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高考期間,陜西洋縣被爆出洋縣中學為了提高升學率,讓幾十名成績優秀的高二學生代替成績差的高三學生參加高考。記者對這次考試舞弊事件進行了調查。
今年的6月6日,也就是高考的前一天,教育部副部長趙沁平還曾經表示説,今年要重點打擊那些有組織有預謀的團夥舞弊。但是就在第二天,6月7日,陜西洋縣就爆出了高考舞弊事件,而且這個事件還被人懷疑是學校的老師組織安排的。事發後,記者很快來到這所高中,希望找到校方領導了解此事,但是採訪卻遭受了冷遇。
但是洋縣中學的教師對記者到來的反應如此強烈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據記者了解,洋縣中學現有師生3000余人,今年有1000多個學生參加高考。2006年6月7日,洋縣中學被查出有人在替考,是什麼人在替考?他們又是在替誰考試呢?由於學校領導不願接受我們採訪,記者又來到了洋縣高考招生委員會辦公室。按照招生老師的指點,我們來到了洋縣縣政府,宣傳部門的領導態度誠懇地告訴我們,被揭露的替考事件正在調查之中,現在還沒有結果,不便接受採訪,只要一有結論他們會馬上通知我們。於是記者只好回到洋縣中學,這一次我們終於接觸到了一位學校老師,也接觸到了有關的事實。
老師説,這次查出4個高二的學生替考,目的就是為了提高學校的升學率。面對這次替考事件,學校的老師不願再多説什麼,但是洋縣中學的學生們卻覺得那幾名替考生有些冤枉。根據師生們的介紹,目前已查明洋縣中學被查出有4個高二學生頂替高三學生考試,按照我國現有的高中教學安排,高二的學生一般都學完了所有的高中課程,所以洋縣中學把學習差的高三生換成績優異的高二生,在很多人眼中是很聰明的辦法,因為如果事情沒有敗露,被替考的高三學生就很有可能因此矇混過關,混入大學,而學校無疑提高了自己的升學率,今後學校的各項收費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另外,這些參加高考的高二學生得到了實戰的機會,將來面對屬於他們的高考時能夠更為從容一些,但是這種替考行為在戒備森嚴的高考考場又是怎麼完成?僅靠幾個學生自己能做到嗎?高考已經過去一週多了,這裡的痕跡依然明顯,我們得知在這次洋縣高考舞弊事件中,一共有4位學生被查出有替考行為,但是替考的學生是否只有這四位呢?是誰組織策劃了整個這個事呢?這背後的懸機究竟還有多少呢?
洋縣中學替考事發以後,漢中市委領導非常重視,馬上組成了以洋縣縣委為主,成員包括紀委、教委、公安在內的4個聯合調查組專門負責舞弊事件的調查,至記者來到洋縣,他們的工作已經進行7天了。在調查組調查到第10天的時候,洋縣縣委宣傳部負責人跟我們説 ,4個舞弊事件已經弄清楚了一例,並且給記者這樣一份報告,上面的主要內容是這樣的:
被替考者不是洋縣中學高三的學生而是社會青年A,第二,社會青年A將自己的戶口簿複印件和洋縣中學高二學生B的照片一同給了當地智果中學的班主任牛某,牛某偷梁換柱為社會青年A辦理了貼著高二學生B照片的准考證。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替考事件與洋縣中學沒有關係,是智果中學與洋縣中學高二學生的個人行為,目前違規的學校和替考的學生正在接受處理,其餘三例正在調查之中。但是記者注意到,這份報告沒有落款,不知是誰做出的。
主持人:現在據當地的初步調查情況來看,似乎舞弊行為純粹是考生個人的行為,與洋縣中學沒有關係,如果完全是學生個人的舞弊行為,這個事情從法律上會怎麼評價?
勞凱聲:因為按照現在對於國家教育考試的規定來看,除了要取消他這次的考試資格,取消他的學科考試的成績之外,如果是在校學生的話,還要由考試機關建議所在學校來進行必要的處理,包括訓誡、警告、記過甚至留校察看和勒令退學等等。
主持人:另外,我們的記者初步調查到的一些情況,展示出來似乎在這個事件當中學校的老師可能有參與的情況。
勞凱聲:如果説他所在的學校的老師甚至這個學校在組織考試過程當中,出於利益上的驅動做了一些違規的甚至作弊行為的話,就要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如果情節嚴重構成犯罪,
也就是現在《刑法》第418條的規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招收學生徇私舞弊,構成犯罪要追究他的刑事法律責任。
在報告出來當天,我們在學生們當中終於找到了一位參與這次替考的學生和他的家長,他們説,事發後他們才覺得這件事很嚴重,現在也很後悔,但是當時孩子參加高考還是經過選拔的,只有成績優秀的學生才可以替考,因此他們一度認為那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接下來,這位學生告訴了我們他的替考全過程。學生説,這次替考不是個人行為,當時班主任在高考前讓他拍照、做體檢、直到領到准考證後,這名學生才發現准考證上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在這位參與替考但是還沒有被查出的學生口中,我們了解到了這次洋縣高考替考事件的另一個版本,這與記者得到的報告有很多處不符。首先洋縣中學高二學生説,替考不是他們自己的行為,其次他們替考是由洋縣中學老師組織的,最後准考證是洋縣中學發給他們的,上面貼著他的照片,但是是別人的名字。這名學生還説,洋縣中學參加替考的高二學生基本上有60到80人。
孩子的話讓人震驚,如果他説的是實情,那洋縣中學還沒有被查出來的替考生人數將會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在這些孩子心中,替考只是聽老師的話,鍛鍊自己能力這麼簡單的事,但是這卻讓自己和本應感謝的恩師一同陷入了尷尬的境地。這位替考學生的話很快被一位在洋縣中學工作過的知情者證實,他也告訴記者一些他知道的事情。知情者説,這次替考不是老師們組織的,而是從招生辦到學校的各個環節共同參與的作弊行為。
洋縣中學的高考真像這位知情人説的這樣嗎?當記者想要為太多疑惑尋求答案時,我們採訪仍然處處碰壁,現在好像只有替考生和他們的家長了解此事,太大的壓力已經把他們壓地喘不過氣來了。這位知情人透露,洋縣人們意識當中形成了一種觀念,高二的學生就可以參加考試,洋縣中學在2004年有作弊行為,當時沒有上報而是私下處理了。對於這位知情人的話,記者隨後也展開了調查。一些學生説,2004年高考作弊的情況很嚴重,中考也不是很嚴,現在這種作弊行為在當地已經形成一種勢力了。
目前記者了解的情況和縣裏那份沒有落款不知出處的報告出入很大,問題究竟出在哪兒,恐怕只有洋縣中學的領導心裏最清楚。直到記者採訪結束,4個聯合調查組沒有再給出任何結論性的東西。
主持人:剛才我們的記者在調查的過程當中有兩名非常重要的證人,一個是參加了這次替考行為的一名考生,據他所説在他們學校這種替考行為應該是有幾十人之多,而且是老師當面跟他們説的,不過最終情況怎麼樣,還要等相關的部門做出最終的認定。但是就替考本身來説,很多孩子會覺得去替別人考試,而且被學校選去考試是很光榮的一件事,證明學校認為你成績還不錯。
勞凱聲:因為參加高考的只是高二的學生,從年齡來説可能是18歲甚至不到18歲,他們的思想的發展,行為的塑造都還處在一個沒有完全定型的階段,他們並不能很好地去辨別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更多應該負責任的是成人,是學校和老師,我們現在的高考制度應該説在設計上它是體現了努力和報償的統一,能力和機會的統一,但是替考它就把這樣兩個統一給打破了,所以必定會造成很多人的反對。
主持人:其實現在高考越來越像一次高科技設備的一個展示,在考場裏面又是安裝攝像探頭,又是安裝手機屏蔽,還有這個指紋身份證檢驗系統,甚至包括現在的電子探測狗之類都用上了高考,可是仍然沒有辦法完全杜絕舞弊的現象。
勞凱聲:應該説高考制度已經是我們社會制度當中一項非常精密,非常龐大的制度,但是防不勝防,這説明我們現在高考制度還是有問題的。也就是説我們鑒別一個人能力的時候,不能以一張試卷來定終生,不能以一次高考作為人們惟一的一次人生選擇的機會,但是其他所有的辦法都會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缺陷,導致人們不能完全認可,所以高考現在還是我們一個重要的分配高等教育機會的依據。
主持人:作為學校來講,如果真是為了學校自身的利益,卻做這樣的事情,去拿學生的未來冒險,顯然不應該是教育工作者應有的態度,作為學生來講,也應該知道通過這樣的作弊的方式去獲取的成功是不踏實的。
責編:如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