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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説： 這是滇越鐵路的最後一輛寸軌蒸汽機車，它有著近百年的歷史。這機車本已完成歷史使命，收藏于雲南鐵路博物館。而就在它停用了近二十年的時候，一位電視劇導演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它。為此，經兩個多月的檢查維修後，點火試車。隨著機車的啟動，汽笛聲喚起了人們對滇越鐵路那段歷史的記憶。
解説： 1910年以前，遠離京城三千多公里的雲南是一個封閉、落後卻富饒、神奇的地方。這裡的人們一直維持著自給自足、因循守舊的生産生活方式。一切都那麼自然、那麼沉靜。而這種沉靜在20世紀初，被南來的汽笛聲打破了。
公元1910年3月31日，一輛法國蒸汽機車拖著一列沉長的火車，駛入雲南省會昆明。邊城昆明兩萬多圍觀的人群把火車站擠得水泄不通。
這一天，就是滇越鐵路通車的日子。
解説： 90多年過去了2006年元月7日，我們隨同蒸汽機車離開昆明北站，重返滇越鐵路。出發不久，我們就感到火車晃動得厲害。
同期：潘旭昆 雲南省鐵道學會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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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線路彎道特別急，最小的半徑是80米，是一條典型的山區鐵路。80米的概念就是從圓心到弧長的，就是圓周邊的這一段的距離有80米，現在的一般的準軌鐵路，半徑是400米，最小的地方是350米，一般是在400米以上，國家的一些高速鐵路半徑都要達到1600米，一般都在1200米，滇越鐵路是80米的，這個概念這個彎道就非常急了。
解説： 滇越鐵路全長859公里，其中越南段由越南海防到老街394公里；雲南段從河口至昆明465公里。由昆明出發，過了呈貢車站後不久列車開始下坡。這是有名的七拱坡，鐵路緊靠懸崖，如騰雲駕霧，坡特別陡。
同期：潘旭昆 雲南省鐵道學會副秘書長
坡度是千分之三十，千分之三十這個坡度就比較大了，一般的現在我們是像準軌鐵路，最大的坡度是千分之十二，搞鐵路的人，一聽就知道，千分之三十的坡度是相當大的，相當大的，所以在滇越鐵路的滇段，就是現在的昆河鐵路，原來流傳的一句話，就是一個順口溜吧，叫做蛇形的鐵路，船形的火車，英雄的司機，和不怕死的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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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説： 這是宜良羊街車站，電視劇拍攝點之一。電視劇的片名叫《聶耳》，這天拍的是聶耳從軍到廣東、湖南，由滇越鐵路到開遠、河口的戲。
解説： 蒸汽車司機特別關照我們攝製組，只要攝像機鏡頭對過去，他便一個勁地放汽鳴笛。到電視劇開拍的時候汽放完了，只好重新燒汽，耽誤了拍戲時間。
蒸汽機車回到芷村車站，立即引起了人們的注視。首先是金定邦老人，見到蒸汽機車如同看到久別的朋友。
同期：金定邦（88歲） 火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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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重90噸，這個半徑桿、大搖桿、連桿、和平桿、滑板、曲移桿總重90噸，我以前跑過46526，滇越鐵路79台，三對小機車拉100多噸， 15分一趟，一天24個車，12個小時統統跑，晚上轱轆團轉（附近周圍）都關起門來，不開車。
解説： 也許是對蒸汽機車情有獨鍾，金正邦老人非要爬上去找回當年的感覺。
解説： 金正邦老人的家在建水，很小就到芷村車站來幫工，因為年輕好學，後來當上了火車司機。他很幸運，當時的滇越鐵路上很少有中國的火車司機。
也許是年輕時的勤勞，練就了他硬朗的身體，80多歲仍能在蒸汽車上上下自如。
同期：金正邦（88歲） 火車司機
我七歲就沒有父親了，在叔叔這裡，機務段要20歲，我只有18歲，18歲到20歲沒有什麼根據，結果我又懂越南話，法國話，懂機車的構造，廣東話，以前這個芷村，越南華僑100多戶，我天天跟那些越南朋友接觸。結果一開車總重140噸，裝煤裝10噸，裝水20噸，我跑205，跑了七年沒有出過事故。在危險的地方我跑25（時速）公里，安全的地方我跑40（時速）公里，正點到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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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口大橋 |
解説： 離開芷村車站南行，由於蒸汽機車年紀太大，途中用內燃機牽引。沿南溪河而下100多公里，在南溪河與紅河交匯處，便是邊城河口。這裡是滇越鐵路滇段的終點，對面是越南的老街。大橋中間是國界，過了中線就是滇越鐵路越南段的起點。河口中越大橋是一座歷經風霜的橋，它不僅溝通中越兩國的交通和友誼，也紀錄著邊城河口百年的時代變遷。
由河口到芷村是滇越鐵路最險峻的地段，拍完這段景，電視劇也就停機了。蒸汽機車將拉回博物館去，也許從此告別這條鐵路，這次行程將成為最後的揖別。
解説： 而正是這輛在山谷中爬行的火車，把我們的思緒載入了時空的隧道：96年前，當時還以馬幫為主要交通工具的雲嶺高原，沒有一寸公路，人們對工業時代的交通工具還不知為何物時，這深山溝壑中為什麼會出現這樣一條鐵路？它與我們國家和民族又有怎樣的關聯呢？
解説： 在昆明，我們有幸拜訪了幾位雲南近代史研究者。謝本書先生對滇越鐵路與雲南近代史的關係研究很深，他覺得這個話題要從歷史淵源談起。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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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0年鴉片戰爭以後，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以後，列強入侵中國，當時因為英國入侵緬甸，法國入侵越南，雲南就成了英法兩個國家從東南亞進軍的一個方向，他們把雲南作為入侵中國的後門來看待。
解説： 19世紀中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完成了工業革命，為了掠奪資源和傾銷商品，西方列強在世界各地展開殖民勢力的擴張和侵略。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西方列強向東方侵略，當時最早是英國，它首先佔領了印度，緬甸就跟印度靠近，因此它佔領印度以後緊接著就入侵緬甸，而緬甸跟雲南是交界，因此它入侵緬甸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要入侵雲南。而法國侵略印度支那，印度支那就包括今天的越南、柬埔寨、老撾，但最大的國家還是越南。
同期：吳強 雲南省檔案館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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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史上越南相當長一段時間，是屬於中國中央王朝的一個屬國，一直到了清代，到了中法戰爭之前，它仍然是這樣的一個地位。1862年的時候，法國人搶先在越南南齊圻登陸，進攻越南，逼迫越南的國王跟他們簽定了《西貢條約》，《西貢條約》主要的內容就是越南獨立，所謂越南獨立就是受法國保護的越南獨立。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因此他之所以侵略越南就直接地針對中國，為侵略中國做準備。
解説： 在這段時間裏，西方列強強迫清政府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獲取中國領土，勒索大量賠款，強立租界，開放通商口岸，劃分勢力範圍。在這種“瓜分”的大背景下，我國西南豐富的物産、待開發的資源成了英、法兩國掠奪的目標。加之西南地區交通閉塞，同時又是一個潛在的消費市場，這大概就是滇越鐵路為什麼在中國最封閉的地區修建的原因了。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為了從中國的西南地區侵入中國，英法兩個列強對雲南就很重視，他們早就提出要從東南亞修鐵路進入雲南。
解説： 1858年，英國佔領緬甸後就圖謀修建由緬甸仰光至雲南思茅的鐵路，再由思茅經廣州到達漢口，成為環繞半個中國的鐵路幹線。法國為與英國競爭，極力擴張在中國西南的勢力，于1862年佔領越南南部後，就以探險為由，派出數批探險隊到瀾滄江下游和紅河上遊地區，尋找進入雲南最便捷的通道。英、法兩國又不約而同地想到“火車”這個當時世界上最快捷、運輸量最大的交通工具。以修築鐵路入手，把吞噬的觸角伸入雲南、伸入中國。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英國提出從緬甸修，法國提出從越南修，在搶奪修築雲南鐵路大權的時候，法國走在了前頭。
解説： 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法國出兵越南河內，迫使阮氏王朝締結《法越和親條約》，取得了對越南北部的保護權及沿紅河至蒙自的河道通航權後，又于1883年由越南舉兵北上。
同期：王均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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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越南政府就向清政府請求中國支援，清政府首先就派了劉永福、馮子材出兵，為什麼派劉永福、馮子材呢，劉永福、馮子材是廣西人，對越南的這個氣侯能夠適應，就派他們進去了，進去以後呢，不能戰勝法國人。
解説： 在清軍連連失利的情況下，李鴻章代表清廷于1884年5月在天津與法國簽訂了《中法會議簡明條款》，條款規定：“中越邊界開放通商口岸後議定有關商約稅則時，應有益於法國商務。”
解説： 但是貪婪的法國人並不滿足，法國使者又提出要中國提前撤回越南駐軍。在遭到清政府的拒絕後，法軍于1884年6月向諒山的中國駐軍進攻，並調集海面部隊進攻台灣，襲擊福州馬尾巷中國兵船。清廷被迫向法國宣戰，“中法戰爭”隨之爆發。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中法戰爭實際上是中國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但是當時腐敗的清王朝，為了儘快的地結束中法戰爭，中國在勝利中，可能賠款條約就比較寬容，因此中國的朝廷急於和法國簽定條約，結束這場戰爭，結果中國雖然在越南戰爭取得了勝利，但是仍然簽定了不平等條約，這就是我們歷史上説的中國不敗而敗，法國不勝而勝。
解説： 中法戰爭是我國近代史上唯一向列強宣戰，並取得勝利的戰爭，然而換來的卻是一個《中法議和章約》，法國要求中國政府為此次戰爭“賠償”25億法郎，或“由中國允由越南東京（河內）至滇省添造鐵路”。那麼，為什麼中國取得了“中法戰爭”的勝利，朝廷卻要向法國“賠償”呢？對此還有一種説法。
同期：吳強 雲南省檔案館研究館員
當時我們的有線電報建到了四川，雲南這塊地方電報線沒有進來。在這邊作戰的情況是勝利的消息，我們通過驛站從雲南一站一站的傳到四川，到了四川以後才能通過電報傳到中原，當時中法之間李鴻章跟法國的公使在天津在談判，在議和，議和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們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那麼我們以外交的失敗，結束這場戰爭。
解説：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法國的侵華政策正一步步實現，滇越鐵路的設想開始形成。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在1885年簽訂的不平等條約雲南條款裏面，就第一次提到法國，中國如果在雲南修鐵路，要考慮法國的要求，就第一次提出來。
解説： 從鴉片戰爭開始，每次列強的侵華戰爭，都是以清政府賠款割地的條約結束。1894年的中日甲午戰爭更是加快了滇越鐵路雲南段的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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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中日甲午戰爭以後，中國失敗，簽定了不平等條約，除了賠款以外，中國還割讓了台灣和遼東半島給日本，但由於各個列強之間的矛盾，俄國、德國和法國出面干涉中國，要求日本把遼東半島歸還中國。
解説： 日本雖然同意了，但中國卻以鉅額賠款為代價。而俄國、德國和法國又借此要挾清政府。
同期：謝本書 雲南民族大學教授
他們就共同宰割中國，就在中國劃分勢力範圍，比方德國就佔領了中國的山東，膠州半島，把山東地區作為德國的勢力範圍；俄國就把東北地區作為它的勢力範圍，日本後來也把東北劃歸勢力範圍，而英國和法國則把兩廣，廣東廣西和雲南劃作它的勢力範圍；結果美國來晚了，後來它提出了門戶開放政策，實際上其它帝國主義國家在中國獲得的權力他都要享受。在這種情況之下，法國就正式向中國提出了修建滇越鐵路的要求，由於俄、德、法三國干涉還島，好像是有功，清朝政府勉為其難被迫同意法國修建滇越鐵路這個要求。
解説： 然而，法國侵略者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又以“平均勢力”為由，再次提出“從越南修築鐵路至雲南昆明”，如不答應“必派艦重辦”。於是，一個月後清政府以慈禧太后“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各國之歡心”的原則與法國簽訂協議“允準法國國家或所指法國公司，自越南邊界至雲南省城修築鐵路一道，中國國家所應備者，惟有該路所經之地與路旁應用地段而已。”法蘭西用了近50年的時間，實現了它掠奪中國西南寶藏的第一步。
同期：吳強 雲南省檔案館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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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下來天津議和之後，有若干的中法商約，續約等等，最後都在圍繞著通商開戶修築鐵路這樣的事情在討論，到了19世紀末，法國人自己已經把鐵路從海防修到了老街，就是河口對面的越南的那個省。
解説： 1898年11月，一個中文名字叫“方蘇雅”的法國大使帶了幾個勘測人員，由廣西到雲南考察滇越鐵路路線，他從海防的紅河逆流而上，經十三天到蠻耗、之後改走陸路，騎馬、坐轎，又用了13天到達昆明。
同期：吳寶璋 雲南省近代史研究會會長
很快他們自己就開始了勘測，選線，這樣的一些工作，當然最初的想法就是這個鐵路線，沿著人口密集的，比較富庶的，礦藏很豐富的這樣的地區來選線。
解説： 19世紀末，法國在未獲取建築鐵路權之前，就曾經先後8次到雲南勘測線路。1897年開始，法屬印度支那總督杜梅以考察雲南地理為名，多次派人偷測紅河到蒙自的路線。同時，法國外交部也派人組成兩支考察團，分別對越南老街至蒙自再到昆明的線路及地質、礦産進行勘察，並繪製了線路平面圖和縱面圖。
同期：吳強 雲南省檔案館研究館員
法國人原來的打算是這樣，通過河口到蒙自，再通過雞街然後到建水、通海、玉溪然後到昆明。這樣，穿過的地方都是雲南的最富庶的地區，要佔用大量的耕地。
解説： 在勘測路線的同時，法國議會早在1898年12月25日通過了修建滇越鐵路的法令，印度支那總督府給予享有修建和經營雲南鐵路的“特許權”。此時，方蘇雅正在雲南極力配合滇越鐵路的線路勘查。
解説： 也許是工作出色，1899年，方蘇雅被法國政府任命為駐雲南府名譽總領事，兼法國駐雲南鐵路委員會代表，1900年3月27日再任為法國駐雲南省蒙自領事。就在這年，一兼三職的方蘇雅再次對滇越鐵路的路線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勘查。
雖然中法兩國還沒有正式簽訂修建滇越鐵路的協約，但是1901年6月15日，法屬印支總督杜梅已經與法國東方匯理銀行、巴黎伊士公特銀行、推廣法國工商銀行、工總銀行等簽訂了《海防雲南府鐵路合同》，將修建滇越鐵路滇段的修路權轉讓給這些財團。
同期：吳寶璋 雲南省近代史研究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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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人勘測以後，已經在沿路的線路上打了樁，被起義的群眾把這些樁拔掉，強烈地反對。
同期：吳強 雲南省檔案館研究館員
清政府就跟法人談判，使法國人被迫將鐵路的路線有所改變。基本是現在在中國境內的這條路線，是在山上跑，都不在壩子裏面。
解説： 然而儘管人民大眾的強烈反對，中法兩國還是在1903年10月29日，正式簽訂了《雲南鐵路章程》。章程規定：中國允許法國從雲南河口修築鐵路至昆明；幹線完成後，可展築支線；鐵路用地屬官地者，由清政府無償劃撥，屬民地者，由清政府購撥。這便是滇越鐵路雲南段的起源。
按中法《雲南鐵路章程》第六條約定：“中國政府于八十年期滿時，以法國鐵路公司歷年帳目為憑據，若能低償鐵路投資，股本利息，方可收回路權。”
至此，滇越鐵路的路權一步步喪失，鑄成了殖民鐵路的性質。那麼，這條鐵路在一百年前是怎麼修建的呢？
責編：李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