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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山車(5)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10月17日 14:59 來源:CCTV.com

  1966年冬,成昆鐵路線上最長的隧道——沙木拉達隧道即將打通。

  位於四川省喜德縣境內的沙馬拉達鐵路隧道全長6383米, 海拔高度3200米,是成昆鐵路全線的最高點;它是千里成昆線上一條極為特殊的隧道,是我國鐵路建築史上時間最早、跨度最長、海拔最高的鐵路隧道之一。

  年底,鐵道部第二工程局的北段工程已修到甘洛,鐵道兵施工的南段已鋪軌到廣通,全線的主體工程已累計完成百分之五十。西工指根據施工進度, 發佈了1968年7月1日,提前一年修通成昆線鐵路的任務。

  在王民立的記憶中,從66年下半年開始,父親回家探親的次數多了起來。由於文化大革命的影響,成昆鐵路的建設時續時停。

  王民立是原鐵十師總工程師王文波的女兒,她回憶道:“我父親要是回來,我媽媽就特別高興,就是每一次我爸爸要回來了,我媽媽就説,你爸爸要回來了,咱們要趕快打掃衛生,就把家裏面打掃得很乾淨。我媽媽要求我們櫃子下面都要擦乾凈,我媽媽有兩件紀念品,她最心愛的,每次都拿出來鋪,一個就是一個床單,一個就是一個圓桌布,就是那個白底的,小藍花, 我媽媽特別驕傲,説你爸爸用圓規設計的,我就來做,做這麼好,用了很多年,我爸爸一走我媽媽就撤。我爸爸一回來我媽媽鋪床就鋪上。”

  這一年夏天,王文波的大兒子收到了青華大學的保送通知,這一消息令全家人欣喜不已。然而,正當母親準備為他打點行裏時,一場席捲全國的文化大革命爆發了.

  王民立回憶説:“66年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我和我的大哥分別是初六六,和高六六畢業生,畢業考都考完了,我的大哥保送清華的保送通知書都收到了,還沒有參加高考的統考還沒考,但是如果保送的,他是先嘛,已經確定了誰是保送的,這時候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這樣我大哥就沒去成。”

  68年初柳州城內因武鬥而漸起的槍聲令王文波對自己兩個年輕氣盛的兒子充滿了擔心。最後,通過一家人的討論, 決定為避免參加武鬥,王民立的兩個哥哥隨父親上成昆線當鐵道兵.

  王民立還清楚的記得兩個哥哥上火車的情景:“能不能當兵也不知道,先帶到部隊再説,好像在部隊可能就是管教放心一點,結果他們兩個上了火車,火車馬上就啟動了,我的二哥拿了一個小包袱,裝了幾件衣服就跳下來了,把我們就急的,説你怎麼跳下來了,趕快上去,這時候車已經開走了。”

  沒有去成西南鐵路工地,王文波的二兒子下鄉當了知青。

  1969年的春節很快到了。在柳州的老家,王文波的妻子和女兒王民立兩個人過了一個年。

  王文波和大兒子都在工地上,二兒子則在農村。

  《人民日報》上,還報道了各地的知識青年不回家過年的消息,他們和當地的貧下中農一起,迎接戰鬥化的春節,甚至新年第二天就下地去勞動。

  春節的喜慶還沒有過去,元宵節前一天,在黑龍江中蘇邊境的珍寶島上傳來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珍寶島是烏蘇裏江中一座面積0.74平方公里的小島,位於黑龍江省虎林縣境內。

  3月2日清晨,中蘇來年各國軍隊迎面相遇。兩國的邊境上長期以來的摩擦,終於演化成激烈的武裝衝突。

  珍寶島之戰將惡化的中蘇關係降到冰點,中蘇邊境地區劍拔弩張,大規模軍事衝突大有一觸即發之勢,兩國邊防部隊進入實戰狀態。

  在成都,西南鐵路建設總指揮接到周恩來總理代表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發出的命令:“成昆鐵路務必于1970年7月1日全線通車”。

  成昆鐵路建設由此重新走上快車道。

  成昆鐵路工程十分艱巨,很多地方橋隧相連,全線要修427座隧道.很多隧道石質複雜,塌方成山,流水成河,施工非常困難.

  雄文四卷,風槍一桿,天下何處是難關?打開萬重山,鑿穿千層岩,工人階級就是要創造一個新紀元.

  此時,鐵道兵某部的工程師王文波正在沙木拉達以北的百家嶺隧道裏緊張的忙碌著。

  在修建這個隧道時王文波才真正體會到了成昆線地質的複雜。

  紀錄片《成昆鐵路》這樣描述百家嶺的環境:“百家嶺”隧道,在樂山沙灣地界,二峨山腳下、大渡河旁邊;北口由軫溪進山,南口出劉溝見大渡河;全長2000米,是成昆鐵路北段第一座2000米以上的長隧道。鄧小平同志曾經親往視察。

  説起百家嶺隧道原鐵十師總工程師王文波感慨道:“我一輩子都在鐵道兵修鐵路,那是地勢最不好,最難修的一個隧道。”

  王文波和戰友們在開挖隧道後發現,洞裏都是含水量極高的軟土。不久,山上的老百姓也向部隊反映自家的井裏沒水了,與此同時,隧道內突然涌出了大量的地下水。

  王文波的女兒王民立回憶道:“一涌水呢就要塌方,塌方怎麼辦,就拿那個麻袋裝著片石去堵,什麼時候這個涌水的問題徹底解決了呢,就是全部隧道被覆都完成了,這時候涌水就擋住了,這樣老百姓的井裏才有水了。”

  然而水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在墻上,一個個像膿包一樣的泡鼓了起來,經過化驗,石泡的成分是石膏。

  王文波回憶道:“所以這個膨脹土,你一挖它就膨脹,所以後來就只有上面也修拱,底下也是陽拱,邊墻就是鋼筋混凝土,這樣,你哪方面來的力量,我都能抗衡。最後就把隧道修成橢圓形的,像雞蛋一樣的。”

  4年後,成昆鐵路建成通車,不久,百家嶺隧道就出現道床下沉的現象,同時, 隧道的邊墻也出現嚴重腐蝕。後來經過化驗,發現隧道出現病害的根源是土質含有硫酸根。這在現在看來簡單不過的問題卻在當時是無法解決的。在前後長達三十多年時間裏,百家嶺隧道的病害治理一直都在進行。

  3個月後,王文波的在農村當知青的二兒子積勞成疾,倒在田地裏再也沒有起來。為了照顧王文波,組織上照顧王文波的女兒王民立加入了鐵道兵。就這樣,加上大哥和弟弟,王文波一家四口都在成昆線上。

  為了解決列車越嶺方案,專家們設計出技術上罕見的螺旋型眼鏡型等七大展線方案。而在鐵路工地上,更多的新技術應用進來。

  紀錄片《成昆鐵路》這樣記述當時的情景:“拼裝橋墩,是先把空心的橋墩分段預製,然後送到現場拼裝,這樣做比現場澆灌縮短了施工的時間,改善了勞動條件,能節省一半以上的混凝土工程,而且質量也有所提高。

  三線橋,一座橋上架三條鐵路線,橋上就是一個車站.

  工人和技術人員,根據地形特點,大膽採用單臂拼裝新技術,架設大渡河橋.渡河橋最大一跨長達一百四十米,懸臂長達一百二十米,兩個月時間就完成了這項艱巨的架橋任務。

  這是一種新型架橋機架設橋梁.這種架橋機結構簡單,效率高,安全,而且便於在橋隧相連的地方架梁.它是由一位工人出生的工程師,在領導和群眾的大力支持下設計製造成功的。

  築路大軍在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設社會主義總路線的指引下,日夜奮戰.一座座大橋淩空架起,一座座隧道穿過群山,鐵大道不停地向前伸展。”

  就在成昆鐵路進入最後完工的時候,王文波得到了新的噩耗。

  1970年初,從成昆線上轉戰到襄渝鐵路修建工地的王文波大兒子犧牲了。

  二月的一天,正在開工的山上,由於沒有炮手,王文波的大哥自告奮勇當點炮手。但是這一次他們遇到了啞炮。

  王民立回憶道:“啞炮一定要排除的,因為炮不全部炸完要清理石渣子的後續部隊不能上去,很危險,為什麼點炮工是最危險,最可能出危險就是啞炮,瞎炮或者啞炮,因為事先你不知道為什麼不響,總有一個人要去看,就是點炮工要去看,過去看。結果還沒走到跟前,那個炮就炸了,那些石頭非常大的石頭,從天上掉下來,像天女散花一樣掉下來了,當時我大哥一抬頭,戰友都看到了,一抬頭看到那個石頭就這麼掉下來,沒辦法後退,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峭壁,一邊是土包,眼睜睜看著這麼大的石頭掉下來。當時半個腦袋,眼睛耳朵沒有了。戰友就把他趕快抬到擔架往衛生隊送。過漢江要涉水才能到衛生隊,過漢江的時候聽見他有一聲呻吟,然後就沒聲音了,到衛生隊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這一年,原本應該被保送清華大學的王民宇把他年輕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鐵路建設工地上,犧牲時他23歲。不到兩年的時間,王文波死了兩個兒子。在大哥去世後,王民立和她的父母沉默了許多。

  這是成昆鐵路邊上的一個普通的烈士陵園,這裡埋葬著修建成昆鐵路時犧牲的烈士。在成昆鐵路邊上,這樣的烈士陵園有很多座。

  在大相嶺隧道、蓮地隧道、黑井遂道,在60米高的橋墩鋪架中,每天都有險情發生,每天都有鐵道兵戰士獻出年輕的生命……

  成昆鐵路通車並且舉世聞名,它的沿線也留下1000多座沉默的墳墓。那些年輕的生命永遠留在了成昆線上,守候著這個鋼鐵大動脈。他們用鮮血和生命默默地見證著一段難以忘卻的歲月。

責編: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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