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驕傲”湖南候選人:郭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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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前,火車、汽車即將相撞。千鈞一髮之際一位司機將汽車駛出火車軌道,救下了一車人。其中的一位老人對恩人唸唸不忘,直至彌留之際仍艱難地留下了“找恩人”的遺願。這位被惦記了22年的英雄叫——郭建安。
沉重的遺願
這個年輕女孩叫劉達,今年23歲,是長沙市一位普普通通的市民。2006年9月,劉達來到《長沙晚報》的報業大廈,找到了負責2006年度《中國驕傲》尋找“長沙英雄”的晚報記者周和平。隨後,劉達拿出了一份已故的爺爺珍藏了22年的報紙。
周和平明顯地感覺到,22年前的一張報紙,一個老人能收藏這麼久,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這份22年前的《長沙晚報》上究竟記載了什麼?一位老人為什麼會將它珍藏22年呢?通過劉達的講述,周和平的目光逐漸鎖定在了報紙上刊登的一條消息上。
原來,報紙上刊登的,是22年前一位叫郭建安的公交車司機,在危機關頭挺身而出,避免了一場列車和公共汽車相撞的特大交通事故,幾秒鐘之內,郭建安挽救了幾十條生命的消息。而珍藏報紙的老人劉長城,正是當年獲救的幾十名乘客之一。
在劉達從小的記憶中,爺爺劉長城總是把郭建安曾經救過自己的這件事,挂在嘴邊。他還曾多次囑咐自己的漸漸長大的孫女,幫助他尋找救命恩人。但是,孫女卻始終不能理解爺爺。
“我覺得爺爺他年紀大了,他喜歡念叨,重復念叨一件事,我們當時感覺已經有點麻木了,後來他念的次數多了,我們就沒太在意。”
但是,讓劉達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沒太在意的這件事,卻在日後成為了她和爺爺共同的遺憾。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爺爺留給家人最後的遺言,竟然就是他向孫女嘮叨了22年的事情。
“他很艱難地説出幾個字,找人,找恩人,反復地説。大概説了四五次,而且每個字發音都很強烈。平常他的聲音都比較平和,惟獨那一次,是他生病三四個月以來聲音最大的一次。”
“找恩人”這三個字,是劉長城老人留給兒女們惟一的、也是最後的遺言,帶著這樣一個未竟的心願,老人撒手人寰。從那一刻起,老人的遺願,像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纏繞在孫女劉達的內心深處。
“他突然交待我們這件事,可見這個事在他的心裏一直壓了很久。但是我們又沒去重視,他可能有點失望。”
與《中國驕傲》共同尋找
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也彌補一家人對爺爺的愧疚,在爺爺去世後,劉達非常強烈地想找到恩人郭建安。按照當年報紙上的新聞所説,郭建安應該是長沙公交總公司的駕駛員,可是,當劉達找到公交總公司的時候,卻一無所獲。原來恩人調走了,沒有聯絡方式,也沒有地址。
尋找郭建安惟一的線索中斷了,英雄郭建安究竟身處何方呢?事隔22年,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郭建安,無異於大海撈針。隱隱約約中,劉達似乎感到,尋找恩人的事情並不那麼簡單,也許會成為她和爺爺永久的遺憾。
“我爺爺是對他沒找到恩人而遺憾。我覺得我是對我爺爺遺憾,我沒有完成我爺爺交給我的任務,那是一個親人交待你的,你一定要去做,而不是去敷衍他。” 就在劉達已經感到非常失望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2006年9月7日,劉達看到《長沙晚報》上刊登了中央電視臺《中國驕傲》尋找長沙英雄的消息之後,便來到長沙晚報社,找到了負責《中國驕傲》活動的記者周和平尋求幫助。兩代人的心願,最終能夠實現嗎?
驚心動魄的一幕
2006年9月8日,《長沙晚報》刊登了《中國驕傲》尋找“長沙英雄”郭建安的消息;9月11日,《長沙晚報》又刊登了尋找事件親歷者的消息,號召知情者提供線索。令人感到興奮的是,在消息見報後的第二天,一個事發當時的目擊者撥通了報社的電話。
楊德嫻,61歲,湘雅醫院退休醫生。回憶起22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一幕,老人感慨萬千。
1984年1月19日下午5點,楊德嫻像往常一樣,坐在由長沙湘雅醫院開往東塘的2路公共汽車上。車走到勞動路鐵道路口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停了下來。車上的乘客焦急地等待著,大家議論紛紛。
楊德嫻突然聽到有人説,不得了了,火車要來了,有輛2路車拋錨在鐵軌上動不了了,司機都嚇傻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車上的乘客坐不住了,陸陸續續下車,楊德嫻也跟著下了車。楊德嫻看到一輛2路車被卡在了鐵軌上,動彈不得,而此刻,在離鐵路口不遠的地方,一輛火車正以每小時60公里的速度朝著路口駛來,現場已經響起了火車的汽笛和轟鳴聲,危險步步逼近,現場的人心都懸了起來。
楊德嫻和周圍的人們都認為肯定不行了,要出大事了,紛紛往後跑。眼看著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降臨,可是卡在鐵軌上的公交車裏還有數幾十名乘客,竟然怎麼都不肯下車。這些人究竟為什麼不肯下車呢?
原來,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道人影突然從楊德嫻坐的公交車上衝了下來,然後衝上了卡在鐵軌上的公交車,坐到了駕駛室裏,開始發動汽車。
與此同時,鐵路上的工作人員亮起了紅燈向即將到達的列車示警。卡在鐵軌的公交車上,司機奮力將卡住的車往後倒。事故公交車艱難地後退,火車步步逼近。就在事故公交車離開鐵軌的一剎那,列車呼嘯而過,衝過了事故公交車卡住的位置數十米才停了下來。
“我遠遠站在那裏,看到車頭慢慢倒出了鐵軌,列車像座黑山一樣漸漸停在面前,現場的人都出了一口大氣。”而對於當時挺身而出避免事故發生的公交車司機郭建安,楊德嫻老人讚嘆不已。“這司機真有本事,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根本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他避免了一場大車禍,要不當時好多人都家破人亡啊……”
峰迴路轉
2006年9月12日,周和平根據當年的報道,來到了郭建安當年的工作單位——原長沙市公交總公司尋找線索,但工作人員再次表示公司裏確實沒聽説過叫郭建安的。在亮明記者的身份後,周和平又找到公司的離退休辦公室的負責人,希望能獲得一點線索。但是,事情的進展卻並不如願。他告訴記者,郭建安在10多年前就從公交公司出去了,現在在哪他也不清楚。
就在大家都感到失望的時候,事情又發生了新的轉機。《中國驕傲》尋找長沙英雄的熱線電話接到了幾位熱心讀者打來的電話,一位自稱是郭建安鄰居的人提供了郭建安的電話號碼。得到線索的周和平立刻打通了郭建安的電話。
“我把劉達的事情和他説了,想約他見個面,他當時很爽快地答應了。”周和平之後又馬上通知了劉達。“我當時特別激動,我沒有想到這麼快,我就抓住了我辦公室的人使勁地搖,要他掐我一下,我才覺得這件事是真的。”
眼看著兩代人尋找恩人的願望在大家的努力下即將實現,記者周和平感到非常高興。2006年9月16日,《中國驕傲》欄目組和《長沙晚報》準備在一家茶館為劉達和郭建安籌備一個見面儀式。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當大家都滿懷希望地希望地等待著郭建安出現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上午,記者周和平反復打郭建安的電話,但始終沒有開機。周和平開始感到不安。
見面會就要開始了,可郭建安卻好像消失了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隨後,周和平意外地接到了郭建安發來的手機短信,上面的內容讓他不知所措——
“我思前想後,覺得過去22年了,這麼一點小事不值得媒體這麼關心。謝謝關心!同時委託你們帶幾句話給劉達,劉達是很有情義的人,也是爺爺的好孫女,我非常感謝她,也祝她以及她全家幸福。”
眼看著劉達和爺爺的心願即將實現,事情突然出現了令人費解的變化。那一天,《中國驕傲》和《長沙晚報》為劉達和郭建安舉行的見面會如期舉行,但是郭建安終究沒有出現。見面會上留下的,只是劉達隱隱透出的遺憾。“我很想看到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是個長的什麼樣子的人,他有那麼大的勇氣去救這個汽車……”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郭建安不願意出現呢?難道劉達真的無法替爺爺完成他的遺願了嗎?
帶著疑問和最後的希望,記者周和平決定代表《中國驕傲》和劉達一起去郭建安現在工作的湘潭市某房地産公司,尋訪郭建安,希望能見他一面。這一路上劉達顯得並不輕鬆,經過多次失望後,她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又將面臨什麼樣的結果。汽車在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到達了郭建安所在的工作單位,劉達捧著鮮花走到了最前面,她焦急的等待著與郭建安見面。工作人員在得知了大家的來意後,開始想辦法和郭建安聯絡,劉達只能在會議室焦急的等待。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劉達的目光一直緊緊注視著門口。他告訴記者,此時的心中,既緊張又激動。郭建安能否最終出現,此時仍然是個未知數。
大約30分鐘過後,令現場所有的人激動的一幕終於出現了!郭建安來了,恩人找到了。劉達走上前獻出了鮮花,郭建安也對劉達表示了深深的感謝。
低調的英雄
一段跨越22年的尋找,在《中國驕傲》尋找長沙英雄的活動中終於落幕,然而,在人們的心中還是有很多的疑問。郭建安為什麼突然間決定不再見尋找他的劉達,當年千鈞一髮的危機關頭,英雄郭建安是怎麼樣救下了一車的乘客,那一幕在他的心中又是怎樣定格的呢?
回憶起當年,郭建安表示當時的危急情形,已容不了他去想太多。“當時駕駛室沒人了,火車燈光已經照了過來。公交車那時候好難擠上來,大部分乘客都還在車上沒有動,所以就決定冒險上去嘗試倒車。”
郭建安第一次倒車沒成功,火車聲音越來越響,死神漸漸逼近了一車的生命,然而郭建安依舊穩穩地繼續發動汽車。
就在汽車剛剛倒出鐵軌的一剎那,火車呼嘯著衝了過去。一場橫禍在瞬間化險為夷,而郭建安因為過度緊張,一下子癱軟在駕駛座上。
“我坐在那裏不能動了,眼睛也充血了。當初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我坐在上面了也搞不清。當時火車疾馳而去,當時第七節車廂已經擺在了剛才那個位置。”
危機關頭,郭建安用智慧和膽量挽救了一車乘客的生命。此後,郭建安把這一段英雄往事,深埋心底不再提起。對於劉達和她爺爺劉長城老人的執著尋找,郭建安感動而出乎意料。“還有人記得這個事我感到欣慰,因為22年前我所做的事還有人記得。”
當記者問道為什麼那天沒有來見面時,郭建安低下頭,“我覺得過了這麼久,沒必要宣傳了。”
對於英雄郭建安的低調,年輕的劉達也感到非常感動。兩人在見面之後,郭建安帶著劉達參觀了他工作的地方,郭建安現在是這家房地産公司的維修工人,他説等什麼時候有空了,他也想去劉長城老人的家鄉常德去看看這位惦記了他22年的老人。
歷經22年,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並肩走在一起。因為那次不顧生死的挺身而出,因為發自內心致死不忘的感恩之心,才有了今天的相見。劉達找到了爺爺的救命恩人,郭建安見到了當年義舉後的善果,而我們則看到了真情流露。有人認為這個世界越來越淡漠,有人認為人越來越自私自利,但是在這裡,我們看到了奮不顧身的見義勇為,我們看到了英雄沒有被忘記。我們有理由相信,英雄不朽,感恩之心永存。
責編:丁小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