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舉
今天早晨,森林之歌中我負責的兩集,就要進行聲音的混錄了。現在的音樂、解説、效果聲零散地分佈在三十多個聲軌上,躺在和聲創景的電腦裏。
混錄是個標誌:森林之歌的製作工作基本宣告結束了。俺們八樓集中營的一幹男女,可以打起鋪蓋卷回家了。
電視是一門綜合性藝術,這就意味著你幹了一件綜合性的活兒,雜七雜八,雞零狗碎,都得上手弄。
回想起04年的夏天,已經很遙遠了。把一些零碎的事兒,記在下面。
那年夏天的門頭溝會議上,確定了我們進入森林組。肖崴當時剛考了駕照,借了一輛老福特,一路熄火、開鍋去開會。
那年9月份去長白山前期採訪。認識了當地的動物學家樸正吉。在原始森林裏走了好幾天,未見野生動物,除花栗鼠外。但動物糞便也還是見了一些。
此後,紅樹林前期採訪。看著高不過一米的紅樹,亂七八糟地長在灘塗淤泥之上,理不出半點頭緒,半夜,和王路仰望星空,抽煙兩包,不知道怎麼弄。
第二年七八月,紅樹林拍攝。一天之內,攝製組所有人都曬暴了皮,第二天,所有人身上都佈滿了蚊蟲叮咬的紅包,第三天,我下海被海蟄蟄傷,當地漁民都覺得是出了奇跡,他們已經有幾十年沒被蟄過了。
九十月份,轉戰長白山。遍山不見野生動物,而拍攝主題又與野生動物相關。常每日行走數日公里,只見得零星動物糞便。曾見得野豬一頭,獵人老朱持斧欲砍殺,好歹勸住。野豬發現俺們之後,飛奔過倒木如劉翔跨欄跑。熟練掌握繩索攀樹,一半是因為王路的彈弓打得神準。
次年四月間,又赴長白山一月。天降暴雨,積雪日積一米。雪中速降下四十米懸崖拍攝,往上攀時,距崖頂十米處精疲力竭,懸在空中,上下不能,懷疑了半天人生。
五月,開一破金盃,拉裝車設備,行車三千多公里,到海南。拍攝紅樹林,吃海鮮無數。又赴尖峰嶺,熱帶雨林中紮營半月,每天半夜有當地保護區的人煮鲇魚湯。此鲇魚都上山間溪流中自然生長,之鮮美。又守拍長臂猿數日,得見其樹上一晃之身影。又在廣西拍攝一段時間,等回到北京,已經是九月十日。
冬天,又去長白山拍攝一月。那時王路的女兒剛剛滿月。為拍攝動物,基本每天四點即起,隱蔽守候,一守就是八九個小時。王路穿六雙襪子,標稱零下三十度的鞋裏,每天都能倒出冰碴若干。
此後,後期編輯,森林組一幹男女,住入一五室一廳之民宅,號稱森林集中營。沒日沒夜,憨吃悶睡。粗編若干遍,常遭受無情打擊,甚至開始懷疑人生。為了一個鏡頭,一幫人爭得面紅耳赤,幾乎老拳相向,非常的新長征,非常的突擊手,非常的加油好男女。
在領導的諸如相當溫情的“可疑”、“偽科學”,嚴酷的如“拙劣的模倣”、“根本不成立”諸類審片意見的打擊中,俺們像一群核轟炸下的老鼠,依然勇猛精進,騷眉耷眼地把活幹完了。俺本人奉獻出了兩盤磁帶,收穫了一身肥肉。
如此而已。
感謝動物學家樸正吉,沒有他幾十年的基礎調查,長白山的拍攝就無從談起。
感謝獵人朱峰,他有著超人的動物蹤跡辨別技術和雜耍般的車技。
感謝國內首屈一指的紅樹林科學家范航清博士,要不是他的著作,我真不知道紅樹林這樣的破毛林子裏有什麼可拍的。
感謝俺的同事王路、朱樂賢、杜曉輝、王立波。
王路有著高超的彈弓射術、爬繩技術、攝影技術以及亡命徒精神。如果他不是最好的攝影師的話,那一定是最好的司機兼攝影師。
朱樂賢有最好的放繩技術,幫助我們實現了土法上馬的運動鏡頭拍攝。還有永遠也提不完的拍攝意見。
感謝總導演陳曉卿。片子最後階段,淩晨五點還在和我們對解説詞,夢話和好詞兒夾雜出現。更不用説沒有夢話只有好詞兒好主意的若干時候。
感謝老六。精心地修改了我們的每一個句子,甚至每一個“得地的”。
感謝八樓集中營的大夥兒。
責編:李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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