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之前，在網上看到一道據説是美國FBI的考試題，題目是這樣的：“一個人坐火車去鄰鎮看病，看完之後病全好了。回來的路上火車經過一個隧道，他就跳車自殺了。請問為什麼？ ”為什麼火車一經過隧道，這個人就自殺了呢？這個題還真有點意思，難道隧道裏有什麼特殊之處嗎？這簡直讓人百思不解

　　這次出差，是為了採訪一個尋找鉅款的故事。故事發生在淩晨兩點左右，當時火車上的一名乘客在上廁所的時候把兩萬一千塊錢掉下了火車，而這筆錢關係著一個孩子的生命，於是車站派出所的鐵警們在鐵路沿線開始了徹夜的尋找。

　　到達的當天夜裏我們便開始了拍攝。為了再現黑夜找錢的過程，我們便帶著車站派出所的教導員等三名鐵警，拿著手電，沿著他們當時走過的鐵路線模擬那天的尋找過程。這一帶的地形非常複雜，有眾多的橋梁、彎道、陡坡，最多的便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隧道。

　　以往過隧道都是在火車上，每當車頭一鑽進隧道，讓人不知所措的黑暗便會撲面而來，伴隨著呼嘯的風聲，很是震撼。這一次不同的是，眼前是一個偌大的黑漆漆的洞口，就像一隻大張著的嘴巴，仿佛吞下了整個黑夜，我們必須徒步從這裡穿過。

　　進洞之前，教導員給我們先講了一遍注意事項。在隧道的墻壁兩側，每隔幾十米都會有一個凹進墻面一米左右的小室，這個小室叫做避風洞，是供在洞內行走的人躲避通過的列車用的。因為在火車經過的時候，特別是貨車，車上可能有些懸垂的繩子會隨風飄起，如果打在人的臉上會立馬讓你皮肉開花。聽起來好像挺刺激，難怪城市裏有的白領把自發組織的穿越隧道活動稱為城市探險。不及多想，我們一行人便走進了隧道。

　　五月北方的夜晚似乎被夏天遺忘了，當天的氣溫只有十度，小風伴著小雨似乎仍能讓人感受到冬天的余威。我們的周圍是潮濕、冰冷、寂靜的夜。以及眼前看不到盡頭的漆黑一片隧道。

　　在隧道裏越走越深，身後的風聲、雨聲、犬吠聲漸漸地消失無蹤，只有可怕的帶著迴響的腳步聲，儘管我們一行五人，其中還有三個是警察，但還是覺得心裏發毛，後背嗖嗖直冒冷風。為了壯膽，我便和指導員邊走邊聊起天來。教導員告訴我，經常會有賊盯上隧道裏的電纜，為了抓這些賊，他們經常就在隧道的避風洞裏蹲守抓現行。我問，在這種地方蹲守不害怕嗎？黑咕隆咚的，心理上多壓抑呀？教導員輕鬆地笑了笑，這不是最可怕的，嚇人的是這避風洞裏嘿嘿嘿，教導員笑得很詭異。

　　正説著，我感到一股很強的氣流迎面吹來，隨後便是一聲長長的鳴笛，原來是要通過隧道的火車發現了我們，讓我們避讓。很快，我們找到最近的一個避風洞鑽了進去。

　　沒一會，火車就到了近前，從我們面前一米左右的鐵軌處呼嘯而過，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捲起了隧道中積年累月的塵土。響聲和煙塵在這個隧道中被無限地放大了，我用手捂了耳朵就捂不了口鼻，掩了口鼻就顧不上耳朵，一時間，之前心裏的壓抑變成了震撼和恐懼，在自然面前，在人類自己創造的文明面前，人是那麼的渺小，就像這隧道中飛舞著的一粒小塵埃。

　　避風洞裏有什麼？火車一過我便迫不及待地追問起教導員。教導員沒有回答我，他用手電晃了一下前面不遠的一個避風洞。就在手電的強光從洞口掠過的剎那，我好像看見了一張臉！

　　沒錯，是一張不甚分明的面孔，只有兩隻眼睛閃閃發亮！淩晨、山洞，眼下好像鬼故事裏的時間地點要素都湊齊了。鬼！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可是隨後，“鬼”並沒有與我們發生什麼衝突，我們從“它”的身邊順利地通過了。原來，剛才嚇了我一跳的是個露宿在隧道中的拾荒著。教導員告訴我，這一沿線晚上的火車不多，所以隧道變成了一些拾荒著遮風擋雨的“家”，這些人就睡在避風洞裏。鐵警們在執行隧道裏的蹲守任務時，如果不注意，在避風洞裏撞上一個拾荒著，還真是會把人嚇一大跳。

　　我不禁這樣想，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可以這樣坦然地面對黑暗，一個為人民服務的鐵路警察可以勇敢地面對黑暗，那麼，一個記者就應該學會感受黑暗。

　　説話間，手電照耀的前方變得開闊了，我們就這樣穿越了這條隧道，雨後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儘管走出隧道後，走進的依然是漆黑的夜，但是這種黑跟隧道中的那種壓抑而絕望的黑暗完全不同，因為它綴滿了點點星光。

　　哦，對了，忘了告訴大家“FBI”的那道考題的答案，那個人自殺的原因是，他從小有眼疾，看不見東西，他剛去醫生那裏治好了眼疾。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隧道，一下子眼前一黑，以為自己又瞎掉了，經受不住打擊，所以就絕望地自殺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心理素質不好的人過隧道，應該帶手電。這個故事還告訴我們：不管怎麼樣，沒有走不到出口的隧道，沒有走不出去的黑暗。

責編：王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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