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開山的炮聲,這機器的轟鳴,對那些斷言不能修路的人,是最好的回答。
這是紀錄片《成昆鐵路》中的片斷,從1964年開始,這樣熱火朝天的情形經常出現在中國西南地區的崇山峻嶺之間。
由於歷史的原因,我國工業的70%集中在東南沿海。1964年,出於國防戰備和調整工業佈局的考慮,中央領導人決定開始大規模的三線建設。
當代中國研究所經濟研究室的研究員陳東林曾對三線建設進行過深入的研究。他這樣概括當年的三線建設:“從1964年到1980年,這16年中間,我們國家投入了2052億資金,在我們的中西部地區,這個中西部地區一共包括13個省和區,有的是全部包括,有的是部分包括,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經濟建設,這個經濟建設的特點是什麼呢?就是以戰備為中心,所以它的建設的重點項目,主要是在,一個是工業,一個是國防,一個是科技,在這些方面有鐵路,公路,工業基地,大專院校,研究單位,一共建成了大中型企業事業單位1100多個,我們今天把這個事叫做三線建設。”
“在毛主席的號召下,成昆鐵路大會戰上得快,打得猛。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戰士敢叫高山低頭,河水退路。”
就在三線建設開始的同時,曾經在58年到64年間遭遇過三上三下尷尬的成昆鐵路建設工程,又被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
陳東林介紹説:“三線建設的三個重點,第一個就是成都,第二個是攀枝花,第三個是六盤水,其中成都建設的是我們的常規的武器基地,在攀枝花有我們的鋼鐵基地,六盤水有我們的煤炭基地,這三點之間,如果把它連起來可以這樣講,把六盤水的煤炭運到攀枝花去,然後在攀枝花煉出鋼來,運到成都去,成都造出我們的飛機大炮,然後成都還生産一部分機器,再運到攀枝花去,然後再運到六盤水去,發展當地的工業,這麼一個三角關係,就是一個鐘擺,鐘擺之間要靠什麼聯絡呢,靠鐵路。”
8月底,西南鐵路總指揮部在成都設立,隨後,西南鐵路建設工地指揮部在安順建立,統一指揮三十萬修路大軍。
歌曲:背起了行裝扛起了槍,雄壯的隊伍浩浩蕩蕩。同志呀,你要問我們到哪去?/我們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離別天山千里雪,但見東海萬頃浪。才聽塞外牛羊叫,又聞江南稻花香。同志們,邁開大步朝前走,鐵道兵戰士志在四方
前往工地的隊伍中,有解放軍鐵道兵的五個師,鐵道部則派出了第二、第四工程局和第二鐵路設計院。
成昆鐵路以西昌為界,分南、北兩段工程,西昌到成都的北段主要由鐵道部的工程局負責施工,而西昌至昆明的南段則由鐵道兵負責修建。
原鐵十師總工程師王文波回憶説:“鐵道兵呢,兵嘛,服從命令聽指揮,指揮你到哪就到哪。”
原鐵道兵戰士李克勤:“毛主席當時説過,修不好三線建設毛主席睡不著覺,再修不通,毛主席騎毛驢要到三線去。”
李澤民回憶説:“從成都出去是晚上走,一直到西昌我所經過的那段全是燈光,比重慶那個山上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左山右山全是燈,就是那樣一種激情。”
鐵道部下屬的工程局和勘探隊同軍隊一樣,開始實行軍事化的管理。
李本深回憶説:“那是個好人好馬上前線,內部是三線建設,共産黨員挑中不去的一律開除黨籍,真開除了,軍事化的。你三天以內不走,沒有到,限期裏面沒有到,馬上就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有好多人不願意來的,被開除的當時都很多的。”
鐵道部第二勘測設計院也遷往施工現場辦公。
徐堅如回憶道:“當時院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就一個留守處,所謂留守處也就是十幾二十來個人。小孩子弄到託兒所。每到中午一群小孩拿著飯碗,一路吃飯一路往這個地方走,學校在後門那個地方,食堂在這邊,他們中午就到那兒去吃飯,吃飯小孩子嘛不願意在那兒吃完了再回來,打了飯就一路走一路吃。當時我看到這個景象呀,心裏有種説不出的味道,一方面我覺得這些家長,這些父母真不簡單,離開自己的孩子,一方面我又在想,將來是不是我的小孩也是這樣子呀。”
修建成昆鐵路,不但工程艱巨,而且環境艱險。生活艱苦,由於施工需要,房子蓋在懸崖上,溝底下,面對數不清的艱難險阻,廣大軍民充滿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姜培民:我們團住那個地方,就是峭壁陡峭,下面就是大渡河,沒有地方住,能用老百姓的就用老百姓的住,露營也得進。
紀錄片《成昆鐵路》有這樣的片斷:築路大軍堅持“勤儉建國”的方針,學習大慶”幹打壘”精神,工作高標準,精心修建第一流的宏偉工程;生活低標準,住的卻是簡陋的草房。他們説:“深山峽谷蓋草房,冬天暖和夏天涼,艱苦創業為革命,延安精神放光芒。”
姜培敏回憶道:“都是竹子編的,那個墻都是竹子編的,柱子都是竹子做的,沒有木頭,房子的椽子也是竹子,全部都是竹子,最後弄一些茅草,蓋上,就是這種房子,這就叫幹打壘。”
進入工地之後,運輸勘探和施工的器材成為一個大問題。
吳瑞諾介紹説:“我們那時候金沙江航道,那個不通航的,扎木排,那個汽油桶,四個這樣放下去,那時候水流很急,所以有的是大漩渦,很危險的,冒險這樣下去的,為了爭取時間,這個機器,壓風機,這些裝備,都隨著那個地方,靠公路的,把這個機器拆開了以後,放到木排放下來,弄到工地,這樣子,扛呀。”
紀錄片《成昆鐵路》這樣記述道:毛主席的親切關懷,全國人民的熱情支持,鼓舞著廣大軍民。在施工便道暫時還沒有修通的地方,工人們不等待,不依賴。學大慶”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他們翻山越嶺,硬把機器設備抬向施工點。
全國有一百多家工廠優先為成昆鐵路製造各種設備、材料。大批建設物資從祖國的四面八方源源不斷運往鐵路建設工地。
這一年,21歲的張蓮花已經工作6年了,修建成昆鐵路的戰線上,她是汽車運輸隊中唯一的女司機。
張蓮花回憶道:“我當時個子也小,開解放牌的車,坐在那裏頭,看外面看路,看的不太清楚,我的坐墊上就要墊一塊很厚的木板,後面個子又不夠高,我後面要墊一個木板,這才能夠踩到馬達,才能踩到離合器,油門,所以那個時候解放牌車不像現在,用手,電動的就可以發動了,我們每一天在雲貴高原上,每天晚上三點多鐘就要起來烤底盤,因為貴州的天氣很冷,雲南的天氣很冷,就要考底盤,像我這個體力就要搖車,像男同志一樣搖,把這個機油都搖的潤滑了,才能夠再去發動車子,所以那個時候工作相當相當的艱苦。領導就要求我要做一個表率,所以就提出口號,女孩子能幹的事,你男同志更應該能幹。”
在雲貴高原上,山高路陡,開汽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張蓮花回憶道:“在大雪封山的時候,我們輪胎放著防滑鏈那都打滑的,遇到大霧天,伸手不見五指,那個時候也要開著車,也要把材料送到工地上去,所以有一次我就在梅花山,這個大霧伸手不見五指,又下著小毛毛雨,所以我就完全憑著經驗,把車門打開,右手扶著方向盤,左手扶著門,左腳站在腳踏板上,所以就這樣看著前面那個燈,那個防霧燈,那一點點,中間那一點點白線,就一點一點的那麼走,最終把這個霧區走出來了,所以走出來以後,我的一身簡直痛的,幾天一身骨頭都是痛的。”
為了證明自己,張蓮花付出了更多的汗水。
張蓮花清楚地記得:“開十七八個小時,車子開到工地上,還幫著人家打石渣,因為我們石渣要鋪一截鐵路,石渣要撒上去,所以我們還要打石渣,有的時候就幫著裝卸工來裝和卸。”
年底,西南鐵路工地指揮部在安順召開了一次群英會。表彰開工半年來在工地上涌現出來的先進人物。
在這次群英會上,選出了五位英雄,後來他們被稱為五金花,五金花裏面只有張蓮花一個女的,後來許多汽車上貼出了這樣一幅標語:遠學鐵道兵,近學張蓮花。
到來年的時候,張蓮花已在雲貴高原上安全行車16萬公里。
多少年後,已經從四川省婦聯副主席位置上退下來的張蓮花,仍然精心保存著這次群英會時的照片。
第二鐵路設計院的同志,下樓出院,深入實際,進行現場設計,精心設計。
李維義——原鐵二院副總工程師這樣回憶:“設計不能脫離施工,如果設計你這麼幹,你沒這個裝備行嗎,我要根據你的施工力量,你有什麼裝備,我怎麼設計,我設計你用塔架,你沒有塔架你上哪兒搞塔架去,你有塔架我用塔架來設計,你有什麼東西,你的施工裝備決定我的設計方案呀,沒有施工裝備,所以那時候我們叫三邊政策,邊設計邊施工,邊驗收。”
這時,設計人員面對的是從未遇到的地質狀況。
成昆鐵路不但要從高山大河通過,而且有三分之一的路段坐落在七級以上的地震區,鐵路沿線地質極其複雜。有“地質博物館”之稱。大自然給修建鐵路設下了重重難關。早在修路之初,一些外國專家斷言這裡是“鐵路禁區”,不能修路。但是任何困難都嚇不倒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中國人民。
勘測設計人員,為了全面掌握第一手資料,要攀登鐵路沿線的每一座山峰,踏遍每一條深溝,探清每一個溶洞。
鐵路將要經過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溶洞,鐵道兵指戰員,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下洞進行調查,弄清洞有多深、多大和石質情況。為設計、施工提供可靠的資料。
雖然早在50年代鐵二院就對這條線路就進行了勘測設計,但由於鐵路的技術指標和線路的調整,全線很多地方需要重新進行新勘測設計。
這個時候,由於全國各鐵路局及大專院校勘測設計人員的到來。鐵二院勘測力量由2000人擴增至8000人,勘測隊由原來的6個擴編到27個。
1965年,成昆鐵路會戰打響。人們對西南鐵路建設傾注了高度的熱情,那是一個人心振奮,充滿激情的時期。
成昆鐵路工程十分艱巨,很多地方橋隧相連,全線要修427座隧道。很多隧道石質複雜,塌方成山,流水成河,施工非常困難。
紀錄片《成昆鐵路》這樣記述道:“雄文四卷,風槍一桿,天下何處是難關?打開萬重山,鑿穿千層岩,工人階級就是要創造一個新紀元。”
責編: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