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看上大大咧咧,絕不是什麼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可是與我這沒有女人味的外表最相背離的是我還偏偏愛掉眼淚。一點點小事,就能讓我的眼淚嘩嘩直流,就連看個肥皂劇,也能感動地浪費大半卷衛生紙。因此小時侯家裏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場面,老媽拎這我罵:哭什麼哭,眼窩子這麼淺,把眼淚給我收起來(老媽還是英明的,知道我長大後的社會是不相信眼淚的)。老媽的一番言傳身教,也沒能把我愛掉眼淚的毛病給扳過來,倒是讓我從小養成這樣的習慣:哭時默默的哭,決不出聲;甚至還有我的絕招,眼裏流著淚,臉上還能笑得跟朵花似的。自己還給自己找藉口:女人是水做的嘛!本人長得不水靈,多出來的水還不都從眼睛裏流呀!
這愛哭的毛病,也帶到了工作中,伴隨著工作經歷,也有了不少的變化。説起在工作中掉眼淚,第一次是1999年,那時《今日説法》剛開播,我到鄭州去採訪,採訪的內容是在一個村子裏,有一個人開拖拉機為別人耕地時,拖拉機突然掉下山,結果車毀人亡。就這個案子,採訪死者的妻子,我拿著話筒,剛剛問出第一個問題,一下子就提及到被採訪者的傷心事。對方放聲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為自己死去的丈夫,為家裏就剩下他們孤兒寡母,為從此無助的生活。對於被採訪者的哭泣,通常我們都照實拍攝下來,因為這是最真實情感的表達,可以用在片子當中。不過一般情況下,讓對方痛哭一陣之後,我們就會展開下面的採訪。可這一次被採訪者已經止住哭聲,我還是沒有反應,舉著話筒,一直沒有問出下面的問題,攝像記者扛著機器在後面站著,急得要命,擱下攝像機,走到身邊告訴我採訪開始了,只見我肩膀一抽一抽,拿著話筒的手直哆嗦,原來被採訪者一開哭,我也跟著哭,人家哭完了,我還沒回過勁來呢。後來這個採訪由於我哭的原因,多耽誤了一個小時,還讓同行的攝像記者笑話了大半天。他説:“還真沒看出來,你這樣的炮筒子性格的女人哭起來,還真是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把我奚落了一番過後,攝像記者語重心長:作為一個成熟的記者,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最重要是先完成任務。聽了這番話,實在是愧疚不已,暗自下決心:一定得改掉在採訪中掉眼淚的毛病。
本以為這20多年都沒改掉的毛病,要改起來得多難呢,可是沒想到,幾番節目製作下來之後,別説當場掉眼淚,眼圈濕潤都很少。“鋼鐵眼眶”就是這樣煉成的:我們是個法律欄目,這打官司的事多半都是傷心事,很多當事人在接受採訪時都哭得昏天黑地的,看得多了漸漸的內心就麻木了。以前內心脆弱的就像一捅即破的餐巾紙,後來就變成了沒有感覺的有機玻璃。不再被觸動,也不再掉眼淚。這樣的感覺起初還覺得不錯,畢竟自己已經能夠在工作中控制好情緒了,算是一大進步。可是日子久了,問題又來了,一個好節目是要有血有肉的,當中的感情首先要感動自己,才能感動觀眾。當內心不再被觸動的時候,就不知道自己在節目中該怎麼來表現各個當事人的情感。所以節目製作完成後,頭兒在審片時,經常對我説一句話:清楚是清楚了,但是乾巴巴的,沒有感情。天吶,我從一個極端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接下來,就試圖用心去感受被訪者的內心世界:有痛苦;有無助;也有無可奈何;也試圖把這種感受的點點滴滴融入節目裏。可惜呀!至今還沒有什麼能打動自己、打動頭兒、打動觀眾的感性片子,羞愧難當呀!
好片子雖然還沒做出來,可咱又會哭了。其實身邊很多人走入社會後就喪失了哭泣的能力,因為我們接受教育就是説哭泣是沒出息的,做人要堅強,於是大家都從開始的強忍淚水過渡到鐵石心腸。殊不知,不會哭泣喪失了多少好處:因為對人類而言,眼淚有三大功效:(1)清潔眼球表面;(2)排泄體內多餘的化學物質;(3)在一種極度情感化的場景中發出一種具體可見的悲痛信號號眼淚中含有另外一種天然鎮定劑“恩塞菲林”,能夠消除痛苦。噹噹感到痛苦的時候放聲大哭,“恩多芬”和“恩塞菲林”就會産生一種自我麻醉的功效,從而減輕痛苦。
看看,有這麼多好處,別管男同胞、女同胞該哭的時候就哭吧,就算為了你的健康也別忍著了。説你呢!就是你!算算自己多久沒哭了。實在哭不出來,我給你推薦一期節目,就是我們欄目播的《他為什麼離去》,看了就能哭出來了,忘了説我是那期節目的後期編輯。
責編: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