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鵬飛和一女老師在帶小孩排節目
解説：這個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大男孩叫王鵬飛，一年前，他畢業于山西大學學前教育專業，通過招聘，成為北京這傢俬立雙語幼兒園大班的老師。在幼兒園裏，老師實際上分為兩類，一類是管孩子生活的保育員，一類是負責教育的教養員。按照職業的定義，王鵬飛的身份應該算是教養員。不過，在他看來，幼兒園的工作是無法將教育和保育完全割裂的。
（王鵬飛，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 |
你要想當好這個老師，你首先從保育幹起，你得首先照顧他，比如吃飯的時候，孩子突然間吐了，直接就他，甚至拿手給他捧著，不能弄到他衣服上，這些都是一些非常細節的東西，就是自己有孩子以後，你也會感覺到對他那種照顧是必須的，如果你不照顧他的話，更談不上什麼教育了。
解説：儘管接受過四年大學本科的正規教育，對王鵬飛而言，照顧好班裏十幾個孩子的吃喝拉撒睡，是每天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這一切，都是他當初選擇這個職業時，所始料不及的。
（王鵬飛，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考大學）填自願的時候，感覺這個名字，學前教育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就報上了，結果考上以後，真正入學以後，（發現）真正涵蓋三到六歲的孩子，再往前就是零到六歲的教育。他們老開玩笑，幾個男孩子在一起，説將來你去幼兒園給孩子擦屁股。
解説：一句同學之間開玩笑時的戲言，曾經一度成為影響王鵬飛的心理難題。畢竟，對十幾二十歲的男孩子來説，學會照顧好自己，好像都還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好在，真正進入幼兒園後，難題竟然不攻自破。
（王鵬飛，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第一週，我剛進幼兒園第四天還是第五天，第四天，有一個孩子，我跟他挺熟的，他比較內向，他不敢跟其他老師，也不是不敢，覺得和我更親切一些，然後説王老師我大便，然後完了以後我就，我覺得可能跟他關係比較好，還是怎麼，我就覺得也沒有一點排斥，就是我直接就過去了，給他擦，後來我當然做完那件事情以後，我覺得特別高興。
解説：能夠順利的適應自己的社會新角色，王鵬飛無疑是幸運的。而這樣的幸運，並不屬於每一個人。甄玉珍是新華社保育院的老師，20多年前，一個孩子的發燒，差點影響了她一生的選擇。那時，她到幼兒園工作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甄玉珍，新華社保育院教師）
| |
我當時我就感覺這小孩發燒，然後我就把他抱過來，他也難受就爬在我的肩膀上，這時候主班老師就進來，就問我他怎麼了，我説他在發高燒，他説你觀察了嗎，他發高燒是由於什麼原因引起的嗎，這個老教師一句話提醒了我，我説他這兒有一個包，另外發高燒，這個老老師脫口而出,腮腺炎
解説：甄玉珍被傳染上了腮腺炎，她沒有料想到幼兒園裏照顧孩子的工作，也會有這樣的危險。
（甄玉珍，新華社保育院教師）
後來我就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我就回來，從家走來之前，當時我就想好，今天上最後一天，就跟領導説，我辭職了，不幹了，因為我那時候沒有跟他簽合同，當時我抱這種心情就來到班上，正好我就是，剛踏入班上，這時候孩子們就嘩啦啦都圍過來，説老師你怎麼沒來，我説我生病了，哎呀老師我想你了，老師你怎麼剛來了，結果孩子這麼一説，立刻就是我就把辭職這件事，真的給忘到九霄雲外了。
| |
解説：就這樣，甄玉珍留在了新華社保育院，一呆就是二十多年。新華社保育院是1948年在延安成立的幼兒園，當時解放區陸續成立了不少這樣的保育院，東影保育院就是其中的一所。
原片解説內容：
東影在現有條件下建立了一所小小的保育院，內分為幼稚園和託兒所兩部，它為了有工作能力的母親們儘量的參加工作，也為了讓我們的後代能夠健康成長。這個組織是有很多好處的，雖然它還很簡陋，但是有很多好處，在這裡不妨介紹一下，供後方各機關工廠作為保育工作的參考學習。
解説：這是1948年東北電影製片廠拍攝的紀錄片，當時，東北剛剛民主解放，全國各地也即將陸續解放。導演成蔭詳實記錄了解放區電影廠子弟幼兒園的生活，這多少有些向後方各地推廣經驗的意味。
紀錄片《東影保育院》片段
0—3歲的孩子送到託兒所，3歲以上的送到幼稚園。有了幼兒園，父母們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解説：拍攝這部影片時，王鬱潤是東影保育院的負責人。新中國成立後，王鬱潤調到了北京中央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此時，各行各業的人們都投入到建設新生國家的熱情中，孩子的託管問題不得不提上議事日程。新影也不例外，王鬱潤參與籌建了新影廠的幼兒園。
（王鬱潤，原新影幼兒園園長）
| |
好多小年輕的職工，收入又少，你説讓他雇保姆他雇不起。那時候我們年輕職工生孩子怎麼辦？實際上第一我們方針就是這樣子就是（解決）職工困難。第二個才是培養孩子德、智、體、全面發展。這個方針就是這樣子。實際上就是為孩子為職工服務。解決生産力的問題。
解説：既然辦幼兒園的第一目的只是託管好孩子，辦園人員的挑選自然沒有太多講究。王鬱潤按照自己對幼兒園工作的理解，從廠裏挑選了幾名女職工。
（王鬱潤，原新影幼兒園園長）
第一個就是不要沙眼，我們那時候還是很簡單，要保育員的話，相貌端正是很重要。那個時候要端正，特殊的缺點太突出的都不要。
農村保育院和城市街道幼兒園影資料
解説：新中國成立之初，國家鼓勵婦女“學習蘇聯，做英雄母親”，新生國家很快迎來了第一個嬰兒潮。而“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也鼓勵著年輕的母親們走出家庭，投身於轟轟烈烈的社會生産中，各地的街道、企事業單位陸續辦起了幼兒園，甚至鄉村也辦起了農忙保育院。
（王鬱潤，原新影幼兒園園長）
你比如説下地誰給看孩子。那有那個老太太嘛，給解決看看孩子，解決問題嘛。我一個孩子放家一個人不行，街道幼兒園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解決問題，但是它還是其它方面都跟不上了一是吧。飲食、教育這就跟不上，但是它解決這個，既托住孩子就行了。
解説：影片中的情景，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建國之初，我國幼兒園遍地開花的局面很快被隨之而來的自然以及人為災害所打破，高紅是在1973年進入北京一家街道幼兒園的。在她的印象裏，入托難的問題，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困擾著年輕的父母們。
（高紅，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 |
那時候幼兒園還不是特別好進，即便是就是普普通通幼兒園，也是名額有限，班級有限，也是托熟人才能進去，不像現在這麼多幼兒園，公立私立的，隨時都可以進去，那時候小孩入園，雙職工入園挺辛苦的一件事，也要找人，找路子才能進去，即便是我們那種普普通通幼兒園，也是挺不容易進的。那個時候都喊阿姨，有的年齡特別大的，老的老老師，小朋友來了，家長會説你去找奶奶吧，去找奶奶吧，這樣叫，年輕的都叫阿姨，那時候不叫老師。
解説：影片中陶奶奶所經歷的這些，高紅都曾經經歷過。不被家長信任，曾經是她年輕時代最大的苦惱。
（高紅，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我原來帶過一個小孩，一個小女孩，從早上進來就開始哭，不吃不喝，一直哭到你，她哭累了，她能睡著了，到了晚上家長來接一看孩子眼睛紅，反正就首先家長那種感覺就不是特別好，就是認為孩子在這兒哭了一天，你們都沒人管，為什麼如果你要管孩子眼睛怎麼能紅了呢，其實我覺得要是對我來講，我真是大冬天的都抱著她，哄著都出一身汗，裏邊的襯衣呀，透過毛衣都是濕的，但是家長並不理解，他只是來接的時候孩子眼睛是紅的。
| |
高紅給孩子喂飯
（高紅，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那時候家長也不要求什麼教育，他也不要求教育，但實際在幼兒園那時候，儘管是街道幼兒園，那也是會有很多課程的，手工課呀，體育課呀，做一些大型的集體操，那時候那些健身操，那個年代健身操剛流行，但是家長不覺得有這些活動，他就認為孩子上幼兒園吃喝拉撒沒有病就算完成任務。
解説：在沒有過多教育要求的年代裏，孩子在幼兒園有沒有吃飽吃好，幾乎是每位家長所關心的頭等大事。當年，為了孩子的吃飯問題，高紅曾經費盡週折很長時間。
（高紅，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今天孩子接回家去了，回家就吃飯了，就是一個很簡單一個問題，家長可能就認為在幼兒園老師沒有給照顧好，孩子回家吃飯了，你沒照顧好嗎，第二天就來問老師了，孩子回家吃飯了，是不是在這兒沒吃飯呀，肯定要跟老師鬧一頓，後來我們就想辦法，就讓家長你可以把門開一點點，那時候也沒有透視窗，就是門，你可以在門縫看著吃，確確實實是吃這麼多，他一看老師確確實實是這麼喂的，
解説：這部電影中的很多情節，都是甄玉珍所熟悉的場景。用強制的手段規範孩子們的行為，是當時大多數幼兒園的做法。時間往前追溯個十年，也許沒有人會覺得那樣有什麼不妥，但今天的甄玉珍顯然不這麼認為。
（甄玉珍，原新華社保育院教師）
|
| |
如果你要單純的去想，這就是幫孩子洗手，我們老師説實在的，你就兩歲多的孩子，我們老師幫他洗手多省事，老師提一個過來，然後就這樣，但是你教育起來沒有了，習慣的培養怎麼培養，這時候我們首先要引導孩子們，那你們怎麼引導啊，那我們就是在日常當中進行滲透，用故事，用兒歌，歌曲，嘩嘩的流水清又清，這一類的歌曲，吃飯前要洗手，這一類的兒歌，吸引孩子們去洗手，還有一個及時的獎勵和鼓勵，咱們比一比，誰洗得手乾淨，老師獎勵他一個，我們有時候給孩子貼一個小蘋果呀，五角星什麼之類的。
解説：在幼兒園工作了20多年，孩子送走了一撥又一撥，雖然業務是越來越熟練，甄玉珍卻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甄玉珍，原新華社保育院教師）
| |
我們班在活動過程當中呢，發現我們班孩子，真是可以説，有的我都不太懂，因為我沒有學過開車，我其實對這個汽車的研究也是因為孩子感興趣，就我們有一個新的活動，作為汽車方向盤，他和他媽媽一塊坐，他這樣開著，這時候我就問他，我説你開的是什麼車，甑老師能不能坐呀，他説我開的是別克，實際上他家裏的車就是別克，他就用手比劃了一下子，我説你這是幹嗎，他説我這是在手剎，他説你知道嗎老師，汽車有全自動還有半自動的，然後我用手剎，就是半自動的
解説： 近十年來，不少機關單位都在進行後勤機構改革，單位自辦幼兒園大多都在被精簡的範圍之內。新華社保育院的規模也大不如前，對此，甄玉珍多少有些擔心。
（甄玉珍，原新華社保育院教師）
現在，包括我們周圍的，什麼設計院幼兒園，包括中組部幼兒園，還有包括中央電視臺這些全都沒有了，所以對我的衝擊也很大，就説我們，而且就説如果要説我們幼兒園將來縮編縮編再縮編怎麼辦。
解説：高紅當初所在的街道幼兒園，經過幾次撤並後，早已不復存在，幼兒園的老師們也都被分流安置。高紅捨不得離開孩子，她選擇了一傢俬立雙語幼兒園工作。三十多年和孩子們朝夕相處，她清晰感受著幼兒園裏的變化。
（高紅，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我們過去在公立園的時候，家長就是自己一天忙忙的上班，都是雙職工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到了這對老師要求不是特別高，吃好吃飽了，在幼兒園玩好了，就是不磕不碰，晚上接回家沒有其它過多要求，他從來不會要求這個孩子愛不愛説話呀，和小朋友在一起溝通好不好，他不是特別注重這個，現在的家長要求特別特別高。
解説：畢曉陽是這家雙語幼兒園的創始人，她1989年畢業于清華大學醫學工程專業。2002年，畢曉陽和丈夫帶著女兒一起從加拿大回到北京，如果不是女兒無心的一番話，她也許永遠不會和幼兒園結緣。
（畢曉陽，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創始人）
| |
我女兒剛上幼兒園可能一兩個星期下來，然後她就回家跟我説，説媽媽我們今天老師説了，這個星期我們班哪個哪個小朋友表現得最好，哪個哪個小朋友表現得最不好，誰是最最淘氣的孩子，就是這種給孩子貼標簽的時候，上過那种家長培訓的課程，其實是忌諱的，小孩子他是什麼都可能的，一定是應該挖掘他好的一方面，而且不去説他最不好，其實沒有最好最不好，其實每個孩子都有他最優秀，最能挖掘的潛質，所以聽到這個之後，我女兒那個時候三歲半，這三年以來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話，然後那天聽完之後我一下就特別刺耳。
解説：因為不想讓女兒從小被貼上標簽，作為母親的畢曉陽很快創辦了自己的第一家幼兒園。
（畢曉陽，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創始人）
第一批孩子只有13、4個孩子，然後這樣的狀況維持了大概有半年的時間，因為是一個新的園所，而且我本身又不是做教育的人來，它的説服力是很差的，但是我們這些人確確實實非常的努力，然後本身做的東西其實是很科學的東西，慢慢的成果是展現出來，所以半年以後，整個園所發展就特別快，每個星期都在進新的孩子。
解説：除了引進外教，對孩子們進行雙語教育外，畢曉陽總希望能夠把國外的一些先進幼兒教育理念帶入國內。在她眼裏，生活即教育，幼兒園的每一位老師都應該承擔起孩子的教育和養育的雙重責任。
（畢曉陽，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創始人）
其實在咱們中國幼兒園保育老師做的事情，打掃衛生啊，給孩子盛飯喂飯啊，這就是生活，就是孩子們學習的機會，幼兒園是孩子的一個離開家的家，是他第二個家，那幼兒園的老師就應該是這個孩子的第二個母親，所以他們的老師所有的事情都做，掃地，擦桌子，做飯，都是和孩子一塊幹的。
| |
解説：身高一米八五的王鵬飛站在幼兒園的孩子中間，個子不免顯得太高。他班裏的孩子最高不過一米二三，個子矮的，只有一米一左右。為了不讓孩子們僅僅能看到自己的下巴，和孩子們説話的時候，王鵬飛總是努力蹲下身來。
（王鵬飛，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習慣就好了，剛開始有點累，我現在已經感覺，就説起來的話，還能感覺到自己每天蹲下挺不容易的，但是習慣就不覺著，每天反正都是做這樣的事情。
解説：王鵬飛已經慢慢習慣了和孩子們保持同樣的高度，而孩子對他的稱呼也一變再變。
（王鵬飛，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最開始的時候喊我王老師，再後來也有喊我名字的，再後來發展叫我兄弟，有的也挺好的，叫我名字的，我覺得名稱無所謂，他們可以選擇他們喜歡的方式叫我。
解説：王鵬飛所帶的班級是幼兒園大班，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班裏有些孩子即將升入小學。面對即將而來的分離，王鵬飛這個大男孩多少有點傷感。
（王鵬飛，原北京美格雙語幼兒園教師）
前段時間，有幾個孩子他們要上小學，就去上學前班了，走了三個人，一個男孩子兩個女孩子，當時我挺難受的，當然可能每個家長都有自己的考慮，可能上小學，上學前班更好一些，但是走的時候，我覺得孩子都，他們也覺得挺捨不得離開的，我都必須去（面對），有些事情是必須去面對的，感覺挺難受的，他們走的時候，今天説的，他們説這個星期我就走了，一到星期五還是跟往常一樣，然後星期五的時候他突然不來了……
（王鵬飛班級孩子）上完幼兒園就得上小學，你不能總上幼兒園吧，
（王鵬飛班級孩子）不喜歡幼兒園，因為幼兒園總是吵吵鬧鬧，我還總是被欺負，（王鵬飛班級孩子）我喜歡王老師，他帥，帥呆了。
（王鵬飛班級孩子）不過上小學了我還可以來幼兒園來玩。
解説：新學期開始了，高紅離開了原來工作的幼兒園。王鵬飛的班級裏迎來了新的孩子，這一天，一位男老師來幼兒園應聘，為了考察他的業務能力，他被帶到王鵬飛的班級裏。
責編：李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