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非常時刻
央視國際 (2003年04月27日 15:32)
CCTV.com消息(東方時空之紀事):
解説: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裏,記者隊伍和醫生工作者們一樣,日以繼夜,堅守在抗日隊伍的最前沿。
解説:6月18日《東方時空》、《東方之子》的記者王芳和郭紅偉又奔赴廣州。
柴靜:記得我在這個隔離小組出去的時候,他那兒從來沒有做過這個工作,是第一次做隔離,當時手忙腳亂,穿這衣服的時候,我就問那個醫生:你現在心裏什麼感覺?他當時聲音都變了,他説:我家裏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我什麼都沒往下説,我也沒接着往下問,我就跟他一塊上車,上車以後所有人都不説話,做完整個隔離之後下來,我們在脫衣服的時候,我就問他:你現在心裏什麼感覺?他説:當你關心別人的時候,你就忘記了自己。我覺得我在現場這三天,如果説帶給我個人所謂的樂趣,當我跟這些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忘記我自己。我就是總前線採訪的時候從這些人身上得到的力量。
柴靜現場採訪:在換上這個全套的防護服之後,現場流行病的調查小組很快就要進入隔離區,對剛剛高疑病人進行調查那麼我們稍候會在這個全套的防護準備之後,跟隨他們一塊進去。
柴靜在演播室:我第一次進病區的時候,我跟着做流行病調查的消毒員一塊進去,進去之後我站在三個病人中間,距離他們平均一米,那是我第一次接觸病人。
採訪:你好,怎麼樣現在身體?挺好的,我們是中央電視臺新聞調查,挺好,可以停下一段時間了。
柴靜在演播室:我可以實話實説告訴你,我當時的感覺,我站在那兒覺得呼吸急促。
採訪:我們是第一次跟像你這樣的患者接觸,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您真實的病的感覺?
柴靜在演播室:後來有一個病人症狀挺重的,她忽然咳嗽了一下,我可以告訴你,那一瞬間我真的想轉身就走,但是我當時看到做流行病調查的這個人,他就站在我跟這個病人之間,大概跟她0.5米的距離,而且沒帶防護鏡,他一進門,首先做的第一個動作,先把我的防護鏡拉下來,但他沒戴防護鏡,因為他必須近距離的跟這個人接觸,我就看到他安如磐石的站在那兒,特別穩定、專注地在記錄、在詢問的時候,我覺得那種心裏信賴,讓我就站在那兒沒有移動腳。
我在進佑安醫院採訪的時候,當時跟我一塊進去的是他們感染科一個姓孟的主任,他是自己挑戰進這個需區的,他們説醫護人員要有犧牲的準備,我馬上就問:你有嗎?他説:我有。我永遠都忘不了他説這兩個字的時候,那甩頭的動作和他的身影,雖然是非常簡單的兩個字,但這兩個字當中包含了他真正地對自己的生活做過思考之後,做的一個決定,當然有很大的堅韌和決心。
我問過病人一個問題,我説你一個人在這兒,你見不到親人和病人,你覺得心裏有依靠嗎?實際上我是在問我自己,我也是一個很脆弱的生命,我在這個病毒最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我在問我自己,我覺得生命有依靠嗎?我覺得有,就是這些在第一線的人,他們給了我站在那兒的力量,他們給了我一個記者在現場能夠站在那兒的勇氣和力量。
解説:拍攝抗擊非典的過程,讓記者更清晰了自己的責任和使命,走進醫護工作者的心靈世界,讓他們有了新的感動,王志最近很難忘記對來自廣東的護士長張繼護的採訪。
張護士:我有個護士走了,她要調走。要把她撤下去,結果她説我不走了,你能不能讓我不走,我説不行,是上級讓你走,你得走,你很累了。他説我以後還能回來嗎?我説行。她有一個好友,叫小春,當好那天從那上面穿着隔離衣下來,小春我要走了,啊?你走到哪?我要撤了,啊?你要撤了,他説你自己要好好幹,不要倒下去。結果她整個背影就一步步走到梯子下面去了。
柴靜採訪:現在回想起來,給你留下最深的印像是什麼?
王志:我不知道這個工作還要做多長時間,以後其要參加什麼樣的報道?我不知道,以前採訪的過的報道,可能也許這一次不是最重大的,它的歷史意義是不是最重大的?我現在不知道,但是確實這次是最感動的一次。
張護士:我現在收到一個信息,她説:頭,你知道嗎?我當時走的時候我認為我是一個逃兵,我這個手機上還有這個信息,現在我一定要把它抹掉。
解説:拍攝給了記者很多的感動,也增強了他們堅持到底的決心,回到北京,他們立即做出了折算的決定。
王志:這次回來的時候,我們就要求,我説如果有這樣的題目,主任説你們休息幾天吧,我説再有這樣的題目還是讓我們去,這樣的話,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捲進來,要是果真是有什麼事,我們還有後備隊呢。像醫生的感覺説我們現在是上戰場,一批倒下來一批頂上去。
記者:這裡是位於廣州市東部的天河路,我們可以看到,現在大街兩旁來往的行人已經幾乎沒有戴口罩的了,在我身後的是中山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
主持人張泉靈:我們來連線我們的記者王芳,現在她正在廣州的醫院裏進行採訪,王芳你好,你這幾天一直自己在廣州醫院裏採訪,給你留下的最深刻印像是什麼?
王芳:我昨天在廣州市第八人民醫院,也就是廣州市傳染病醫院採訪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即將康復的病人,他當時給我們談到這個醫生怎麼照顧,有一個醫生叫陳燕青,她是感染科的主治醫生,她從2月2號這個醫院收了第一例非典病人之後,到現在一直在第一線。
解説:抗擊非典的前沿報道是危險的,但是仍然有記者提出要申請加入這個行列,這是一個勇往直前的時刻,這是一個需要獻身精神的時刻。
王芳:這個房間裏現在可能很多非典病菌,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情況,這個星期一我和宏偉去了廣州市傳染病醫院,我們兩個到了隔離病區,還進了病房,我們進的時候,離危重病人大概1米,是個阿婆,她的嘴不停地在呼哧呼哧地喘氣,我們就站在旁邊,當時都不害怕的,但是兩天前我開始咳嗽,昨天下午在省州醫院採訪的時候咳了一下午,我有點擔心,我希望是中暑,如果是中暑是最好最好的,我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如果不是沒什麼的,肯定會治好的,我就覺得挺窩囊的,來了一趟沒做多少東西自己就先病了,如果不是的話,肯定每天還會去拍片子。
解説:與王芳採訪的同時,東方時空時空連線的記者隋笑梅在多次赴廣州拍攝後,又趕回銀川採訪那裏的病情。
隋笑梅:在銀川的時候,也遇到了一點點危險,是因為我們正在銀川採訪醫院採訪的時候,我們旁邊站着幾個病人看病的,就是等結果的幾個人,後來醫生就非常緊張的跑過來告訴我們説,這個人可能是非典,他的症狀都是非典型的症狀。
解説:當時隋笑梅正坐在病人坐過的位置,醫護人員立即為她詳細檢查,結果證明她沒有被傳染。
隋笑梅:這個病真的是很嚴重,但是也不至於恐慌到現在這種份上,至於就我來人來講,進入病房,然後接觸他們,後來的回訪到過去幾次和非典擦肩而過,可是我到現在還是好好的,所以我覺得的確沒什麼可怕的,當然了,你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比如説有人説我勇敢,其實我只是不魯莽。
柴靜在演播室:它不會因為你只是個記者,你只是去拍它,它就説OK,我放過你,你在旁邊觀察吧,不會的,你隨時也可能得拼命,我剛才説的那句話,當你關心別人時候你就忘記了自己,我可以告訴你,我在拍現場六天當中哭過一次,就是在拍完隔離回來之後,就是因為我覺得人跟人之間這麼珍貴,這種為難的時候,人和人還在一起,就是這樣。
主持人張泉靈(屏幕):我想需要我們來防止非典的話,就我們借助有效的科研力量,透明、有效的行政手段,還需要我們每個人的勇氣、信心,昨天有一個醫生給我打電話,他説雖然年來每天都戴着大口罩,但是他見病人的時候,他一定會微笑,因為微笑會給自己信心,也給家人信心,讓我們共同攜手來共渡難關。
柴靜在演播室:北京1千多萬的人口當中,有很多人他不需要每天跟非典接觸,可是他們的生活一定被影響,他們又是怎麼看待這場疾病的呢?我今天下午採訪居委會大媽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兒子本來打算5月2號結婚,家裏有個爺爺,現在人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辦一場特別隆重的熱鬧的婚禮,然後他下了請帖,挨家挨戶的通知了大概100多個親戚朋友,包了一個大酒樓,買好了煙買好了酒,新娘子挑好了漂亮的婚紗,就準備5月2號結婚了,突然非典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老爺子80多歲了,把全家人叫來一塊説,這個婚禮咱們不這麼舉行了,但是老北京的禮不能失,咱們還得結,但是咱們不請親戚來,咱們自家人在一起,我下廚炒菜給大家吃,他勸大家,他跟大家説,他説當年北京霍痢瘌,就是當時霍亂,那個時候怎麼樣了?也死人啊。很多人就那麼死了,那説咱們現在什麼社會,這點事能扛不過去嗎?一個天災能把人給滅了嗎?這就是一個80多歲北京的老人説的話,你知道人在這個時候,你的主心骨在哪兒?其實你對生死的看法是什麼,我覺得每個人其實跟自己的內心考量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問自己,我恐懼嗎?我對死亡是什麼看法?我能熬過這一難關嗎?我採訪了這麼多人,我覺得有,我覺得這樣的信心我有,他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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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范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