拉近談話現場和觀眾的距離。而這個由頭往往就是一個具體的事件或事物。在這個節目中首先用下雨的天氣作為由頭,一下子使嘉賓産生了認同感,打開了話匣子。在其它的話題提煉中,我們也盡可能的從現場可感的事物説起,從小處入手引出一個具有意義的話題。嘉賓的穿著打扮、相貌特徵、現場的道具、訪談的地點、天氣等細節都可作為一個話題的由頭。同時在採訪中從細節著手還可以避免嘉賓回答時的無所適從,或者回答過於空泛 籠統。只有使話題由抽象變得具體可感,才能使話題顯得自然流暢、使嘉賓暢所欲言才能真正貼近觀眾,吸引觀眾。在節目中我們用殷玉珍用過的鋼釬,很直觀的表現出他們一家人多年來種樹的艱辛,用他們曾經用來盛孩子的竹筐引出孩子的話題,使嘉賓能觸景生情很自然的打開話匣子。


  關於人物個性的表現。長期做電視專題片的我原來有一個思維定勢,要作英模人物,一定要表現他的努力、勤奮、刻苦、英勇、無私等等。其實觀眾對這些慣常的做法很是反感,不喜歡一些平面的、概念式的人物形象。因為任何人都是一個複雜體、任何人的性格都有兩面性。表現人物的另一面往往可以對主要想表現的個性起到一個印證和補充作用,同時又可以增強觀眾對節目的信任感,增強對節目的興趣,何樂而不為呢?在這個節目中,關於殷玉珍去城裏那一大段,一開始我認為這與節目表現的主題相去太遠,我就只用了其中一小段,後來製片人肖東坡跟我分析了其中的意義:這才是真實的殷玉珍,一個偏遠地區的農民致富以後在思想觀念上的變化和面臨的問題與選擇。這是既具有普遍意義,又是人們關心和感興趣的話題。我就把這一段加了進去。結果,這一段還是整個節目最精彩的地方。

  (站點維護:李晨虎 陳炎林)

(編輯:肖闊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