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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歷史小人物 ——《赤腳醫生》創作手記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4月27日 14:33 來源:CCTV.com

  2006年春節之前,我收到一張紙質的賀卡,在習慣了電子賀卡和短信拜年後,很少再有機會收到有手寫字跡的卡片了。卡片是上海浦東機場鎮的王桂珍寄來的,在卡片中,王阿姨説“在過去的歲月中,一個人生活軌跡的某一段落吻合於歷史、國家、民族的生存軌跡而得到稱讚,他應該自豪;一個人生活道路的某一段落,出現非個人能力所能避免的曲折,而遭到誤解,他可以沉默,自豪的沉默或沉默的自豪,這都是財富。”卡片交到我手上的時候,是一個溫暖的冬日,北方的天空一碧如洗,我剛剛結束《赤腳醫生》的全部拍攝。


  王桂珍是我的這個系列片中絕對的“女主角”,她曾經是一名只有小學畢業的“赤腳醫生”,也曾經被看作“中國赤腳醫生第一人”。“文革”中,一部反映“赤腳醫生”的電影《春苗》,曾使春苗的扮演者李秀明一夜成名,成為那個貧瘠歲月中很多年青人的夢中情人,王桂珍是春苗的原型。在新影1975年出品的紀錄片《赤腳醫生好》中,我就認識了這位粗眉大唇的南方姑娘。聯絡她的採訪頗費週折,輾轉撥通她家的電話,説明來意,電話那端便是一番推脫,濃重的上海口音裏,我只聽懂了反復的一句話,“我要過安靜平靜的日子”,我一時無語,不知道自己唐突的打擾是否適宜,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權利闖入她平靜的生活。其實這樣的忐忑幾乎出現在每一次的採訪前,對這些因時代弄人而從平凡走向輝煌,又復而回歸平凡的人們來説,也許不打擾才是最大的尊重吧。

  於是,去上海的途中就很不安,不知道會不會真的被王桂珍擋在門外,在接連著數月轉戰河南、雲南、湖北尋訪了幾十位當年的“赤腳醫生”之後,感覺其實有些麻木,急於結束才是最真實的想法。所幸,黃鈺祥的採訪是預先約好的,他是王桂珍當年的老師,也是《赤腳醫生手冊》(南方版)最初版本的撰寫者。在黃鈺祥家的採訪進行到十點多鐘,第二天一早他還要陪我們去浦東。擔心影響兩位老人的休息,我們很抱歉的告辭,阿姨説沒關係,他們每天休息都很晚,即便如此,黃老師每天早上還能夠五點準時起床自己做理療,因為那個時間的電價便宜。聞聽此言,心裏的愧疚更深,不知道拍攝時幾乎亮了一天的照明燈會不會讓老人心疼。感謝黃鈺祥老師,不僅熱心的接受了我們的採訪,而且從浦東到浦西,不辭辛勞的幫助我們尋訪當年的江鎮公社,説服王桂珍阿姨接受我們的採訪。而他老伴親手包的大餡餛燉吃得我至今唇齒留香。


  上海之行圓滿結束,我的拍攝也總算劃上句號,這時候回到北京,已經要穿厚厚加長的羽絨服了。而開始《赤腳醫生》這個選題,在北京的咖啡廳約見第一個採訪對象崔雲瑞時,好像穿的還是吊帶。一路走來,雖然匆忙,但見過的人走過的地方大多是因為這個片子才會觸及的,否則也許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交集,這也是做這行的快樂所在吧。崔雲瑞是法國一家著名通訊公司中國區的銷售總監,幹練、熱情的職業女性,常年的飛來飛去,五歲的兒子章成早就習慣了她不在家的日子。紅旗渠畔的小村莊是崔雲瑞當年成為赤腳醫生的地方,為了配合我們的拍攝,她決定故地重訪。我們出發的那個早晨,小章成因為我們的出現而興奮地跑上跑下,而當媽媽拎起旅行箱的那一瞬間,孩子臉上的落寞清晰可見,攝像機來不及紀錄下這瞬間的變化,小章成的臉卻久久定格在我的記憶裏。


  湖北長陽的拍攝很辛苦,攝像何雄鷹是有多年經驗的前輩了,借他的話説,“十年沒拍過這麼苦的地方了”,那是一個國家級貧困縣,而我們要去的地方離縣城還山路漫漫。午飯後從縣城出發,夜裏才趕到鎮上,去當年的樂園公社還有四、五個小時的山路,只能第二天再上山了。山路泥濘,一路只好不停修路,最難走的路段,司機幾乎要罷工了,幸好有附近的村民前來幫忙,想付些勞務給他們,卻被決然的回絕,只因為他們得知我們是為了採訪合作醫療、採訪覃祥官而來。

  也許是今天看病難、看病貴的現實給農民們帶來了太多的傷痛,我們所到之處,提到六七十年代的合作醫療和赤腳醫生,農民幾乎都會流露出留戀的神情,當然,對他們來説,還無從判斷也無法選擇自己所面臨的醫療服務,最直觀的喜好只來自於是否看得起病找得到醫生。覃祥官曾被看作“中國合作醫療之父”,作為赤腳醫生時代的風雲人物,他曾經官至湖北省衛生廳副廳長。七十多歲的老人不可能不老眼昏花,更何況原本就有眼疾,然而至今周圍的老人還會找他打針。覃祥官打針的樣子直讓人膽戰心驚,只有被打的老人一副樂呵呵的放心模樣。陪同我們上山的縣衛生局朋友坦言覃祥官給人打針雖然不合法卻合情合理。為了提高鄉村醫療服務質量,國家早對村級衛生室的數量和質量有著嚴格的規定。覃祥官所在的村子裏,去衛生室,我們開車走了將近半小時。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大山裏,對於年邁體弱的病人來説,怎樣選擇該是顯而易見的。衛生部國外貸款辦主任劉運國曾經做過赤腳醫生,採訪的間隙他曾告訴我幾年前在貴州大山裏檢查工作的體會。按照有關規定,現在兒童預防疫苗必須是定點接種的,而對山裏那些大多只剩祖孫兩代留守的人家來説,要越過重重大山去衛生室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於是很多地區的兒童疫苗接種率都成了紙上的一個數字。很多時候,基於善意的政策卻因為缺乏權威的調查而成為了一種傷害,當然,這是題外話了,節目裏沒有篇幅去説,只能借此一吐為快。


  大山深處不可能有招待所,我們在只有李興成一個人職守的衛生室度過六個沒有洗腳的夜晚,11月的山裏已經很冷了,山裏的天總是黑的很早,圍坐在爐前聊天是唯一的消遣,於是便聽來了很多真實而又令人唏噓的故事。也許真的應了那句話,平凡的人給你最多感動,而這樣的感動幾乎貫穿了《赤腳醫生》的整個拍攝過程。

  做這個系列片最初的願望是希望通過尋訪、紀錄來展現一幅“赤腳醫生”全景圖,行至收尾處才發現剝離了那些宏觀的敘事背景後,我所紀錄的只是數位普通赤腳醫生人生碎片而己,但願支離破碎的敘述能夠表達出我的感動。也許,我所紀錄的人們只是一群親歷了一個時代,親歷了一個名詞的小人物,在“赤腳醫生”時代,有人叱吒風雲,有人平凡如今;面對時代的變革,有人努力掙扎,有人聽天由命,而今天的生活也因為當年的選擇有了天壤之別。但不管怎樣,在歲月的沉沉浮浮中,他們都盡心盡力地經營著一個個小人物的真實人生。其實,面對歷史,誰又能夠真正逃脫小人物的命運呢?

責編:李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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